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三本書裏當女配

第76章 結束

結束

元薇詫異地看去：“這……難道才是真正的預言？”

上古神書的聲音響起：“不錯……宓思與居遂引起禍端的那一日，我也用盡大部分力量保護歸墟。最後我眼見深淵形成，只得耗費全部力量預測并寫下消滅深淵的方法……之後我由于耗盡力量陷入沉睡。”

它繼續說道：“沒想到數千年後我蘇醒過來，沒等到前來歸墟的人族修士，卻等到了從深淵裏面生還的融姚。歸墟上仙長只有九位，所以我見到融姚時原是高興……”

“可是融姚看見我寫下的消滅深淵辦法後卻是怒不可遏，她趁我力量衰弱，将我封印并修改了我寫下的內容。”

聞雲弦聲音帶着一絲冷意：“……你害得多少魔心者被殺，現在卻輕飄飄都推到融姚身上？”

上古神書的聲音頓了頓，突然問道：“我說的可有一字假話，澤蘭仙人？你那時跟在融姚身後……見融姚這麽做，也并未阻止。”

過了片刻，澤蘭才擡眸看了一眼閃着金光的《運命錄》，聲音幽微：“……是又如何？”

聞雲弦神色微變，好半響才低聲問道：“那你到底寫了些什麽……如果沒有融姚，我母親的命運……”

上古神書答道：“深淵出現後，罪魁禍首的靈魂碎片會轉世，屆時會有魔心者出現。他們可以吸收魔氣、號召魔物，更能破壞封魔大陣。他們……甚至可以殺死與靈魂碎片同源的深淵，那樣人間就不會終結。”

慕無虞一愣：“那融姚是将後半句隐去，并且只告訴世人——魔心者将會毀滅世間？”

上古神書聲音響起：“不錯，她正是這樣篡改。”

“那融仙長……這麽做是為了什麽？”元薇失神地問道：“她既然恨極了宓思與居遂，為何要廢這麽大的功夫，何不直接找到一個魔心者，就殺一個？”

上古神書答道：“歸墟被毀，仙人盡亡……她自然是不甘心就這樣殺死魔心者，她要讓世人幫她将內心的恨、苦都發洩在魔心者身上。”

衆人之間一陣沉默。

慕無虞聽完，只覺得內心沉甸甸——融姚既是舍身為護歸墟的仙人，也是後來因恨折磨魔心者的始作俑者……

她恍惚片刻，只聽見上古神書繼續說道：“時間不多了，這些金色小球中都是被融姚禁锢的魔心者魂魄，将他們送往深淵、用他們本身靈魂的力量削弱深淵後，他們自會去往輪回之處。”

它話音剛落，聞雲弦不可置信地望向陳子衿，他微微動唇：“母親，你……”

他話雖未說盡，陳子衿卻懂了，她含淚笑了笑：“我必須要去……在我小時候，我經常夢到歸墟，原來一切竟是有緣由……”

她深深地望着聞雲弦：“我陪伴你數十年，卻只給你留下十多年的恨……母親只希望你以後好好活着，做事随心，不再被仇恨煎熬。”

上古神書接着勸道：“你母親不去深淵，輪回之處就不會帶着她進入輪回……難道你想看着你母親永遠是游魂，最終泯滅天地之間嗎？”

聞雲弦臉色一白。

慕無虞于心不忍：“聞道友只是不想與母親匆匆見一面後就是永別……”

她聲音越來越低：“這只不過是人之常情……人生本來就是聚少離多，又如何能參透別離的苦。”

聞雲弦怔然片刻：“別離……确實全是別離。”

他對着陳子衿勉強一笑：“母親，既然您要去深淵……那在你去之前，我還有很多話對您說……”

母子一人一魂遠離衆人，在一顆枯萎的仙樹下站立。

*

慕無虞乘機靠近《運命錄》，她猶豫着問道：“原來你……就是系統？”

金光流溢的上古神書輕輕晃了晃：“對，就是我。”

“你怎麽找上我的啊？”

“……我在你上輩子的時候曾見過你，那個時候我就已經注意到了你。”

慕無虞愕然：“為什麽？”

“因為你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魂魄，所以我記住了你。”

慕無虞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上古神書接着說道：“我被融姚封印的幾千年內，逐漸恢複力量并且察覺到如果這樣下去，世間終究會毀滅……要不就是毀在融姚手中，要不就是毀在魔心者或其他人手中……”

“于是我在人世間找上了你，将未來可能會發生的情況僞裝成三本書，告訴了你。”

慕無虞小聲說道：“……那你真是把我騙得團團轉。”

上古神書聲音帶着一絲愧疚：“是我騙你在先，但我不得不用這樣做……要在融姚還沒察覺的時候，找到改變未來的可能……”

慕無虞擺擺手：“……這樣也挺好的，雖然有好幾次我差點死了……嘶。”

她倒吸一口涼氣，背後融姚留下的傷痕燒得她渾身泛疼。

上古神書忙說道：“我給你的镯子呢？快拿出來。”

慕無虞照着它說的做，将那裂成兩半的镯子捧在手心。

只見一道金煙從《運命錄》中袅袅升起，飛向金镯，萦繞在裂開的金镯旁。

不過眨眼間，金煙與金镯已經融為一體，兩半金镯也在慕無虞左手上合二為一。

慕無虞覺得背後疼痛消失了一大半，她舒了口氣：“這是……？”

上古神書輕輕微晃：“算給你的謝禮……祝你未來一生順遂。”

慕無虞眨了眨眼：“謝謝你……沒想到我居然能收到上古神書送來的金镯。”

一人一書相處和諧，在他們不遠處，元薇輕輕扶住澤蘭。

元薇眉間帶着淡淡的憂慮：“澤蘭，你已經被魔氣侵蝕得很嚴重了……以後就留在歸墟吧，我會盡力幫你除去你體內的魔氣……”

澤蘭沒有說話，只是有淚從她臉頰滑下。

元薇輕輕說道：“澤蘭，我知道你與融仙長感情深……但你能答應我嗎？以後不會找聞雲弦和慕無虞複仇。”

澤蘭無力地輕笑一聲：“你以為我會找他們兩人報仇嗎？”

她喃喃道：“這麽多年，我看着融姚找魔心者複仇，卻沒有一次阻止過她。或許當初融姚和我已經在深淵裏面死了……活下來的，只有她的仇恨，還有一個被魔氣折磨得神志不清的我……”

澤蘭臉上的淚越來越多：“如果沒有那禍端就好了，我和融姚沒去封魔大陣就好了……”

“我和融姚，沒有從深淵中活下來就好了……”

元薇将澤蘭緊緊抱住。

*

《運命錄》浮在空中，一道金光從書中飄出。

金光帶着諸多的金色小球飛向深淵。

慕無虞擡頭看見有顆小球中是聞雲弦養母含淚微笑的面容，其他小球中有惶然的女子面容，也有滿臉陰骛的青年，還有眼中含恨的男子面容……亦有失魂落魄的魏闡面容。

她心微微一沉，之前自己還想着要殺死魏闡替師父報仇……可原來魏闡竟早已死去。

一道劍出鞘的聲音突然響起，黑色長劍在空中驀然劃過，直指上古神書！

黑色劍身與《運命錄》金色玄鐵般的紙面猛烈地撞擊在一起，擦出一串火花。

慕無虞回過頭時，只看見黑色長劍在空中一轉，已經回到主人手中。

她驚愕地看向《運命錄》，只見金色頁面上留下一道黑色的劍痕。

聞雲弦将劍插入劍鞘，定定望着上古神書。

《運命錄》浮在空中紋絲不動，它的聲音響起：“……雖然你母親的事，不是我願意看見的。但這事的确與我脫不了幹系，我不該在力量将盡之時寫下預言，不然不會有這些事情發生。”

“這劍痕會永遠留在我紙頁上，這些事我也永遠不會忘。”

兩人一書間一陣沉默。

慕無虞深吸一口氣，率先開口：“那……那之後該怎麽辦？我們應該如何改變世人想法？”

《運命錄》說道：“我會帶着歸墟現世，在世間停留五十年，将真相告知人族修煉者。我也會教會活着的魔心者如何削弱深淵的核心力量，他們只需五年來一次深淵，用靈魂中積攢的同源力量對付深淵。”

聞雲弦微微動唇，反問道：“五十年？”

《運命錄》繼續說道：“五十年後，我會帶着歸墟在世間消失，再也不會出現。”

慕無虞愕然問道：“……再也不出現？”

《運命錄》上下飄動，似乎是在點頭：“我曾在萬年前，預言宓思與居遂會引起禍端。即使這兩位古神知道這則預言，後來他們不也同歸于盡、産生深淵嗎？”

“或許古神不需要預言的古書，就連世人，也不需要……”

*

齊溪煩躁地在海邊走來走去。

将聞老大和慕姑娘送入歸墟已經半個月了，他也沒見紫色符箓燃起。

……不會是聞老大和慕姑娘出什麽事了吧？

呸呸呸，他瞎說的，說得肯定不準！

齊溪抓了抓頭，皺眉看向聞雲弦他們消失的海面。

然後他不可置信地睜大眼——

就在遠方，一座巨大的島嶼仿佛海市蜃樓那樣突然出現，但它卻沒有消失、而是由半透明逐漸化為實形。

雲霧缭繞在巨島四周，一陣金光突然透過霧氣，猛地向外漫延。

齊溪盯着那陣玄妙的金光許久，他暈暈乎乎地想到——他這次，是不是能回家了？

*

晏行雪帶着祁昭昭正飛向谧海。

半個月前祁昭昭身上魔氣四溢，已經明晃晃告訴昆侖各人——祁昭昭是魔心者。

晏行雪想到曾經在幻境中所見的魏闡遭遇——因為是魔心者所以被追殺致死。

他就無法仍由祁昭昭呆在昆侖。

那時他就當機立斷，帶着祁昭昭禦劍飛離昆侖。

摸不着頭腦的褚川也察覺到事情不對勁，沒有多問，跟在兩人身後也離開昆侖。

“晏師弟！昭昭……”褚川禦劍站在空中，終于将內心疑問說出口：“昭昭是魔心者……我們逃離昆侖，最終要逃到哪裏去呢？”

晏行雪抱着懷中臉色蒼白的少女，內心陡然升起一股煩躁的心緒。

他正要開口說話，卻在看見眼前景象時，少見的愣住了。

前方谧海深處，漫天的金光朝着瀛洲方向而來。

*

聞雲弦和慕無虞又來到諸多仙劍沉睡的地方。

慕無虞擡手，将這把屬于瑩初、但又助她良多的仙劍輕輕插回原本的地方。

聞雲弦不發一言，在她之後将那把應胥的劍插入砂礫之中。

兩把劍互相斜靠着，互相依偎着。

慕無虞輕聲道：“真是謝謝你們了……幫我們擋住融姚的攻擊。”

聞雲弦垂着眼眸看着兩把仙劍。

一陣腳步聲逐漸靠近。

元薇走到兩人身後望向那兩把劍，過了許久她才開口說道：“《運命錄》的事情解決了，你們兩人是不是再過幾天就會離開了？”

慕無虞點頭，反問道：“那元薇你呢？”

元薇環顧四周，輕輕答道：“我會留在歸墟，除去自己的心魔，盡力醫治澤蘭身上的魔氣侵蝕之傷……”

她笑了笑，蒼白的臉上有了一絲釋然：“再和故人的劍相伴，直到海枯石爛……”

聞雲弦低聲道：“謝謝你，元薇。”

慕無虞只覺得眼眶有些酸，她掩飾般揉了揉鼻子，朝着元薇擠出個笑容。

“我也該謝謝你們……你們助我壓制心魔，也讓我想起了與故人度過的那些往事……更是阻止融仙長和澤蘭繼續再錯下去。”

元薇定定看着兩人，仿佛是要将他們的面容記在心裏。

*

元薇離開後，慕無虞和聞雲弦在仙劍沉睡的邊緣席地而坐。

慕無虞長長地舒了口氣，只覺得這幾個月所經歷的事情之多，說上幾天幾夜也說不完。

她将手放在膝蓋上，偏頭看向聞雲弦：“在歸墟修養幾天後，我會回昆侖向掌門和長老解釋之前‘陷害師妹’一事，可不能讓他們一直念叨着‘慕檀怎麽教出這麽一個徒弟’……你呢？要去哪裏？”

聞雲弦看向遠方：“我要去将我母親和父親合葬在一起……”

慕無虞猶豫半響後繼續問道：“……然後呢？”

聞雲弦勾唇輕輕一笑：“我也不知道……天地之大，卻不知道去往何處。”

慕無虞只覺得他笑中有說不盡的疲憊和茫然。

她深吸一口氣，問道：“那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聞雲弦轉過頭，兩人目光對視。

他挑了挑眉：“你是指……讓我也拜入昆侖嗎？”

慕無虞一愣，連忙擺擺手：“不是！我是先回昆侖解釋，之後我也要學我師父那樣游歷各州……”

“《運命錄》不也說了嗎，只要削弱深淵，魔氣就會大減。屆時那些魔物吸收的魔氣少了，它們只會覺得更饑餓，更會肆意攻擊普通人乃至修煉者。”

慕無虞低下頭，聲音越來越小：“所以我問你要不要和我游歷各州……主要是殺死那些魔物……”

聞雲弦卻反問道：“如果只有你一個人，你也會這樣做嗎？”

慕無虞愣了愣，擡頭回答：“……我會這樣做。雖然一個人獨自誅殺魔物看起來有些自大，但我也有《運命錄》送的金镯，看起來比之前更加厲害了……應該沒問題。”

青年沒有再說話，一雙眼眸艱深晦澀定定看着她。

慕無虞卻從他剛剛的話語中找到了答案。

她內心有些說不明的失落，但面上仍是鎮定給自己解釋：“因為我知道你不大可能再回靈閣了，而且你也說不知道去往何處……”

她勉強一笑：“所以我才這麽問……既然你不感興趣也沒事，我們可以保持書信聯絡……如果我碰見棘手的魔物，再來找你求助——”

青年聲音有一絲暗啞：“我願意。”

慕無虞突然忘記自己的說辭，她迷茫地眨眨眼：“……啊？”

聞雲弦的桃花眼慢慢彎成一片微微泛起的漣漪：“我願意和你一起，除盡魔物。不管花多少時間，走遍多少州。”

他嘴角含笑，眉眼多出幾分道不明的心緒：“而且我還欠你幾條命的恩情……恐怕拿一輩子報恩也還不清。”

慕無虞只覺得青年的兩句“我願意”、“一輩子”将她耳尖都惹得熾熱，她罕見的結巴起來：“好、好的，聞道友……那，那就這麽說定了。”

“……以後可以直接喊我名字。”

“……嗯，聞雲弦。”

慕無虞猜想熱意是可以轉移的，不然她為何耳朵熱完臉頰又開始泛熱。

青年輕輕一笑，眼角彎彎，兩個字仿佛已經藏在心中許久：“嗯，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