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章
第 43 章
小水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家裏的，她一路都在反複回想大林和展萍剛才說過的那些話。
她恨，恨自己知道的太晚。她恨，恨楊柳什麽都瞞着她。若不是大林今天說了這麽多，若不是自己突然來了北城，楊柳難道打算一輩子不說！
進了家門，扔了包，那盒本來要送給大林的皮帶，被甩了出來。小水嚎啕大哭起來，都怪自己啊！展萍說的對，她從來沒給過他回應，她什麽事都沒做，她什麽都不知道！她是傻子嗎！原來最弱的人是自己，她最沒良心！
哭成這樣，她也不舍得怨楊柳，她只怨自己！從傍晚哭到黃昏，整個人都哭軟了，竟不知不覺昏睡過去了。直到被一陣手機鈴聲叫醒，才發現外面天色竟然是深夜了。
是大林的號碼，小水趕緊接起。
“喂，大林，聯系上了嗎？”小水先問。
“清水，你...我跟你說，你別着急。”大林自己的語氣卻有些急。
小水心中咯噔一下，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金臺山那邊的派出所來電話了。”
“派出所？！”
“沒事，沒事，清水你別急。以前也有幾次的，沒事的。只是我和展萍明天一早就要回東北了，我這次趕不過去。你...能不能替我去一趟？”
“他有沒有事？嗚...他受傷了嗎？”小水竟被吓得快要哭了似的，腦子裏過電影一樣，都是電視裏看到的那些暴力追債的場面！
“沒事的，他沒受傷，小水你沒事吧？”雖然小水克制着情緒，但大林好像聽出來了。
“我沒事，他在哪裏？”小水極力克制住，雖然沒經歷過，但這種時候，她一定要冷靜。
“金臺鎮派出所，一會兒我把具體地址發給你。清水你別急，好好睡一覺，金臺鎮比較偏遠，只有坐火車才能去，最早的一班是明天早晨。你先訂票，收拾一下，帶好證件。對了，山上冷，你自己也多穿點，別再凍着了。楊柳的事，你不用慌，他不是第一次了，他沒事的。”大林有點不放心，葉清水畢竟是女生，沒經歷過這些事，電話那頭聽起來似乎已經吓哭了，自己頓時有些後悔找了葉清水。心中又擔心楊柳會恨自己，自作主張讓葉清水去派出所那種地方接他，但想來想去也沒其他人選，若是讓楊絮去，楊絮還是個剛畢業沒多久的小妹妹，楊柳只會更恨他。
挂了電話，展萍問：“怎麽樣，清水能去嗎？”
大林搖搖頭：“能是能，就是聽上去好像吓哭了，唉！”
展萍：“哭了？哈哈哈，沒事，她那不是吓得，她那是着急、心疼！”
......
金臺鎮怎麽那麽遠！
小水一夜無法安睡，天一亮就火急火燎的往車站趕，也沒了往日裏掐點的毛病，早早的就到了候車廳。
去金臺鎮的火車最早一班是7:20，車程要五個小時。昨夜買票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又遇到節假日，只搶到了一張無座票。小水沒有行李箱，只有來北城時帶過來的雙肩背包。出行突然，也不知該收拾些什麽，所以帶的東西也不多，只帶了證件、幾種藥品、貼身衣物、幾包零食就出發了。
火車從繁華的北城一路向西開，窗外的景色由高樓大廈到郊區鄉鎮、到山野林間，越走越荒涼。車上有許多看起來準備徒步旅行的年輕人，成群結隊的。這些人開始逐漸興奮起來，上上下下的倒騰登山包。領隊的不斷吆喝他們下車以後該注意什麽，在哪裏集合等等。
小水靠在洗漱臺前，想起在海州大學時，自己也跟同學們一起去火山地質公園徒步，也如他們一樣年輕無畏，興奮不已。時間都去哪兒了呢？
兩個大學生樣的男孩來洗手臺沖手，其中一個說道：“聽說今年元旦山上有法會，朝山的人特別多。”
“每年都有的，咱們到時也去拜拜文殊菩薩，長長智慧，聽說很靈驗的。”
“聽領隊的說，咱們這次要徒步兩天。今天準備，明天開始登小金臺，後天才登大金臺，等咱們登上山頂，法會應該已經結束了吧。”
“沒事，咱們心誠則靈。”
小水聽着他們對話，冒冒失失的插問了一句：“同學，金臺山有兩個嗎？什麽是大金臺、小金臺？”
兩個男生看小水也背着雙肩包，以為是哪所大學的學姐，便很熱情的說道：“是啊，金臺山是一連片的山脈，其中有兩座海拔超過3000米的山。像我們這樣徒步的登山隊很多，大家就習慣把最高的那座山叫大金臺，比較矮的叫小金臺，去大金臺要先翻過小金臺才行。”
“哦，你們經常去那邊？”
“我們也是第一次，學姐你也是去登金臺山？”
“不是，我是去金臺鎮辦事。”
“哦哦，怪不得。如果登山，你穿這樣肯定不行，不要小瞧金臺山哦。山上下雪了，得像我們一樣，穿好沖鋒衣，還有這種防水的登山鞋。”
那個男孩子亮了亮腳上一雙嶄新的專業登山鞋，有些小驕傲的炫耀着。
另一個男孩笑道：“哈哈，你這叫菜鳥裝備多！”
小水也跟着笑了笑，她只穿了平日裏的羽絨服和靴子。還好，她畢竟不是來登山的，那男孩一身裝備看起來價格不菲的樣子。
......
那群男孩子下了車，便在站前小廣場集合，跟着領隊坐上了一臺小巴車，往酒店休整去了。
小水環顧了一下四周，金臺鎮是一個很偏的山腳小鎮。站前廣場并不大，中央有一個小花壇，壇中央立着一根旗杆，五星紅旗正迎風飄揚着。她裹了裹圍巾，覺得這小鎮的風比北城的冷多了。
廣場的外圍街道，兩側都是小飯館和家庭式小旅店，只有兩層樓那麽高，像是民房改建的。
街道的西邊盡頭就是山脈。遠遠望去，大約山半腰處，立了一個大大的石刻牌坊，上面金光閃閃幾個大字寫着：“金臺山歡迎您”，那裏應該就是登山口了。山腳下面停了一長排的大巴車、小汽車，三五成群的人湊在一起，較多是預備夜爬金臺山的戶外愛好者。
剛才那些男孩子們的小巴車是往反方向開去的，想來鎮子中心是在街道的東邊了，小水便往東走。跟着導航，鎮派出所倒是不遠，走過去大約二十分鐘，畢竟小鎮也不大。
經過一家肉夾馍店，小水從昨晚開始就沒有吃飯，聞到肉香味，五髒六腑都要鬧起來了。匆匆買了四個肉夾馍，讓老板用袋子包緊，裝進背包裏。等待的時候看了下手表，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楊柳一定等的很着急了，也不知道他在裏面有沒有吃的。
......
等辦事民警回派出所、等交了證件、等交了罰金、等簽了字、等談了話，等啊等，直等了小半天，等到了傍晚，才接到了楊柳。
“怎麽是你來！大林呢？！”楊柳臉上略帶愠色，又有些局促。
他的頭發毛喳喳的胡亂豎着，眼窩深深凹進去，眼底是濃濃的黑眼圈，嘴邊胡子拉碴的。上衣皺巴巴的，鞋子也髒兮兮的，好像前幾天在哪裏踩了黃泥湯似的，現在都變成了幹巴巴的泥土挂在鞋幫上。
小水看着他，覺得他一下子老了十歲，像是個四十歲的大叔了，他怎麽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
“大林跟着展萍回東北見家長啊！就只好讓我過來一趟。”小水語氣上盡量裝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樣子。
“楊柳你真行，我怎麽以前不知道，你還能跟別人幹架呢？啧，看起來也沒受傷，你有兩下子啊！”小水開玩笑的拍了一下楊柳的肩膀，只聽楊柳悶哼了一聲“呃”，整個人蹲下去，左手緊急抱住了自己的右肩膀。
“怎麽了？你受傷了？傷到哪兒了？民警沒跟我說你受傷了啊！”小水連忙也跟着蹲下來，一時慌張，手也不知道該往哪裏摸，搭在了楊柳的左手背上。
楊柳猛的甩開小水的手，小水一個趔趄沒蹲穩，往旁邊跌了一跤。楊柳似乎沒料到自己反應過大，想伸手去接，但又收回去，繼續抱住自己的肩膀，站起身來，扭頭就往外走。
“楊柳！楊柳，你等等我。”小水急慌慌從派出所跑出來，怎麽叫楊柳也不肯回頭。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剛剛沒輕沒重，碰到了他的傷口，本來就自責，現在看楊柳不肯搭理自己，就只好默默跟在身後。
走了許久，街上昏黃的路燈開始亮起來，小館子裏飄出做飯的香味來。有的館子把鍋竈搬到了門口，亮堂堂的爆炒和燒烤起來。
小水低着頭，越走越餓。下午在派出所裏等人，也不敢吃那幾個肉夾馍，就一直放在背包裏，這會兒已經涼了。
“楊柳，我餓了。”小水終于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來。
楊柳在前面停了腳步，小水站在幾步遠的身後也停下來，不敢湊近。楊柳也不回頭，直接拐進了一家蘭州拉面，小水也跟着進去。
見楊柳找了一張桌子坐下，低着頭不說話也不看她。小水便站在門口，癟着嘴，委屈的不敢上前，猶豫了片刻，和楊柳遠遠隔了一張桌子，悄悄坐下來。明明是她來救他，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傷口，她事先又不知情，他倒沒完沒了的甩起臉子來了...唉，算了，誰讓她欠他的！
“阿姨，我要一碗牛肉面，還要一個鹵蛋，一個雞排！哦，還有，能不能幫我熱一下這幾個肉夾馍？”小水餓極了，只想高油高熱的吃上一頓！也不管楊柳點不點菜，楊柳那麽犟脾氣，她可不敢管，先把自己吃飽了，才有力氣跟着他！
楊柳也點了一碗牛肉面，默默把兩份飯錢都結了賬。
楊柳吃了半碗就飽了，遠遠的盯着小水悶頭幹飯，她怎麽那麽大食量？！吃了一大碗牛肉面，還能就着一個肉夾馍，把牛肉面的湯水都灌下去了，這女人是好幾天沒吃飯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