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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演出

演出

沉寂的夜疏星點綴，遠處是閃爍的霓虹燈。

時究一路跟随龔玄走到雲瀾城中心的廣場，一路走過無數繁華的商場，眼前是一座月亮般的城堡，造型夢幻，流轉着光芒，外面甚至栽種着一簇簇月光薔薇。

城堡外有穿着小醜戲服或者獸服的工作人員迎客，戲服的裝扮與小醜很相似。

時究打量的目光從他們身上掠過，一眼就看出他們并非真正的小醜。

那人再怎麽僞裝，骨子裏的瘋狂與殺氣是掩蓋不住的。

外面有工作人員檢票，時究突然想到什麽，看向身邊的人：“你有票麽？”

龔玄：“沒有。”

時究：“......”

“所以，你不慌麽？”時究看着身邊的人，說：“月亮馬戲團的票都快售光了，我們在這裏是等着搶劫別人？”

龔玄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我很好奇你腦子裏都在想什麽。”

“等着。”這話落下後，他按下了領夾，對那頭道：“送兩張票來，門口。”

趁着對方打電話，時究正大光明地注視着他的側顏。

額頭到鼻梁再到嘴唇，弧度完美，遠處閃爍着的霓虹燈映照在他臉上，他的面容在忽明忽暗的光線中沉靜地耀眼着。

時究突然安靜下來，莫名覺得周圍喧嚣放遠。

很快，龔玄挂了電話。

轉頭看他，忽然說：“好看麽？”

“......”

時究移開視線：“不好看。”

龔玄略微挑眉：“不好看你看這麽久？”

時究：“......就是因為不好看，欣賞一下你這家夥怎麽這麽醜。”

“怎麽談到我了？”龔玄眼眸掠過碎光：“我跟你說馬戲團的事。”

時究：“......”我信你。

“怎麽，老是想到我，我這麽重要啊。”

他的話語很淺，不像撩撥的語氣，像夜色下清冷的風。

時究擡頭看他，對方眸光也是淺淡的，眉眼昳麗，可又帶着疏離。不近人情的氣質，低沉微涼的語氣。

但他就是覺得自己好像被一陣微涼的風勾了一下。

他移開視線：“你想多了。”

龔玄低頭看他，少年移開眼，他正好捕捉到對方的耳尖。

晶瑩紅潤。

他略微笑了下。

不再說話。

很快遠處有人從月亮馬戲團門口出來，看見龔玄後恭敬行了個禮，然後将門票遞給他們。

“走。”龔玄跟着引路人往前，順帶拍了拍他的肩，時究頓了下，跟上去了。

場地內很大，裏面裝修富麗堂皇，周圍人聲鼎沸。引路人一路帶他們進入專屬通道，帶到前排的專屬座椅上。

桌上有果盤與糕點，精致如同畫作。

時究在位置上坐下，順手拿了塊蛋糕開吃。

此時表演還未開始，他環顧四周，身邊的坐席間隔寬敞，後面的則很密集，再後面更是如此。區域與區域之間隔開一段距離，泾渭分明。很顯然坐在他們區域的人非富即貴，他們穿着昂貴的華服，有的人臉上肉眼可見的倨傲。

時究想到什麽，問：“我們這位置的門票很貴吧？”

龔玄：“幾十萬。”

時究沉默了一會，說：“......天灼團給報銷麽？”

龔玄目光從他身上掠過：“從你工資裏扣。”

時究：“！？”

剛說完，龔玄便看着時究的神情瞬間緊繃起來，他嘴角略揚：“逗你的。”

時究：“這個話題很重要，不要開玩笑。”

龔玄：“我沒開玩笑，天灼團不是什麽都給報銷的。”

時究的心起起落落，說：“......那怎麽辦！”

龔玄望着眼前的人，他擡頭望着他，明澈的眸微微放大，睫翼微顫。

倒是很少遇到他因為什麽事情緊張的時候。

他移開視線，聲音清淡：“算我請你的，以個人名義。”

時究舒了口氣，又覺得哪裏有些微妙，看着身側的龔玄，抿唇憋出一句：“謝了，我會好好工作的。”

說完後，好半天，對方都沒回應。

等待途中，時究心思漂浮，忽然想到了小醜在夜空中對他說的那段話。

他緩緩道：“首領，這門票真貴，普通人一輩子都賺不到這麽多龍幣吧。”

龔玄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見時究雙眸垂着，神情有些安靜。

“怎麽了？”

“沒，随便說說。”

龔玄緩緩道：“抛開那些理想主義的外衣，世上本來就沒有所謂絕對的公平。”

時究換了話題。

“你覺得小醜會不會跟月亮馬戲團有勾結？”

龔玄肯定道：“不會，他是混進去的。”

時究擡頭看他，便聽龔玄道：“我是月亮馬戲團的大股東，也認識背後的創始人。”

“......”怪不得能請他看表演。

“小醜這人你熟悉麽？”時究猶豫道：“他以前也許遭遇過一些不好的事？”

龔玄忽然擡頭看他：“怎麽，你同情他？”

時究愣住。

對方意外的敏銳。

沉默中，只聽龔玄道：“小醜本名赫利爾，幼年生活貧困，後逐漸走向癫狂，反社會人格。”

他話語一頓：“你覺得這世上不公的事情多麽？”

時究：“當然。”

“但哪裏有絕對的公平可言，很多時候能做到相對的公平已經足夠。”龔玄眉目淡淡：“你知道自由流浪者聯盟最多的是什麽人麽？就是這群借着不公合理化自己殺機的人。人總要為自己的行為找個借口，但實際上，他們所虐殺的平民，又何嘗不無辜。”

時究一怔，擡頭看他。

龔玄的側臉融在暗沉的光芒中。

這時，前方的舞臺閃過一道燈光，瞬間點燃黑暗。

耳邊傳來龔玄的聲音：“開始了。”

跟時究想象中的不同，眼前的舞臺很有趣。

他聽到耳邊傳來悠揚的鐘聲，緊接着眼前出現一個巨大的時鐘，充滿機械感。當分鐘接觸時針的那一刻，幽藍的光芒忽然出現，緊接着他看到一個帶着帽子的魔術師微笑現身于舞臺，鞠了個躬。

空中順着彩色氣球降落的，是無數塗着奇異妝容的人，他們大部分穿着玩偶一般的衣服，後面傳來“嘟嘟”的聲音，一截由多人扮演的火車行駛出來，兩側走出一些衣着體面的紳士，像是游客。

像是帶着年代感的舊景，偏偏又多了幾分童話般的夢幻和戲劇。

時究意識到他們有的人是能力者，有的人則是穿的服裝用的道具。

富有節湊的鼓點響起，令人眼花缭亂。地面亮起的光點，眼前的一群人忽然不動了，上方出現了一個巨大的人，像揭開了一個玩具箱的蓋子。

聲音瞬間停止。

時究聲音驚訝：“他們扮演的是玩具？”

龔玄：“對。”

時究：“那個巨人是怎麽回事。”

龔玄：“巨人之力能力者。”

時究：“這麽厲害？”

龔玄：“實力并不強，他也不能維持太久的形态。”

可舞臺效果好啊。

時究已經完全沉浸在這場表演中，

龔玄此時略微側目，便看到時究眼底閃爍着的光芒。

過了一會，舞臺光線突然黯淡下來，所有人在透光的畫卷後，變成一道影子。

一幀幀畫面後，眼前燃起了火光，巨大的輪船忽然出現。他看着半空中提線木偶一般的人在玩着雜技，也看着地面的人拿着火把盡情地歌舞。

緊接着舞臺瞬間變化，斑駁的光影出現，眼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水池，水晶宮一般熠熠生輝。他看着無數身着奇異色彩的人在裏面跳舞，他們不同顏色的衣服組成不同的畫卷。

那些高難度的動作時究也會做，但這麽多人，穿着顏色各異的衣服聚集在一起的瞬間，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夢。

時究的心忽然莫名激動，看到緊張處，不由自主抓住身邊的什麽東西。

龔玄低頭，看着那握住自己衣袖的手。

他看着眼前的人，時究全神貫注地注視眼前的畫面，眉目揚起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

龔玄移開視線，心想，他似乎很容易開心。

很快，一群穿着小醜戲服的人出現，在眼前舞動。他們有的在鋼絲下行走，有的在背後的巨大月亮圓盤上，幾個穿着蘑菇衣的孩童走了下來，穿梭于觀衆中，其中一個人遞給了時究一顆紅色的蘑菇。

時究愣住。

龔玄在他耳邊低聲道道：“接着吧，是巧克力。”

時究嘴角揚起，開心接過。

實在是很精彩的體驗，看着眼前眼花缭亂的演出，幾乎都忘記了小醜的事。

直到龔玄在他耳邊低聲道：“別走神了，赫利爾出來了。”

時究愣住，眼前現場是很多穿着小醜戲服的人，幾乎都是相似的妝容裝扮。

他問：“我們能把他引出去麽？”

龔玄：“怎麽？”

時究低聲道：“這麽好的演出，我不想它被破壞了。”

此時表演已經進行到高潮，小醜們在半空中翻滾，周圍光線變幻，像是在硝煙火海中舞蹈。

就在此時，空中突然降臨了無數個包裝精美的禮盒，現場觀衆驚呼，以為這也是表演的一環。

龔玄：“動手。”

話落的瞬間，他拔出了劍，一道雪亮的流光延伸出去，像一個無形的巨大屏障，将所有從天降落的禮盒兜住了。然後反方向力一抛，所有的禮盒往上方而去！

“咻——”

火光爆炸開來，但像是被控制在一個匣子裏，并未波及到現場的觀衆。

馬戲團演出者們神情懵愣，現場的觀看者激動歡呼鼓掌，劇場中心，一位小醜瞬間擡頭，眼底掠過暗光。

時究已經找到了他，他腳一蹬地，忽然以兇獸的形态出現在舞臺中，抱着了那一只小醜，懸浮于半空中。

無數觀衆們看着這怪誕有趣的一幕，此時耳邊已經逐漸浮現悠遠的音樂聲，眼前的異獸和小醜往空中飛去，他們甚至還在搏鬥，宛如真實的那樣。

浪潮一般的鼓掌聲中，一道劍光忽然襲來，小醜一躲，瞬間被時究攻到要害，痛楚襲來的瞬間，他已經被時究帶離劇場。

“這是怎麽回事？”舞臺上的表演者面面相觑。

“之前上面吩咐了，出現意外別管，繼續。”

......

夜色下一陣陣清風襲來，城市閃耀在霓虹燈光景中。

時究在半空中低頭，發現下方已經圍着無數騎士，他們手中拿着武器，擡頭齊齊看着這一幕。

“又是你。”小醜看着時究，臉上的神情逐漸扭曲，他在夜空中狂笑，拔出了槍——

“砰砰砰！”

槍聲襲來，無數道子彈像有靈魂似朝時究而去，甚至還會拐彎，時究瘋狂躲避，卻聽到身下有人驚呼。

幾個騎士中彈倒地。

時究瞳孔微縮，這時他恢複了人類形态，動用了能力。

他眼底浮現了碎金的光芒，很快便看到眼前浮現了金屬質地的線條，它們按照一定的節奏和規律顫動，像跳動的煙火一般在空中亂竄。

時究感覺時間靜止了。

然後，他像是明悟了什麽似的，身形突然如風般閃現。

在所有跳動的煙火在爆炸前，他提前一刻，将它們熄滅。

小醜在夜空下，神情出現了一絲怪異。

此刻地下的所有騎士都看到了這一幕，小醜槍中射出的子彈，在時究面前逐漸變慢了。

龔玄此時已經出現在廣場之中，他擡頭望着半空中的時究，眼底掠過碎光。

時究尋到空隙，手拿長刀，忽然以雷霆之力往前沖去。

小醜冷笑，剛要想躲，忽然發現自己身體凝固住了。

他僵硬地低頭。

廣場中心，龔玄看着他，目光平靜。

就在這猶豫的空檔，時究已經來到對方身前，長刀瞬間貫穿了小醜的身體，剎那間鮮血迸射，血霧噴湧開來！

萬衆靜默。

小醜瞳孔微縮，瞬間往後一仰，直接從高空中掉落下去——

時究看到這一幕，內心有些意外。

他落地，身邊的龔玄走了上來，開口道：“幹得不錯，不過刀可以換一把。”

時究看向自己手中的刀，這是他在商場買的，其實他也能感覺到這柄刀的局限，還沒用過幾次，感覺都快要報廢了。

不過眼下他還是倔強道：“刀劍終究是武器，怎樣還是看持刀的人。”

龔玄笑了下：“說的不錯。”

時究故作高深，用以掩飾自己貧窮的脆弱。

想到剛剛的情況，他對龔玄道：“謝了。”

龔玄輕輕“嗯”了一聲，又道：“這幾天你進步的很快。”

時究心想，應該是飲用下S級能量藥水的緣故。

小醜不知道落到哪裏去了，騎士團的人已經連忙趕去尋找。

時究想到剛剛長刀穿過對方身體的那一刻，刀不像沒入血肉之軀，而像沒入海綿之中。

他心中浮現某種奇怪的感受。

“就這麽解決了？”

這一刻，時究想到了之前自己和阿瑟頓在墳地面對小醜的時候。

他那時親眼所見，在火光中爆炸，燒成灰燼的小醜。

“也許沒有。”龔玄看了他一眼。

這時候遠處搜尋的騎士團成員已經走了過來，他們手中是一個特殊質地的透明袋子，袋子裏面放着一個鮮血淋漓，中了一刀的小醜傀儡玩偶。

傀儡玩偶的模樣跟小醜相像，臉上妝容斑駁，紅發紅唇，甚至連狂笑的神情都很像。

龔玄目光掠過他，解釋道：“這是A級異變物，生命傀儡玩偶，使用者跟玩偶狀态綁定，玩偶受傷本人也會受傷，同時，傀儡玩偶可以為其承擔三次性命傷害。”

時究蹙眉：“這是第二次？”

龔玄：“不，這是第三次。”

他看向時究，緩緩道：“下次，只要願意，便能輕而易舉地殺死他。”

果然，這個世界好多東西他都不了解。

時究思索中，忽然對上龔玄琉璃般透徹的眼。

他說：“走吧。”

時究一愣：“去哪？”

“你不是喜歡那場演出麽，趁現在還沒結束。”龔玄看着他，輕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