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性不改

第38章

第38章

沒法兒再聊下去, 過後是宋祁于找幹淨的衣服進洗浴室，擦擦身子再換上。黎洛不為難她，以為只是不好意思, 便饒了她了。

上午的工作少，黎洛不着急出門，沒了困意, 于是先到樓下對幫傭阿姨交代兩句, 讓給宋祁于弄點瘦肉粥, 別光是煎蛋磨豆漿。

“晚上給她煮點潤喉嚨的，她嗓子不舒服。”

這些昨晚老兩口都講過了的，其實用不着特意囑咐。幫傭阿姨勤快，這時已經煮好粥了，正在另外為一家三口做飯。

到客廳裏等着, 黎洛順手撿兩樣水果放宋祁于的早餐包裏, 讓帶去學校吃。

由于生病, 昨天布置的作業還剩一點沒寫, 得快點去學校趕。宋祁于動作很快, 三兩下就換完衣服并洗漱好, 下來了，都沒空在家吃早飯, 拿上早餐包就走。

黎洛跟着送她，大早上外面起了霧, 溫度還沒升高，外面還有點冷。坐車暖和些, 起碼可以避免吹涼風。

到附中六點五十左右, 這個時間點天際剛泛出魚肚白, 但不少學生都到學校了。

校門口的路燈敞亮, 宋祁于剛進教學樓就遇到了小眼鏡兒，對方比她還着急，也是沒寫作業，忘了還有這茬，連早飯都來不及買就拼命往教室沖。

小眼鏡兒老實巴交，都這種時候了也不會找人借作業抄，堅持自己做，十分有原則。

宋祁于剩下的作業是英語周報，還差半張，她也不慌不忙，打算自己慢慢做，不行就空着，能寫多少算多少。

班裏陸陸續續來人，到七點半，只有少數幾個座位上沒人。李卓恺是本組最後一個到的，他厚臉皮，比誰都沉得住氣，他同樣沒寫完作業，一來就找宋祁于要物理卷子和數學黃皮書，拿到手就趕緊埋頭抄。

孫昭是組內最有規劃的那個，她來得早，作業昨晚就寫完了，到位子上坐下就認真看書。

這姑娘帶了熱飲到教室，轉身放到宋祁于桌上，待宋祁于快趕完作業了，悄聲問：“好些了嗎？”

宋祁于回道：“好多了。”

“那就行，我都怕你今天不來了。”孫昭說，“給你買的，咱們食堂出的新品，你嘗嘗。”

宋祁于收着，說了聲謝，然後接道：“沒那麽惱火，歇一晚就好了。”

“你昨天看起來很虛弱，吓到我了都。”

“有嗎？”

“可不是，嘴唇都白了，你晚自習還一直趴桌上，挺難受的吧？”

“有點，但是還行，沒到今天來不了學校的程度。”

孫昭說：“可惜住校了，不然昨晚我就送你回去了。”

宋祁于颔首：“嗯。”

小姑娘順口一提，講起自己向劉亞君報告宋祁于病情的事，讓宋祁于別介。宋祁于哪裏會在意這個，說：“這有什麽。”

可晚一點上自習時忽然後知後覺，驀然反應過來，整個人卻再一次走神了。

昨天病糊塗了，沒想過黎洛為什麽很早就趕回家，宋祁于依稀記得她要去參加聚會，現在才慢半拍轉過彎兒來。

不自覺看向早餐包，瞧見最上邊的蘋果，宋祁于低下眼，眸光微動。

按照慣例，早自習還是劉亞君守。

不過比起之前的嚴肅，今天的劉亞君比較和善，她語氣溫柔了許多，對大家說：“現在是學習的關鍵期了，但各位同學也要注意季節變化，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們有哪裏難受一定不要自己憋着，千萬記得找老師。少上一兩堂課影響不大，後面還可以補回來，別得不償失。”

早自習結束，劉亞君到這邊轉了轉，順便問及宋祁于的恢複情況。

還在抄作業的李卓恺做賊心虛，大氣不敢出，吓得挺直腰背動也不動。

不知是出于關心，還是黎洛私下裏找過劉亞君幫忙，這天的劉亞君挺關注，大中午還喊上宋祁于一塊兒吃飯，後面還把賬全結了。

同組的其他同學跟着沾光，連帶着被請吃食堂。

出了食堂，李卓恺滿臉不可置信，做夢似的：“小君君轉性了這是，咋突然這麽體貼了……”

孫昭白他一眼：“你就是對劉老師有偏見。”

“誰對她有偏見了？別污蔑人！”李卓恺不承認。

孫昭懶得跟他吵吵，拉着宋祁于到小賣部轉悠，大方請所有組員喝酸奶。

早上帶去學校的東西有點多，可宋祁于還是一個人吃完了，夜裏拎空包回去。

阿姨炖了雪梨，等她進門就端桌上，說：“黎小姐讓炖的，趁熱喝吧。”

宋祁于四下環視，沒見到房子裏有別的身影：“她呢？”

阿姨說：“黎小姐在樓上。”

黎洛很早就睡下了，昨天就很累了，回家後又是熬夜照顧宋祁于又是早起，今天還到研究所忙活了一大通，她回來後就上樓休息了，連晚飯都沒吃。

阿姨為雇主做了夜宵，但不上樓叫醒黎洛，準備等黎洛睡醒了自己下來吃。現在好好休息才是最要緊的，吃飯比不上睡覺。

宋祁于愣了愣，當即就要上樓看看。可被阿姨拉住，非要她喝了炖雪梨才讓上去。

“黎小姐專門開車到外邊買的梨子，盡量今晚喝了。最近天氣大，放久了容易壞，別浪費了。”

只能喝了再上去，宋祁于端起碗幾口就幹掉，倒是利索迅速。

三樓，黎洛的房間門沒關，但裏面的人真睡了，

宋祁于不進去，只在門口站了半分鐘。

從來沒進過黎洛的房間，也不見到裏頭具體啥樣，這是宋祁于第一次正兒八經窺見房間內的全貌。

比起隔壁的客房，黎洛房裏的裝修更簡單現代，沒有花裏花哨的裝飾，裏面只有幾個大件兒，床、書架、桌子……以及一部分智能家電。黎洛睡在床上，側躺朝向窗戶，背對門口這邊。

宋祁于猶豫半晌，還是止步于此。

一會兒，轉身折回樓下，不打擾黎洛。

……可餘光掃過書架那邊，宋祁于腳下一停，紮根在那裏。

書架最上層放着一個眼熟的擺件，和宋祁于記憶中的完全重合。

那玩意兒久兮兮的，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乍一瞧很難注意到。是一個兔子玩偶，巴掌那麽大點，做工還挺精致。

不知道黎洛為何會留下這個東西，還放在屋裏擺着。宋祁于怔神，有些始料未及。

許久，還是走開。

老兩口在二樓走動，黎老師抽空上來了一趟，關心宋祁于怎麽樣了。宋祁于已經在刷牙，早不在黎洛門口了。

黎老師細致，問完宋祁于，瞧見女兒的房間門開着，順便幫忙關上，同時叮囑宋祁于注意身體。

深夜漫長，顯得很是難捱。

宋祁于躺床上翻了好幾次身，心裏的感受複雜。有的事情想不通，再怎麽糾結都想不出原因。

白天再坐黎洛的車，宋祁于卻不問記挂了一晚上的事，只字不提。

反而是黎洛，轉頭看見宋祁于眼下的青黑，先入為主地認為小孩兒熬夜學習了，便又再關心對方。

不知是太在乎某些細節了，還是經過長期的相處後早就在慢慢接受黎洛，宋祁于忽而察覺到了什麽，總覺着黎洛對自己的好超過了應有的度，似乎帶着點別的緣由在裏面。

說不上來是何種感受，宋祁于心裏複雜，又有點習慣了這樣。

抓着座椅邊沿微微用力，宋祁于不開口當面問，始終沉默。

黎洛渾然未覺，一邊看路一邊問起宋祁于的學習進度，還有競賽的事宜。

宋祁于心不在焉，藏着別樣的情緒。

直至下車，雙方也只聊了些無關緊要的方面。

這問題好像就是一道坎，宋祁于隐隐有直覺，有意不去通開中間那層薄得可憐的窗戶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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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賽那天，還是黎洛送宋祁于去比賽，特地請假陪同。←

宋祁于的發揮依舊穩定，自我感覺還成。

聯賽排名十月中旬過後才會公布，在此之前，她們都不是特別關注這個。

黎洛也不期待宋祁于能有多強，雖然希望這人拿獎，但也清楚宋祁于參賽一直是趕鴨子上架，跟那些初中就開始為競賽沖刺做準備的學生不同，宋祁于能進聯賽都很不錯了，就算沒拿獎，也不代表這人實力差。

班裏學習角計數牌子接連翻動，離高考天數越來越近，很快，數字三百多就變成了“230”。

這期間，別墅裏迎來了好幾波人，都是找一家三口幫忙來的。

有找黎老師幫自家孩子做目标參考的，有找來咨詢褚教授的，還有到這兒見黎洛，硬要送禮，請黎洛幫忙寫推薦信的。

高二、高三的學生都有，家長們卯足了勁兒過來攀關系。

宋祁于以為自己挺了解這家子的情況了，其實一點都不清楚，她不知道的門道多了去了。

黎洛為此挺頭疼，每次都是婉拒別人，着實應付不來這種人際交往。她寧肯待在實驗室加班，也不想和這些家長打交道，尤其是對那種通過老兩口的朋友找上來的長輩，簡直敬而遠之。

“為什麽不幫他們？”宋祁于問，頭也不擡。

黎洛直白說：“那些學生真有足夠的成績，一般不會找上來求人。”

不懂這些彎繞，也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宋祁于無話。隔了兩分鐘，她又問起志願的事，講到黎洛給自己挑選的目标，說：“你想我去哪個學校？”

黎洛說：“随你，看到時候的發揮。”

宋祁于停下筆：“你希望是哪個？”

黎洛想了想，認真說：“北大數學系。”

“我考不上。”

“那不一定。”

“超常發揮也不行。”

“你正常考就行。”

宋祁于挺現實，不愛做夢。

黎洛拍她的背，讓繼續做題，不要分心。

一切等高考結束再說，現在談這些太早了，還容易影響心态。

宋祁于埋頭看題，收起情緒。

遲些時候，收走卷子，黎洛輕輕喊了這人一聲。

“宋祁于。”

宋祁于偏頭，不明所以。

黎洛語氣柔和：“好好讀書，別浪費自己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