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大閘蟹在鍋裏蒸着,政宗實便收到了政語火急火燎的奪命連環call,第一次政宗實專心在烹饪上,搗鼓炒鱿魚用的醬料,一心一意處理剛買回來的大鱿魚,買回來時還是活體,在砧板上爬來爬去。
活的鱿魚并不好獲得,多半都是即時捕撈上岸的,城市并不靠海,于是活體鱿魚價格很高昂,買的人少,海鮮市場裏很少有貨。
政宗實也很少買到活的鱿魚,他玩心大發,拿筷子撩撥着這些即将犧牲的鱿魚,鮮嫩肥美,他覺得自己運氣不錯,心情大好。
所以沒聽見手機響,兒子打了好幾次電話,政宗實才聽見,政語在手機那邊不斷抱怨:“爸,我可煩死了!”
“怎麽了?”政宗實問,開始着手處理鱿魚的黑色外皮,這是一道很棘手的工作,不過他的耐心很好,白醋浸泡過後,捏着鱿魚腦袋,政宗實把鱿魚皮一鼓作氣剝了下來。
做飯是為數不多讓政宗實感到身心愉悅的活兒。
“咩咩說晚上也得訓練,你讓黃教練放他一天假成不成。”
“嗯?”政宗實把內髒清理幹淨,又撥弄觸須,把觸須吸盤上的環圈給掐掉,手裏忙活着,不忘調侃他兒子,“我還以為你已經約好人了,敢情你是想一出是一出。”
“哎明明是姓黃的想一出是一出……交給你了!”
“你怎麽稱呼黃——”
政宗實還沒有說完,通話被政語掐斷。
政宗實本不太想過度幹預教練的訓練安排,不過,政宗實喜歡熱鬧,家裏如果只有他和政語,估計吃完飯就各做各的事,什麽父子敞開心扉徹夜長談,這樣溫馨的情景從沒在政家出現過,倒是有政宗實單方面逼政語向他坦白從寬的诘問。
好不容易獎勵給自己的休息時光,只有他父子倆恐怕也沒什麽樂趣,政語十有八九會鑽進他的卧室打震天響的游戲。
而且他也很久沒見羊咲了。
政宗實想到羊咲,剪鱿魚那三角腦袋的動作放輕了一些,仔細着把鱿魚的眼珠子挖出來,再将鱿魚那塑料一般的軟骨從身軀裏抽出來。
Advertisement
大功告成之後,政宗實洗了洗手,又拿起了手機。
既然兒子還這麽執着,一起吃個飯也蠻好,羊咲這小孩,本該多吃點好的補補身子。
如是想着,政宗實打點好了教練那邊,打開羊咲的微信,看着對面幾張照片,政宗實想了想,掀開鍋蓋,把蒸鍋裏黃澄澄的大閘蟹拍了下來,又把自己處理幹淨的鱿魚發了過去,說:下訓後會有司機接你來叔叔家吃飯,已經通知過教練了。
羊咲收到微信消息時,在更衣室換下球衣,何栎在一旁問他要不要一起吃個晚飯,“晚上打算去健身房加練,一起來?”
何栎的提問不過是慣例,這段時間,羊咲都會答應下來,反正黃教練也讓他別太早離開。
何栎換好衣服後,沒等到羊咲的回答,他湊上前看羊咲的手機,“你在看什麽……”
“沒什麽。”羊咲收好手機,何栎錘錘他的肩說:“行了,我看見了,是政語他爹叫你去他家吃飯吧。”
“是,但你們認識啊?”
“認識啊。”何栎輕輕松松地笑笑,“我之被政語揍了之後也去過,他爸手藝挺不錯的,所以就喜歡讓政語叫朋友去他家吃飯,我們隊裏應該挺多人都去過吧。”
并非特定邀請他去的。
雀躍的心瞬間冷靜了,高興還是有的,他找不到借口見政宗實,所以才沒有直接拒絕下午政語的邀請。
不過,政宗實也不可能特定邀請他。
羊咲對着更衣室的小衣櫃發了好一會兒呆,沒察覺到自己走神已久,便讓一個助教叫回了魂:“羊咲!你的球!”
足球飛了過來,羊咲反應迅猛,快快接住,沒再想太多。
-
門鈴響起,政語正在客廳用超大顯示屏的電視機打游戲,手上動作一刻沒停。
“爸——!”政語全神貫注看着游戲裏的賽車,“去開一下門,咩咩來了!”
飯菜已經做好了,政宗實在二層打掃房間,聽見兒子大吼大叫,不得不下樓,在家他穿的一身純黑的居家服,袖子挽了起來,一手拿着抹布,腰上還系着圍裙,給羊咲開門時,臉上也是挂着盈盈笑容。
“來了?”
羊咲微微愣了一秒,眼前的政宗實,又是他沒見過的模樣,他像收集游戲皮膚一樣,把政宗實這個樣子刻在腦中,又和之前的政宗實人物小卡全部放在一起。
“很高興?進來吧。”政宗實笑說,給他拿了一雙拖鞋,“碼數合不合适。”
“合适。”羊咲點點頭,低頭換着鞋,肩膀上的重量忽然一輕,政宗實幫他把背包拎了下來,走到客廳放在沙發上。
“哎——!”
羊咲剛進屋就聽見了客廳驚天動地的游戲聲,很快他又看見政語哀嚎:“我還沒打完這局呢!”
原來是政宗實把他電視機關了,他懶得和兒子置氣:“洗手吃飯。”
政語也沒真的發脾氣,一把摟着羊咲,大搖大擺來到餐桌旁,嘴裏跟他介紹:“喏,全是我爸做的,爆炒鱿魚,清蒸螃蟹,清炒時蔬,還有——爸,你還炒了蝦啊。”
油爆大蝦。
羊咲在心裏念出這道菜的名字,擡眸和政宗實目光對上,政宗實沒有避閃:“羊咲先前點過的菜。”
“你記性倒挺好。”
“畢竟我是廚子。”
政語一笑而過,拍拍羊咲的手臂:“以後多來我家吃飯,開發點新菜單。”
羊咲除了說謝謝,不知道再說什麽,進屋之後,政宗實給他開門,他緊張的毛病就犯了,心跳太快,耳朵紅紅的。
好在父子倆注意力都在餐桌上。
餐桌是長方形的,平日政宗實和兒子單獨吃飯并不講究座位,随意拉開椅子就坐下吃了。
但來了客人,政宗實為了方便,自己會坐在主位,他在左右兩側各放了一碗飯一雙筷子,考慮的是羊咲或許不那麽樂意和政語并排坐,坐遠了也不方便夾菜。
政語本來都想把羊咲拉到身邊并排坐下,看這布菜,只好作罷。
開飯之後,政語哼着歌,直接拿了幾個大閘蟹放自己碗裏,折騰半天剝了一個,先給自己吃了,正準備剝第二個給羊咲嘗嘗,他爹的手先他一步,把一只撬了殼的蟹放羊咲碗裏,還給他夾了一點兒鱿魚須。
“試試吧。”政宗實說話是風輕雲淡的,“看看合不合胃口。”
政語看着手裏還沒剝完的蟹,登時沒了興致,暗暗責怪他爹把他風頭搶了,這讓他怎麽追人呢。
——話說回來,政語突然想起政宗實前些日子訓他,不能做小人之事,羊咲沒答應他交往,就得行君子之儀,追求他,而不是莫名其妙的占有。
政語之前戀愛,還沒試過追求誰,看上眼了就默認是自己對象了,對方要是扭捏的話,多送幾次東西也就差不多了。
好像也沒誰反對過,他們都挺高興的啊。
政語想不明白羊咲到底想要什麽,他只知道自己想要和羊咲戀愛,那他家有的是錢,他爹又不幹涉他,在一起的話,羊咲要啥就有啥了啊,實在不虧。
政語先前和人談戀愛,甚至從他爸手裏詐出來一輛小百萬的車送給對方,政語從不認為自己是小氣的人。
而他爸比他更誇張,哪怕不是談戀愛也不知道送施羽京多少東西了,別說東西了,施羽京現有的名望成就,少不了政宗實的幫忙。
是不是送的禮物還不夠多呢——他還沒實打實送過羊咲禮物。
政語百無聊賴神游了半晌,沒太在意他爹和羊咲的對話,臺面上吃着蟹肉,吃得差不多了,桌底下的腿倒不安分了起來。
羊咲好端端地吃飯,突然感覺被人輕輕踢了一下,踢在他小腿上。
他的筷子一頓,不露聲色瞪了一下政語,政語嬉皮笑臉說:“咩咩,生日什麽時候?”
問的突然,羊咲脫口而出:“十月十五。”
“曉得了,下個月。”政語不再吭聲,政宗實意味深長看了兒子一道,不說話,轉而給羊咲又夾了一個蝦,當然也給政語夾了。
“在小語家不用客氣,多吃點。”
“好。”羊咲嘴裏鼓鼓的,嘬着蝦,腿又被人不輕不重地刮了一下。
他擡頭看向政語,政語甚至沒看他,低頭吃着飯,一臉沒事人的樣子。
但餐桌底下的動作接二連三,明顯不是無意的。
羊咲被他弄得煩了,默默深吸一口氣,估摸着時間,小腿稍稍用了點力氣往前一踢。
“咳!”
政宗實嗆了一口飯劇烈咳嗽起來,他的腿剛往前伸一點就被猛地踢了一腳,力氣倒在他承受範圍之內,緩過勁兒之後沒有太痛,只是這一腳太突然,止不住咳,政語在一旁默默給他倒了一杯水。
政語臉上的笑不懷好意,他視線在羊咲那兒,并沒管他爹。羊咲臉紅得很快,大抵是因為尴尬,嘴唇張大又閉上,滿臉無措。
政語猜到,羊咲反擊時,沒算好距離,踢到他爸了。
“爸,怎麽突然嗆着了。”政語故意這麽問,想逗逗羊咲,帶着頑童的惡劣,政語幸災樂禍,羊咲那眼刀恨不能剜了政語,政語瞧着可喜。
“你說呢?”政宗實悶下一口水,清清嗓子,穩住呼吸,側目看政語一眼,沒好氣說,“你沒事兒踹你老子幹什麽?”
--------------------
政宗實,特別愛做飯的小廚爹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