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帶着沈星染回到卧室, 讓她先去洗漱後，沈令宜獨自一人走出門，站在露臺邊怔怔入神。
她敏銳地感覺到今天的事情不對勁, 打算趁這個時間想清楚問題到底出在哪裏。
沈遠白突然态度轉變, 當面誇起了沈遠墨和沈星瀾, 在她看起來, 更像是一種欲蓋彌彰，似乎想要掩蓋什麽，或者是為了轉移沈星染的注意力。
有什麽秘密, 值得他這樣去掩蓋呢？
沈星染問出的那個問題，難道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
“病”……
夜空中突然湧出一陣微涼的風, 掀動沈令宜的裙擺。
她裹緊身上的外套, 卻覺得涼意從心底深處生出, 散播到四肢百骸。
病——
難道說, 沈遠白得了什麽病？
他瞞着家裏人，所以在沈星染問出“生病了是不是很難受”的問題的時候, 他才會表現得很驚訝, 甚至不惜用一種不太聰明的方式來轉移話題。
這個猜想讓沈令宜的眉頭緊緊皺起。
沈遠白就是個鋸嘴葫蘆。
如果他打定主意要隐瞞病情, 那不管沈令宜怎麽問, 他都絕對不會透露半點。
她不能直接問，只能私下裏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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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宜嘆息着拿起手機, 給劉管家發信息。
“老劉, 有件緊急的事情，拜托你盡快查一查……”
發完消息後，她站在露臺邊, 怔怔看着下面的夜色，看了很久。
直到沈星染從洗浴間裏出來, 發現媽媽不在房間，出來露臺找她，才把沈令宜從沉思中喚醒。
沈星染察覺到媽媽的狀态有點不對勁，擔心地問：“媽媽怎麽了？”
沈令宜把她抱進懷裏，輕聲安慰：“媽媽沒事，媽媽剛才只是在想，理想國的事，必須要加快進度了。”
不管沈遠白到底有沒有生病，她現在最緊要的事情就是搞定理想國的新計劃，并借助理想國的一鳴驚人，順理成章進入辰光管理層，名正言順替沈遠白分擔工作。
現在忙成陀螺一樣的沈遠白，根本就不具備治病的條件。
連生病的消息都絕不能有分毫走漏。
一旦走漏，迎接的将是市場的恐慌、股票的下跌、市值的蒸發……
沈令宜突然很理解沈遠白為什麽要隐瞞自己的病情。
在那個高處不勝寒的位置上，連生病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沈令宜垂眸，喃喃自語着。
“必須要快一點，再快一點了……”
-
作為雷厲風行的女強人，沈令宜向來是言出必行，想到就做。
第二天早上，她在書房裏待了三個小時，确定了理想國發布會的最終方案。
這次她打算專程舉辦一次發布會，在發布會上向大衆公布理想國項目的新改動。
至于發布會的日期……
沈令宜垂眸，在日歷上打量。
幾天後，正好是《和家人們的一天》第四期的拍攝時間。
小墨昨天似乎提過，現在導演都還沒有确定第四期的拍攝主題是什麽。
她纖長的手指在拍攝日期上輕點。
這次發布會可以說是沈令宜的出山之戰，影響力越大越好。
有那麽個頂流弟弟，不用的話多浪費？
她給沈遠墨打電話：“小墨，你那個綜藝的第四期拍攝內容，我有一個提議——我打算在當天辦一場項目發布會，想邀請節目組一起來發布會現場直播。
“我可以向節目組承諾，這絕不是一個簡單的發布會。”
為了保留懸念，沈令宜并沒有明說自己打算做什麽。
沈遠墨那邊一口應下：“沒問題，姐，導演剛才還問我有沒有什麽好主意呢。我這就去找他。”
如果沒有特別有趣的行程，第四期節目估計又和第二期一樣，變成節目組提前策劃安排好的游戲。
和那些游戲比起來，當然是真實的生活更有意思。
挂斷電話後，沈遠墨給導演打了個電話說這件事。
導演當然是滿口答應下來：“好事呀！遠墨你都不知道，你姐姐在直播間彈幕裏的讨論熱度其實也挺高的，大家都期待着能看她再次上節目。這次她親自開發布會，網友們肯定愛看！”
沈令宜這種美人，光是站在那裏就足夠賞心悅目。
更別說她還真的有那麽多幹貨。
“不過，這次還是兩個嘉賓一組的形式。剛才節目組随機抽簽，抽到的是你們和謝澄心一個組。令宜姐那邊沒問題吧？”
這個抽簽結果是在網上實時公布的，沒法做手腳。
如果确定行程是發布會的話，謝澄心也會來參加這個發布會。
聽到謝澄心的名字，沈遠墨頭也沒擡：“無所謂，謝澄心現在不敢做什麽。”
在第一期節目的時候，謝澄心有意作妖，想要通過拉踩沈遠墨來刷一刷存在感，提升自己在娛樂圈裏的地位。
被沈家人聯手“教育”過後，她已經徹底學乖了，明白沈家是絕對不能招惹的。
後面幾次打照面，謝澄心都老實得很。
不足為患。
導演那邊放心下來：“好，那我就去找謝澄心那邊說了，盡快把這件事定下來。”
與此同時，在沈園裏，沈令宜叫來了沈星染，對她囑咐：“星星，過幾天媽媽會有一場很重要的發布會，媽媽需要你陪我一起參加，你願不願意啊？”
沈星染毫不猶豫地點頭：“我當然願意啊！”
只要能幫到媽媽，她做什麽都可以。
沈令宜點點頭：“好，我準備了一些環節，這幾天我們可能得排練一下。”
她剛才跟節目組承諾“這絕不是一個簡單的發布會”，可是認真的。
這一次，沈令宜要做一場別開生面的發布會。
發布會最核心的主題，将會由她和沈星染一起呈現。
除了沈星染的幫助外，沈令宜還需要一些其他的助力。
她想了想，給任若雪打電話：“若雪，你和小船回豐城了嗎？我這邊有一件事，想請小船幫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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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謝韻秋躺在床上，正和腦海裏的系統交流。
“你确定？第四期節目裏，沈令宜和沈星染都會出現？”
上次回到山城，和陳銘宇因為別墅歸屬權的事情大吵一架後，謝韻秋沒有多停留，轉頭就重新回了豐城。
反正別墅産權證上有她的名字，沒有她到場同意，陳銘宇想賣也賣不出去。
現在最緊迫的事情是盡快接觸到沈星染，早日綁定沈星染吸取氣運。
謝韻秋覺得自己簡直是現在越來越衰了，急需氣運來補一補。
這會她借住在謝家。
謝家三老爺是她認的幹爹，不過三老爺最近一直都在國外，沒時間管她。
她只能住在謝家最偏僻的角落裏，待遇和謝家傭人們差不多。
沒關系，只要有個住處就行。
等綁定了沈家的氣運，說不定連沈園都會是她的！
現在吃的苦，都是為了以後的甜。
要是能住進沈園那種好地方，光是想想就讓人開心。
這會她剛睡醒不久，就聽到系統告訴她第四期綜藝的內容。
【是的，宿主，根據系統探測，第四期綜藝的主題将是‘一次活動’，沈遠墨家庭的活動是參與沈令宜召開的發布會。沈星染到時候也會在。】
和之前的冷漠事不關己不同，現在的系統似乎也有點着急了，居然舍得主動給她送消息。
謝韻秋甚至有點受寵若驚：“以前你從來不會跟我說這些，只會用什麽劇情改變，無法探測來糊弄我。”
系統居然會主動給她透露線索，實在是太難得了。
機械女聲有片刻的停頓，随後才回答：【宿主，系統獲取這些信息是需要耗費能量的。宿主遲遲沒有成功綁定，系統自帶的能量有限，只能省着用。】
“能量？”
謝韻秋一驚，“原來如此……”
她心裏湧出些不好的預感，連聲問，“如果你能量耗盡了會怎麽樣？”
【能量耗盡，系統脫離，任務失敗。】
“什麽？！”
謝韻秋的聲音猛地拔高了一些，“我們不是已經綁定了嗎？你還會脫離我？”
系統的聲音依然冷冰冰的：【是的。所以，宿主還是盡量靠自己吧。根據系統獲取的情報，第四期綜藝的拍攝內容是沈家舉辦的項目發布會，這種場合會有很多人參與，宿主只要想方設法混進去接觸到沈星染，就不用擔心本系統的能量問題。】
謝韻秋滿臉驚疑，過了好一會才點點頭：“行，我知道了……等等，發布會？這是什麽發布會啊？”
【具體情況系統無法感知，只知道這場發布會将由沈令宜主持。】
謝韻秋又是一聲驚叫：“沈令宜？她憑什麽！？”
接連聽到兩個壞消息，謝韻秋感覺自己都有些喘不上氣了。
她煩躁地站起身，在狹小的房間裏來回走，臉色難看地自言自語着。
“不過就是個被抛棄的家庭主婦，沈令宜她有什麽本事？不就是投了個好胎，是沈家的大小姐嗎？沈家那些人瘋了？敢把項目交給她做？嫌家裏錢太多用不完是不是？
“她現在都風光到要開發布會了，我呢？我公司沒了，一分錢都沒留下，老公也是個混蛋……可惡，不應該是這樣的，明明我女兒才是這本書的主角，她沈令宜憑什麽？
“什麽狗屁發布會，肯定是個鬧劇。要不是為了成功綁定那個臭丫頭，我絕對不會去的！”
第一次見沈令宜時，正是謝韻秋最意氣風發的時候。
她沒名沒分給陳銘宇當了七年小三，好不容易能夠帶着一對兒女轉正，心裏別提有多得意了。
那時候，她妝容精致，挽着兒女，得意地站在門口。
沈令宜穿着油膩膩的圍裙，臉色蠟黃，眼中含淚，狼狽跪在陳銘宇腳下，卑微地祈求他的垂憐。
現在，一切卻已經是翻天覆地了。
謝韻秋很不甘心。
好不容易爬了上來，她絕對不能忍受自己再次跌落。
“沈令宜，你別太驕傲，這次發布會，我一定會想方設法混進去，成功綁定你的女兒，吸走你們沈家全部的氣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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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另外一個地方。
也有人在咬牙切齒念着沈令宜的名字。
“沈令宜還是一如既往地嚣張，這才回來沒幾天，竟然都要準備開發布會了……理想國這種大項目，小沈總怎麽敢真的交給她做？！”
這是一間古色古香的房間，處處都彰顯着低調的奢華。
房間正中是一套黃花梨木做成的桌椅，桌子上擺着一套上了年代的茶具。
幾個保養良好的中老年人圍坐在一起，正在議論着沈令宜的事。
沈清清穿着一身旗袍，跪坐在地上，給這些人斟茶倒水——這些人都是沈家旁支裏的長輩，多多少少都沾了沈家的光，在辰光裏面任職，算是沈家這個大家族裏最有頭有臉的一幫人。
在他們看來，沈家的榮耀重于一切。
當年沈令宜剛大學畢業，老沈總想要讓她進辰光任職，反對得最激烈的就是這幫自以為是的沈家人。
他們覺得自己的理由非常正當——家業傳男不傳女，那是自古以來就有的規矩。
沈令宜是很有能力，但她總是要嫁人的。
等她嫁了人，沈家的家業怎麽辦？
難道跟着她一起被傳出去不成？
那他們這些沈家的元老們該怎麽辦？
所以，他們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阻止老沈總把家業傳給沈令宜。
他們覺得當年就做得很成功——在他們的反對下，沈令宜沒能順利接下沈家，後面還和老沈總鬧翻了，直接離開了沈家。
都到了這個地步，老沈總居然還護着她，不肯對外透露她的去向。
沈家這些旁支只能在暗地裏猜測，覺得沈令宜很有可能是嫁人了。
一個女人和家裏人鬧翻，除了嫁人，又能去哪裏？
後來老沈總逐漸開始把家業傳給大兒子沈遠白，沈家人倒是沒什麽意見——沈遠白是男人，性格能力都不錯，有他帶領，沈家人還能再榮華富貴幾十年。
更何況沈遠白還有個天才兒子——等沈星瀾長大，沈家一定會在他手下更加發揚光大。
原本以為一切就此塵埃落定，卻沒想到，事隔七年，消失的沈令宜居然回來了！
還回來得那麽高調，一來就跟着沈遠墨那個不成器的小少爺混到一起，上什麽丢人現眼的綜藝節目！
上綜藝節目也就罷了，沈遠白居然還把理想國這樣重要的項目交給她！
沈家這些元老們一想就來氣。
這會大家聚在一起，就是為了讨論這件事。
“理想國是個大項目，沈家為此投入了整整五十億。小沈總是不是被沈令宜的花言巧語蒙騙了，居然敢交給沈令宜來做！她還要召開什麽發布會，說要對理想國的概念進行改造。離譜，這真的是太離譜了！”
“這幾年，小沈總做事情越來越上手，對我們這些老人的依賴越來越少。依我看吶，他也是一只養不熟的白眼狼，被沈令宜一哄就找不到東南西北。”
“老沈總那兩個兒子，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打小他們就是沈令宜的跟屁蟲，沈令宜指東，他們絕對不會往西走。”
“沈令宜回沈家無所謂，沈遠白給她的孩子送八億豪宅也沒關系，沈家的女兒嘛，可以嬌養一點。可是沈家的事業，絕對不能交給女人！絕對不行！”
如果有旁人在這裏，恐怕會忍不住暗自吐槽——大清早亡了，時代早變了。
這些人卻還守着那些故舊的規矩，只揪着沈令宜的性別不放，對她出衆的能力視而不見。
沈清清跪坐在地上，姿态溫順地給元老們倒茶。
聽着他們對沈令宜的各種吐槽，她眼中閃過一抹得意的笑意。
這些人都是能左右辰光局勢的人。
這麽多人對沈令宜不滿，沈令宜這場發布會，恐怕召開得不會那麽順利。
她現在恨慘了沈令宜，巴不得沈令宜遇到問題。
眼看着大家都滿懷抱怨，為首的一個老頭子揮了揮手。
他叫沈輝文，是老沈總的堂弟，也是在座的這群人裏職務最高的人，目前在辰光擔任副經理，大家都叫他“輝總”。
無論是在辰光還是在沈家，沈輝文都很受大家尊重。
他一有動作，剛才還在鬧鬧嚷嚷的房間迅速安靜下來。
大家都看向沈輝文，等待着輝總的進一步指示。
沈輝文對這個效果很滿意。
他放下手，微微笑道：“各位不用着急。你們也是知道的，星瀾這孩子剛回沈家不久，小沈總也是為了孩子，才會把理想國項目交給令宜來做。”
他的笑容慈祥，好像真的在替沈令宜說好話一樣。
下一秒，他話題一轉。
“原本給令宜一個項目也不是什麽大問題，畢竟她也是老沈總的女兒，想做點事情是好事。可是理想國項目早就已經成形，我不懂令宜為什麽要對這個項目進行大改，還要用召開發布會這樣激進的方法來宣傳。
“這事要是一個不小心，沈家積累百年的名聲都可能毀于一旦啊！”
慈祥的老人臉上的笑容一斂，突然開始捶胸頓足，仿佛看到了未來沈家垮塌的命運，感到無比痛心。
在座的沈家人彼此對望，心情更加激憤。
沈輝文可惜地搖搖頭：“但是發布會召開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還有不少媒體報導。這次，令宜這個丫頭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現在想要阻止發布會召開，已經來不及了。”
在他看來，七年不見，沈令宜的手段更加沉穩狠辣。
這次她直接向媒體公布發布會的消息，完全沒給沈家旁支反應的機會。
如果沈家旁支選擇阻止發布會召開，就等于把沈家不和的消息送給媒體。
像辰光這種家族企業，最忌諱的就是家族不和，會極大地影響投資人的信心。
所以，阻止發布會這條路已經走不通了。
不過沈輝文心裏早已有了打算。
他們無法阻止發布會的召開，但是可以給理想國這個項目使絆子啊。
反正理想國已經到了沈令宜的手裏，如果理想國項目出問題，那就代表沈令宜的能力不足，根本無法勝任沈家管理者的職位。
到時候，沈家人一定會群起攻之，逼着老沈總和小沈總收回權力。
也不需要出太大的問題，只要小小的一點“意外”就好。
沈輝文笑得愈加“良善”：“不瞞諸位，我昨天才和高總一起吃了頓飯。高總說，他本來是很看好理想國項目，才決定參與投資的。
“可是他現在看不懂沈令宜的操作，不知道這個項目為什麽需要召開發布會，也不知道令宜這孩子打算如何改造項目。作為理想國的大投資方之一，高總現在可是很擔憂啊。”
在座的沈家人眼睛都亮了起來。
到底是輝總，手眼通天，竟然跑去高總那裏去上眼藥了。
高總對理想國不滿，不就是對沈令宜不滿嗎？
一個中年禿頂男激動地接話：“高總如果願意出面給小沈總施壓，沈令宜一定扛不住！”
高總只需要表現出想要撤銷投資的意向，對理想國項目來說都是一場致命的地震。
沈輝文微微笑着：“做生意嘛，本來是以和為貴的。可是令宜這孩子事情辦得不漂亮，高總不滿意，我也是沒有辦法。我已經努力從中說和了，高總說他就等着看發布會的情況。
“萬一發布會讓高總不滿意，他可就不客氣了。”
到底是一條老狐貍，明明已經跟高總達成了協議，沈輝文還說得那麽冠冕堂皇。
以他的言下之意，他已經跟高總達成了默契。
等發布會一完，高總就會代表理想國的最大投資方發難。
沈令宜剛開完發布會，就被投資方問責，這可就是一場大事故了。
在座的沈家人心領神會，不由得紛紛露出輕松的微笑。
他們仿佛已經看到了沈令宜焦頭爛額的樣子。
沈輝文還沒說完。
他捧起面前的茶杯，緩緩喝了一口，神情有些惋惜。
“除此之外，我還得到了一個消息……”
沈清清的動作微頓，唇角的笑意加深。
這個消息是她送給沈輝文的。
作為回報，她今天才能停留在這裏，以“沈家成員”的方式參與這個會議。
她可是這房間裏唯一一個女人。
這份榮耀，其他沈家女人們從來沒有過。
聽說還有其他消息，沈家人全部都認真地聆聽着。
沈輝文看一眼沈清清，收回目光，對大家說：“都是清清這孩子有心，剛帶給我的消息，令宜不在沈家這七年，果然是嫁人去了。堂堂沈家的女兒，為愛甘願抛棄家族，嫁給了山城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窮小子。”
大家都知道沈令宜離婚了，可是沒人知道她的前夫到底是誰。
聽沈輝文說沈令宜的前夫只是一個窮小子，沈家人都驚訝地瞪大了眼。
沈輝文勾了勾嘴角，又加了一把火：“令宜嫁過去之後，竟然沒有工作，一直在家裏做全職家庭主婦，家裏連個傭人保姆都沒有請。”
“什麽？！”
大家更加驚訝了。
豪門嬌養出來的大小姐，去當一個家庭主婦？
還是要親自洗手作羹湯的那種？
這也太離譜了！
這還沒完。
沈輝文又放出一波重磅炸|彈：“而且，令宜之所以離婚，是因為她前夫出軌。她前夫做得很不地道，帶着小三和小三生的孩子上門，逼走了令宜。”
“哈？！”
沈家人面面相觑，感覺自己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沈令宜當家庭主婦就已經夠離譜了，居然還被出軌，被小三打上門？
禿頂中年男人率先站起來，憤怒地拍桌：“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啊！難怪沈園把這件事情瞞得死死的，這簡直是丢盡了我們沈家的臉！”
他激動得滿臉通紅，連頭頂都泛起了淡淡粉紅色，“輝總，依我看來，趁着發布會的時候，我們幹脆把這件事爆出去！讓辰光上下的人都看清楚，沈令宜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值不值得他們跟随！”
沈輝文彎起嘴角，語氣卻還帶着猶疑：“哎呀，這不好吧？畢竟咱們都是一家人。”
這個老狐貍真的很會裝。
禿頂中年男人使勁拍自己的胸脯：“我們把她當一家人，她可不一定這麽想！輝總，為了辰光，為了理想國項目，這都是必要的犧牲啊！”
他們都是為了辰光的未來，才會不得已出此下策。
沈輝文猶疑片刻，最終沉重地點點頭，同意了禿頂中年男人的提議。
在商讨完細節後，這次茶話會圓滿結束。
沈清清就好像迎賓小姐一樣站在門口，恭送着一個又一個的沈家人離開。
她的姿态放得無比謙恭，大家經過的時候，順便就表揚了她幾句。
“還是清清這樣的孩子才像我們沈家的女兒。”
“就是，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樣子，像清清這樣懂事乖巧，多好。”
最後，沈輝文離開的時候，贊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清清，你這次做得很好。你爸爸的事我聽說了，你放心，我會去替你爸爸想辦法，讓他恢複辰光的職位。”
得到這個承諾，沈清清霍然擡頭，神情激動：“輝總，多謝您！多謝您！”
上次她試圖傳謠言抹黑沈令宜，被沈遠白查出來了。
作為懲罰，她的父親丢掉了職務，這段時間天天把自己關在家裏喝悶酒。
沒有了經濟來源，她的大小姐生活也維持不下去。
幸好，幸好她費盡心思搭上了沈輝文這條線。
有輝總罩着，她爸爸終于有希望重回辰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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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輝總那邊召集了一群沈家人，聊了一下午。”
沈輝文大概怎麽也想不到，他前腳剛離開，後腳他的事情就被萬盛強送到了沈遠白的辦公桌前。
聽到沈輝文的名字，沈遠白神色不太好看。
他擡手輕掐眉心，問萬盛強：“他又想做什麽？”
萬盛強的神色凝重：“他打算聯合高家，等到大小姐的發布會結束後，讓高家作為投資方代表出面發難，否定大小姐的項目新方案。”
沈遠白聲音淡淡：“姓高的之前就鬧過幾次了，我早就準備借機中止和高家的合作。他要是主動鬧起來正好。再說，大姐那邊已經找到了更好的投資人，不差高家這點錢。”
任若雪和雲霆說不定正盼着高家主動退出投資呢。
這件事不足為慮，到時候沈輝文那邊只會自食其果。
萬盛強頓了頓，又說：“還有件事……沈清清前段時間去山城待了兩周，把令宜姐在山城的事情都查清楚了。她把這件事告訴了沈輝文，沈輝文打算趁着發布會的時候，把這些消息一起對外披露。”
沈遠白輕揉眉心的動作停住，霍然睜眼，眼中全是寒意。
這件事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沈令宜畢竟帶着沈星染在山城生活了七年，生活裏總會接觸到各種各樣的人。她和陳銘宇的事，很難一直隐瞞下去。
被沈家其他人發現，只是遲早的事。
但是，現在這個時機有點糟糕。
沈遠白的手指在桌上輕敲。
短短幾分鐘內，他已經想了好幾種阻止這件事的方法。
只是，向來果決的沈遠白，這一次竟然有些難得的不确定。
或許……他現在最應該做的，不是暗中替沈令宜解決這個麻煩，而是把這件事告訴她，問問她的想法。
沈遠白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沈星染那個小丫頭笑眯眯的模樣。
還有她曾經說過——“一家人，就是要相互關心呀！”
默默為對方掃平障礙，是關心。
遇事和對方一起商量，也是關心。
或許，沈令宜更喜歡後面這種關心。
萬盛強那邊還在問：“老板，這次我想方法去擺平這件事吧？”
萬盛強最開始是被沈令宜賞識，才能進入辰光的。
他心裏一直都把沈令宜當成是自己的恩人。只要是跟沈令宜有關的事，他比誰都積極。
沈遠白搖搖頭：“不用急。”
萬盛強一愣：“這怎麽不急呢？離發布會只有幾天了！”
沈遠白沒說話，拿出手機，直接給沈令宜打電話。
過了幾秒，電話接通，他直接對着話筒說：“姐，沈輝文知道了你在山城的事情，打算趁着你舉辦發布會的時候，把這些事對外曝光。”
他的語氣還挺平靜。
但是站在他身邊的萬盛強猛然擡頭，用看怪物一樣的眼光看着他。
等，等等。
他老板這次居然長嘴了？！
以前他老板不都是默默在後面做事情，當面啥也不說嗎？
這一次終于不一樣了？！
萬盛強震驚了。
不知道電話那邊說了什麽，沈遠白點點頭應下來：“嗯，好。”
他挂斷了電話。
萬盛強立刻問：“令宜姐那邊怎麽說？”
沈遠白把手機放回辦公桌上，神色平靜：“她說不用管。”
不愧是他的姐姐，聽了這樣的消息，沒有絲毫驚慌，甚至還有心情吐槽“這些人效率也太低下了，查這種小事都查了這麽久，要是在我手下，我得扣他們工資。”
一看就是完全沒放在心上的樣子。
看她這個反應，沈遠白就知道，自己這通電話打對了。
他的姐姐，絕對不是那種會依靠別人的菟絲花。
遇到什麽困難，她不需要他擋在前面，默默替她解決。
或許，從離開山城的那一刻開始，沈令宜就已經做好了這段荒唐的過去被別人知道的準備。
萬盛強有些猶疑：“老板，咱們真的不用管了？”
這也不管那也不管，簡直不符合他老板的風格，萬盛強都有點不習慣了！
沈遠白搖搖頭：“嗯，不管了。”
姐姐都說不管，那他是真的不需要再管。
他靠在椅背上，長長地舒一口氣。
終于有一次，不需要他一個人獨自操勞了。
這感覺……
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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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宜挂斷電話，淡定地看向眼前的兩個孩子，語氣平靜，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我剛才說的那些，你們記住了嗎？”
沈星染點點頭：“記住了。”
坐在沈星染旁邊的任小舟有些猶疑：“沈阿姨，你真的要這麽做嗎？”
在兩個孩子面前，放着幾張照片。
這些照片是曾經的替代者和年幼的沈星染的合影。
替代者和沈令宜明明頂着同一張臉，氣質上卻是天差地別。在照片裏，她穿着一身花色老土的圍裙，頭發随意地束在腦後，有幾縷不聽話的頭發亂糟糟地垂下。
她的臉上有淡淡的笑，笑容裏卻透着滿滿的疲憊。
就好像是被生活的重壓壓彎了脊背。
任小舟拿起一張照片，仔細看了看，非常困惑地搖搖頭：“我真的不懂，沈阿姨，這應該是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一場發布會吧？你為什麽要我做出你以前的形象投影？”
他很有禮貌，盡管在心裏覺得照片上的形象非常糟糕，卻沒有直接說出來，只是非常克制地表示，“這個形象與阿姨你現在的形象天差地別，我認為它不太适合用來展示。”
沈星染沒說話，表示贊同地點點頭。
她的大眼睛看向地面，自始至終都沒有往那些照片上看上一眼。
不需要看，她也知道那些照片上有什麽。
那是她和媽媽曾經不堪的生活。
現在她和媽媽好不容易擺脫了這樣的生活，來到豐城，回到沈家，過上開心的日子。
為什麽又要把曾經的生活展示出來呢？
沈令宜微微一笑：“你們也覺得對比很強烈吧？我要的，就是這個對比強烈。”
經過她的改造，理想國項目主打的就是解放女性，鼓勵女性活出新的生活。
她自己不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嗎？
只有用這樣鮮明的對比，才能讓大家明白，一個女人愛不愛自己，差別到底會有多大。
至于沈遠白剛才跟她說的那件事——
沈家旁支也算是倒黴，剛好挑了一個對沈令宜最有利的時機。
她本來就打算在發布會上揭露自己曾經的過往，沈家旁支願意主動出錢出力為她義務宣傳，肯定會讓更多人都知道理想國，都知道她的理念到底是什麽。
啧，不得不說，沈家旁支這些人真的，她哭死。
超感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