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漆黑的夜晚，房中的燈火已經昏暗。
鐘離春獨自坐在房中，突然聽到有響動，擡起頭，看見鐘離秋走了進來。
“秋？你怎麽來了？”
鐘離秋沒有回答，只是哀傷地看着她，她這才注意到她滿臉都是淚，趕緊把她拉過來坐在自己身邊，“你怎麽了？”
鐘離秋仍然不回答，只是沉默地掉着眼淚。
“是公孫閱欺負你了嗎？”她焦急地問道。
“姐…”鐘離秋開口了，聲音沙啞，“我過得好苦…為什麽…你為什麽要讓我嫁給公孫閱…”
鐘離春的心狠狠地一疼，把鐘離秋緊緊地抱在了懷裏，“秋…委屈你了…是姐姐對不住你，姐姐當時實在是沒辦法了，為了讓公孫閱做內應，幫孫先生逃出魏國，姐姐只能答應他娶你…都怪姐姐無能，要是能打過他就好了…”
鐘離秋輕輕地搖着頭，“姐，我知道你是為了孫先生，可是…為了孫先生，你就可以犧牲我嗎…”
鐘離春怔了一下，“秋…你怎麽這麽說呢，你不是也希望孫先生能平安逃出魏國嗎？”
鐘離秋慢慢地坐了起來，眼裏充滿了絕望，“姐，你終究還是要丢下我了，是嗎？”
“秋！”鐘離春的淚也忍不住流了下來，“姐姐不會丢下你的，你永遠都是我唯一的妹妹…”
鐘離秋松開她的手，慢慢地退了出去，“姐，我知道，你不得已，我也不想為難你，所以，我還是走吧…”
“秋！”鐘離春趕緊追了上去，可是鐘離秋卻離她越來越遠…
一個聲音突然響了起來：“春，這真的是你想要的生活嗎？”
“誰？”她循着聲音的方向看去，卻只看到了一片漆黑，四周又一次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她獨自一人。
她猛然驚醒，原來，只是個夢。
她看了看窗外，夜晚一片寂靜，天空中陰沉沉的，如同方才的夢中一般，一點光亮都沒有。她擦了擦眼角留着的淚水，重重地嘆了口氣。
自從她來到齊國，就再也沒聽到過秋的消息了，今日突然做這樣的夢，是不是說明，秋過得很不好？
她明知道公孫閱絕非善類，卻還是強迫秋嫁給了他。那是她的親妹妹，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啊…
她的心一陣陣地抽痛着。
就算秋不說，她也知道，秋心裏，一定是怨她的吧。
可是，為了救孫先生，她沒有辦法，她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孫先生死在魏國，看着如此英才遭受如此非人的折磨和侮辱…
好在，孫先生如今平安無事…
“先生起來了？來，當心點。”鐘離春扶着孫膑慢慢地從睡榻上下來。
孫膑看着她，“你怎麽了？我看你氣色不大好，昨晚沒休息好嗎？”
鐘離春一愣，趕忙掩飾地說道：“沒事，先生不必擔心，我很好。”
“你要是不舒服千萬要說啊，別硬扛着，這幾天你一直這麽累，可別累病了。”孫膑擔心地說道。
“嗯，我沒事。”鐘離春擡起頭看着他，“你的腿怎麽樣了？還疼嗎？”
“好點了。”
“那就好，你好好養身體，現在我也來了，有什麽事你就叫我，我給你做。”
孫膑輕輕嘆了一聲，“鐘離姑娘，這些日子太勞累你了，你幫我逃出魏國不說，還要專門來齊國照顧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麽感激你才好了。”
鐘離春笑了笑，“先生，不必如此，我已經說過了，我們姐妹倆為你做事在所不辭，只要你平安就好。”
“說起來，你最近收到過你妹妹的消息嗎？”
鐘離春的手頓了一下，“沒有。”
“過幾天，你要不要回去看看她？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公孫閱對她好不好…”
鐘離春嘆了口氣，低聲說：“還是算了吧，我走了，誰照顧先生呢？再說，秋可能也不願見我…”
孫膑也嘆了口氣，移開了眼神，不再言語。
或許是前一晚真的思慮過度了，走出孫膑房間的時候，鐘離春仍然有些恍惚。除了擔心鐘離秋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春，這真的是你想要的生活嗎？”
不知為什麽，夢結尾時的那句話，從昨晚開始，就一直在她耳邊回響，而那個聲音，也從一開始的微弱，逐漸變得越來越強，現在幾乎充斥了她的整個世界。
這是誰的聲音？
鐘離春努力地回想着，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她甩了甩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可能這幾天真的有些累了吧，竟然會對一個夢這麽在意，這在從前可是從未有過的事。
鐘離春看了看漸漸放晴的天空，心情也随之好了起來。
能陪在孫先生這樣的軍事奇才身邊，幫助他建功立業，也能學到兵法，說不定以後她還會像自己一直期待的那樣馳騁疆場，這樣的生活，怎麽不是她想要的呢？
昏暗的燈光，将一切染上了一層溫柔的光暈。鐘離春蹲在睡榻邊上，小心地照顧着孫膑腿上的傷。不經意間，她擡起頭，正對上他溫暖的目光，發覺她在看他，他對她微微一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移開了視線…
場景突然變到了戰場上，魏國的精兵走到了桂陵，孫膑一揮手，早已按他的計策埋伏好的齊國士兵如排山倒海般沖了出去，大敗了魏國的軍隊。那一刻，鐘離春仿佛看到，他的眼中閃耀着光芒…
“你一定很喜歡他吧。”
夢境迅速褪去，似曾相識的聲音響起，鐘離春猛然睜開眼，“你是誰？”
那個聲音似乎輕輕笑了笑，“春，我是誰并不重要，但我知道，你很喜歡孫先生，對嗎？”
鐘離春一陣沉默。
“你真的想和他在一起嗎？”
“嗯…”鐘離春下意識地應了一聲。
“那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們不能在一起怎麽辦？”
鐘離春一怔，“你這話什麽意思？”
那個聲音突然安靜了下來。
鐘離春環顧四周，努力地想要找到聲音的來源，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
自己這是出現幻覺了？
她翻了個身，仔細想想，這話說得也對，一直都是自己一廂情願，從沒去問過先生的意思…不如，明天就去問問他吧…
“我不是說這個。”那個聲音突然又響了起來。
鐘離春有些莫名其妙，“什麽？”
“你自然可以去問他，可是，不管他給你的答複是什麽，你們兩個最終都是不會在一起的。”
鐘離春有些氣惱，不知是因為心事被戳穿了，還是因為這句話，“你胡說些什麽？！”
“春，你不覺得，這段感情裏一直都只是你在付出嗎？”
鐘離春沉默了下來。
那個聲音繼續說道，“你真的甘心，一輩子仰視他嗎？”
“可是，那是先生啊…”
鐘離春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幾天後的夜晚。
“鐘離姑娘，是我對不起你，可是占蔔者确實說，我們沒有姻緣…”
“你不是說，你不相信占蔔嗎？”
“我何時說過這話？”
“你說，作戰從不靠占蔔，只看計劃是否周密，準備是否充分！”
“那是作戰，那不一樣。”
“這麽說，你相信他的話了？”
孫膑沉默了片刻，長嘆一聲，“鐘離姑娘，我們還是做好朋友吧…”
鐘離春打斷了他的話，“好了，我知道了，你走吧。”
孫膑遲疑了一下，起身往門口走去，走到了門口，又猶豫着說道：“鐘離姑娘，你對我恩重如山…”
“這是兩碼事！你走！”鐘離春一把把他推了出去，關上了門，“什麽狗屁占蔔，該死！”
門外，孫膑的聲音傳來。
“鐘離姑娘，我真的不是看不上你…算了，以後你會明白的…”
房中，鐘離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淚止不住地落了下來。
“春。”那個聲音突然又響了起來。
鐘離春冷哼了一聲，“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那個聲音沉默着，鐘離春卻仿佛聽到了一絲悲傷。
片刻後，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只是這一次，變得很急切，“春，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你快走吧，離開這裏，離開孫先生，再也不要回來了。”
鐘離春擦了擦淚，拿起佩劍和幾件随身的物品。
“不用你告訴我。這點廉恥，我還是有的。”
深夜，楚國的山谷中。
“先生，”鐘離春扶着孫膑在睡榻上坐下，“回去榻上坐着吧，我再給你焐會兒腿，你能舒服點。”
藥酒漸漸起了作用，孫膑感到膝蓋暖和了一些，心裏也湧起了絲絲的暖意，他舒了口氣，“鐘離姑娘，這次多虧了你了。”
鐘離春擡起頭沖他笑了笑，“先生，你放心，山下的兄弟們都準備好接應了，等到史皇大夫一帶你下山，我們立刻就行動，一定能幫你離開楚國，回到齊國的。”
“好。”孫膑也微微笑了笑，點了點頭，“這麽晚了，你快去休息吧，都累了一天了。當心點，別讓史皇大夫的人發現你了。”
“嗯，放心吧。”鐘離春站起身，“先生，你也快休息吧。”
孫膑凝望着鐘離春離去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
她說那天的事她永遠也不會再提，看來那天拒絕了她，真的是傷到她了，不然，她怎麽會負氣出走。
他原以為再也見不到她了，還好，她還在…
鐘離春正靠在一棵樹上休憩，突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春。”
她一驚，醒了過來，“你怎麽來了？小聲點，別被人發現了！”
“無妨，除了你，沒有人能聽到我說話，也沒有人能看出來你在同我說話。在別人眼裏，你現在只是在靜靜地坐着而已。”
鐘離春沉默了片刻，問出了心裏一直想問的問題：“你到底是人是鬼？為什麽一直跟着我？”
“這些你就不用管了，我跟着你，自有我的道理，再說你看，都過了這麽久了，我也沒有傷害過你，不是嗎？”
“既然如此，你為何不出來讓我看看你是誰？”
聲音停頓了片刻，“現在還不行。”
鐘離春冷笑了一聲，不再言語。
“春，我當時讓你離開，別再回來，你怎麽又回來找孫先生了呢？”
“這不關你的事。”鐘離春冷冷地說。
“你還是放不下他，對嗎？”
鐘離春轉過臉去，沒有回答。
“你為什麽要對他這麽好？萬一你們以後不能在一起了…”
鐘離春打斷了她的話，“我對他好或者不好，都是我自己的選擇，你一個連面都不願意露的人，沒資格教訓我。我不管以後怎樣，現在孫先生遇到了困難，我必須盡我所能幫他脫離險境，這是我義不容辭的事，跟我和不和他在一起無關。就比如今天，我眼看着他身體不适，站都站不穩了，難道能丢下他不管？”
那個聲音低沉了下去，“春，為什麽？你有勇有謀，劍術高強，真的就這樣心甘情願地用你一身本事為他付出嗎？”
鐘離春一陣沉默，許久，她輕輕嘆了口氣，緩緩地說：“因為，先生，值得更好的人生啊…”
夜晚，韓國，孫膑的房間裏。
“先生不打算回齊國了？”鐘離春一邊給孫膑倒了些熱水，一邊說。
“怎麽不回？”孫膑的眼神仍不離開桌上的軍圖。
“那先生為什麽要為韓王攻打上黨？”
“攻打上黨，不是為了韓王，是為了我們自己。”孫膑擡起頭看着她，“我之所以要攻打上黨，就是要打通去趙國的道路，趙國和魏國是死對頭，我們通過趙國回齊國，這樣龐涓就不可能攔截我們了。”
鐘離春點點頭，“我明白了，我能為你做什麽？”
“韓王給我兩萬軍隊，這兩萬軍隊若正面強攻是不可能攻克上黨的，你找一條鮮為人知的小道，我們出其不意，攻打上黨。”
“行，我一定設法找到。”
孫膑沖她笑了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鐘離姑娘，這些年你跟着我，辛苦你了。”
鐘離春微笑着将手覆上他的手，“先生，我只要跟在你身邊就好，別的我都不在乎。再說，大王如今對先生盡釋前嫌，我們很快就能回到齊國，苦盡甘來了。”
“嗯，”孫膑點了點頭，沉默了片刻，又說道，“等我們回到齊國，就什麽都好了…”
到時候，我一定給你一個風光的婚禮，與你名正言順地共度餘生。
這句話，他終究沒有說出口。
幾天後的夜晚，韓國邊境的客棧裏。
鐘離春躺在睡榻上，或許是白天作戰的亢奮還沒過去，身體已經疲憊不堪了，卻怎麽也睡不着。
“春。”又是那個熟悉的聲音。
“你來了。”鐘離春翻了個身，雖然至今不知道這個聲音是人是鬼，但既然睡不着，索性跟她說說話吧。
“春，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鐘離春一怔，“哦，沒事，只是有點累了。”
“你都幾天幾夜沒合眼了，哪還能扛得住啊？要不我還是先走吧，你早點休息。”
鐘離春趕忙說，“不用，正好我睡不着，躺着也悶得慌，不如跟你聊會兒天。”
聲音輕輕笑了笑，似乎一下開心了不少，“春，你這麽辛苦，孫先生知道嗎？”
鐘離春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一樣，“他怎麽會不知道？他比我更辛苦。”
聲音有些遲疑地問道：“你…一定盼着和孫先生在一起吧。”
鐘離春笑了笑，“是啊，不過，要等我們回到齊國安定下來再說了。”
“你…到底是…為什麽這麽喜歡孫先生呢？”
“聽你聲音，應該是個年輕姑娘吧。若如此，你這麽問也不奇怪了。”鐘離春笑道，“以後你會明白，喜歡一個人可能有千萬個理由，也可能根本就沒有理由。若一定要說個理由，跟在先生身邊，我才能實現我一直以來征戰沙場的夢想，而且跟着他，我才有安定的感覺，這種感覺，是我在遇見他以前從來都沒有過的。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聲音停頓了一下，仿佛在思索，“可是為什麽他這麽多年都不肯娶你，還舍得讓你這麽辛苦？你就甘心這樣一直為他付出嗎？”
鐘離春淡淡笑了笑，眼中漸漸充滿了溫情，“當時，我向先生表白心意，他推辭了我，我也曾一度以為被你言中，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了，但就在不久前，先生才告訴我，他當時推辭我，是因為他身有殘疾，龐涓又在追殺他，而并非是因為他對我無意。那時我才明白，每一次作戰，他派我去做任務時，都十分擔心我的安危，但他還是讓我去了，因為我是他最信任的人，也因為他知道，我也和他一樣，有征戰沙場的夢想…喜歡一個人，不是等價交換，也不能總是計較誰對誰好得多一點，我和先生情投意合，跟着他，我也能像我一直期盼的那樣學習兵法，征戰沙場，我知道他一定會娶我，只是這些年我們一直在颠沛流離，他沒有機會而已。所以，我又何必去計較辛不辛苦？”
那個聲音突然變得很嚴肅，“春，你就這麽相信他嗎？你知不知道，他已經沒有機會娶你了，因為回到齊國後，你們就要分開了？”
鐘離春一怔，“你為什麽這麽說？”
聲音沉默不語。
鐘離春冷笑了一聲，“從一開始，你就對我說我們不能在一起，可是你連一點證據都拿不出來，所以你也不必再在這說風涼話了，我和先生的事，用不着你操心。”她轉過臉去，準備下逐客令。
聲音突然說道： “那如果我告訴你，我有證據呢？”
“你有什麽證據？”
一道光閃過，鐘離春的眼前竟出現了畫面。
“先生，我求你了，別讓我入宮，我不能沒有你…”她看到自己跪在孫膑面前，泣不成聲。
孫膑深深地嘆了口氣，扶起她，給她擦着眼淚，“鐘離姑娘，我也不能沒有你，這樣的事，也是你我都不願看到的結局，但對齊國，這樣的結局，也許是最好的…我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我們的國家被公孫閱和兩個美女搞成這個樣子，而一個賢德的王後，足以降服淫.蕩的妖女，使齊國強盛…鐘離姑娘，我不強迫你，如果你覺得你我的婚事比齊國，比齊國的百姓，比田将軍、禽先生這些肝膽相照的朋友們更重要的話，那我們就走，到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過我們自己的生活…”
畫面消失了，鐘離春半天才回過神來。
“先生…要讓我入宮做王後？”
“沒錯，”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你剛才看到的，就是你們回到齊國之後發生的事。”
鐘離春沉默了片刻，斬釘截鐵地說：“不可能。”
“這樣你還不相信嗎？”
鐘離春冷笑道：“用這樣的妖術來糊弄我，你還指望我相信？且不說你所謂的證據都是些沒發生的事，就算這樣的事真的發生了，我相信也只是權宜之計，先生多半只是派我去宮中為他辦事而已，事成之後，我便會離開王宮再次和他在一起的。我不知道你安的是什麽心，硬要拆散我們，但我還是告誡你一句，挑撥離間也要有點水平，你說了半天，就只拿出些捕風捉影的證據來，你當我是傻子嗎？好了，我不想再跟你說這件事，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聲音沉默了下去…
數日後，齊國。
齊宣王耽于美色，不理朝政，孫膑派鐘離春喬裝打扮入宮勸谏，本以為這只是像從前一樣的一次普通任務，卻等來了齊宣王要封鐘離春為王後的旨意…
“先生，你快想想辦法吧！”鐘離春焦急地說道。
孫膑長嘆一聲，“我實在是沒有辦法…”
“實在不行，我就離開王宮？”
“不行，你現在離開王宮，我們就前功盡棄了。”
“那你說怎麽辦？難道，我非得嫁給大王不可了？！”
孫膑沉默了許久，艱難地說：“認命吧。”
一瞬間，鐘離春感到渾身冰冷，“什麽？”
“只有這樣了，”孫膑轉過身看着她，“如果你做了王後，就能反客為主，公孫閱的美人計就會——”
話音未落，一記耳光落在了他的臉上。
鐘離春看着他，聲音顫抖，“你是不是計劃好的？我早就看出來了！”她恨恨地轉過身，眼淚卻怎麽也止不住。
孫膑看着她抽動的背影，一陣沉默，聲音沙啞地說：“鐘離姑娘，你我生死與共，患難相處，我是真心地喜歡你的啊…”
鐘離春轉過身，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服，“那你為什麽遲遲都不肯娶我？！為什麽？！”
“都怪我，”孫膑掙開她，絕望地嘶吼着，“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
拐杖被他摔在了地上，他也站立不穩，重重地跌坐在了睡榻上。
鐘離春撲過去，跪在孫膑面前，泣不成聲，“先生，我求你了，別讓我入宮，我不能沒有你…”
孫膑深深地嘆了口氣，扶起她，給她擦着眼淚，“鐘離姑娘，我也不能沒有你，這樣的事，也是你我都不願看到的結局，但對齊國，這樣的結局，也許是最好的…我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我們的國家被公孫閱和兩個美女搞成這個樣子，而一個賢德的王後，足以降服淫.蕩的妖女，使齊國強盛…鐘離姑娘，我不強迫你，如果你覺得你我的婚事比齊國，比齊國的百姓，比田将軍、禽先生這些肝膽相照的朋友們更重要的話，那我們就走，到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過我們自己的生活…”
鐘離春突然劇烈地抖了一下。
這場景，這些話，和那夜看到的，分毫不差…
她一瞬間沉默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