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記憶
記憶
阮雨棠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只覺周圍很冷,一股莫名的壓抑感讓她不能呼吸。
她也沒辦法睜開眼睛,黑暗中只覺得有一個人死死地抱着自己。
她本能的覺得那個人是何為常,就趕緊回抱住那個人。
突然一股巨大的力抓住了阮雨棠,這股力拖着她飛速往上,她用盡最後一點力抱緊懷裏的人,将懷裏抱着的人一起從水裏拉了出來。
刺眼的白光照了過來,刺破濃濃的黑暗,空氣灌進肺腔引起劇烈的刺痛,阮雨棠忍不住咳嗽起來,她還沒來得及睜眼就徹底暈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阮雨棠才漸漸的找回自己的意識,突然很多記憶的片段一下子湧入她的腦海。
那是承平公主姚重唐的記憶:姚重唐這十九年的人生基本都是在皇宮裏度過的,因此她對皇宮一草一木都非常的熟悉。
她自小就和哥哥姚崇賢,弟弟姚崇泰姚崇禮一起跟随夫子學習句讀篇章。春天時樂陽宮的杏花開的層層疊疊,父皇若是高興,會拿出玉笛教他們吹《中州行》。
夏天的時候長水宮格外的涼爽,乳母會早早把熬好的酸梅湯放在冰上冰鎮着,讓姚重華午睡醒來後喝上一碗,格外的冰涼解暑。
皇祖母最喜歡秋天,每年總要帶小輩們去城北的龍游臺賞月,姚重唐最不愛吃的就是月餅,每次都把皇祖母賞下來的月餅偷偷遞給弟弟姚崇泰,崇泰每次都吃的特別開心。
冬天的時候姚重唐喜歡呆在母後的沐春宮裏,屋裏地龍燒得火熱溫暖如春,木案上的幾盆水仙花兀自開放着。
這一幕幕如同電影片段播放着,又好像是在玩一場AR游戲,阮雨棠能體會到姚重唐的想法,感受到她的喜怒哀樂。
姚重唐的記憶是很碎片化的,阮雨棠看到的記憶都是細細碎碎的,一點一點拼湊出姚重華十九年的人生。
阮雨棠一下子接收完姚重唐的記憶,頭疼的更加厲害了,胸腔也好像要炸裂一樣,每呼吸一次都會疼。
在劇烈的疼痛中阮雨棠找回了自己的意識,費力的睜開了眼睛,還沒等她完全适應刺眼的光亮,就聽見有人驚喜的喊到:“公主醒了,公主醒了,快去告訴葉嬷嬷。”
阮雨棠緩緩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古色古香的房間裏,一群穿着古裝的小姑娘正圍着自己。
周圍着的人看到阮雨棠睜開眼睛,立刻七手八腳的把她扶了起來,馬上就有人遞過來一個靠枕讓她靠着。
阮雨棠還沒來得及開口問這是哪兒,就有一群人從門外快步走了進來。
一個滿目慈祥老婆婆走到床邊抱着阮雨棠哭了起來:“我的公主喲,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這個老婆子還怎麽活呀,太後要我好好照顧你,我有負太後所托,你受了這麽大的苦。我去跟太後娘娘請罪,讓太後娘娘狠狠的責罰我。”
旁邊一個美貌婦人立馬應和到:“都是賤妾不好,公主開恩讓我安心照顧滿哥兒,我便只一心一意的照顧滿哥,只讓那個黑心的蹄子照顧公主,誰知道她竟然起了謀害主子的心思。”
衣着華貴的李氏不緊不慢的對旁邊的一個年輕婦人說到:“這次是我們谷家教導無方,家中的下人竟然敢謀害主人,請公主和嬷嬷放心,谷家一定不會姑息養奸。來人啊,把那個賤人拖到院子裏,當着下人的面亂棍打死。”
那個婦人聽到李氏的話轉身就要出去,阮雨棠趕緊出聲阻止:“慢着,那天是我自己在池塘邊賞荷,堤岸濕滑才失足落水的,傅姨娘是為了救我才一起落水的。
她如今怎麽樣了,我還想着去瞧瞧她來着。這次落水都是我自己不小心,嬷嬷還是不要回報宮裏了,免得讓太皇祖母和母後擔心。”
何嬷嬷聽完阮雨棠的話便笑了起來;“我就說谷國公家風甚是嚴明,家裏的奴才定也是老實本分盡忠職守的,傅姨娘伺候我們公主一向是盡心盡力的,絕不會做出這種謀害主子事來。
既然是誤會一場,國公夫人就快把傅姨娘放出來吧。公主一片孝心不想長輩擔心,嬷嬷我哪有不懂的道理。”
葉嬷嬷替阮雨棠掖了掖被子接着說道:“公主你才剛剛醒過來,身體還得好好調養,就讓老身代你去看傅姨娘吧。公主還需要修養,請大家回去吧。”
說完屋子裏的人給公主請完安問了好,就漸漸散了。
葉嬷嬷摩挲着阮雨棠的頭頂說道:“你有沒有什麽想吃的,告訴我,我讓聽雲給你做去。聽霜快去把煎好的藥和湯端上來。”
阮雨棠在葉嬷嬷的注視下喝完藥和一碗湯後說道;“我沒什麽事,只是我的頭還有點疼,我想接着睡一會兒。
嬷嬷你不是要代我去見傅姨娘麽,順便帶點上好的藥材過去吧,這次怎麽說也是我連累的她。”
葉嬷嬷答應了下來,一直看着阮雨棠躺下并替她蓋好被子後才和屋子裏剩下的人一起出去了。
阮雨棠現在最想确定的事就是何為常是不是穿越到了傅蓉裳身上,畢竟當時何為常抱着自己一起撞上了飛機的倉壁,而這邊姚重唐和傅蓉裳一起掉進了水裏。
既然自己一覺醒來成了姚重華,那麽何為常很有可能成了傅蓉裳。
但是現在葉嬷嬷不會讓她下床去找傅蓉裳的,阮雨棠只好躺在床上回顧起姚重華留下來的記憶。
葉嬷嬷是從小到大照顧姚重華的乳母,阮雨棠想着一定要支開她,不然葉嬷嬷遲早得發現不對勁。想着想着,阮雨棠只覺得眼皮越發的沉了,便睡了過去。
何為常醒的時候就沒有阮雨棠這麽幸運了,她在柴房冰冷的地面上醒來,潮濕的衣服也沒有換過。
何為常沒有起身,只是稍稍換了一個舒服點姿勢,快速浏覽着傅蓉裳的記憶:作為國公府家生的奴才,她的父母不過是國公府廚房裏兩個三等的雜役罷了。
傅蓉裳從小就要幫助父母打下手,它的父母都是下人,沒什麽權力也沒什麽錢,自然沒法送女兒讀書寫字。
當年谷國公戰死的消息傳了回來,谷家宗族為了争奪國公府的財産和爵位,不惜放火想燒死谷空山,火最初從廚房燒了起來,傅蓉裳的父母都死在了那場大火中。
失去了唯一依靠的小傅蓉裳,自然會受到來自其餘仆人的欺辱打罵。漸漸地,傅蓉裳不再喜歡開口說話,也從不和別人争辯。
不僅把自己的活計做的特別好,還總是要替別的仆人幹活,沒有依靠的孤兒,只有學會看別人才的臉色,時時刻刻都要小心謹慎,才能勉強活下去。
在公主和谷空山确定婚期的那天,平日裏給花含煙送飯的青青肚子有點不舒服,就讓傅蓉裳替她把飯菜送到姨娘花含煙的院子裏。
花含煙正在為谷空山要娶公主而心焦,擡頭正看見傅蓉裳提着飯盒進屋。花含煙仔細端詳了一下傅蓉裳,發現她的姿色也有幾分動人,不由得計上心來。
當晚花含煙就去求了李氏,請李氏做主把傅蓉裳也納為妾室。于此傅蓉裳就從一個無父無母的三等丫鬟變成了谷空山的第二位妾室。
之後的事情如花含煙所設想的那樣,公主為了不讓別人覺得她虐待庶長子,并不好為難她,平時只是拿傅蓉裳作伐子立威信。
對于傅蓉裳來說,什麽身份都是奴才,如今只需要伺候公主一個主子,已經是格外輕松的活了,葉嬷嬷的刁難和懲罰也不過是她十六歲人生裏司空見慣的事情罷了。
看完傅蓉裳的記憶後何為常忍不住發出一聲嘆息,古代社會底層的人尤其是女性,受到的壓迫實在的太多了。
她又模模糊糊的想起傅蓉裳是如何落水的,如果糖糖穿成了公主那自己也能放心一點了。
公主肯定會有人悉心照料的,這國公府裏也沒有人敢欺負公主,糖糖的處境倒是不需要太擔心。
突然外面響起了一陣腳步聲,看門的兩個婆子給來人問了好,就拿出藥匙打開了門。
兩個小丫鬟進來把何為常扶了起來,何為常勉強睜開眼認出來人是公主的乳母葉嬷嬷。
只聽何嬷嬷對兩個婆子說到:“公主已經醒了,記挂着一起落水的傅姨娘,讓我來看看。快把傅姨娘攙回房裏去,公主還特別關心姨娘的身體,賞下了不少的藥材和補品,也一并帶去姨娘房裏吧。”
何為常聽到公主擔心她還給她賞了東西,就知道現在的公主肯定是穿越過來的糖糖。
畢竟真的公主可不會這麽在乎一個妾室。想到這裏,何為常提起來的心漸漸放了下去,人一輕松就暈了過去。
阮雨棠在床上躺了兩天,每次她說想見見傅姨娘,葉嬷嬷都說她現在不能出去吹風阻止了。
阮雨棠不禁有些氣何為常了,自己出不去,她也不想着來找自己。今天終于得到葉嬷嬷的許可,能下床走動了。
只是阮雨棠還沒在院子裏走到兩圈,嬷嬷就就心疼的過來趕緊扶住她,“公主歇歇吧,你現在身體還沒完全好,不着急走路的。”
突然聽雲從外面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看到葉嬷嬷和阮雨棠後停了下來,來不及把氣喘勻就說到:“宮裏派人過來傳話,太後這幾天身體着實不好,請公主快進宮看看吧。”
葉嬷嬷聽完讓人趕緊備車,和阮雨棠一起進宮去探望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