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孟雲只晚了兩秒, 就和第一名失之交臂。
不過他完全沒有意見。
他喘着粗氣，挺佩服地看着沈遠墨：“遠墨，真看不出來, 你抱着孩子, 居然也能跑那麽快！”
看着沈遠墨瘦瘦弱弱的, 沒想到體能和爆發力都那麽強。
孟雲這一次輸得心服口服。
他還起了愛才之心, 主動追問：“我最近籌拍的電影裏面正好缺一個男二號，對動作戲和體能要求很高，一直沒找到合适人選。你想不想來試試？”
這并不是孟雲客氣, 他是真的有心邀請沈遠墨來試鏡。
男二號這個角色對長相和體能都有要求，孟雲之前也接觸過幾個頂流, 都不太滿意。
今天看到爆發的沈遠墨, 孟雲突然覺得沈遠墨挺合适。
“啊？！”
沈遠墨拿到第一名以後, 正在心滿意足地擦汗。
沒想到會突然收到孟雲的試鏡邀請, 他整個人都愣住。
幸福……幸福也來得太突然了吧？
別看他現在是頂流，想要打入電影圈還是有難度的。
特別是他現在還沒有什麽出圈的代表作, 很難入電影導演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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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他第一次收到這麽重量級的試鏡邀請。
看沈遠墨呆愣愣的, 他懷裏的沈星染還以為他高興傻了, 急忙捏他的鼻子, 提示：“小舅舅別發呆了，快答應啊！”
她之前就聽孟想說過, 孟雲最近一直都在準備拍電影, 而且是很好看很好看的那種電影。
小舅舅要是能和孟雲叔叔一起拍電影，那就太棒啦！
沈星染這次下了大力氣，沈遠墨鼻子傳來一陣鈍痛。
成功把他從呆滞中喚醒。
“我願意！我很想試試！感謝孟哥給這個機會！”
沈遠墨毫不猶豫大聲回答。
然後他擡手捂住鼻子, 看向沈星染，悶聲悶氣地吐槽, “喂，捏得太痛了啦！”
沈星染毫不內疚：“我怕小舅舅你接不住天上掉的餡餅啊！”
沈遠墨立刻反駁：“你小舅舅我是什麽人，這種好機會我是絕不可能放過的。你要對我有信心啊！”
兩人的有趣互動讓旁邊的孟雲忍不住哈哈大笑。
一邊笑，孟雲一邊擡手拍拍沈遠墨的肩膀：“那我們就說好了，等節目結束後，我的人會來聯系你的經紀人。遠墨，我期待與你的合作！”
“謝謝孟哥！”
沈遠墨心裏滿是感激。
孟雲笑着點頭：“快去領取你們的獎勵吧。”
這個獎勵是沈遠墨他們組應得的。
“嗯！”
沈遠墨轉頭，認真看向節目組工作人員手裏的獎勵盒子。
他本來想直接伸手進去，卻在快要摸到箱子時突然頓住。
他收回手，轉頭看向沈星瀾，“星瀾，你來吧。
“今天你和星星才是大功臣。”
而他，只是個平平無奇的腿部挂件罷了。
沈星瀾對這個邀請有些意外。
他遲疑了兩秒，沒有拒絕，擡手接過獎勵盒子。
他這個小叔叔還真是……
沈星瀾壓下心中湧起的意外念頭，認真在獎勵盒子裏翻找着，最終拿出兩個精致的小盒子。
打開小盒子，裏面是兩條黃金做成的小魚吊墜，跟第一輪游戲的獎品手繩是同款，只是吊墜更大更閃亮一些。
沈遠墨還挺高興：“正好能配成兩套！”
他拿起一條吊墜，先戴在沈星染的脖子上。
白白糯糯的小丫頭配上金色小魚，特別好看。
緊接着，他又拿起另一條吊墜，看向沈星瀾。
不等他問，沈星瀾先開口：“可以戴。”
沈遠墨笑笑：“好嘞。”
他把另一條吊墜戴在沈星瀾的脖子上，非常滿意地點點頭。
這一幕讓網友們很欣慰。
【啊啊啊好溫馨的一幕啊。】
【這個節目裏，沈遠墨一家人真的給我帶來了最大的驚喜。】
【而且沈家三小只都好有趣，一個可愛一個聰明，還有一個憨憨（沈三歲：？）】
拿到獎品後，沈遠墨帶着兩個孩子在旁邊休息，等待着其他嘉賓的到來。
他回顧這一天，感覺今天過得相當開心和精彩。
沈星瀾這孩子功不可沒。
想到自己最開始的時候還在抱怨，沈遠墨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忍不住又想道歉。
沒想到沈星瀾看出了他的想法，主動先說：“不用。”
“……啊？”
沈遠墨眨眨眼，沒理解他的意思。
沈星瀾嚴肅地說：“不用再為早上的事情道歉，因為我已經不介意了。”
他頓了頓，語氣有一絲變化，輕輕喊，“……小叔叔。”
沈遠墨：“！！！”
這一聲小叔叔，簡直是喊到了他的心坎裏面！
他何德何能，前有沈星染這樣的軟萌小外甥女，後有沈星瀾這樣的冷面高智小侄子。
他，沈遠墨，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看到這一幕，沈星染也很高興。
她就知道，小舅舅和哥哥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就算一開始有點誤會，這些誤會也很快就解除啦。
她率先鼓掌，忍不住提議：“為了慶祝小舅舅和哥哥重新認識，我們晚上去吃好吃的吧！”
沈遠墨贊同地點頭：“星星想吃什麽？只要你想，我們就去吃！”
沈星染認真地想了想。
還真被她想到一個。
“我們去吃——燒烤！好不好呀？而且要是小攤攤上的那種燒烤！”
她從來沒有吃過燒烤呢，只在電視上看到過。
都說燒烤特別特別好吃。
這次正好有機會去嘗一嘗。
沈遠墨當即同意：“好。等這一期節目拍攝結束，我帶你們倆去吃燒烤，保證地道！”
他還真的知道一家美味的路邊攤。
“好耶！”
沈星染歡呼，然後她突然想起什麽，湊近沈遠墨，小聲說，“但是不能告訴媽媽喲。媽媽可能不會同意的……”
沈令宜很少管她，但是在飲食安全上管得很嚴，從來不讓沈星染吃路邊攤這種不健康的食物。
沈遠墨看向鏡頭。
額……沈令宜應該沒有時間看直播吧？
于是他回答：“好，我們不告訴她！”
-
沈園裏，沈令宜哭笑不得地看向平板。
沈遠墨猜錯了，她還真的在看直播。
剛才她還親眼看着他們三個在疾奔中奪冠。
沒想到不過一轉眼，這三小只就在預謀背着她去吃路邊攤。
還是當着幾千萬直播觀衆的面“密謀”。
她搖搖頭，收回目光，沒有阻止他們的打算。
在沈令宜看來，今天是非常有歷史意義的一天。
通過這一期節目，沈星瀾和沈遠墨之前的隔閡冰雪消融，變得親近了很多。
沈令宜看出來了，沈星瀾根本就不是什麽“很難相處的孩子”。
只要找對方法。
她想了想，順手把這段直播的剪輯轉發給了遠在千裏之外的沈遠白。
或許沈遠白也應該看一看。
-
節目拍攝完後，沈遠墨信守承諾，帶着兩個孩子去路邊攤吃燒烤。
等待着燒烤上菜的時候，沈星染興奮地叽叽喳喳。
“今天我和哥哥都有獎品，可是小舅舅沒有。小舅舅，你把獎品留給我和哥哥，你超級棒耶！”
反正不管怎麽樣，沈星染這小丫頭都能找到誇點。
沈遠墨一邊戴口罩，一邊說：“小舅舅有獎勵，小舅舅有個大大的獎勵，那就是孟雲叔叔的邀請。”
對他來說，這個邀請可比什麽黃金都值錢。
“對哦！”
沈星染想起來了，更加高興，“那我們三個都有獎品，實在是太棒啦！”
她先伸出小手，擺在面前，“我們來慶祝一下這次的愉快合作吧？”
今天的兩個游戲，還真是靠他們三個的合作才能連續兩次拿第一。
有沈星瀾的數學天分和超強的計算能力，有她的絕對音感和親和力。
還有小舅舅最後的那一通奪命狂奔。
他們三個都超級棒！
沈遠墨認同地點點頭，把手放在沈星染的小手上。
沈星瀾沒說話，默默伸出手，放在沈遠墨的手上。
沈星染高興地喊了一聲“耶！”
三只手對着天空揚起。
她高興地總結：“今天是我過得最最最快樂的一天！”
沈遠墨悄悄瞥一眼沈星瀾，接着說：“……我也是。”
沈星瀾沒接話，但是矜持地點了點頭。
他拿起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口，突然提起另外一個話題。
“兩年前，對不起。”
沈遠墨：“啊？”
怎麽突然提到這個？
沈星瀾放下果汁，垂下眼睫。
路燈燈光下，他長長的睫毛被投影到臉上，仿佛多了兩片陰翳。
他說：“小叔叔，兩年前，你來A國看我，我一見你就大聲尖叫，應該吓到你了吧？”
對于沈星瀾來說，主動解釋誤會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
似乎比解出試卷上最後一道大題還要難一點。
不過他有在努力。
他緩慢地整理着思路：“就在你來的那天，小姨說帶我出去買衣服。她帶我去了一些……嗯，很吵鬧的地方。而且她不停地說，都是為了讓小叔叔放心，她才必須要帶我去這些地方。”
那是他居住的城市裏最吵嚷的商業街道，他平時最避之不及的地方。
朱芸強行拉着他，帶他在人群裏穿行。
一邊走，她還一邊念叨：“你小叔叔難得來看你一次，我們必須把你打扮得好好的，不能讓你小叔叔失望。星瀾，你要聽話，忍一忍就好了，忍一忍。”
那時候的沈星瀾不懂。
他該怎麽去忍呢？
路過的人群不斷撞擊着他的肩膀，他的耳朵裏充盈着各種可怕的噪聲，就好像一個大錘，一錘一錘砸在他敏感的神經上。
他快要被這些可怕的感受折磨瘋了。
所以，在看見沈遠墨的那一刻，他的怨氣徹底爆發出來，發出陣陣刺耳的尖叫。
他是故意的，故意想把沈遠墨吓走。
他做得很成功，因為沈遠墨真的被他吓到了。
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就這麽蒼白着臉落荒而逃。
可是，他被刺激得快要發瘋，跟沈遠墨又有什麽關系？
如今的沈星瀾已經不是五歲的孩子。
他聰慧卻不通世情，但也能隐隐約約感覺到當年那件事的不對勁之處。
朱芸大概是故意的。
所以他才那麽讨厭虛僞的大人，永遠都是說一套做一套。
這一聲道歉，遲到了兩年。
“對不起，小叔叔。我現在已經很少失控了，你不用再害怕我。”
沈遠墨緊緊抿唇，眼中閃爍着可疑的淚光。
就連沈星染都面露擔憂和難過，認真地看着沈星瀾。
沈星瀾突然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極淡極淡的笑。
“還有，我會的。”
沈遠墨再次疑惑：“啊？”
沈星瀾擡眸看他：“我離開沈家的時候，你問我的問題，那個時候我沒來得及回答。小叔叔，我的答案是，會的。”
沈遠墨張大嘴，從回憶裏翻找出當年的那一幕。
那時他很舍不得沈星瀾離開，抓着沈星瀾的手問他：“星瀾，你以後會不會想念叔叔啊？如果想叔叔的話，記得回來看叔叔好不好？”
結果沈星瀾只回答了一句“松手。”
當時沈遠墨很受傷，就好像被針紮了一樣，急匆匆轉身跑了。
所以他沒來得及聽到沈星瀾的回答。
而沈星瀾的答案是，會的。
他離開沈園後，會想念小叔叔。
沈遠墨：“……”
嗚嗚嗚嗚。
憋，憋不住了。
殺他別用親情刀啊！
回憶刀也不可以！
沈星瀾這孩子一旦長了嘴，簡直是讓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還好這時候店主端着烤好的燒烤過來了。
趁着轉身讓開的功夫，沈遠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擡起手擦擦眼睛，把醞釀了一半的眼淚飛速擦掉。
等他回過頭，看見沈星瀾和沈星染都在盯着他看。
沈遠墨：“……”
尴尬了，掩飾失敗。
沈星染聲音軟糯：“小舅舅，你可以哭的，我們都不會笑你噠！”
沈星瀾語氣淡淡地補充：“現在沒有攝像頭，也沒有孟叔叔。”
不會有“不識趣”的人在沈遠墨耳邊念叨什麽“男兒有淚不輕彈”，沈遠墨可以放開自己哭個夠。
沈遠墨突然感受到了壓力：“……”
可惡，怎麽感覺他好像被這兩個小屁孩包容了。
明明他才是長輩啊！
為了堵住孩子們的嘴，沈遠墨拿起桌上的烤串，往他們兩人的手裏各塞一串，大聲說：“不準提哭這個字了！快快快吃！”
沈星瀾和沈星染對視一眼，從彼此眼裏看到了同樣的好笑。
算了算了，不逗他了。
再逗，小舅舅（小叔叔）該急了。
接下來就是享受美味的時間啦。
吃到一半，沈星染突然想起來什麽，一邊嚼嚼嚼，一邊大聲說：“今天我請你們吃！”
因為這是她特別想吃的燒烤，小舅舅專程帶她來吃，她很高興。
沈星染也想體驗下請別人吃飯的感覺。
沈遠墨一邊拿起烤串，一邊輕笑：“請我們吃？小丫頭，你有錢嗎？”
沈星染：“……”
其實沈令宜有給她準備專門的支付賬戶，只需要在挂墜電話上點開APP，有一個二維碼，媽媽說裏面有好幾千塊錢。
可是她這次忘記帶挂墜電話……
糟糕！
好不容易想請親人們吃飯，居然沒有帶錢。
小女孩的動作停頓幾秒，小聲問沈遠墨：“小舅舅，這一餐大概要多少錢啊？”
“唔……”
沈遠墨低頭算了算，随意說，“兩百以內吧。”
他好笑地揮揮手，“不用你請，你小舅舅有的是錢。”
八個億沒有，兩百那還是随便掏的！
“不行！”
沈星染這次難得态度堅決。
“我必須要請你們！這是我第一次想要請人吃飯，不能就這麽放棄！”
她說着說着，眼睛一亮，從身後拿出小兔子玩偶。
今天她把小兔子玩偶放在沈遠墨的車上，下車的時候順便一起拿下來了。
沈星染高興地說：“我想到辦法啦！”
她打開胡蘿蔔書包，取出老沈總送給她的白白紅包，遞到沈遠墨的手裏面。
“小舅舅，你跟我說過，這個叫無限額支票，我希望它是多少錢，它就是多少錢。我現在就當它是兩百塊啦！今天的這頓燒烤，我能請你們啦！”
沈遠墨聽傻了，吓得手裏面的烤串“啪嗒”一聲掉到桌上。
“小丫頭，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這可是無限額支票，沈星染這個傻丫頭居然當它是兩百塊？
區區兩百塊，對得起無限額支票這麽高貴的身份嗎？！
沈遠墨小聲強調：“只要你想，你甚至可以用它換走整個沈家！星星，你快把它收好，別開玩笑了。”
“小舅舅，我沒有在開玩笑。”
沈星染的表情很慎重。
她的語氣堅定，“我現在就希望它是兩百塊，是足夠讓我請這一頓燒烤的錢。我想，外公知道我的決定，也會支持我的。”
沈遠墨徹底怔住：“你這丫頭……”
“今天對我們來說，是很重要的一天，不是嗎？”
沈星染笑起來，眉眼彎彎，“我們度過了那麽開心的一天，還拿到了兩次第一名！而且小舅舅和哥哥之間的誤會都徹底解除啦！”
唯一的遺憾，就是媽媽和外公外婆、大舅舅沒有在這裏。
不然的話就完美啦！
沈遠墨沒說話，沈星瀾突然插嘴：“我覺得星星說得對，今天是……很重要的一天。”
他站起身，掏兜：“不然還是我來請吧！我身上有幾張外幣——”
沈遠墨：“？！”
兩個小屁孩，當着他這個長輩的面搶着買單？
真當他不要面子的嗎？
他好歹也是頂流，身價上億好吧？！
要是被粉絲們知道他被兩個孩子搶着請，恐怕牙都要笑掉！
他伸出手，把兩個孩子都按回座位上，不容置疑：“你們兩都給我停住！今天必須是我請！”
“再說——”
沈遠墨話風一轉，“這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燒烤攤，只能用現金和二維碼支付，不可能接受支票，也不可能接受外幣！”
哼！
不愧是他，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找到關鍵問題！
沈星染瞪圓眼：“啊？”
沈星瀾的動作頓住：“……”
沈遠墨把支票重新塞回沈星染的手裏：“星星，收好它。”
他的神情是難得的嚴肅：“如果你真的想用掉它，那就用在我們一家人團圓的時候，用它請我們所有人吃飯。
“這樣你就沒有任何遺憾了，對不對？”
家人團圓的時候……
沈星染被小舅舅徹底說服了。
她接過支票，重新放回小兔子玩偶的書包裏。
“嗯嗯！小舅舅，我知道啦，我會一直一直留着它，等到我們一家人一起吃團圓飯的那一天。”
小女孩笑得明朗，“我想那天應該很快就會到來的！”
沈遠墨跟着笑起來：“嗯，很快就會到來的。”
這一次，他不是敷衍，不是玩笑。
是真的相信。
一定很快會到來的。
一定。
-
在距離燒烤攤還有兩個街口的位置，陳銘宇站在路口四處張望。
他今天在公園外面潛伏了一天，沒有找到混進去的機會。
但他又不甘心就這麽算了。
在直播裏聽說沈遠墨要帶着孩子們出來吃燒烤，他沿着線索，摸到了這片區域。
據說這裏是豐城赫赫有名的燒烤一條街，以前有粉絲在這裏偶遇過沈遠墨。
到了這裏，陳銘宇才崩潰地發現，這裏不愧是燒烤一條街，街上全是燒烤攤！
夜幕下，幾乎每家路邊燒烤攤都是人滿為患的狀态。
食客們圍坐在一起歡笑，一邊撸串一邊喝酒。
那叫一個熱鬧喧嚣。
想從這幾十家燒烤攤裏找出沈遠墨一家人，幾乎是個不可能的任務。
陳銘宇攥緊拳頭，氣得牙關緊咬。
沈星染明明是他的女兒，他這個當爹的要見女兒本應是天經地義的事，為什麽那麽難？！
想到已經快要倒閉的公司，陳銘宇壓下心中的煩躁，随便找了一個方向，慢慢走過去。
他不能急，千萬不能急，要有耐心。
才走到第二家店，陳銘宇沒發現沈遠墨一行人的蹤跡，卻發現了一個他絕對想象不到會出現在這裏的人。
就在不遠處，一個戴着鴨舌帽的女人一邊走，一邊伸着脖子往路邊的燒烤店裏張望。
她擡頭的時候，店外昏黃的燈光照亮了她的臉。
那是一張陳銘宇無比熟悉、甚至刻骨銘心的臉。
陳銘宇猛地停下腳步。
謝韻秋？！
她怎麽會在這裏？
他腦中轟轟作響，快步走上前，一把抓住謝韻秋的胳膊，冷聲質問：“你怎麽還在豐城？！”
謝韻秋猝不及防被人抓住，吓了一大跳。
等她回過頭，發現抓住她的人竟然是陳銘宇，不由得更加驚訝，失聲反問：“陳銘宇？你不是已經回山城了嗎？”
陳銘宇的面沉如水：“你先說你為什麽在這裏！前幾天給你打電話，你不是說你回娘家去了嗎？寶寶呢？”
他最近心事滿滿，沒時間管謝韻秋，還以為她真的帶着謝寶寶回娘家去了。
謝韻秋微微瑟縮，随意找着借口：“我，我還有點事，就先把寶寶送回去了……”
解釋到一半，她突然反應過來。
不對啊？她心虛個什麽勁？
論起來的話，該心虛的應該是陳銘宇吧？！
她面色一變，聲音拉高，“等等，你還沒說你怎麽在這裏呢！你不是說公司的事情很忙嗎？！”
陳銘宇到底在忙什麽？
忙着尾随，忙着跟蹤，忙着去找根本就不搭理他的沈令宜？
謝韻秋越想越氣，一把甩開他的手：“陳銘宇，你是不是當我是傻子？到底誰才是你的老婆！”
陳銘宇可沒有半點心虛。
他早就想明白要重新挽回沈令宜，放棄謝韻秋。
面對謝韻秋的責問，他只是厭煩地皺了皺眉，習慣性地想要PUA：“關你什麽事？韻秋，不是我說你，以前我們還沒結婚的時候，你對我的态度多麽溫柔，從來沒有跟我大聲說話過。
“現在你厲害了，又吵又鬧。我賺錢養家這麽辛苦，你就是這麽回報我的？”
謝韻秋可不吃他這一套。
她雙手抱在胸前，連連冷笑：“陳銘宇，你以為我是沈令宜那個蠢貨，随便你打壓？我告訴你，我是有自己事業的獨立女性，不是你的洋娃娃！”
“獨立女性？”
陳銘宇不屑，“你當初建公司的錢難道不是我出的？你的客戶不是我給你介紹的？就連你那個謝家的幹爹，也是在我的引薦下認識的？
“你信不信，只要我想，你那個小破公司分分鐘垮掉！”
其實都不用他威脅。
現在陳家的公司搖搖欲墜，謝韻秋那個只是陳家附庸的小公司自然也逃不掉。
破産只是遲早的事。
謝韻秋還不知道陳家和她名下的公司快要倒閉的噩耗。
她只當陳銘宇拿這件事情威脅她。
被這麽堂而皇之地威脅，她心中怒火沸騰，聲音更加尖利：“陳銘宇！混蛋，你這個混蛋！”
別以為她不知道陳銘宇為什麽出現在這裏。
不就是跟她一樣，想找機會接近沈星染嗎？
他這個蠢貨，難道還以為親爹的身份很了不起？
可笑，到頭來還不是和她一樣，連沈星染的面都見不着！
怒氣上頭的謝韻秋冷笑，開口就是刺人的話：“我可是聽謝家人說了，豐城雲家現任家主雲霆對沈令宜很有興趣，一直追在沈令宜後面跑呢。
“人家可是豐城出了名的鑽石王老五，比你帥比你高還比你有錢一萬倍，陳銘宇，你有點自知之明吧，別真以為自己是什麽人物了……”
這些話讓陳銘宇如遭雷擊。
雲霆？！
他當然知道雲霆這個人。
整個華國商圈，雲霆都赫赫有名。
雲霆和沈令宜——這怎麽可能呢？！
陳銘宇只覺得謝韻秋一張一閉的嘴無比喧嘩刺耳，讓他一刻都不想再聽下去。
“你閉嘴啊！”
他怒吼一聲，打斷了謝韻秋的話，擡起手粗暴地把她往外推。
謝韻秋被推開了好幾步，要不是及時扶住旁邊的桌子，恐怕就要摔到地上去了。
好不容易站穩後，謝韻秋猛地擡頭，死死盯住陳銘宇。
“陳銘宇，你這個混蛋，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她尖叫一聲，把兩只手放在身前，對準陳銘宇的臉，憤怒地撲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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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遠墨和兩小只吃飽喝足，叫經紀人派車過來接他們。
經紀人早就派了人在旁邊守着，聽說他們吃完，立刻就把保姆車開過來。
沈遠墨帶着兩個孩子上車。
就在沈星染準備上車的時候，不遠處的街道上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
不少路人都被吸引，好奇地過去看熱鬧。
還有好事的路人說：“那邊有人打起來了！好像還是一男一女小兩口。好家夥，打得滿地亂滾，老刺激了！”
沈星染擡頭看看那個方向，好奇地歪了歪頭。
“小舅舅，那邊有人在打架诶。”
當街打架，還滾來滾去，她還從來沒見過這種場景呢。
“打架有啥好看的，你小舅舅演大魔王的時候，和谪仙人打架的場景不比這好看多了？”
沈遠墨不以為然，摸摸她的頭。
“快上車吧。”
“嗯嗯，好的。”
沈星染收回目光，乖乖地上了保姆車，坐在沈星瀾旁邊。
她其實也對打架沒興趣。
沈遠墨緊跟着上車。
他的助理關好車門後，車子準備發動。
沈遠墨特地囑咐：“前面繞路走吧，看熱鬧的人那麽多，待會別堵車了。”
“好的。”
司機點點頭，方向盤一轉。
車子緩緩掉頭，從另一個方向離開這條街。
把街邊的喧鬧徹底留在了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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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他們已經上車走了？”
沈遠墨的車子離開後不久，一輛豪車緩緩開入燒烤一條街。
沈令宜坐在後座上，神色有些可惜：“還說給他們一個驚喜，結果晚來一步。”
她剛才臨時出去談事情，正好路過這一帶，就讓車子繞了路，想順便把星星接回家。
沒想到就晚了那麽一點點。
“罷了，那就回——”
沈令宜話說一半，突然停住，皺起眉頭。
就在剛才的那瞬間，她腦海裏突然出現了一個尖利的女聲。
這聲音聽起來還有幾分耳熟。
“系統，我找不到沈星染，我該怎麽辦？你就不能給我指一下方向嗎？”
這個女聲剛說完，另外一個冰冷冷的機械聲音響起。
“宿主，本系統已經多次強調，因為劇情已經改變，系統無法預知劇情走向，只能靠宿主自己努力。”
女聲不高興了：“你這個系統真是個沒用的廢物！”
這一人一系統似乎正在争吵。
她為什麽會聽到這些聲音？
沈令宜倏地擡眼，目光在車窗外面的街道上環視。
很快，她就在人群中注意到一個有幾分熟悉的背影。
那個人走得跌跌撞撞，頭發亂糟糟，身上的衣服沾滿了灰，就好像在地上打過滾一樣髒兮兮的。
路過的行人忍不住都要多看幾眼，面露嫌棄，特意繞開。
沈令宜仔細盯着那個背影，感覺這就是那個在“對話”的人。
對話還在不停地傳來。
“我家寶寶明明才是這本書的主角，注定要受盡萬千寵愛。她沈星染算什麽？不過是給我女兒提供氣運的工具罷了。憑什麽她們沈家人現在過得那麽好，而我卻要在街上跟臭男人打架？”
“本系統已經過提醒宿主，宿主可以選擇放棄綁定，靠日常任務積累積分，實現原女主的團寵命運。”
狼狽的背影停頓了一秒，随即猛地搖頭。
“不，我絕不放棄！既然有捷徑，我為什麽要努力？只要成功綁定了沈星染，沈家的氣運、沈家的財産就都是我的寶寶的！”
聽到這些話，沈令宜的神色驀然冷下來。
她聽出來了這個背影的身份。
謝韻秋。
沒想到，謝韻秋居然是綁定了系統的人。
自從她的意識消失七年，又突然回歸後，沈令宜曾經做過很多猜想，也查閱過一些相關的資料。
一定存在某種力量，用替代者取代了原本的她。
而又有其他的力量，在替代者即将失控的時刻，将她重新喚回，再次掌控自己的身體。
對“系統”真的存在這件事，她的接受度很高。
只是沒想到，所謂的系統的宿主，竟然會是謝韻秋。
沈令宜的手指在腿上輕敲，認真地思索。
她擡眼瞥向前方的司機，發現司機的反應很淡定，不像是聽到了這些對話的樣子。
謝韻秋身邊的行人也只是好奇的圍觀，沒有表現出來驚慌和害怕。
看來，能聽到這些對話的人，只有她。
或許因為她是特殊的。
難道說，替代者的出現和謝韻秋的系統有關系？
在沈令宜的沉思中，謝韻秋越走越遠，她和系統的對話聲也漸漸變小。
在聽不清楚對話之前，沈令宜回神，拍拍司機的肩膀，示意他：“跟上前面那個穿着黑衣服的女人，慢慢跟在後面，不要被她注意到。”
司機點頭：“好的，大小姐。”
他放慢車速，靠向路邊，慢慢跟在謝韻秋身後。
謝韻秋這會十分惱怒，連路上圍觀她的行人們都顧不上，更別說是發現有車在跟着自己。
她只顧着和系統讨論未來該怎麽辦。
“沈星染被保護得太好了。我今天在外面蹲守了一天，都沒找到接近她的機會。系統，你給我個準話，我是不是只要見到她，就能成功綁定？”
“抱歉，系統無法保證。綁定可能有其他條件，在宿主沒有見到沈星染之前，系統無法給出準确信息。”
謝韻秋更氣了：“你這個系統真的沒用！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真不知道我怎麽這麽倒黴，遇到你這種垃圾系統！”
她罵得挺難聽，系統卻依然是冷冰冰的，沒有絲毫人類的情緒。
“沈令宜沒有像原劇情裏一樣死去，導致整本書的劇情紊亂，系統無能為力。”
沒有想到她們倆竟然會提到自己，沈令宜勾了勾唇角。
有趣。
原來這個世界是一本書，而她沈令宜原本的命運，就是死在陳銘宇帶謝韻秋回家的那個晚上。
謝韻秋又問：“我只能綁定沈星染嗎？其他孩子不行嗎？豐城謝家也有幾個小女孩，雖然差了點，但我要接近她們很方便啊！”
“不行。”
系統毫不猶豫地拒絕，“只有沈星染有綁定資格。按照原書劇情，沈令宜死後，沈星染會留在陳家，成為宿主的繼女，綁定原本應該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原書劇情原書劇情……怎麽又是原書劇情！”
謝韻秋生氣，“現在的一切跟劇情差那麽遠，就連陳銘宇那個混蛋都變了樣。你老跟我提原書劇情有什麽用！”
提到陳銘宇，她大概是有些情緒失控了，開始對着系統控訴起陳銘宇的罪狀，“陳銘宇真的是個大混蛋，他打的什麽主意，我清清楚楚。
“發現沈令宜是沈家大小姐後，他的心思恐怕又變了，盡想着怎麽挽回沈令宜了！他今天敢對我動手，以後也敢跟我離婚——”
謝韻秋無聲冷笑，“想跟我離婚，可沒那麽容易。不讓他脫層皮，我是不會輕易放他走的！”
猝不及防再次被cue的沈令宜：“……”
什麽？
陳銘宇想跟她複合？
還不如想想怎麽拯救世界和平。
至少世界和平還有點希望。
眼看着謝韻秋化身怨婦，開始各種絮絮叨叨的抱怨，沈令宜沒有興趣再聽下去。
她感覺自己今天已經聽到了足夠多的信息，需要回去好好梳理一下。
沈令宜收回目光，囑咐司機：“走吧，回去吧。”
司機點點頭，車輛加速，迅速消失在街道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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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遠墨一行人先一步回到沈園。
把兩個孩子送到後，沈遠墨沒急着走。
他從自己的房間裏翻出一副小時候玩的五子棋，嚷嚷着要跟沈星瀾大戰三百回合。
沈星瀾本來打算看兩篇論文的，沒想到自己會被沈遠墨纏上。
耳朵都被沈遠墨吵痛了。
無可奈何之下，沈星瀾點頭同意，和沈遠墨各自坐到餐桌一邊。
沈星染興致勃勃地在旁邊圍觀。
十分鐘後。
沈遠墨猛地站起身，瘋狂撓頭，陷入抓狂模式：“我不信！為什麽你總是輕而易舉的就贏了？數學好真的那麽可怕嗎？我足足比你大了十三歲啊！難道我多出來的十三年竟然都是錯付了嗎？！”
某輸瘋了的沈三歲都不自覺開始表演起來了。
沈星瀾面無表情：“……我已經讓了你兩個子了。”
這可是五子棋啊！
他都已經讓了足足兩個子了，再讓就不合适了。
沈遠墨更抓狂了：“啊啊啊啊讓了兩個子我居然都下不贏！我幹嘛要自取其辱啊可惡！”
就在他狂躁地走來走去的時候，朱芸推門走了進來。
她手裏端着一盤水果，對着餐廳裏的三人微笑：“星瀾，星染，遠墨弟弟，你們都在呀。我洗了點水果，特地給你們送過來。”
今天被沈令宜整治過後，朱芸老實了不少。
聽說沈星瀾回來了，她還是坐不住，過來打探情況。
一進門就看見沈遠墨滿臉狂躁地怪叫着，不會是被沈星瀾的怪脾氣給氣的吧？
朱芸暗自思忖，眼中閃過笑意。
她就知道，沈星瀾這孩子，肯定很難跟別人相處。
她往前走幾步，自作主張地替沈星瀾道歉：“遠墨弟弟，你別怪星瀾，星瀾就是不喜歡和不熟悉的人相處，性子也怪了一些。待會我會好好說他的。”
沈遠墨抓頭發的動作停頓住：“？”
沈星瀾擡眸，淡淡看了朱芸一眼。
他的神色平靜，看不出什麽情緒。
沈星染則是把嘴張成一個“O”形。
在小丫頭眼裏，世界上幾乎所有人都是可愛的，都有值得誇獎的地方。
但是朱芸——很難誇，真的很難誇。
她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好奇地問朱芸：“阿姨，你都不問問哥哥做了什麽，就覺得哥哥做錯了嗎？”
哪有這麽當大人的？
朱芸擺擺手，擺出一副司空見慣的态度：“星瀾以前經常這樣，我們替他向別人道歉，都道習慣了。”
沈星染看着她，搖搖頭，直接說：“阿姨，我不喜歡你。”
朱芸愣住，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我說，我不喜歡你。”沈星染重複。
她的神情坦蕩。
“你這孩子——”
朱芸尴尬了幾秒，努力壓抑着怒火，“小孩子懂什麽喜歡不喜歡，你說這些話，不會是大人教的吧？我看你們出去玩累了，辛辛苦苦過來給你們送水果，你們就是這樣對待我的？”
朱芸看似是對着沈星染說的，實際上眼睛看着沈遠墨。
她表現得還挺委屈，想讓沈遠墨替她說幾句“公道話”。
誰知道沈遠墨壓根就不接招。
他甚至還贊同地點點頭：“星星從來不亂說話。她說不喜歡你，你就該好好反思下，你到底是做得多過分，才能得到這樣的評價。”
朱芸：“……”
好氣！
她轉了轉眼珠，放棄辯駁，擺出一副委委屈屈的表情，把手裏的水果放在餐桌上，黯然垂眼：“……好好好，都是我不對，我就不該過來。星瀾，小姨給你帶來了你最愛吃的草莓，都是小姨親手洗的。你多吃點，我……我就先走了。”
就在她準備轉身的前一刻，沈星瀾突然開口：“小姨，等等。”
朱芸眼中閃過喜色，轉頭殷切地看着他。
沈星瀾的表情無波無瀾，眼睛定定看着朱芸，問她：“你說——我最喜歡吃草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