第1章 陌生
陌生
高二二班在教學樓二樓,窗外的操場上有班級在上體育課。
他們班的數學老師正站在講臺上辛勤地講着課,還因為夏天實在太炎熱而大汗淋頭。
哪怕教室裏有空調和四個釘在天花板上像旋轉陀螺一樣的大風扇。
講着講着,一顆籃球突然飛了進來。
不但把老師講課的思路給打斷了,還砸碎了本來就有些爛了的窗玻璃,飛進了教室裏,正中一位正在拜佛打瞌睡的男生後腦勺。
他吓得連瞌睡都沒了,身子顫了顫,看向窗外。
他剛想吐槽一句,突然發現全班都十分安靜,正在看着自己。
他立刻收斂了想罵人的心思,緩緩站了起來。
“老師……我……”他還沒想好要說什麽,窗外突然傳來了一位體育老師的喊話聲。
“不好意思——二班的同學們——我們班籃球隊在訓練,打擾到你們上課了不好意思——麻煩你們把球扔下來可以嗎——?”
“江時予,”數學老師喊了聲剛剛被砸到後腦勺的那個男生,“把球扔下去。”
江時予十分乖巧地點了點頭,撿起了地上的籃球,走到窗邊。
他視線掃過所有正在打籃球的人,包括這位體育老師,然後将球扔了下去。
完事後,他坐回了位置上。
數學老師敲了敲黑板,嚴厲的聲音響起:“別看了,都好好聽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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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時予把頭扭正了,看了眼手上的表,又繼續拜佛了。
數學老師直接當沒看見。
對于這種成績差但品德不錯的學生她并不想多說什麽,萬一罵幾句直接把人家給罵叛逆了,直接從成績差但品德好變成了成績差的街頭小混混怎麽辦?
下課鈴響起,江時予直接從拜佛變成了趴在桌子上。
“這玻璃怎麽辦?上周才剛修過兩次吧?”班長站在一旁哭喪着臉,“再報修一次真的不會被罵嗎?”
“你別說,還真有可能。”一旁的男生笑着說。
江時予突然就睡不下去了,他擡起了頭,看向窗外。
一下課就精神了……
他拿起按動筆,托着腮無聊地按着筆頭。
……啊,他的後腦勺。
他突然想起來了什麽,放下筆,看了眼表。
去看一下籃球隊的生活狀況怎麽樣。
他伸了個懶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班長。”他懶懶地喊了聲。
班長張敏看了過去,問:“怎麽了?”
“下節課幫我請個假,反正最後一節了,今晚請你吃飯。”江時予說着,沒等張敏回答同不同意,拎起書包就往教室後門走了。
“操,真服了,不就是一頓晚飯嗎!”張敏低聲罵了幾句。
“真以為我有多稀罕似的!”
他咬了咬牙,走向辦公室。
“——老師,江時予身體不舒服請假了,假條給數學老師簽了——”
下午的太陽是最刺眼的,江時予本來剛出教室那會就被熱氣襲擊,結果出教學樓又被這陽光踹了一腳。
夏天最好陰天,冬天最好出太陽。
江時予每次都會這麽想。
他單肩挎着個書包,走到操場上。
籃球隊這麽辛苦啊,沒有課餘時間的嗎?
居然還在練……
他去小賣部買了瓶冰水,坐到籃球場附近的樹蔭底下看着了。
上課鈴打響的時候,那個體育老師才吹哨。
“好——休息十分鐘!”
籃球場上的男生們發出一片籲聲。
“十分鐘,教練,十分鐘您讓我們休息什麽?”
“訓練一小時,休息十分鐘,教練,您還不如讓我們死——”
“…………”
江時予喝着水有趣地看着他們,突然覺得自己被砸到後腦勺也不是那麽重要了。
看到別人這麽痛苦他就開心了。
“同學,你在這看半天了吧?”一個聲音突然從江時予的身後傳來,他放下礦泉水瓶,回頭看了眼。
江時予認出了他,是籃球隊的主力吧,在小前鋒那個位置的。
江時予點了點頭,嗯了聲。
“你不用上課?”這位同學手裏也拿着一瓶礦泉水,估計是剛從小賣部回來。
“我請假。”江時予說着,又把頭轉正了回去,繼續看着籃球場。
他身旁的那位同學擰開了瓶蓋,對着瓶口就開始噸噸噸地喝了起來。
江時予沒忍住往他身上瞥了眼,才發現他居然帶了校徽。
高二七班。
——路枭。
路枭見江時予看了一眼他的校徽,放下了礦泉水瓶,用手背蹭掉了嘴邊的水漬,說:“別看了,我叫路枭,七班的。”
江時予點了點頭,看起來并不想和他認識,并且看上去像是不小心看見的一樣,把頭轉回去的動作順暢極了。
砸了我的後腦勺就別和我認識了吧。
就算不是你砸的,但你和他們是一隊的。
他這麽想着。
路枭見對方并不想理會自己,也沒心思去再多說幾句,把喝空了的礦泉水瓶投籃式地扔進了垃圾桶裏,然後往籃球場上走去。
江時予突然就覺得沒意思了。
他把自己手中還剩一半的礦泉水瓶扔進了書包裏,甚至沒管那瓶冰水會不會浸濕書包。
他走到校門口,坐在保安室裏等着下課,和保安聊天。
“同學,你怎麽又請假嘞?”保安靠在椅子上,問江時予。
“老毛病了,”江時予笑了笑,“腸胃不好。”
“唉我大女兒也是這樣的,我跟你說哦……”保安突然開始煽情,和江時予分享起了他女兒的經歷。
江時予習慣了保安這突然煽情的能力,在一旁玩手機,時不時又應一句。
四十五分鐘後,最後一節課下課了,他給張敏轉了一百塊錢過去,備注說明:晚飯。
然後毫無顧忌地走出了校門。
他本想着今天晚上在家裏打游戲,還能順便翹個晚自習,結果他突然接到了通電話。
是他爸打來的。
“喂。”江時予站在紅綠燈路口的安全島上,等着紅燈,把手機貼到了耳朵上。
“老師說你請假了?”江時予的父親江忠成的聲音傳來。
江時予嗯了聲。
“正好,今天晚上路氏有個席,我這邊要開會去不了,你幫我出個席。”江忠成說着,甩了個定位給他。
“位置發你了,你只要出現在那裏就行了,不用做什麽的。”
“哎!”江時予剛想拒絕,他爹就挂了電話。
紅綠燈剛好跳了,他一邊把手機塞回口袋裏,一邊往馬路對面走,還不忘低聲罵幾句。
回到家後,江時予掏出手機看了眼。
江忠成給他發了兩條信息,一條是定位,另一條是開始時間和結束時間。
19:00-21:00。
兩個小時……
那還能接受。
不對啊,誰家的席?
路氏??
開玩笑吧!
他們江氏和路氏都好幾年死對頭了,居然要他去參加路氏的席???
江時予立刻撥打了他這個爹的電話。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靠。
江時予惡狠狠地把手機往床上一砸。
冷靜下來後,他又撿回了手機,悶悶地坐在床邊。
又過了會,他的手機突然震了震,屏幕亮起,他爸給他發了條語音。
“我在開會,有什麽事等一下再說。”
江時予再次把手機砸在了床上。
有這發語音的時間還不如接個電話。
開會開會,一天到晚就是開會,我開不死你我!!
冷靜了會,他站起身到衣櫃裏拿了幾件正裝,往浴室裏走去。
都說江氏和路氏愛玩背刺,別人沒事都不敢惹他們。
還好他們一直老死不相往來,傳言說他們要是合作,整個商業圈都得被他們玩死。
本來江時予覺得這傳言沒機會實現的,畢竟兩家在早些年的時候互相背刺,鬧了個大笑話,于是就再沒聯系過,都是各陰謀各的。
大概情況就是:
江:“這家公司被路氏簽了,下一家吧。”
路:“這合作被江氏談了,我們不争。”
結果江氏和路氏似乎已經向那傳言邁開了第一步。
江時予洗了個冷水澡。
他從浴室裏出來,就看見桌子上的手機一直在震動。
他平時不愛放聲音,因為要帶去學校。
他走過去将手機拿了起來,他爸居然給他打電話了。
“喂。”江時予的頭發還在滴水,他一只手拿着毛巾,另一只手點開免提,把手機重新放回了桌上,然後把毛巾往頭上蓋了蓋。
“去的是路明表哥的婚席,你千萬不要亂說話,你去那就坐着,到點直接走人,什麽事都別幹。”江忠成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
“你這是要和路氏合作?還有路明他表哥都幾婚了啊?怎麽還結?”江時予問。
“你不用管,這些都不是你操心的,你坐在那就行了,我這真的要開會了啊,有什麽事兒之後再說了。”江忠成說完直接挂掉了電話。
挂斷後,江時予盯着手機屏幕發了會愣。
他不耐煩地嘆了聲。
算了,就坐兩個小時而已。
19:00。
江時予準時來到婚席現場,這兒已經來了很多人了。
他找了個人不算多的角落坐着了。
“小江總。”一位女生走到了江時予的桌前,拉開他對面那把椅子坐下了。
江時予原本正在回張敏的信息,聞聲擡眸。
啊……這妝畫得也太濃了點,她誰來着?
還有這香水味……
什麽牌子的香水這麽濃啊!
他關掉手機,往椅背上靠了靠,試圖躲開這香水味。
他微微笑了笑:“你好。”
“我是廖格格,你不記得我了嗎?”廖格格的語氣有些憂傷。
你先別憂傷,讓我憂傷一會。
江時予在心裏默默吐槽了句,然後溫柔地對廖格格說:“不好意思,可能是太久沒見了,沒認出來。”
廖格格聞言,突然低頭翻找她腰間的包包,拿出來了一面小鏡子,照了照。
“沒有吧,我今天是素顏出門的。”
“什麽?”江時予疑惑地問了句,然後手機突然響了,他看了眼屏幕,眉頭稍稍皺了皺。
“失陪了,我去接個電話。”他說着,站起身往走廊走去。
“不是我說,我的哥哎,我上着晚自習你突然讓我打個電話給你,什麽事兒啊?你快點說,我現在在廁所蹲着呢。”張敏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
江時予趴在欄杆上,看着樓下,說:“謝了啊班長,明天請你吃早餐。”
“不是你啥事兒啊,有什麽事直說行不行?”張敏和江時予認識了五年都沒習慣江時予這人的說話方式。
有事不直說,非得繞個彎,繞彎就算了,關鍵就是到最後都不知道他到底為了什麽。
“就是幫我爸出了個席,被一女的纏上了,謝了啊。”江時予給張敏解釋了番。
“哦,那沒事啊。”張敏恍然大悟。
“我就說長得帥的人都有一種苦惱吧哈哈——!”他大笑一聲,然後突然噤聲了。
“嘟——”電話被張敏挂斷了。
江時予把手機從耳旁放了下來,看了眼屏幕,還在他和張敏的微信聊天界面。
19:06。
江時予:等會給我打個電話。
剛剛。
張敏:有領導來上廁所了,先挂!明天記得早餐!
江時予輕輕扯了扯唇,關掉手機塞進了褲子口袋裏。
他轉身就要回飯廳裏。
擡眸,卻看見了個熟悉的人影正在從樓梯口處走上來,還在和一旁的女人笑着說話。
他腳步一頓,然後假裝沒看見,徑直走回了飯廳。
路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