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穿越第三十八天
第41章 穿越第三十八天
誰都沒想到,季長峥第一次上門,就敢說出這種話。
就敢開口索要戶口本。
這也太猛了吧!
沈美雲甚至想要捂着眼睛,不敢去看家人們的反應。實在是這季長峥,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哪有這樣的啊?
第一次上門就敢這般張口的。
別說沈美雲了,就是在場的其他人,也被唬住了。這小夥子膽子還挺大啊,應該說這不是一般的大,反正在場的過來人,沒一個敢說,第一次上丈母娘家,就敢問對方要戶口本的。
陳秋荷輕咳一聲,說,“季幺啊,你要了我們美雲的戶口本,可是要對她負責的。”
季長峥放下酒杯,英氣的眉眼帶着幾分認真,“那是自然。”
“我既然張了這個口,将來肯定會對美雲負責一輩子。”
有了這話,沈懷山的臉色總算是沒那麽難看了,他問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你結婚的話是大事,你不先去和家人商量嗎?”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季長峥可是北京西城季家人。
而且還是季家最為出衆的那一個,他的婚姻,怕是他自己不能做主吧?
季長峥聽到沈懷山的問話,他搖頭,“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
“我喜歡誰,我娶誰,我的家人還管不了。”
Advertisement
這話帶着幾分桀骜和張狂,但是說的卻是事實,如果季家人能管住他。
他也不是季長峥了,也不會說這麽多年來,那麽多次相親一次都沒去了。
說白了,季長峥向來都是一個無法無天的性子,季家人根本無法管束他,或者說是約束他。
沈懷山聽到這,他抿了一口酒,放下了筷子,下意識地問道,“如果,你的家人不讓你娶美雲呢?”
雖然說,他們家美雲很好,但是沈懷山卻明白人言可畏,或者說是明白一個現實。
那就是美雲在好,有他們這一對成分不好的父母,那這就是減分項,還有一個五歲的閨女,這更是減分項。
身為父母雖然知道女兒優秀,但是架不住她身後拖後腿的多,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沈懷山和陳秋荷都是過來人。
他們是當父母的,見多了人情世故,也見多了現實。換個角度來說,如果美雲要嫁一個帶着孩子的男同志,他們是不願意的,更別說,那男同志的家庭成分還不好。
那他們就更不願意了。
這樣換位一思考,季家的門第高,家世好,怕是更不能接受沈美雲這個兒媳婦了。
季長峥沒想到沈懷山擔心的是這一點,他思忖了片刻,給出了保證,“爸,別的我不敢說,但是我娶了美雲,以後我在季家是老幾,她就是老幾。”
“她和我,是平起平坐的地位,這個點你放心,有我在絕對不可能有任何人能欺負了她去,當然,我父母我兄弟我的親人也不行。”
他們要欺負美雲,要問問他答應不答應。
更何況還有一點,他沒說的是,美雲那麽好,怎麽會有人不喜歡她?
他的家人要知道,他突然結婚了,怕是要高興死了好嗎?
壓根不會有沈懷山和陳秋荷擔心的這件事。
沈懷山聽到這,便說,“季長峥,你記住你今天說的這話,以後美雲若是有委屈,我拿你是問。”
他們家是恨嫁閨女,但是恨嫁歸恨嫁,在家都沒受過委屈的美雲。
嫁人如果受委屈的話,他們大不了在把美雲接回來。
反正,家裏也不是養不起美雲。
季長峥站了起來,朝着沈懷山敬禮,“爸,你放心,不會有那麽一天的。”
這是季長峥對沈懷山的承諾。
“那就好。”
談完了正事,接下來便是一陣把酒言歡。
屋內,氛圍正濃的時候,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這下,大家都跟着放了下碗筷,沈美雲想了下,“你們繼續。”
說完,她領着綿綿去開門了。
只是,門一打開,看到來人的時候,她臉上的笑容頓時沒了,甚至,連招呼都沒打。
林鐘國看到這,下意識皺眉,“沈同志,我是來見綿綿的,你何必弄成這樣,一副仇人的模樣。”
沈美雲聽到這,差點沒被氣笑,“林同志,你要搶我心尖尖上的閨女,你難道還不是我的仇人嗎?”
怎麽?
還要讓她對仇人,畢恭畢敬地打招呼。
抱歉,她做不到。
林鐘國似乎無意和沈美雲吵,他提着東西,解釋說道,“沈同志,你這話就有些偏頗了,就算是我把綿綿給認回林家,你還是綿綿的母親,你如果以後想綿綿的話,還是可以随時上門來看她。”
聽到這,沈美雲忍不住擡頭了,一雙清澈的眸子帶着幾分嘲諷,“這樣來看,我是不是還要感激你了?”
強盜搶走了她的寶物,允許她偶爾去查看一次,這樣她就要感恩戴德了?
怕是那強盜忘記了,那寶物原本就是屬于她的。
眼見着沈美雲如此偏激,林鐘國似乎不欲在她身上多言,而是看向躲在沈美雲身後的綿綿。
洗幹淨的綿綿,露出了一張白皙幹淨的小臉蛋,烏溜溜的大眼睛跟黑葡萄一樣,粉嘟嘟的小嘴巴泛着水潤的光,她是極為好看的。
粉雕玉琢,玉雪可愛。
甚至,比家裏的蘭蘭都要好看幾分。
這讓,林鐘國的眼睛不由得亮了亮,這是他的女兒啊,親生女兒。
想到這裏,林鐘國不由得放緩了語氣,把提來的禮物遞過去,“綿綿,我是爸爸,這是爸爸給你買的麥乳精和大白兔奶糖。”
他買的這些禮物,都是小孩子最喜歡的,或者說是他們家蘭蘭最喜歡的。
每次不管蘭蘭在怎麽生氣,只要他拿出大白兔奶糖和麥乳精,對方總會破涕而笑。
以至于,林鐘國也認為,綿綿也喜歡這種零食。畢竟,不管是大白兔奶糖還是麥乳精,這都是普通小孩兒不多見的。
當然,在林鐘國眼裏綿綿,也被他歸在普通小孩的隊伍裏面。
所以,他信心十足地認為綿綿不會拒絕他。畢竟,沒有小孩不好吃的。
哪裏料到。
綿綿只是看了一眼,他手裏遞過來的大白兔奶糖和麥乳精,便收回了目光,悄悄地躲在沈美雲身後,探出頭說了一句。
“你不是我爸爸。”
這話一說,林鐘國的臉色有些不是很好看,他知道小孩兒一時半會接受不了。
所以,他才走了零食路線的,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綿綿竟然看都不看。
這才是讓林鐘國意外的,但是,他還是要違心地朝着沈美雲說一句,“你把綿綿教得很好。”
起碼不會被幾顆糖就給騙走了。
沈美雲,“她是我女兒。”
簡單的幾個字,宣告了所有權。
一聽到這,林鐘國下意識擰眉,連帶着聲音都跟着拔高了幾分,“沈美雲,你知道的,我才是綿綿的親生父母,如果不是我們弄丢了她,你又怎麽會成為綿綿的母親?”
“我來接回我的孩子,我覺得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他還特意買了東西來看望孩子,沈美雲怎麽就不能理解一下,他這個作為親生父親的心情呢?
沈美雲不欲和他争吵,她只強調一個事實。
“沈綿綿,姓沈,是我沈美雲的女兒。”
無論對方說什麽,她都是這麽一句話。
這讓,林鐘國徹底惱羞成怒了去,“沈美雲,你是一個單身女同志,你能給綿綿的愛,就只有母愛,你給她的愛是不健全的,但是我們林家不一樣,綿綿回到林家以後,她不止是有爸爸媽媽,還有哥哥姐姐,我們能給她所有的親情。”
他再三強調,“她在你這裏在好,她得到的愛也是缺失的。”
這是沈美雲不可否認的事實,眼見着沈美雲的臉色一寸寸蒼白了下去。
林鐘國越發覺得自己找對了方向,他直擊要害,“在你這裏,孩子沒有爸爸!”
“誰說的?”
不知道何時,季長峥從屋內走了出來,他就站在沈美雲的身後,高大挺拔的身子,如同泰山一樣在給沈美雲依靠。
林鐘國沒想到在這裏,竟然看到了季長峥,季營長。
他當即愣了下,“季營長,你怎麽在這裏?”
對于部隊的人,他向來是客客氣氣的。
季長峥看了他一眼,沒搭理他,而是走到了沈美雲面前。
沈美雲一回頭,便看到了季長峥,她臉上還有着沒來得及收斂的蒼白,以及泛紅的眼尾。
有一句話,林鐘國說得對,就算是沈美雲在愛綿綿,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她給綿綿的愛是缺失的。
而綿綿也是向往父愛的。
這是,沈美雲一直都沒有辦到的事情,所以,她對綿綿也是有虧欠的。
所以,在當林鐘國說出這件事實後,沈美雲才會有這麽一個反應。
她緊緊地抓着綿綿的手。
在季長峥的眼裏,此刻的沈美雲,如同雨打栀子花一樣脆弱。
他擡手給她擦淚,聲音是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柔,“好了,我來了,不哭了。”
說完,他走到了沈美雲的前面,一把将沈美雲和綿綿護在了身後。
沈美雲擡頭看他,季長峥的肩膀有些消瘦,但是此刻卻如同定海神針一樣,撐起了她面前的一片天。
這讓,沈美雲的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就好像是,這麽多年來,她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帶着綿綿,也習慣了外面的攻擊,但是在此刻,有一個人站在她的前面,替她擋住了所有的攻擊。
讓她得以片刻的喘息。
那是一種無法用語言來描繪的感覺。
沈美雲只能緊緊地抓着女兒的手,綿綿如同她一樣,擡頭仰望着對方高大的聲音,下意識地喃喃地說了一句,“警察爸爸。”
警察爸爸來保護她和媽媽了嗎?
聲音太低,以至于沈美雲都無法聽到。
當季長峥以守護者的姿态,站在沈美雲和綿綿前面的時候,這讓林鐘國下意識皺眉。
“季營長,這是我們家的家事,這件事你插手似乎不合适吧?”
說實話,林鐘國是個生意人,向來圓滑世故,如果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他是萬萬不想去得罪季長峥的。
哪怕他不是部隊的人,卻也聽到過季長峥的大名,在漠河駐隊,季長峥單兵作戰能力極強,更何況,他還是尖刀營的營長。
算算時間,他又要升職了。
可以說是,季長峥的未來是前途無量的。
更何況,他自己能力出衆之外,他身後還有季家這個龐然大物。
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這都是林鐘國無法得罪的。
所以,哪怕是質問的語氣,林鐘國都帶着幾分客氣,甚至,連表情都和之前對待沈美雲是完全不一樣的。
那種謙卑中透着幾分小心翼翼。
季長峥聞言,他打量了林鐘國片刻,他也是認識林鐘國的,因為林鐘國和周參謀是好兄弟。
而且,他和部隊有合作,不管是食堂的糧食菜品,又或者是日常消耗品,這些都是林鐘國負責采購對接的。
所以,雙方也算是混了個臉熟。
不過,那又如何?
季長峥這人,連自己人的面子都不給,更別說外人林鐘國了。
他一挑眉,眉梢間挂着戲谑,一張臉英氣又逼人,連帶着語氣都是漫不經心的,“林同志,怕是不知道。”
“不知道什麽?”
林鐘國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這裏就是我的家,美雲是我媳婦,綿綿是我女兒。”
“所以,林同志你這是在上門搶我季長峥的女兒嗎?”
這話一說,宛若平地一聲炸雷,炸得林鐘國半晌都回不過神來。
“你說什麽?”
連帶着聲音都跟着拔高了幾分,還帶着幾分不可置信。
季長峥掏掏耳朵,态度散漫又張狂,“怎麽?林同志聽不懂我的話嗎?需要我在重複一遍?”
他的骨相淩厲又英朗,配着這麽一副玩世不恭的嚣張勁,氣場全開不說,而且氣勢懾人。
這是沈美雲從未見過的季長峥。
或者說,在她面前的季長峥,一直都是蠢萌的形象,這般突然變了一個人的樣子。
讓沈美雲有些意外的同時,還有些震驚。
這真的是那個她認識的季長峥嗎?
沈美雲不确定起來。
前面,林鐘國終于聽懂了,他看向季長峥,目光大為不解,“不是,季營長,據我所知你家世優越,前途無量,你做什麽會娶一個不知名的還帶女兒的女知青?”
而且,這女知青的父母成分還不好。
這不是傻子嗎?反正,對于林鐘國這種利益至上的人來說,婚姻也是可以合作交易的一種。
他是無法接受或者說是認可的。
季長峥聽到他這話,臉上挂着漫不經心的笑容頓時一收,連帶着身體都跟着站直了幾分,走到了林鐘國面前。
他個子一米八六,足足比林鐘國高了一個頭出來,直接就成了俯視對方了。
“林同志,還請你說話放尊重一些。”
“我季長峥的媳婦,家世好,能力強,學歷高,人美心善會來事,不知道怎麽就成了你口中,那個不知名的女知青了?”
這——
林鐘國怕是還從未遇到過,季長峥這種愣頭青,直接就上綱上線了,這讓他怎麽回答?
他難道說,沈美雲就長了一張出色的臉,實際上對方父母成分差,而且還帶着女兒拖油瓶。
這種就是給他當兒媳婦,他都看不上啊。
實在是在林鐘國的眼裏,不管是自己娶媳婦,還是他兒子娶媳婦,女方條件好,這是第一位,有一個強有力的親家這更是第一位。
在他看來,季長峥也應該是這種才對,對于能做大事的人來說。
婚姻本來就是一場交易,随着他們未來爬得越高,枕邊人當然也應該換成最為合适的那種。
但是萬萬沒想到的是季長峥竟然會是這麽一個反應。
把沈美雲看得極為重。
這就有些棘手了。
林鐘國思忖片刻,到底是生意人,能屈能伸地賠笑道,“到底是我說錯話了,該打。”
他還真打了下自己的嘴。
“季營長你別跟我多計較,看來我今天來得不湊巧,打擾你們家宴了,我下次來拜訪之前,定然來先打招呼。”
說完這,他便把提的禮物,給放在了門口,朝着季長峥和沈美雲笑了笑。
旋即,對綿綿說道,“綿綿,爸爸今天還有事,下次在來看你。”
留下這話,他也不去管綿綿是個什麽反應,便直接離開了。
看到這,沈美雲心裏一寒,對于林鐘國這麽一個人,他比想象中的更為難纏。
實在是能屈能伸,就像是陰溝裏面的蛇,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竄出來咬人一口。
季長峥許是看出了沈美雲的害怕,他擡手拍了拍,繼而收回目光,在沒人看到的地方,他眸子裏面一片深邃。
他擡手摸了摸她頭,倏地喊道,“美雲?”
沈美雲驟然擡頭,眼底還有着藏不住的擔憂和害怕。
她怕對方來搶她的孩子,她更怕自己做得不好。
“有沒有人告訴你一件事。”
“什麽?”
“我是你男人。”
驟然聽到這句話,沈美雲驚愕地擡頭,就見到季長峥用着極為平靜的語氣說道。
“一切有我。”
短短的四個字,卻如同定海神針一樣,瞬間讓沈美雲那一顆提心吊膽的心,跟着安穩了下去。
“我先回一趟部隊,你在家裏等着我。”季長峥迅速地安排了起來。
林鐘國這人就如同不叫的狗,最會咬人的,他要在對方咬人之前,把事情給解決了。
沈美雲輕輕地嗯了一聲,季長峥折身進了屋內,和陳秋荷他們告別,陳遠和陳荷塘為了,把季長峥灌醉,兩人顯然是喝了不少的,甚至,連沈懷山也是。
如今,屋內清醒着的怕是只有陳秋荷一人了。
這也是,之前他們為什麽沒出去的原因。
季長峥簡單地和陳秋荷解釋了下,提起椅子背上的大衣,轉頭就要離開。
他看向陳遠,顯然這一頓飯,陳遠有些喝高了,不止是對他,還有一個是陳遠在對着父親陳荷塘敬酒。
他在把過去十多年的愧疚,以及缺失的陪伴,和無法說出來的話。
借着這一頓飯,這一頓酒,趁着酒意上頭,全部說了出來。
這一頓飯,陳遠也不知道紅了多少次眼睛,這個男人內斂又沉默,他不是不愛自己的父親。
只是,太多時候都是無奈的,是現實的無奈,造成了他和父親,這麽多年的分離。
想到這裏。
季長峥打斷了陳秋荷要喊陳遠的話,他搖頭,“媽,不用喊大哥了,讓他好好睡一覺。”
“等他醒了,你跟他說我回部隊了就成。”
陳遠十多年沒休過假,這次回來找到家人後看,他又折回部隊,把三天的假改成了一個月。
要在家來好好陪陪老父親,同時,也似乎在彌補這麽多年來,對父親的虧欠。
聽到這,陳秋荷點了點頭,只是到底是有些擔憂的,“那林家那邊——”
季長峥提着衣服,穿上大衣,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臉,臉色肅然又淩厲,“那邊有我,您在家陪着美雲就好。”
說實話,這樣的季長峥讓人陌生,但是同時,又讓人安心。
陳秋荷點了點頭,和沈美雲一起出門,目送着季長峥下山。
沈美雲也是一樣,她站在木屋的門前,安靜地看着對方的背影,在對方快要消失的時候,她輕輕地喊了一聲,“季長峥。”
沒人聽到。
但是季長峥仿佛是有所覺一樣,忽然回頭,沖着沈美雲招招手,粲然一笑。
笑容爽朗又陽光。
不知道為什麽,沈美雲的心情忽然就跟着平靜了下來。
不再像之前那般忐忑,反而出乎意料的安靜。
就好像季長峥這個人在,仿佛就沒有他解決不了的事情。
想到這裏,沈美雲忍不住彎了彎唇,也沖着對方笑了起來。
旁邊的陳秋荷看到這,忍不住擦了擦眼,轉頭默默地進屋去了。
只是,那顫抖的手,卻到底是暴露的她的情緒。
陳秋荷原以為閨女這輩子,到最後不過是無法嫁人,孤獨終老,但是看到這突然又覺得有了希望。
終于出現了,那麽一個人,來代替了她和懷山,來保護美雲。
好。
真好啊。
*
林鐘國在離開後,站在山底下抽了一根煙,足足冷靜的好幾分鐘,越發覺得這事情棘手起來。
一旦有了季長峥的參與,他很難在把綿綿給要回來。
想到這裏,林鐘國心裏發沉,在權衡利弊後,迅速找出了一個姑且為解決辦法的辦法。
他坐了一趟最快的車子,從勝利公社趕到回了漠河。他剛一到,李秀琴就在那車子停靠處等着了。
當即就迎了上去,“鐘國怎麽樣了?”
她下意識地去看丈夫的身後,沒看到女兒跟着回來,她有些失望,“綿綿那孩子,不肯跟你回來嗎?”
林鐘國付了三毛的車錢,他嗯了一聲,“事情出現了點意外,綿綿的養母沈美雲不好對付,其次,她還打算和部隊的季營長結婚,一旦他們結婚,我們更難接回綿綿了。”
他是做這方面生意的,自然不願意去得罪部隊的人。
聽到這,李秀琴眼淚就跟着下來了,“她不肯還嗎?可是綿綿是我的親生女兒啊,是我肚子裏面掉下來的一塊肉,她憑什麽不還我?”
這讓林鐘國怎麽回答,他現在焦頭爛額,看到妻子的哭聲,他當即也沒了耐心。
“那人沈美雲還養了綿綿五年,沒有沈美雲,你女兒還不知道在哪個角落,是不是一捧黃土?”
聽到這,李秀琴頓時止住了哭聲,“那鐘國,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啊?”
林鐘國揉了揉眉心,“把蘭蘭給我叫過來,我去和她打聽下事情,如果青松那孩子和蘭蘭在一起,你幫我把他一起喊過來。”
李秀琴自然沒有不做的。
十分鐘後。
林蘭蘭和周青松一起過來了,只是兩個孩子卻不像是之前那般關系好了。
林蘭蘭走在前面,周青松跟在後面,林蘭蘭時不時地朝着他呵斥一句,“你別跟着我。”
小小的一個人,脾氣倒是挺大。
林鐘國看到這,腦子嗡嗡的叫,蘭蘭這孩子怎麽一點事都不懂?
不是和她說了嗎?
周家人不能得罪,尤其是周青松這孩子,要打小兒和他打好關系。
想到這裏,林鐘國朝着林蘭蘭訓斥道,“蘭蘭,怎麽和你青松哥哥說話呢?”
林蘭蘭當即委屈壞了,“爸,我不讓他跟着我,是他要跟着我的。”
林鐘國沒看她,朝着周青松說,“青松,蘭蘭這孩子被我們慣壞了,你不要和她計較。”
周青松捏了捏衣角,懂事道,“林叔叔,我知道的,女孩子脾氣都會差一點。”
聽到這,林鐘國松了一口氣,問起來正事,“你爸爸今天在家嗎?”
周青松點了點頭,“在家。”
“成,那青松,你陪着蘭蘭玩,我去找你爸爸有點事情。”
眼看着林鐘國都要轉身離開了,林蘭蘭着急了,跺腳追上去,“爸,我的禮物呢?”
爸爸每次回來,都會給她帶禮物的。
林鐘國想到禮物,他臉色頓時有些不自然,本來給蘭蘭買的麥乳精和大白兔奶糖,都送給了綿綿了。
當時情況走的急,他自然也就忘記了,在去給蘭蘭買禮物了。
“這次爸爸忘了,下次,下次在給你補上。”
原本以為這般解釋就過去了,哪裏料到,林蘭蘭只是看了他片刻,歪着頭說道,“爸,你是把給我的禮物,給別人了對嗎?”
哪怕是知道父親去找沈綿綿。
其實,林蘭蘭并未放在心上,因為上輩子就算是沈綿綿到了林家,她也不得喜愛。
從一開始,林蘭蘭就未把綿綿當做對手,不過是一個手下敗将。
但是,讓她難受的是沈綿綿還沒出現,父親就已經開始忽視她了。
她這般一質問,林鐘國也跟着皺眉,對着李秀琴呵斥,“我不在的時候,給孩子都教了一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李秀琴也委屈,她也疼孩子,什麽時候教過蘭蘭亂七八糟的。
眼見着林鐘國離開,她想要去安慰蘭蘭,但是又想到自己那從未謀面的親生女兒。
李秀琴心裏難受的要命,轉頭折身進了屋內。
竟然把林蘭蘭給忘在了外面。
這是兩輩子都從未有過的事情,這也讓林蘭蘭有些恐慌起來,她下意識地看向周青松,“青松哥哥,我爸爸媽媽他們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周青松也從孩子裏面聽說了,說林蘭蘭的爸爸去接他們的親生女兒了。
林蘭蘭不是林家親生的。
想到這裏,周青松抿着唇,安慰她,“怎麽會?你一直都是林家的寶貝,而且就算是他們不喜歡我,我喜歡你。”
說到這,他有些害羞,到底還是八歲的孩子,但是在周青松的眼裏,他一直都把林蘭蘭當成自己的小小媳婦。
他們自小就是青梅竹馬,就連過家家,林蘭蘭都是給他當新娘子。
這根本不是林蘭蘭想要的答案。
她失落了片刻後,推開了周青松,發脾氣道,“你不懂,你什麽都不懂,我去找季老師。”
季老師肯定懂我。
*
林鐘國在去了駐隊裏面後,便直接找到了周參謀,“老周,我找你有一件事。”
周參謀看到林鐘國還有些意外,“我聽青松那孩子說,你不是去找你親閨女去了嗎?”
怎麽這個點還在部隊?
提到這,林鐘國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黯然,“找閨女遇到了點難處,那家人不肯把閨女還我。”
周參謀意外了下,思索了下,“那看來人家把你親閨女養大,是用了心思的。”
不然,一個小丫頭,有人要巴不得丢開手。
這當然不是林鐘國想要聽的話,他嘆口氣,“那家人對我閨女是好,但是,那孩子到底是我親生的,我自然是要接她回林家的。”
見周參謀不接話。
林鐘國心想,都是一起長大的發小,如今對方升職了,就有些看不起他了。
想到這裏,他心裏沉沉,但是面上卻不動神色,“老周,我也不瞞你了,我是遇到了難處。”
“你說。”
“我去接我閨女的時候,我閨女那養母要嫁人了,而且還為了保着那孩子,嫁給季營長。”
一聽到這。
周參謀下意識地坐直了身體,“誰?”
他問。
“季長峥,季營長。”
這下,周參謀站了起來,在屋內踱步,他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否認,“不可能。”
季長峥眼光有多高,別人他不知道,季長峥他是在知道不過的了。
自己前後找了季長峥三五次,就是為了給小姨子和他保個媒,但是季長峥一次都沒答應。
甚至,連見面都不肯見面。這突然說,季長峥要娶一個帶着女兒的女同志。
這不是開玩笑嗎?
林鐘國嚴肅了神色,“我沒和你開玩笑,我來就問一件事,季長峥的結婚報告,還沒打過來吧?”
如果打過來了,周參謀不會是這麽一個反應。
周參謀沒說話,這種屬于內部的事情,他不想給林鐘國這麽一個外人知道。
見他對自己還藏一手,林鐘國心裏越發暗恨了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不管你說不說,我心裏都是有數的,老周,我還是想跟你提個醒,季營長的條件好,不管是家世還是前途,都沒必要在這麽一個父母成分不好,還帶着一個女兒的女知青身上耽誤。”
“別到時候,季營長真娶了那個女知青,到時候人家季老爺子要是知道了,怕是要埋怨你這個領導,做的不到位。”
這話一說,周參謀下意識地擰眉,“行了,老林,我知道了,你別說了,這到底是人家的私事。”
林鐘國雖然不高興,周參謀這般打斷他,但是見他把自己的話給聽了進去。
到底是達到了目的。
“成,你曉得了就好,免得說我在背後說閑話。”
“你不是嗎?”
季長峥砰的一聲推開門,一臉的氣勢攝人心魄,“林同志,我季長峥娶什麽人,還要和你報備嗎?”
他就猜到林鐘國這人怕是不安好心,要在背後亂來。
萬萬沒想到,被他堵了一個正着。
林鐘國也沒料到,季長峥反應的這麽快,而且會剛好聽了去,他頓時有些尴尬,“季營長。”
季長峥看了他一眼,沒搭理他,而是看向周參謀,“領導,我解決個人問題,這是我季長峥的私事,我要娶誰,這更是我季長峥的私事,讓這麽一個外人插手我們部隊的事情,這怕是不合适吧?”
這一頂大帽子下來,饒是林鐘國也受不住。
他下意識地就說道,“季營長,我沒有旁的意思。”
“我是為你好。”
這話還未落,季長峥一個轉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拳頭砸在林鐘國的面門上。
在距離他面門還有一厘米的距離時,他倏地停了下來。
周參謀急的大喊,“季長峥。”
季長峥沒回答,而是靜靜地看着自己拳頭下的林鐘國,林鐘國這會已經緊張到,吞咽口水的地底部了。
實在是那拳風砸在面門上,哪怕是還沒落下來,也是感受到些許的痛意的。
“林鐘國,你為了搶回女兒不折手段,你算計人心也罷,手段下作也罷,但是你千不該萬不該,把這個算計放在我季長峥的身上。”
他居高臨下的看着他,一雙眸子冷而沉,“我今天把話撂在這裏,我季長峥要娶誰,想娶誰,輪不到你這麽一個外人來計較。”
這——
林鐘國被季長峥這一身氣勢給吓着了,說實話,他活了四十多年,還從未在哪個年輕人身上看到這樣的情況。
他當即吞了吞口水,“季營長,你聽我說——”
季長峥沒搭理他,而是轉頭朝着周參謀說道,“借辦公室的電話機一用。”
整個部隊,除了話務室,也就參謀長的辦公室,安排的有電話。
周參謀意外了下,倒是沒拒絕。
季長峥摁下了一串數字後,那邊傳來嘟嘟嘟的鈴聲,沒一會便接通了。
“哪位?”
這是季老爺子書房的電話。
“是我。”季長峥聲音一出,便單刀直入,“爸,我要娶媳婦了。”
這話一說,那邊季老爺子震驚了,“不是,季長峥,誰要你了?我該不是做夢吧?”
“不行,我要去放三挂鞭,慶祝下。”
本來,季長峥心情很沉重的,聽到這話,他難得勾了下唇,“對了,我媳婦家情況有點特殊,現在部隊這邊有人拿這一點來攻擊我,試圖讓我放棄我媳婦。”
“所以,我來打個電話問一下你的意見是什麽?”
在說完這話後,他思索了下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你的反對意見無效,我就是來告知你一聲,我準備直接打完結婚報告,就結婚的。”
這——
那邊,季老爺子臉色連翻變了好幾次,最後,定格為一句話。
“我沒意見,有女同志肯要你,就已經不錯了,季家自然不會有反對的人。”
說到這,季老爺子便問了,“你說你媳婦家情況特殊?她家怎麽個特殊法?是結婚報告不能通過嗎?”
“還是通敵賣國了?”
“都不是。”
“那就行了,只要政審方面沒問題,你便直接打報告把,等打完報告領完證,把你媳婦領回來,給我們看一眼就成。”
這竟然是直接同意了,而且還不過問了。
“對了,你說你結婚報告,你們部隊誰不同意來着?我打個電話去問候問候。”
這——
辦公室內驟然安靜了。
還是周參謀出聲,“老領導,是我。”
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麽,周參謀便直接回答道,“是是是,我曉得,長峥這一點覺悟還是有的,他喜歡的那個女同志,自然沒有政治方面的問題。”
“那就行。”
季老爺子單獨拎出來說,“小周啊,我家長峥能開竅娶個媳婦不容易,我們全家都不敢打岔,他的結婚報告,要是沒有太大問題,你就直接幫忙批了吧。”
“我怕錯過這村,沒這店了以後,他将來打個老光棍,可怎麽辦?”
這就是當老父親的憂心了。
周參謀,“是是是,我曉得。”
在要挂電話的時候,季老爺子突然反應過來了一個事,“長峥喜歡的那個女孩子叫什麽來着?”
還沒問到呢。
可惜,那邊季長峥啪叽一下子挂了電話,真是毫不猶豫的。
聽到那邊的嘟嘟嘟聲,季老爺子笑罵了一句,随即閉目養神起來,“算了算了,早晚都會領回來,給家裏人看的。”
反正早晚都會知道。
那邊,挂了電話後。
辦公室一片安靜。
季長峥看向林鐘國,“我家不反對,還很支持,看到了嗎?”
林鐘國一臉尴尬,其實,從季長峥拿起電話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不一樣了。
季家或許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厲害。
因為,季家安的有電話啊。
就這一條,這都不是普通人家,要知道,他林鐘國在漠河摸爬滾打二十年,家裏條件也算是不錯的。
但是,家裏都沒裝電話機,無他,不夠格。
他林鐘國還沒有這個資格。
但是,季長峥卻可以直接從辦公室打到家裏書房去,就這一條細節。
都讓林鐘國忍不住額角一跳,這位祖宗別後不可小觑。
原本的那些算計的小心思,也跟着同時熄滅了下去。
無他,在絕對的力量和能力前面,這些小算計簡直是無所遁形。
林鐘國擦了擦頭上的汗,“季營長,按理說你條件這麽好,可以挑——”選更好的女同志做媳婦啊。
他不明白,為什麽要在沈美雲身上,挂着?
季長峥不樂意聽這話,他直接打斷了對方,“我喜歡誰,要不和你彙報下?”
這——
林鐘國瞬間閉嘴。
季長峥不想和這種人說話了,廢腦殼,直接轉頭看向周參謀,“領導,我回去打結婚報告了,到時候記得幫我批一下。”
說完,就直接轉頭離開了辦公室。
徒讓周參謀和林鐘國兩人大眼瞪小眼。
林鐘國不動神色上眼藥,“季營長眼裏沒有你。”
周參謀淡定的喝茶,“沒有我挺好,免得他惦記我。”
“我曾經很長一段時間和他們家老爺子一樣,懷疑過他的性取向。”
林鐘國,“……”
*
季長峥解決了林鐘國這破事,轉頭回到宿舍,就拿着筆開始埋頭苦幹起來。
不過。
結婚報告怎麽寫來着?
他寫過領獎報告,檢查報告,實戰報告,以及處罰報告,就是沒寫過結婚報告。
恰好,溫指導員剛訓練結束,滿頭大汗的進來了。
看着季長峥咬着筆,奮筆疾書,便問了,“你怎麽回來了?不對,你在寫什麽?“
季長峥突然想到一件事,“老溫,來來來,問你一件事。”
“什麽?”
溫指導員脫了衣服,擦了擦汗,走了過來。
“結婚報告怎麽寫?”
這就把人問到了。
溫指導員足足愣了三分鐘,聲音都拔高了幾分,“你說什麽?”
季長峥,“結婚報告啊。”
溫指導員,“不是?季長峥,你寫結婚報告做什麽?這玩意和你有什麽關系?”
這話,季長峥不高興了,“怎麽和我沒關系了?我打結婚報告,當然是為了娶媳婦啊?”
“不然呢?”
這——
溫指導員覺得自己需要靜靜,他坐在床頭,就那樣跟個雕塑一樣,足足看了他小半個小時。
“季長峥,你要打結婚報告,你有結婚對象嗎?”
這話一問。
季長峥就得意了,忍不住勾唇笑,“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不止有對象了,我還有媳婦了,我連我媳婦家都去了,爸媽都喊了。”
“老溫啊,你不懂,我以後可和你不一樣了。”
溫指導員,“哪裏不一樣?”
季長峥挑眉,得意,“我可是有媳婦的人,你有嗎!?”
溫指導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