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第 34 章
“南栀,你……忘記爹爹了嗎?”
“轟——”
姚南栀耳邊似乎聽到一聲雷鳴,腦袋裏一片空白,她呆呆的望着對面的人,望着他一步步試探着朝自己走過來。
好久之前有些記憶都模糊了,甚至被遺忘,但就在這一刻,她腦袋裏突然湧入許許多多的回憶,但每一個回憶都是錐心般的痛,又像是黑夜裏的魑魅魍魉張牙舞爪的朝自己撲來。
她吓得眼淚簌簌落下,張張嘴想要叫一聲翠翠,但不知什麽的拼盡全力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姚南栀惶恐極了,她下意識轉身就跑,一邊無聲哭喊着,一邊無措的拼命往前跑。
身後有翠翠的謾罵聲,也有那個男人的呵斥聲,但骨子深處的恐懼讓她不敢回頭,她想去找珠兒,想去找祖母,想去告訴祖父,那個可怕的男人又來了,她不想被關進小黑屋。
可是翠翠,翠翠還在那裏,萬一那個人遷怒于翠翠怎麽辦,她還沒有想好該怎麽應對,腿腳卻已經做出了選擇。
她腳步一轉回頭朝着身後跑去,本來那人離着他們站的地方還有些距離,但此刻他卻站在翠翠的面前,一手揪着翠翠的衣領,一手高高揚起似乎是要打人。
“住手!放開翠翠。”她說道後面的時候,太過恐懼底氣不足,聲音還有些沙啞顫抖。
再次聽到自己的聲音,姚南栀心裏的恐懼減少很多,雖然現在她已經長大了,但兒時受到過的傷害,在這一刻并沒有被遺忘或者模糊不清。
反而變得更加清晰,好似那些過往不過發生在昨日。
見人去而複返,邢安滿臉的橫肉緩緩放松,再次變成剛才初見時儒雅文人的樣子。
他眼睛癡癡的看着姚南栀,嘴有些顫抖着笑着,“南栀,南栀快到爹爹這裏,經年未見你竟然長這麽大了,你祖母日日都在念着你,對你甚是想念,南栀,跟爹爹回家可好?”
見他又僞裝成那彬彬有禮的樣子,手也松開了翠翠的衣領,姚南栀握着翠翠的手,用力将人拉到自己身邊。
她顫抖着聲音回道:“我不認識你,我姓姚,是姚家的孩子,我的祖父乃當朝太傅,祖母是侯府世家貴女,我也不曾認他人為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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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副态度,俨然就是要和邢家斷絕關系,邢安面色有些着急,眼神變得癫狂起來。
這些年邢家都不好過,雖然憑借着救駕之功,邢安承襲了縣公爵位。
但不過是個爵位罷了,官職一直是小小六品主事,奈何幾年前年間他父親老縣公駕鶴而歸,大銘素來重孝,守孝三年,這朝中哪裏還有他的官職。
加上姚家故意敵對與邢家,吏部更是遲遲不肯松口,只說沒有實缺,讓他回去再等等。
每年不過靠着縣公爵位,收幾十石糧食,吃不了就折換成銀子維持日常生活。
兩個妾侍在姚南栀被接回姚家那年,一前一後有了身孕,卻不知從誰嘴裏傳出來,大姨娘的孩子不是邢家的,是與人暗結珠胎。
邢安一氣之下動了手,愣是打出一個一屍兩命,好容易守着二姨娘生下來一個兒子,全家還沒來得及開心,便又有人說,曾經大姨娘懷的才是邢家子孫,真正偷人借子的是二姨娘。
邢家氣急,當衆滴血驗親,萬萬沒想到兩滴血落入碗中,竟然相互排斥久久不肯相融,想到死去的大姨娘和沒出世的孩子,邢安氣瘋了,直接用家法逼問二姨娘奸.夫何人。
受不了刑罰,二姨娘終于招供,奸.夫正是車夫,因大姨娘曾無意中撞見兩人的奸.情,這才栽贓嫁禍,借刀殺人。
依照祖法二姨娘和車夫進了豬籠,那個男嬰也不知了去向。
此刻看着自己的血親骨肉,邢安哪裏舍得放手,他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姚南栀的手腕。
“你是邢家的女兒,你是我邢安和筠娘的孩子,我是你的親爹,你如何能不認我?!”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驟然變得癫狂起來,臉上的肉都開始顫抖,表情變得越發詭異猙獰。
姚南栀拼盡全力想要将自己的手拽回來,可她到底是個十幾歲的女孩子,對方即便是文弱書生,但依舊難以反抗。
這種力量上的懸殊,讓姚南栀越發驚恐,淚水像是不受控制的滾了出來。
“翠翠,翠翠救我。”她下意識看向身邊的人,可翠翠早在她呼救之前,就已經沖了上去,打不過掰不開,她只能低頭咬在邢安的手臂上。
奈何邢安人已經癫狂,像是感覺不到痛疼似的,目光只落在姚南栀的身上,眼神變化閃爍。
“筠娘,你是筠娘?你回來了?!”邢安緊緊盯着姚南栀,但眼神卻像是透過她,在和別人交流。
“筠娘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我也不找妾侍了,你今生今世都只是我的正妻,我也只是你一個人的夫君,咱們帶着女兒好好過日子,好不好?!”
姚南栀聞言動作一滞,眼中的恐懼驟然轉為憤怒,她嗤笑一聲,“我娘當年受你蒙騙,她早已看透你的自私自利虛情假意,早已和你和離,即便是做了鬼,也不願再多看你一眼!”
這話像是蹦進熱油鍋裏的冷水,邢安僅存的理智這一刻徹底崩塌,他一揮手推到了翠翠,兩只手掐在姚南栀的脖頸。
“胡說,你在胡說,筠娘最愛我,只有她是真心待我的,她舍不得我,她愛我……”
“鄉君!”翠翠被摔得眼冒金星,待看清眼前的狀況,人都快要吓傻了。
眼看着姚南栀臉色越發漲紅,翠翠卻扭到腳不管怎麽掙紮都站不起來。
“咚——”肉被摔倒地上,發出一陣悶響,夾雜着人痛苦的抽氣聲。
大量的空氣再次灌入鼻子,姚南栀終于緩了過來,原本已經黑下去的畫面,也逐漸有了顏色,她看到了躺在地上哭泣的翠翠,也看到了被人踩在地上的邢安。
這功夫姚南栀才發現,她竟然靠在別人的懷裏,清淡的墨香悠悠傳來,陌生又能讓人清醒貪戀。
察覺到這點,姚南栀慌亂的想要掙脫,對方像是看出她的想法,也十分守禮的松開她的肩膀,只是仍舊不放心,手虛虛的環在她身邊,像是準備着随時接住她。
“姚小姐好些了嗎?”如同冰川中流動的泉水,清冽空靈。
姚南栀聞聲心頭一跳,這些年京中人很少如此稱呼她,見了都要敬稱一句“鄉君”,她擡起後看向對方,最先入目的便是一雙濃黑的劍眉。
鋒利的像是兩把利劍,和那一雙似笑非笑的狐貍眼,呈現出鮮明的反差,可偏偏又與這個人十分貼合,絲毫都不顯得突兀。
一雙紅唇宛如塗了胭脂,可姚南栀離着對方極近,看得十分清楚,那不是什麽胭脂口脂,只是對方氣色好,自然顯現出來的血色,可又尤為的豔麗。
一身白袍繡着暗金線,趁得他整個人越發貴氣,像個真正的皇子,再想想宮中那些皇子們,愈發顯得平庸寡淡。
突然一雙骨節分明,手指修長的手來到姚南栀的面前,在她眼前輕輕晃了晃。
“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男人柔聲詢問着。
堪堪回神的姚南栀,羞赧到不行,慌亂的低下頭輕輕搖了搖,“應是沒什麽大事。”
不遠處,梁安也已經将倒在地上的翠翠扶起來,攙扶着她一瘸一拐朝着這邊走過來。
“主子,地上的人怎麽處理?”他問這話的時候,眼神裏帶着殺意和嗜血,好像這已經是他常做的事情。
沈良一雙似笑非笑的狐貍看過去,眼神裏也沒有多少情緒,轉而看向站在身邊的姚南栀。
“将人綁了,先送小姐們回去,至于這個人……交給姚小姐府上處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