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路修寒的臉清晰的映在眼前,夙星腦海中似乎又出現了當日的情景,只不過這一回的畫面不再模糊不清,身上的一切痕跡,一切異樣,一切對于路修寒詭異的反應都在剎那間變得有跡可循。
夙星整只惡魔都顫抖了起來。
他的手原本撐在門框上,沒控制住一握,門框直接被捏爆,鐵制的門框硬生生被摳彎,指印深深嵌了進去。
夙星不停深呼吸,不斷在心中默念,“路修寒只是個普通人,這一拳下去他可能命都沒了”、“樓裏還有其他居民,不能傷及無辜不能傷及無辜”、“樓塌了要賠錢,要坐牢,不值得不值得”,這才勉強讓他只是捏爆門框,沒有任何其他可能導致整棟樓坍塌的動作。
良久,夙星長長吐出一口氣:“看不出你是同性戀?”
“那你呢?”路修寒反問。
握住門框的手又捏得更緊了些,門框彎起來的弧度從側邊蔓延到了頂邊,有種要被硬生生扯下來的搖搖欲墜感。
“我、當、然、不、是!”夙星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是麽?”路修寒若有所思,“可你和我睡了,你剛剛還說你懷孕了……詭計多端的直男?”
“……”夙星持續性深呼吸,壓下跳得過于快的心跳,“雖然不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讓你産生誤會,我的錯,你現在就當做什麽也沒發生過吧。”
說完,他拍開路修寒的手,轉身就要走。
已經石化許久的歐伽在這會終于動了。
雖然震驚,但他的理智還是在線的。
魅魔的體質就決定了懷孕的魅魔必須時時刻刻和孩子父親待在一塊,以便随時随地能夠補充精力。
夙星要是現在直接走了,以後該怎麽辦?!
歐伽攔住夙星:“你就這麽走了,身體不要了麽?肚子裏的崽怎麽辦!”
“總有辦法解決!”夙星不想再在路修寒生活過的地方駐足半秒,語氣異常堅定且浮躁,“我找別人,我喂血,我命都不要了也不可能再和路修寒發生一絲一毫的關系!我,不可能再跟路修寒出現在同一片空間!”
夙星甩手就要離開。
但他的腳才剛邁開沒兩步,便硬生生停住了。
——身後,尾椎骨的地方,傳來了一股巨大拉力,絆住他往前走的腳步,強行将他扯了回來。
夙星回頭。
只見自己怎麽也收不回去、被他藏起來的尾巴不知什麽時候鑽了出來,直勾勾的纏在路修寒手上,尾巴尖親昵的蹭着他的手背。
夙星:“……”
歐伽:“……”
路修寒攤開手掌心,示意自己沒有任何其餘動作,但那形狀酷似桃心的尾巴尖卻是主動探到了路修寒的掌心之中,似是求愛撫那般,在他掌心裏點了點,又蹭了蹭。
見路修寒沒有回應也沒有動作,尾巴尖又攀上他的指尖,貼在指尖之上。
夙星:“…………”
魅魔的尾巴不受大腦、不憑意志力活動,一切行為,全是魅魔的本能。
而夙星根本來不及對尾巴的行為做出任何反應。
在尾巴尖觸碰上路修寒的那一刻,那股無法克制的熱和癢便是在剎那間蔓延全身,他試圖壓抑住自己的異樣,但是,本能在某些時候總是會勝過意志力,他的後背一顫,雙腿近乎無法支撐起全身那般,軟了下去,等他再擡起頭時,原本深黑色的雙眸已經被一層紅芒覆蓋。
那是屬于惡魔的瞳色。
一旁的歐伽親眼看着夙星軟了下去,單膝跪地,在重新擡頭的那一刻,路修寒的脖頸處竟是出現了黑色的項圈,金屬皮扣連接着鐵鏈緊緊勒住他的喉嚨,而鐵鏈的另一端,被握在了夙星手中。
他的尾巴再次動了,順着鎖骨,脖頸,喉結,攀上路修寒的唇,軟軟的尾巴尖勾勒着他的唇形,在他的唇縫之間蹭了蹭,暧昧至極的探了進去。
路修寒輕輕含住那枚小巧玲珑的尾巴尖。
項圈太緊了,勒得他幾乎要窒息,在異常的痛苦之中,他的情緒澎湃到極致。
正如他在那晚看見夙星的犄角和蝠翼。
正如他緊緊握住骨節分明的腳踝,并在上面留下屬于自己的齒痕。
——這個過分無聊的世界,終于變得有那麽點意思。
“要來看看你的小狗麽?”他這麽問夙星。
歐伽看得目瞪口呆。
狗繩?項圈?
這是什麽play?
為什麽會拴在路修寒脖子上?
小狗?!
路修寒為什麽直接就接受了這樣的設定?
讓歐伽從震驚之中晃過神的,是耳畔傳來的黏膩的水聲。
——前一秒還在發誓不可能再和路修寒出現在同一片空間的夙星,竟是和路修寒擁吻在一起,用力的、渴求似的吮咬他的唇。
路修寒的手扶着夙星的腰,雙眸微垂,看向歐伽。
和看向夙星時那種帶着逗哄的笑意不同,看向歐伽的眼神中,有一種深不見底的沉重。
歐伽背後一涼。
活了兩百多年,見識過各種各樣的人類,歐伽頭一次被人類盯到毛骨悚然。
但他還沒來得及深思這股令人骨寒毛豎的寒意出自于哪裏,便感受到身體一輕。
他的靈魂被被夙星抽了出來。
透明絲線纏繞上他,來自夙星的聲音直接傳到他的大腦中。
“你很礙事。”
歐伽:“……”
“你回去。”
歐伽:“……”
他并沒有辦法反抗契約的力量。
靈魂被絲線牽動着掉了個頭,歐伽的身體便也一塊轉過去,朝離開的方向走去,那一種極其親密、極其黏膩的、來自于唇.舌.交.纏的水聲仍在耳畔,他卻只能往前走,不得回頭半步。
歐伽:“呵呵。”
媽的,活該被睡。
-
這一覺,夙星睡得異常舒爽。
持續多日的高燒也退了,久違的神清氣爽。
他又埋在軟和的枕頭裏賴了一會,翻身,伸了個懶腰。
——但他的懶腰只伸到一半。
他的身邊,居然還躺了一個人?!
一個男人?!
一個裸着上半身的男人?!
裸着上半身的、一只手搭在他腰上的,路、修、寒?!
卧槽?
回憶在此刻回籠。
腦海中閃現出的畫面異常激烈,他震驚的看着自己滿身吻痕,腰上被握出了指印,就連腳踝上都有一圈牙印。
夙星:“……”
變.态吧?!為什麽連腳上都有?!
夙星不斷往後退,最終“咚”的一聲,成功把自己摔倒地上,依舊沒把自己從震驚中喚醒。
又和路修寒睡了。
我靠。
我靠。
我靠啊!!!
路修寒倒是被這一聲鬧醒,對上夙星幾乎要刀人的目光,絲毫不慌,從善如流的将他從地上抱起,放進軟和的被窩中,從冰箱裏取出早就準備好的冰牛奶,又将房間內的溫度調得更低了一些,在夙星一臉茫然的喝下牛奶潤喉,總算晃過神來要破口發怒之前,将手機橫屏放在夙星面前。
是當晚在江雅凝生日宴會上的監控記錄。
關于世界上存在惡魔這種事,還是不要讓普通人知道為好,普通人類的驚駭和反抗只會增添他們和無限世界取得聯系的難度。
099身為系統,黑客知識多少還是懂點的,直接入侵了江雅凝家比紙還薄的監控系統,替換了當時的視頻。
路修寒手上就是被替換的視頻錄像。
他掐頭去尾,删掉了自己興奮的部分,也删掉了使用能力的部分,只留下夙星暴走,契約了所有人的靈魂,還拿狗鏈鎖住他,攥住他的項圈往下拽就這麽親上來的畫面。
夙星:“…………”
手機沒什麽電了,視頻播完後就跳出即将關機的提示,路修寒轉身去尋找充電插口。
腦海中,099瘋狂尖叫:【宿主,小心小心小心啊啊啊啊!!!】
路修寒插上充電器,回過頭。
只見夙星張開了蝠翼,雙目赤紅一片,原本養在卧室的吊蘭枯黃一片,它們應該還是活着的,但是整株吊蘭的水分都被抽了出來,凝結成無數細小銀針,懸浮在夙星周身,針尖直勾勾的對準路修寒。
啊。
吻痕更顯眼了。
路修寒想。
他當然沒有蠢到将想法說出口,他無視了搖搖欲襲來的銀針,問道:“你真的懷孕了?”
夙星登時熄火。
那些銀針又重新凝為水滴,回灌進吊蘭枝葉之中,吊蘭重喚生機。
歐伽不會騙他。
由于懷孕,他會被胎兒吸取精力,他必須待在路修寒身邊,依靠路修寒來補充他所需要的精力。
就算他不情願,本能也會讓他失去理智,不顧一切、不顧後果的去靠近路修寒。
——就像昨天那樣。
“懷了,你就說應該怎麽辦吧?”夙星短暫摁下暗鯊路修寒的想法,棄療似的陷進軟被裏。
“剛剛那個是你的能力麽?”路修寒又問,“契約?”
“是。”既然惡魔的身份已經曝光,再隐瞞下去沒有任何意義,“我和那盆吊蘭契約,向它們借了體內的水分。”
“但它們并沒有枯死。”路修寒說。
夙星被問得有些煩躁:“水分只是不在它們體內而已,又不是徹底消失,為什麽會死?”
“所以你也可以契約我。”路修寒忽然又将話題拐了回來。
夙星:“?”
“吊蘭不會死,所以和你契約,我也不會有生命危險。”路修寒眼眸微彎,含笑道,“畢竟,我是你的小狗。”
夙星微微一怔,旋即笑了,能力再次發動,黑色項圈出現在路修寒脖頸上,他扯住項圈,将路修寒往下拉。
其實就連夙星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當能力作用在路修寒身上時,會具現化成為黑色項圈。
或許是因為自己實在太讨厭他了吧。
夙星挑釁似的微挑眉梢:“你就那麽喜歡這個狗環?”
“得看是誰替我套上的。”路修寒說。
“我?”
“暫時還能忍。”路修寒說,“畢竟你有了我的孩子。”
“……”夙星踹了路修寒一腳,糾結片刻,還是忍不住問,“別人呢?”
路修寒想了想。
在某一個副本,好像遇到過類似的情況。
有個Boss試圖通過鎖住他,來讓他成為自己的下屬。
後來他怎麽解決了來的?
【你直接擰下了Boss的頭,順便把副本線毀了。】099幽幽道。
有了099的提醒,路修寒很快便思考出了答案。
“我可能會直接毀了他整個世界吧。”路修寒回答。
“很有個性很中二。”夙星如是評價。
“感謝誇獎。”路修寒唇角微勾,直視夙星的眼睛,“還不打算契約我麽?”
“你好像接受得很快?”夙星雙眸微眯,問。
路修寒接受的速度實在是過于快了一些,不論是對于惡魔的存在,還是對他居然懷孕這件事。
“因為這樣比較有意思。”路修寒眼睛雪亮,“你也不希望自己的生活過分無聊吧?”
“哈……”
真是瘋子。
既然路修寒将态度明明白白的擺了上來,夙星也沒必要猶豫。
——路修寒麽,總得為他的沖動付出點代價。
蝠翼再次張開,項圈緊緊卡着喉結,那一股令人興奮的窒息感再一次彌漫。
夙星高傲的仰着頭,赤色雙眸睥睨般俯視着面前的路修寒,冰冷的、令空氣都震顫的威壓湧出,系統099兩眼一翻,直接下線。
“我和你契約。”
項圈越系越緊,勒到他幾乎要咳出聲來,細碎的汗珠浮上額前,鐵鏈顫動,鐵環與鐵環碰撞的聲音異常清晰。
在這樣極致的痛苦與極致的亢奮之間,夙星的聲音撞進腦海之中。
“第一,要滿足我所有需求。”
“第二,随時随地聽從我的召喚。”
“第三,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們之間的關系。”
“第四,不能失蹤,不能擅自失聯。”
“第五,不能讓我處于危險狀态。”
“第六,不論發生什麽,都要以我為主。”
“第七,……”
一句又一句契約,連同當初在鋼鐵世界之中那道遙遠的聲音一起,深深烙在他的大腦之中。
“我什麽也不缺,我只想要一條小狗。”
皮扣“咔嚓”一聲被扣緊,一道如同枝丫一般的紅色紋路瞬間遍布他全身,随後緩緩消失,嵌進了他的骨血中。
或許是被吸入的氧氣實在太少了,路修寒的胸口上下起伏,可他的嘴角卻微微挑起,眼睛仍舊望着夙星,失神的、興奮的、眷戀的。
“好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