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海豹O和虎鯨A
第21章 海豹O和虎鯨A
仿佛在黃泉漫無目的地徘徊了許久許久，最終被偶然一縷羁絆強行扯回了人間。
等支洋再次有意識時，竟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年之感。
她……竟然沒死。
alpha渙散的眼神逐漸變得凝聚。
首先感知到的，是湛藍澄澈、無邊無際的天空，潮漲潮落的海浪拍打聲和飛翔海鷗的悠揚鳴叫。
麻木的身體逐漸恢複了知覺，徐徐的海風輕輕吹過，拂過潰爛模糊的傷口，被厚重的濕草擋住了。
疼痛重新拉扯着她的神經。
但是她現在最難受的，是口腔中濃重的血腥味，如生鏽的冷鐵，又如炙熱的岩漿，幾近将人燙傷。
這熟悉的溫度和氣味……是小肥豹的。
渾渾噩噩的虎鯨猛然回想起她最後一刻将小肥豹吞入口中的一幕，眼眸瞬間睜開。
她終究……還是鑄下了将小湯圓吞吃入腹的大錯？
就在她蹙眉仔細回憶是否有本能地将小肥豹嚼嚼嚼了時，雪地裏傳來一道張揚的聲音，頓時讓她松了一口氣——
“走開走開，你們這群壞鳥！不許靠近洋洋！”
這道聲音熟悉，但陌生。
熟悉的，是那稚嫩宛如呦呦鹿鳴的獨特音色，陌生的，是宛如風箱一般暗啞幹澀以及不再明亮輕快的嗓音，和一看就嬌生慣養的小肥豹一點都不匹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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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聽那嚣張的話語，一聽就是豹豹霸王。
Alpha的嘴角無意識地揚起一個幅度。
她的安眠計劃被打斷了，但是小湯圓活下來了。
安眠地沒有了，再找一個就是。
但是，那只嬌氣的蠢豹O——活下來了。
她陰冷的心情莫名放晴了一些——雖然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
因為疼痛基本動彈不得的她掙紮着偏過腦袋，此刻，就像久別重逢，又像劫後餘生，她迫切地想叫住和海鷗作鬥争的豹豹霸王，“何——”
下一刻，她紫灰色的瞳孔驟然一縮，未竟的言語全部堵在喉嚨中，化成了沉甸甸的巨石，壓在她的心上，讓她略微喘不過氣了。
和她以為的活蹦亂跳的小肥豹不同，眼前小血豹受傷慘重。
原本可愛惹人眼的狗尾鳍以扭曲的方式耷拉着，潔白順滑的白毛染成了血色，打結成塊，一簇一簇，又髒又亂。
軟萌小毛翅爪子全部磨破了，血肉模糊，部分被磨破的皮連着碎毛，要掉不掉，鳍骨斷裂，鮮血淋漓，重度殘疾。
但這些傷口，遠不及小湯圓尾部上兩個碗口大的血洞，看着傷口的虎鯨紫灰色的眼眸如同冰雪覆蓋的寒冷冬夜，沒有一絲溫度——
是、誰，将小肥豹的肉生生剜走了。
——縱使凝結了一段時間，但是傷口處随着小湯圓的動作依舊不停往下滲血，在他所經之處留下了蜿蜒可怖的血跡。
而整個冰面——都是血痕。
可以想象小湯圓拖着殘缺的身體，倉皇地奔忙了多少。
這一刻，沖天的戾氣讓虎鯨原本陰寒的眼眸更加幽深恐怖了幾分。
“是誰？”她的語氣前所未有的森冷。
——那整整齊齊的刀痕，根本不可能是意外。
原本擡起短小的毛翅對着讨厭的海鷗無能狂怒的小湯圓聽到了心愛魚魚熟悉的聲音，頓時驚喜地回過頭，黑乎乎濕潤的眼眸盈滿了虎鯨的身影，沙啞的聲音有抑制不住的激動，“洋洋！洋洋！你醒了！”
啊啊啊，他的洋洋醒了。
啊啊啊，他的魚魚活過來了。
小湯圓激動得無以複加，仰起圓潤的豹豹頭，撐着支離破碎的身體就想挪過來和愛魚貼貼，被虎鯨低聲喝止了，“在那別動。”
豹豹聽到心愛的魚魚醒過來的第一句話就是讓自己別靠近，無盡的委屈湧上心頭，他鼻尖酸澀，烏亮圓潤的眼眸中逐漸盈滿了淚水。
他是什麽洪水猛獸嗎？
他吸了吸鼻子，眼淚要掉不掉，黑乎乎的蛋蛋嘴中都是委屈難過，“洋洋，你好過分，我的心好像被萬箭紮過，好痛好痛。”
虎鯨：……
她嘆了一口氣，輕輕将殘疾小豹撈進了厚實的前鳍，将他抱進了懷裏，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她就經歷了仿佛将骨頭生生打碎又重組，如針尖般銳利的持續疼痛，但她的語氣卻絲毫沒有任何異樣，“告訴我，是誰——”
“剜去了你的肉？”
語氣仿佛在讨論一個死人。
小肥豹回到了久違的微涼懷抱中，緊繃着的神經瞬間放松了。
洋洋的臂彎就像是寧靜的港灣，将一切風浪和不安都擋在了外面，他毛絨絨的腦袋緊緊貼着虎鯨的肌膚，蹭了蹭，眷戀而依賴。
有A愛的豹豹是個寶，他立馬嬌氣了起來，原本麻木的傷口似乎變疼了，擡起爪爪讨要吹吹，黑乎乎的蛋蛋嘴嘟起來，“是我自己割的啦，洋洋，我好疼呀，我快幫我吹一下。”
小湯圓似乎想跳過剜肉的話題，蹩腳地撒着嬌。
但是虎鯨的身形卻一頓，喉嚨異常幹澀。
想起剛醒來時口中的血腥味，她似乎明白了什麽。
她暗啞着嗓音，固執地開口道，“為什麽？”
為什麽要做到這種地步？
她不過，是他人生中的一個過客而已。
但偉大的豹豹霸王顯然不想自己的一世英名被毀，眼神游移和慌張，結結巴巴的，“不知道為什麽，我……我突然不會捕魚了，抓不到魚魚了，就……就……”
說到這裏，他小心翼翼地擡起頭看着黑白相間的虎鯨，蛋蛋嘴的開閉讓胡子一顫一顫的，“洋洋，你、你介意嗎？”
支洋神色晦澀，沒有言語。
小湯圓問的是什麽呢？
是介意他不再能養家了？還是介意他喂了她肉？
她如何能介意？她……哪來的資格？
看虎鯨不說話，小湯圓以為她生氣了，小聲哭泣道，“對、對不起。我劃了兩刀後，就再也不敢下手了，對不起洋洋，但我真的好痛好痛啊，對不起。”
小肥豹愧疚得眼淚直掉。
他在為他的懦弱膽小道歉。
他在為他的臨陣脫逃羞愧。
但即使如此，他還是勇敢地劃下了兩刀，成功讓心愛的魚魚吃上了飯。
虎鯨的前鳍倏地收緊，将小肥豹緊緊卷進懷裏。
原來……問的是這個啊。
何圓說過，他會養她，他會救她。
從來都是認真的。
支洋經歷過世間最極致的痛，衆叛親離，精神湮滅，千刀萬剮，她從來都不覺得一點痛。然而此刻，看着小湯圓凄凄慘慘的樣子，她終于體會到了，什麽是痛徹心扉。
“不要道歉。豹豹霸王，是世界上最勇敢最偉大的omega。”
她輕輕擦去小湯圓綴在睫毛上的淚珠。
“以後，不會再讓你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