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中秋國慶假期的最後一天。
晚七點。
即将出發前往江市的飛機商務艙內。
宋愉辰給宋晴發完消息, 把手機開成飛行模式,然後找空姐要了兩條睡毯。
這才分了點眼神,給靠窗坐着的, 某個黑着臉的人。
從他提出要回江市開始。
這人就一直這副, 像是被欠了幾百萬的模樣。
身上籠着郁氣,冷氣蹭蹭蹭的往外冒,仿佛把“心情極差”幾個字貼在身上。
哪怕不仔細去注意,都能感覺到這人的情緒不佳。
而且今天一早開始, 這人的想法也極端到莫名。
如果不是宋愉辰攔着。
他人這會兒估計不是在頭等艙的豪華套房裏。
就是在高速行駛的車輛裏。
坐頭等艙他還能理解一下。
覺得這人是想要坐飛機坐得舒坦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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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飛機不坐, 非要去坐車。
把三個半小時的航程,拉長到将近二十個小時的車程。
宋愉辰真的理解無能。
“非要去坐車回江市, 你就能開心了?”宋愉辰無奈出聲, “你說說你圖什麽?”
容時偏頭兇巴巴的看他一眼。
一句話不說,狠狠抓住他的手, 十指相扣住。
然後很有脾氣的,別過臉不看他。
……圖什麽。
他不就是圖能和宋愉辰待的久一點。
圖車程長。
圖回江市的時間可以拖得越來越長。
偏偏這個人非要急匆匆的回去,像是已經厭煩了和他待在一起,覺得他在無理取鬧。
離回江市的距離越近, 時間越短。
容時就越無措和恐慌。
那點面對其他人的無畏, 不怕死,在宋愉辰這裏脆弱得不堪一擊。
宋愉辰扯回自己的手, 沒扯動, 好笑的看着身邊的人:“你到底在鬧什麽別扭啊?”
總不能是放假綜合征, 抗拒回去上班吧……
明明這人大可以辭了職, 回學校去。
沒課, 沒工作的時候,和放假也沒差別。
宋愉辰講出猜測:“不會是放假沒放夠吧。”
容時簡直要被這個沒有心的人氣瘋了。
他松了手, 心煩意亂的一個側身,撲過去抱住了宋愉辰的腰身。
“不是,都不是。”他把臉埋在宋愉辰的身前,聲音又悶又煩。
宋愉辰眼皮跳了跳,直接不問了,緊張的去看坐在前排的乘客,邊推了推容時的腦袋。
“幹什麽呢,起開,前後還有別人,這副樣子被看見了丢不丢人?”
容時埋頭洩氣地說:“丢死算了。”
再怎麽丢,也沒有他抓不住宋愉辰來得怕。
宋愉辰戳他頭頂:“要丢你自己丢啊,別拉上我,快起開。”
容時裝死,一動不動,渾身的重量都壓在宋愉辰身上,抱得更緊了。
宋愉辰趕不走人,無可奈何的把兩條睡毯鋪開,一股腦兒蓋在他和容時身上。
容時的腦袋在睡毯下不安分的蹭了蹭。
宋愉辰垂眸,剛要警告他別亂動,就對上了一個從睡毯裏鑽出來的腦袋。
和一雙烏黑發沉的眼睛。
宋愉辰微怔。
容時仰起臉,和他四目相對,扯了扯唇:“宋愉辰,回去之後,你乖一點好不好?”
宋愉辰氣笑了。
這人眼睛勾人,這張嘴就不那麽勾人了。
“把我當三歲小孩哄呢?你講點道理,我還不夠乖?”
他都快覺得自己乖死了好麽。
誰家分手三年,重逢還和前男友糾纏不清的,給親給抱的,沒脾氣的毫無怨言。
宋愉辰:“容三歲,到底誰不乖?”
容時垂眸,睫毛顫了顫,嘴角下壓:“你不乖,我很乖。”
乖得就那麽一顆心髒,全挂在了這個叫宋愉辰的人身上。
他脾氣是差了點,但至少很聽話。
不像宋愉辰。
那麽小的一顆心髒,誰都能裝進去。
裝了還分高低,低的還要被可憐的踢走。
“宋愉辰,你最不乖了。”容時低喃了聲。
宋愉辰捏捏他的臉,不服地說:“容三歲,講話要憑良心。”
容時沒有良心,只有一顆要宋愉辰的心。
他生悶氣的扯過肩膀上的睡毯,準備把自己腦袋蓋起來之前,嘴裏丢出三個字。
“宋清清。”
宋愉辰後知後覺,隔着睡毯去戳人,咬牙:“小混蛋,威脅我呢?”
容時聲音從睡毯下低低的傳出來:“沒有,只是怕你忘了,提醒一下。”
宋愉辰冷笑:“公司好好的在江市,我跑不了。”
而且他有心想跑。
能給這小混蛋威脅他的機會?
別說一個宋清清,一萬個宋清清都攔不住他。
-
三個半小時的航程。
宋愉辰和容時下飛機,到出機場,剛好晚上十一點。
宋愉辰一個人去的烏城。
怎麽也想不到,回來會是兩個人。
提早接到消息,來機場外接機的陳揚,看到他們出來喊道:“時哥!辰哥!這裏!”
“我的行李給我。”宋愉辰沖陳揚笑了笑,從容時手裏拿走了行李。
“我走另一邊。”
容時在宋愉辰轉身走之前,連忙拉住人。
他滿眼不可置信:“你不和我一起回去?”
宋愉辰從口袋裏摸出車鑰匙:“我車之前停在地下停車庫,我自己開車走,你跟陳揚回去。”
容時不松手:“我幫你開車。”
宋愉辰看了眼旁邊的陳揚,眼睛裏仿佛在說“那陳揚來接機的意義何在”。
陳揚很有眼力見地說:“辰哥,要不這樣。”
“你的車我幫忙開回去,我的車讓時哥開了先送你,然後我再和時哥一起走。”
宋愉辰表情古怪:“為什麽要多此一舉?”
“就這麽安排。”容時不管為什麽。
他拿了陳揚手裏的車鑰匙,把宋愉辰手裏的抛給陳揚。
然後牽了宋愉辰的手就走。
上了車。
宋愉辰人都在車裏了,安全帶被某人系上,哪裏還有什麽選擇。
只能随了容時要送他回家的心。
一個多小時到家樓下。
宋愉辰下車去後備箱拿行李,耳邊跟着聽見兩道開關門的聲音。
擡眸就見容時也跟着他下了車。
宋愉辰疑惑:“你怎麽也下來了?”
容時幫他把行李箱拿出來:“替你搬行李,我送你上樓。”
宋愉辰垂眸去看,輕輕松松就能被人拎起來的行李箱。
而且就只有一個行李箱。
土特産什麽的,陳揚他們回來那天,都一并帶回來了。
何況上樓有電梯。
哪用得着讓人幫他搬行李。
宋愉辰打量了容時兩眼,默了片刻才轉身:“上樓吧。”
兩個人上了樓,走出電梯。
宋愉辰去摁家門的密碼鎖,完全沒有要避開身後人的意思。
他家家門的密碼,就這麽直接落入了容時的眼睛裏。
容時欲言又止:“你就……不怕我把密碼記住了麽?”
他是真的會記住。
而且已經記住了。
可能某些時候,不經過宋愉辰的同意,會忍不住開門闖進去。
宋愉辰開了門回頭:“家裏又沒值錢的東西。”
容時薄唇抿直,心說怎麽沒有。
宋愉辰這個人就最值錢了,也不怕被他偷了……
宋愉辰半開的門只有一個人的距離。
他拿走容時手裏的行李箱:“我到家了,你快回家吧,陳揚這會兒應該在樓下等你了。”
“記得讓陳揚把車鑰匙放車裏,不用鎖了。”
他擋在門前,容時連裏面玄關長什麽樣都看不到。
這是除了烏城,除了當初宋愉辰和宋晴在江市的家。
是他費勁心思知道的,宋愉辰住的第三個地方。
容時臉色有些不太好地說:“我幫你搬行李,你都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這話怎麽聽,怎麽像那些追人圖謀進對方家裏,耍小心思的人會說的話。
宋愉辰笑出聲,給他看手機屏幕上的時間:“你看看,幾點了啊。”
“快回去睡覺吧,明天還要早起去公司,小心起不來。”
容時無所謂,起不來大不了扣工資,還能給宋愉辰省點錢。
但他不想打擾宋愉辰休息,最後不死心地說:“你的意思是以後時間早,我就可以進去坐坐?”
宋愉辰無奈點頭。
容時勉強滿意了,不情不願地說:“晚安。”
宋愉辰:“嗯,晚安,回去路上小心。”
-
第二天一早。
宋愉辰被鬧鐘叫醒。
放了九天的假,生物鐘還沒及時調整過來,有點遭不住晚睡和早起。
他沒吃早餐就出了門。
看着手機上,昨晚陳揚給他發的圖片,去車位找自己的車。
幾分鐘後。
宋愉辰開去機場的車沒被先找到。
倒是看到了另一輛眼熟的車,那輛他讓陳揚拿去修的車。
宋愉辰走過去,敲了敲車窗。
車內的人按下車窗,露出一張無死角好看的臉。
就是透着股沒睡醒起來,帶着不友好起床氣的涼意。
宋愉辰倚着門邊,低頭對上眼,調侃:“我們的容助理,是來給我送車的,還是來接我上班的?”
冷臉的容助理強迫自己緩和臉色:“送車,然後接你上班。”
“辛苦。”宋愉辰忍住笑,退到後面的車門。
還沒等他開門坐進去,前頭駕駛座的人就不滿的拍響了喇叭:“回來!”
“你真把我當司機?”
這話聽上去有點委屈。
宋愉辰終于笑出了聲,繞過車身,坐上了副駕駛。
車裏。
他肘着車門,撐住側臉懶洋洋的去看身旁:“起床氣這麽重,不去好好當學生,偏要提前來當社畜,睡不醒了吧。”
容時輕哼:“睡得醒。”
他不來當宋愉辰的助理,能有機會天天見到人?
他不繼續當宋愉辰的助理,人到時候跟別人跑了,他找誰發瘋去。
宋愉辰不和嘴硬的人争:“吃早餐了嗎?”
容時:“沒吃。”
“我也沒。”那正好,宋愉辰說,“前面紅綠燈右轉有個早餐店,停路邊我去買。”
容時右拐停了車,解開安全帶:“你坐着,我下去。”
宋愉辰挑眉,瞥了眼他下車的身影,沒說什麽。
容時很快買了早餐回車裏。
宋愉辰懷裏頓時多了一堆東西:“你怎麽買了這麽多?”
他頓了頓:“別說是不知道我想吃什麽,就都買了點這種無腦的話。”
無腦的容時噎了噎。
他問過晴姨。
可晴姨也不确定宋愉辰喜歡吃什麽早餐。
容時開了車,憋悶地說:“那你告訴我,你喜歡吃什麽,下次我就只買那些。”
“這麽好?”宋愉辰笑道,“下次居然還有機會買給我呢?”
“怎麽沒有。”
容時拉着個死人臉,趁着紅燈掃過去一眼:“是宋總心善,不懂怎麽把助理往死裏使喚。”
心善的小宋總:“……”
-
到了公司的地下停車庫。
宋愉辰和容時一起下車。
容時讓宋愉辰先上樓:“我去一樓給你買咖啡。”
“等下。”宋愉辰喊住他,幾步上前和他并肩走,“問你個問題,你喝過自己煮的咖啡沒?”
容時搖頭:“沒有。”
宋愉辰……
宋愉辰差點要給他這張無辜的臉,狠狠來上一拳頭。
原來是真的一點沒嘗。
居然試都不試,當初就直接煮了,端了給他這個上司喝。
和善的小宋總覺得,也可以不用那麽的和善。
宋愉辰溫和不達眼底:“咖啡不用去買了,今天就喝你煮的。”
容時難以置信,起床氣都好了大半。
他上了樓也不跟着宋愉辰回助理辦了,直接賣力的跑去給宋愉辰煮咖啡。
宋愉辰回辦公室沒多久。
陳揚帶着之前捎回來的土特産來找他。
“辰哥,這些幫你放哪?還是直接幫你去送給商總?”
宋愉辰等會兒肯定要見商随商量事情。
還是自己拿過去,顯得這生日禮物才有心。
“放一旁吧。”
陳揚把東西放邊上,注意到容時不在:“時哥呢?不是去接你了嗎?你們沒一起來?”
“煮咖啡去了。”宋愉辰玩笑道,“陳揚,容時是上輩子救了你命麽?”
“怎麽一會兒看不到他,你就跟個老母親一樣操心。”
陳揚撓了下臉:“算是救過我命吧。”
他心裏跟着嘀咕,操心也是這三年裏快把他吓死了。
而且他還不能多嘴和宋愉辰說什麽。
要被他時哥知道,他高低得去層皮。
他時哥渾身上下,就屬脾氣和嘴,還有骨頭最硬……
“辰哥,沒其他事,我先走了啊。”
“去吧。”
陳揚前腳剛走,後腳煮好咖啡的容時回來了。
宋愉辰嘴角牽着笑,等着他把咖啡端到自己手邊。
然後伸手拿起咖啡杯。
對着不知道有什麽在等着自己的少年,輕輕勾了勾手指。
“過來。”
和宋愉辰隔了一個辦公桌的容時愣了愣,心跳加快的撐在桌上,傾身把臉湊了過去。
宋愉辰:“來,自己嘗一口。”
他怕人不喝,主動喂過去。
容時就着宋愉辰的手,低頭抿着杯沿,喝了一口。
下一秒——
他臉色狠狠一變,把咖啡吐進了垃圾桶裏。
奪過宋愉辰手裏的咖啡杯,說什麽都不給宋愉辰喝了。
宋愉辰又氣又好笑:“怎麽樣?知道有多難喝了麽?”
容時僵硬着臉把咖啡倒掉:“之前……你喝的……”
宋愉辰替他說完:“一樣難喝。”
容時……
容時覺得自己該死。
他當初居然會以為宋愉辰嫌棄他這個人。
所以連同他煮的咖啡一起嫌棄。
沒想過真的這麽難喝。
他頓覺挫敗:“我重新下樓去給你買。”
看着他受挫逃跑似的背影,宋愉辰嘴角的笑容,無聲放大。
這人沒脾氣的時候。
要不要這麽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