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消失的妖鬼
第6章 消失的妖鬼
還躺在床上的簡楚露出一個堪稱甜美的笑容,但僅一瞬,那只複原的手就掐住了崔芩姿的脖頸,剎那間,位置颠倒,崔芩姿被按在了床上,渾身像是被萬斤的巨石壓下,讓她無法動彈。
簡楚的另一只手緊跟着落在她的頭頂處,微微一用力,披着的那層人皮就被扯了下來,柔軟的人皮落在地板上,失去了妖力的支撐,迅速變得暗淡破敗。
而床上的畫皮妖顯露出真實的模樣。
她沒有五官,渾身的皮膚有大半焦黑,還有一些瘆人的孔洞。
畫皮妖的肢體小幅度顫動着,還是無法掙脫簡楚的那只手,白色的微光映照着她全身,她的軀體越來越小,最後全部的妖力凝成了一個巴掌大的白球。
白球一出現,簡楚就迫不及待地咬下去。
雪白的牙齒輕而易舉地刺破稍顯柔軟的白球,大約有些粘牙,簡楚吃得很慢,每一口都細細咀嚼,慘白的燈光落在她的身上,在牆壁處映下一道乖巧的影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白球被簡楚吃完了,她舔了舔手指,目光掃過四周,最後看到地板角落處的某個布袋,她擡腳走了過去,從布袋裏抓出了筆記本,沒有翻開,只是雙手捧在眼前細瞧。
此時,筆記本越發像是一個普通的筆記本了,沒有任何字浮現出來,身上散發出劣質的紙質氣息。
但簡楚依舊沒有放過它,她越湊越近,忽然張嘴咬住筆記本的一角。
簡楚用力撕扯了一下,沒咬下來,她松開了嘴,看到筆記本上一層淺淺的整齊牙印。
簡楚丢開了手上的筆記本,她重新爬回床上,扯開被子,舒服地躺了下去。
在床上的人閉上眼睛後,筆記本的封皮上才緩緩地浮現了字。
【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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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楚又做夢了。
她知道自己在做夢,但是什麽都做不了,夢裏的內容并不受她的控制。
這是一個很有時代氣息的夢。
夢裏有一群五六歲的孩子,忽然一個穿着粉裙的女孩被其中一個孩子推倒:“醜八怪,你走開,我娘親說和你在一起玩會變醜!”
“啊,我不想變醜!”
另有孩子驚慌說道。
“別和許依玩,我們走。”
孩子們你拉我,我拉你,從粉裙女孩身邊跑開。
女孩怔怔看着小夥伴們離開的背影,小聲抽泣着從地上爬起來,邊哭邊往回走,這個時候,簡楚看清楚了對方的臉,在她的右臉處,有三分之二的地方被一個紅色的胎記覆蓋。
細看五官,女孩其實長得不錯,但全都被這胎記毀了,簡楚心裏暗道了一聲可惜。
許依哭哭啼啼,沒注意時間,沒注意路途,直到夜晚的寒風吹來,她才恍然發覺天色早就已經暗了,她竟然來到了巷子深處。
這是一處荒涼的宅子,宅子上的牌匾都蒙上一層厚厚的灰塵。
許依忽然想起家裏大人告訴過她的話。
這戶人家,鬧鬼。
對鬼的恐懼戰勝了悲傷,許依剛要轉身往回走。
卻聽“吱呀”一聲,那閉合的大門忽然打開了一條縫。
許依吓得跌坐在地上。
但沒有鬼跑出來吃掉她,她看到了門後一個半大的小姑娘,她穿着一身鮮嫩的綠衣,正好奇朝她看過來。
許依沒從小姑娘的眼中看到熟悉的厭惡,她的眼中清澈,只有純粹的好奇。
兩個女孩你看我,我看你,五六秒後,許依從地上站起來,問綠衣小姑娘:“你能和我交朋友嗎?”
綠衣的小姑娘似乎沒想到許依會這麽問,她愣住了。
許依沒得到答案,失望地垂下眼睛,正打算離開,身後的木門又發出一聲沉重的摩擦聲,她回過頭,看到綠衣小姑娘半只腳踏出門口,焦急說道:“我和你做朋友!”
許依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随後明媚的笑容在她臉上綻放。
綠衣小姑娘也笑了起來。
她們都是彼此第一個朋友。
許依還會被別的小孩嘲笑醜八怪,但這回她有底氣了,可以大聲告訴他們,她有新朋友,她不和他們玩。
別的孩子笑她說假話,許依叉着腰喊道:“不信你們和我去看畫畫!”
她的好朋友叫畫畫。
小孩子們禁不得激,他們要當場拆穿許依的謊言,幾個孩子跟着許依到了傳說中的鬼宅。孩子們認出這是大人們常和他們說過的鬼宅,當即就有人要打退堂鼓。
許依推開鬼宅的大門,她站在門口,微擡着下巴問:“怎麽,你們害怕了?”
“誰……誰怕了,進就進!”
“不敢進的人是小狗!”
也是人多壯膽,幾個孩子跟着許依進了鬼宅,穿過破敗荒涼的小院,來到正房。
房間內幾乎沒有人生活過的痕跡,內裏擺放的桌椅都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牆角上方結着蛛網,唯有一處顯得鮮亮幹淨很多,那就是正對門牆壁上挂着的一副畫。
畫紙雪白,在正中央畫着一個穿着綠裙的少女,烏黑的發垂在腰間,明眸善睐,似微笑地望着他們。
許依愣住了。
她認出這幅畫畫得是她的新朋友。
就在這個時候,不知哪裏吹來一股邪風,房間內的窗戶“哐當”一聲被吹開。巨大的動靜敲散了孩子們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勇氣。
不知道是誰發出第一聲尖叫,接着孩子們紛紛驚叫着沖出房門,迫不及待地逃出了鬼宅。
許依還在驚訝自己見到的那幅畫,等回過神的時候只能看到小孩們倉皇逃竄的背影,看着最後一個小孩跌跌撞撞地逃出鬼宅。
這裏只剩下她一個人,窗戶被風吹得咯吱咯吱響,許依也有些怕了,正打算跑開,身後卻傳來熟悉的聲音。
“依依。”
許依轉回頭,看到她的好朋友畫畫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房間裏。她就站在她的後方,而畫畫的旁邊是那幅畫,此時,畫裏的人已經不見了,只剩下雪白的畫紙挂在上面,剎那間,許依想明白了什麽,她吃驚地瞪圓了眼睛。
而畫畫則有些緊張地望着許依。
但僅僅兩秒後,許依竟然跑了過來,她沒有害怕,只是滿眼好奇地打量她,興奮問道:“你是顏如玉嗎?”
畫畫疑惑而迷茫地望着自己的好朋友。
許依拉着畫畫的手說:“我哥哥說書裏有黃金做成的房子,還有一個美女顏如玉。”
畫畫雖然不是從書裏跑出來的,但在許依的心裏,兩者都差不多,最關鍵的是畫畫長得很美,比她見過的所有人都美,這也是她很羨慕的地方。
畫畫沒從許依的眼中看到恐懼,她遲疑着問:“你不怕我嗎?”
“不怕,為什麽要怕你,你會傷害我嗎?”
“不會。”畫畫握緊了許依的手。
于是一人一妖成為了好友。
轉眼十年過去。
畫畫還是美貌的少女模樣,許依卻長大了,時間在她身上留下深刻的痕跡,她臉上的胎記更明顯了,幾乎覆蓋她整個右臉。不同于兒時,她不僅要苦惱沒有閨中好友的孤獨感,更要擔心她的未來,她這樣的容貌,沒有人會願意娶她,許依不止一次看到過父母為她的婚事唉聲嘆氣。
家裏為她多添了一些嫁妝,好不容易商定一家,那家的公子卻在她随母親上香的時候偷偷觀看,也是不巧,風吹起許依頭上的幂蓠,正好讓那家的公子看個正着,這公子回去後就吓病了,死活不肯結親,許家人又氣又恨,卻也無可奈何。
這件事一鬧,許依的名字再次被人提起,話越傳越歪,最後成了許家姑娘是夜叉轉世,看一眼就要人命。
許母邊哭邊罵,罵那些人家喪良心。
許依暗地裏也不知道哭了多少回,這眼淚她不想讓母親看見,徒惹她傷心。她想找畫畫說說話,這是她唯一能傾訴的對象了。
只是出門的時候遇見了許父,許父剛從外面回來,又因為女兒的事情在外面受了嘲笑,見許依還要出門,他氣不打一處來:“你這模樣還要到哪去?老老實實在家呆着也不會生出這麽多的事端!”
說完,一甩袖子離開了。
許依站在原地,淚水滾滾而落,打落在鞋前的地面上。
許依沒再外出,許父那日說完也後悔了,見女兒這個模樣,有心彌補,撺掇着自己的夫人帶女兒出去散散心。
許母氣丈夫,但也心疼女兒,拉着許依去踏青。
許依應下了,但心裏已經做了決定,踏青的時候趁着許母不注意離開,尋到溪邊要跳下去。
幸好有一家人也是過來游玩的,哥哥帶着妹妹,見到跳河的許依,合力将她救下來,掙紮間也看到了許依的臉。
許依偏過頭,失聲痛哭。
年輕公子是個聰慧的人,猜出許依尋思的緣由,出聲安慰她:“世上的俗人大都以貌取人,何必因為這些陌生人傷了近親的心。”
這時,覺察到許依失蹤的許母也含着淚找了過來,母女兩個抱頭痛哭,之後又感謝了兩位救命恩人。
許依注意到年輕公子望着她的目光坦坦蕩蕩,并不是記憶裏那些厭惡畏懼的目光。
後來,她将這事告訴了畫畫。
畫畫不懂人間的那些條條框框,直接道:“他可真是個好人,你不如嫁給他吧。”
天真的話觸動了少女敏感的心,情窦初開,可是當許依攬鏡自照的時候,又被現實所打醒。
畫畫知道了好友的困境,她猶豫再三,做了一個決定:“依依,我把皮借給你吧。”
為她作畫的人給了她一張美人皮,畫畫揭下美人皮,披在了許依的身上。
荒涼破敗的鬼宅,兩個赤身的少女,一個無面的少女正在一點一點為另一個少女撚去美人皮上的褶皺,這場景有些可怕。
許依也有些怕,她長大了也知道了,畫畫不是書裏的顏如玉,即使真的有什麽顏如玉,她也是妖。
可是當她看到鏡中那張熟悉又美麗的面孔時,驚喜的感覺沖散了所有的恐懼,她癡迷地望着鏡中的那張臉,顫抖着手撫過毫無瑕疵的皮膚,烏黑卷翹的睫毛眨動,落下一串滾燙的淚。
這美麗似是一場夢。
畫畫替好友擦去臉上的熱淚,叮囑她說:“你要記得,七天後一定要回來把皮還給我,待我養好了再給你穿上。”
許依恍惚地點頭。
回到家,許父許母因為女兒的改變大驚,許依說出之前就編好的理由,說自己遇到了一位杏林高手,不過那位名醫在治好她臉上的胎記後就離開了。
許父許母責怪許依沒有挽留下名醫,不能讓他們好好感謝,但更多的就是高興了。
女兒變得貌美,他們終于可以揚眉吐氣了。
許母帶着女兒出門應酬,那些謠言不攻自破,上門說親的人踏破了許家的門檻,但許依心裏還裝着那位公子。
許母也覺得那小公子人很不錯,找人打聽知道對方還沒有定親,又尋了中間人,一番撮合下,雙方結了親。
公子溫柔體貼,婚後生活琴瑟和鳴,只有一點,許依隔七日就需要去鬼宅,把人皮還給畫畫,之後的三天裏,她也不敢回家,怕真實的樣貌打破一切美好。
只這借口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免不得引人懷疑,丈夫詢問,婆母也對許依的行為不滿,許依自己也感到厭煩。
要是這張美人皮屬于自己就好了。
這個念頭一出來,她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唾棄自己辜負了畫畫的一片好心。可是這念頭卻是如何都壓不下去了,夜裏輾轉反側,許依難以入眠,同·床的丈夫攬他入懷,親吻她的臉側。
夫妻在床上說些過分大膽的話,動情之處,男人在她耳邊低語,愛她一身細膩光滑的好皮膚。
第二日許依坐在鏡前,望着鏡中楚楚動人的美人,心中下了決定。
……
畫畫照舊等待着她的唯一好友。
她已經準備好聽她說一些婚後的趣事了。
可是她坐在門檻上,從天空破曉到落日西垂,都沒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月亮爬上了天空,畫畫想,或許是好友遇到一些麻煩的事情,所以沒能及時赴約。
第二天,第三天……
雪白畫卷上那道影子抱膝坐在角落裏,幾乎凝固在畫卷中。
到了第四天,她終于等到了來自門外的腳步聲。
畫畫立刻沖出了畫卷,驚喜喊道:“依依,你怎麽才……”
鬼宅的門開了,進來的不是她要等的人,而是一個穿着長袍的老者。
畫畫一驚,轉身就要逃回畫卷,但卻晚了,那老者一甩拂塵,直接将畫畫抽倒在地。
畫畫慘叫一聲,掙紮着爬了起來,身上卻落下一道符。
老者走到無人像的畫卷前,摘下畫畫的本體。
畫畫又驚又懼,老者這一連串的舉動已經讓她知道,這就是那些專門抓鬼除妖的方士!
她顫着聲音哀求:“大人饒命,我沒做過壞事……”
老者斜看她一眼:“可知道張家少夫人?”
畫畫一愣,她知道許依嫁入了張家,外人都管她叫張家少夫人。
不等她想明白其中的關系,那老者已經繼續道:“張家少夫人讓我除了你這只妖。”
這話如冬日的寒雪,激起畫畫全身的冷意,她想不通,也不明白,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
她和依依可是好朋友,她為什麽要這樣?
但很快,畫畫身上的符箓化成了符火,畫畫本體是一幅畫,最怕這東西,熾熱的溫度席卷全身,身上的痛苦和好友的背叛讓她在火中發出不甘的咆哮:“為什麽,我沒有害過任何一個人!”
老者冷眼望着在火中掙紮的畫畫,淡漠說道:“因為你是妖,是妖就該殺。”
火中掙紮的身影逐漸虛弱下去,老者看着時間差不多了,把手裏的空白畫卷也丢入火中,看着翻騰的火焰将其吞沒,這才轉身離開。
老者剛剛走出鬼宅,就有一個青年人迎面而來,老者露出一抹淺笑:“走吧,事情已經解決了,不過是一只小妖。”
“可是師叔,這妖沒有害過人,那張家的夫人身上披着妖皮。”青年人皺眉,他多耽誤了一些時間,就是在調查事情始末。
現在看着那翻騰着沒有虛弱下去的火光,他很不忍心,和小妖比起來,那張家夫人做出的事情更讓他不恥。
老者一看青年人的模樣,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他用手拍拍青年的肩膀:“你還年輕,不知道鬼怪的可怕,只看到他們一時的善良,鬼怪心思不定,一旦做起惡來,不是你我能控制的,收起你的好心腸。”
老者說完就離開了。
青年人望着老者離開的背影,又轉頭看向了鬼宅,鬼宅內的火光較之前微弱了不少,這是術法,火焰熄滅之時,就是妖物根基被斬斷的時候。他稍稍遲疑,還是邁步走了進去。
火光中,畫卷中有一道模糊的身影,她身體蜷縮抱在一起,一動也不動。
師叔的話及張家夫人一張漂亮的臉在他的眼前閃過,青年人嘆息一聲,擡起手,掐了一道法訣。
跳躍的火光熄滅。
青年望着畫卷裏幾乎淡到看不見的身影:“如果有機會,到山林中修煉,不要貪戀人間。”
說完,青年人擡腳離開了。
但他不知道,這一場大火,将一切都燒得幹幹淨淨。
畫皮妖只記得老者冷漠的目光,記得他那句是妖就該殺,因為是妖,所以一切都是錯的。
畫皮妖很虛弱。
經過幾個月的修養,她才稍有些力氣。
居住在這條巷子裏的人都知道這是鬼宅,少有人敢在這裏停留,但是路過的那些外鄉人不清楚情況,即使被本地的住戶提醒,但遇到些為難的情況,也大着膽子進來歇腳。
安安靜靜地過了一夜,那位在鬼宅裏歇息過的書生重新背起了行囊,走出門口,他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輕笑一聲,擡腳向着張家宅院走去。
張家的少夫人有孕了,這本該是一件喜事,但許依卻發現随着她的肚子漸大,她身上的那層美人皮出現了一些問題,皮膚越來越幹燥,顏色也越來越暗淡,她不敢讓身邊的人發現,即使丈夫想來親熱也被她推拒了,每次見人,裸露在外的皮膚一定要撲上一層厚厚的粉。
她的皮越來越像是那些泛舊的黃紙,許依每天心驚膽戰,私下裏找大夫,找那些方士,但誰都沒什麽辦法。
終于在這一天,有個大夫被熟人推薦了過來。
許依見到了人,這大夫有些書卷氣,而且太年輕了,但她病急亂投醫,只希望快快解決這一身越來越像紙的皮膚,應大夫的要求打發了小丫頭出去守門。
房間內只剩下他們兩人。
大夫笑意盈盈地望着許依:“夫人別着急,我比你嚴重,也大好了。”
許依奇怪,更仔細地看向了大夫。
大夫手放在臉上,輕松扯下人皮,露出了內裏焦黑的皮膚:“依依,我的朋友,好久不見了……”
許依大叫。
外面守門的丫頭聽到裏面的動靜,連忙推門進來。
房間的門再次合攏,等再打開的時候,主仆皆是滿含笑意地走出了房間,她們望着彼此,都摸了摸自己的臉。
丫頭舔舔嘴唇,頗有點兒意猶未盡地說道:“夫人的孩子真好吃呢。”
張少夫人伸出蔥白的手指戳了一下丫頭的眉心:“下次可不能這麽貪嘴了。”
簡楚站在一旁,看着已經成為人皮鬼的主仆二人往張家走,她幾乎可以猜到後面的故事了。
……
“那兩個人沒問題。”聶慕珺不相信自己的羅盤連一只妖都分辨不出來。這可是她花大價錢私人定制的,一向無往不利。
“畫皮妖不同。”潘奕解釋道:“她這百年的時間裏混跡人間,以血肉為食,以人皮為衣,早有隐匿自己的手段。”
“那你是怎麽找到她的?”
“靠這個。”潘奕撈起腰間灰色的香囊,離得近了,聶慕珺發現這像是某種皮質。
不等她細想,潘奕已經說道:“這是畫皮妖原本的皮囊。畫皮妖起初良善沒有害人,反而被人所騙失去一身皮囊,師公見她可憐放了她,沒想到她不知感激,後來性情大變,玩弄妖法,剝活人皮取樂。師公後悔,誓要斬殺這個妖孽,但畫皮妖狡詐異常,以自己的原本皮囊為餌,吸引了師公的注意,本體卻逃走了。後來她每去一個地方,必有人命發生,等衆人回過神的時候,就只有那些被她操控的人皮鬼了。後來師公就用這張皮囊制成香囊分給嫡傳的弟子,這皮囊與畫皮妖有些聯系,能讓我們感應到她的氣息,但這種聯系一直在減弱,估計畫皮妖一直想要徹底擺脫本身的這身皮。”
放下去的香囊随着潘奕的走動輕輕晃動,聽着是妖皮做的,連岩多看了兩眼,正要收回目光的時候,他發現人皮香囊開始冒出黑煙。
“這冒煙了是不是給提示了?”連岩問。
潘奕愣了一下,看到連岩手指的方向,下意識地低頭,果然看到袅袅升起的黑煙,還伴随着某種焦糊味,從沒發生過這種事,但只是短短兩秒的愣神間,香囊忽地冒起一團明亮的火,瞬間燒着了,連帶着潘奕的衣服。
“快,快,滅火!”
潘奕連忙丢下身上的香囊,拍打身上的火苗,雖然火很快就被撲滅了,但夏天衣服薄,只這一會兒功夫就燒出一個洞,好在沒有傷到皮肉,只是露出大腿的一塊皮膚,有些涼爽透風。
但這走路的時候就保證不了,畢竟位置有些尴尬。
對上聶慕珺頻頻掃來的視線,潘奕臉色發燒,他解開身上的上衣系在腰上,擋住大腿,上身只穿了一件背心,露出緊實的肌肉線條。
聶慕珺轉眼欣賞上面,帥哥挺養眼。
但連岩一句話就把她注意力拉走了。
“你們看這是不是紙啊!”
三雙眼睛都盯着地上還在燒着的香囊,此時火焰較之前小了不少,只有零星的火苗,但四周聚集着不少紙灰。
聶慕珺和連岩都不知道情況,轉而用眼神詢問潘奕。
潘奕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妖力潰散,這不可能啊……”
他很難相信從小到大都被師父盯囑尋找的畫皮妖就這麽不見了,目标陡然消失的他剩下的只有茫然無措。
“多好的事啊!省得她再禍害其他人。”
連岩心情甚妙,知道有畫皮妖存在後他就提着一顆心,以後再出什麽人命可不就是他和聶慕珺工作的失職。現在好了,什麽事都沒有了。
聶慕珺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她打開看消息:“技術部查到了,人在金瀾賓館。希望人還活着。”
有個能提高公司顏值水平的人,看着也舒心,聶慕珺希望簡楚運氣好一點兒。
三人以最快的速度抵達金瀾賓館,從前臺處獲得簡楚的住房信息,還沒有進房間就感受到裏面透出的濃郁妖氣,三人再不敢耽擱,趕緊闖了進去。
三人心裏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了,但等到了床邊,看清床上睡覺的人,三人情緒一下子卡住了。
連岩遲疑着問:“這是人?”
他現在不确定這個好端端在床上睡覺的是簡楚還是畫皮妖了。
聶慕珺轉頭望着潘奕,畢竟潘奕是對畫皮妖了解最多的人。
潘奕的表情很複雜,但他很篤定地點了一下頭說:“是人,你看她的臉,紅潤有光,被畫皮妖剝下的人皮因為血氣流失,臉色和正常人不同。”
三道目光定在簡楚的臉上,這哪是紅潤有光啊,側臉都壓出印了,這也睡得太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