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作坊待遇
第35章 作坊待遇
許杏和長青說了一會兒話,就聽見外頭趙氏在嘟嘟囔囔的一邊鬧情緒一邊喂豬,兩個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無可奈何,當前的話題也繼續不下去了。
之後的幾天,小秀果然沒有來上工,範長山倒是日日如常,還主動跟範氏他們說起小秀扭傷了腳的事:“這雪天真是糟心,我大妹都好幾天不敢走路了,心裏着急幹活也不成。”
因為小秀被許杏扶回來是範氏她們親眼所見,倒沒人懷疑什麽,村裏也沒什麽特別的事情傳出來。直到小秀重新上工好幾天了,才有上門賣紅薯的村民說起東岳村的怪事:“就那個胡老九,咱們這幾個村都有名的混子,不知道幹了什麽缺德事兒,遭了報應啦,成了個傻子!”
許杏正拿秤稱紅薯呢,這會兒是趙氏在跟人聊天。她雙手攏在袖子裏,瞪圓了眼睛問:“咋還能成傻子呢?發燒了燒的?”
那人是住在村子另一頭的,平常也沒多少往來,這會兒便仔細盯着許杏的秤,嘴裏道:“不是,又不是個小娃娃,哪能啊。不知道咋回事,說是下了雪要上山抓野雞,結果就摔倒了,後來的事兒通不記得。成天在家頭昏,還動不動就吐,呆愣愣的發臆怔,他哥也不大管他,只讓他嫂子給做飯,他嫂子不高興,到處說他做壞事遭了報應。”
許杏覺得這症狀有點像腦震蕩,不過這時代也不能拍個片子什麽的,能恢複成什麽樣就看這個胡老九的運氣了。她算好了錢,把人送走,轉身看見趙氏一臉嚴肅的琢磨胡老九到底是怎麽遭的報應,也不理會,只是眼角餘光瞥見小秀兄妹,看到兩個人神色都很輕松,也就放了心。
“三弟妹,我再去給拾些柴禾,這天氣不好,你跟二嬸就都別上山了。”範長山看妹妹坐在倒座棚子裏,挨着許杏的小爐子切紅薯,便擦了擦手,跟許杏打個招呼就要出門。
許杏連忙攔着他:“長山大哥,不用你,我得空去就行,我家還有好些柴禾呢。”
長山擺擺手:“我去一點兒也不費事,你替我們着想,讓用溫水,我拾點柴禾應該的。”
他這廂出了門,院子裏的範氏就說:“我大侄兒媳婦是個體諒人的,當東家的知道體恤做活的人,那可是積德的!”
許杏眯了眯眼,沒說話。她其實很摸不清範氏到底想要做什麽,總不會就是字面意思,要讨好她吧?
“就是這個意思。”長青給她解了惑,“她家從你這兒這陣子掙了得有一二兩銀子,她打算過了年拿這些錢抓豬崽呢,聽說打算養五頭豬,主要喂紅薯秧和你這裏的下腳料。”
五頭豬養到年底,怎麽也有兩千多斤,賣肉的話少說能得二十多兩,扣除一二兩的豬崽本錢,确實是一筆不小的收入。許杏點頭:“要是再加上在我這兒的工錢和她家地裏的收成,一年總得三十多兩了吧。”
長青颔首:“是。不過她可能明年就來得少了,五頭豬光是打草剁菜拌豬食也得些工夫。”
“那我再招倆人來就是,反正現在不愁招不到人。”許杏不擔心,“我這裏活雖然累些,可待遇好啊。”
說到待遇,也就是工錢和福利兩塊。許杏這邊産量比之前她自己幹的時候高了不少,但是銷路相對單一,規模并沒有很快就發生大的擴張,整個十一月她的淨利潤也就才四兩半多一些,支出去工錢有一千九百多文 ,四個人分下來,并不算多。至于福利,除了院子裏生個小爐子,讓大家用溫水幹活不那麽受罪之外,還沒發過什麽東西呢。
她自己是這麽認為的,但是顯然來上工的幾個人并不這樣想。長山兄妹兩個一共發到手一兩銀子,轉手就還了債,家裏的日子沒怎麽改善,可小秀卻高興得很:“我哥上鎮上給人扛活,一天才給二十文,還經常找不到活,人家嫌他年紀小不願意用他呢。我就更掙不着錢了。臘月裏我們再掙點,每家的錢都還些,就不用怕大年三十要債的上門啦。”
許杏知道他們家孤兒寡母負債累累的,但是這小兄妹都踏實能幹,便也沒來什麽虛的,只說:“大姑家裏年底事忙,沒多少功夫來了,你們倆若得空,就多做些。”
小秀滿口答應:“我家有我娘呢,我跟我哥都有空。多幹活多掙錢,我還想着買兩斤面再割斤肉,過年也給我弟妹包頓餃子吃,我三弟還沒吃過餃子呢。”
許杏聽着,心裏有了主意。已經進了臘月,這年終獎和過年的福利肯定是要發的,不如就可着實惠的來。再一次去鎮上的時候,許杏就在雜貨棧裏買了糖、鹽和油,又去糧鋪買了面回來。
“不按家算,就按人頭,每個人一斤糖,一斤鹽,一小桶油,還有五斤面。”許杏把東西帶回來,看幾個人都在,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發了,“咱們辛苦了一年啦,過年讨個好彩頭,若是明年咱們生意好,就能發魚發肉啦。”
“喲,這可是不少東西,大侄兒媳婦可真大方啊。”範氏先走過來,眼睛巡了一圈,見油是小桶的,也就兩斤左右,似乎有些失望,不過還是挑了兩份她覺得更多一些的,讓羅鐵柱先送回家裏去,她接着問:“這怎麽還有三份呢?”
“長山大哥和小秀姐一人一份,我自己還要有一份啊。”許杏笑着拿走一份,進了堂屋,“奶奶,我這一份您老看看是收在哪裏?”
金氏正坐在屋子裏喝熱茶,院裏的動靜她也聽見了,但是她比女兒沉得住氣,等許杏這麽問了,她就露出個笑來:“你放到東堂屋去吧,過年了也給你們多做點兒好吃的。”
今年範守業會回來過年,這是許杏一早聽見金氏跟趙氏說的,她已經是能上桌吃飯的人了,也就不會像清明節時候那樣只能吃些殘羹剩飯。于是她也不多話,痛痛快快的把東西收到了東邊堂屋。
因為雜貨棧和縣裏的商鋪也要提前幾日關門,許杏這邊就要更早一些歇業,所以過了臘月十八,送完最後一批貨,許杏的小作坊也就停工了。
這一陣子算賬、發東西的時候,趙氏基本上都在一旁看着。冬天地裏沒什麽活計,是農閑時間,她又不會做針線,家裏頭人口少,紅薯全都賣給了許杏,老太太手裏有銀子,也懶得催她出去找活幹,于是每天她除了喂喂豬做做飯,就是在院子裏瞧熱鬧。
她再糊塗,基本的算數還是懂的,又加上範氏是個話多的,她就知道了,臘月裏範氏兩口子忙家裏過年的事兒來得少,平常的活都是小秀兄妹倆幹,這多半個月,倆孩子怎麽也掙了得有一兩銀子,更別說還發了東西呢。再往前算算,他們幹了這麽幾個月,聽說家裏的債都消了不少,範老三媳婦今年年根底下都沒到處哭,還不是手裏有進項了嘛。
于是她不高興了。
“許杏啊,你這過了年是個什麽章程?”作坊不幹了,許杏就自己動手,把用到的蒸餾蓋、石碾等工具一一刷洗晾幹,她這邊幹着活呢,趙氏就晃蕩過來了。
許杏沒擡頭,所以沒注意她臉上并沒有笑容,只是随口答:“沒啥章程,開春先按之前的幹着,等天暖和了要是能去縣裏看看,多賣些貨就多加工些。”
“你還上縣裏看看,口氣倒是不小,我都沒去過縣裏呢。”趙氏撇嘴。
她這個不會好好說話的毛病是改不好了,許杏就不接話了,不好好說,那就不說了呗。
趙氏卻是有話說的:“那你要是人不夠咋辦?你大姑不是說來年要養豬了嗎?”
“村裏說一聲,誰願意來幹活的就來呗。”許杏不發愁。
“你還挺大方,你咋不想着點兒自家人?叫你大舅媽他們來幹活不行嗎?”趙氏道,“我看你這活也沒啥難的,誰都能幹。”
“誰都能幹是沒錯,可是不一定誰都能幹好。”許杏擡起頭來,正視她,“若是做出來的東西質量不行,我是不給工錢的。”
“你這孩子你怎麽這麽犟呢?你不試試怎麽知道他們不行?”趙氏擰着眉毛瞪她。
許杏認真說:“我沒說他們不行,只是我就是這個标準,得幹活踏實仔細的人才行。再一個得保證時間,若是住得太遠,今天來明天不來的,我的活計耽誤了找誰去呢?自己村子裏的人,有什麽事兒過來說一聲,我也有數,那麽遠的人家,我怎麽去找?再說了,每天來上工,光來回路上得多少工夫?”
“我一句話你哪那麽多話?說來說去就是不行呗。”趙氏失去了耐心,“那要不行你算我一個。反正你不是按活給錢嗎,平常我也不用你發工錢,逢年過節的發禮的時候給我一份就行了。”
許杏被氣笑了:“嬸子,這話您當着奶奶面再說一遍,奶奶要是說好,我就答應您,真的。”
“我才是你婆婆!”趙氏一跺腳,“我不打你不罵你,還做飯給你吃,哪點對不住你了?你就這麽當兒媳婦?你不怕我讓長青休了你?”
許杏搖頭,不想再無意義的耗着,幹脆道:“您請便吧。反正作坊的事情肯定得我說了算,就是範大哥來了,也做不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