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師兄
第15章 師兄
水簾偶爾岔開的縫隙倒映進斑駁的月影,浪花拍打的聲音伴随着尖銳的風嘯從外面傳來。
聽起來像是位于兩個山谷之間。
明燃返回洞府時握着一節梅枝走向傅盛錦,注意到洞口邊長了株黑色嫩芽,幾乎有腳腕那般高。
瞧着有些眼熟,思索片刻又轉頭将梅枝遞給傅盛錦,生硬的道,“在霧都邊境的樹林裏,枝扶風被人圍攻。”
想到之前傅盛錦的那些話,不死心的試探,“他殺了長無師,逆天下之大不違。”
傅盛錦接過梅枝,未到寒冬,樹枝片葉不生但凹凸的枝幹已經長出點點花苞,綁在上面的布條是衣物撕下的碎片。
他拆下打開,血跡斑斑的字跡在青色斷布顯現。
“道心所向,未有得,盡是失。”
明燃站得不遠,也看清了布上的字句,頓時啞然。
傅盛錦未理會明燃的話,看到那行字眼眶發澀,攢着碎布放入裏衣,嗓音嘶啞聽起來酸楚委屈,“能帶我找師兄嗎。”
明燃面色不虞,偏頭向一旁看去。
他有私心,也想過給傅盛錦選擇自由的權利,但一念之差,這一切早在蘇單侍死之後無法挽回。
“不能。”
他不能再失去什麽了。
權利地位與戀人,他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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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盛錦垂下眼簾,薄唇緊抿像是預料到沒再說話,低頭擺弄長高了點的黑藤。
“枝扶風不可能信你。”,明燃猶豫再三道,“公告天下的訴狀書是用你的名字。”
“你又一次背叛了他。”
傅盛錦身體一僵,漆黑的眼眸看向明燃時厭惡不加掩飾,“是你做的,和我無關。”
三百年前那場戰争枝扶風一念化仙,鼎力阻止住,五洲上下不可否認枝扶風的付出,而今卻被輕描淡寫抹去一切光輝。
這讓枝扶風庇護的三百年像一個笑話。
惡心感越發濃烈。
從未有一刻傅盛錦會對人感到如此厭惡。他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洗腦。
靈珠在懷裏,手中的黑藤吸收靈力飛快,沒一會就已經到小腿高。
柔軟的枝幹将倒刺全數收起,小心翼翼的扯住傅盛錦的食指,像是在讨好一般,傅盛錦似乎能感應到這株靈植的想法。
它說。
你等等我,我帶你走。
傅盛錦握住那根分枝,勾了勾嘴角,心情頓時開闊,困意随之浮現,蹲久了站起身頭腦發昏,暈乎乎的扶着牆壁緩慢向床榻走去。
入睡前明燃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明日去霧都試婚袍,我們婚期暫定在臘月。兩個月的時間抹去你和枝扶風的姻緣簿足矣。”
洞口的黑藤抖了抖葉片,原本還精氣神十足的葉子全部脫落,像是枯萎一般,奄奄彎垂。
這完全就是強買強賣。
傅盛錦悶悶轉頭不予理會。
洞府微光熄滅。
明燃将夜明珠收進匣子裏,瀝瀝水聲在空氣裏響着,他躺在傅盛錦身側,兩人中間隔着一卷被子,是前些天傅盛錦放在這的。
烏漆嘛黑中明燃對着傅盛錦的背影道,“我會對你好的。”
傅盛錦覺得有些聒噪,将頭埋在被窩裏不去聽。
黑藤悄無聲息的鑽入地下,枯萎的葉片化做一簇又一簇的蓮花。幾個瞬息便從洞口沿着牆壁的獸皮延伸道床榻處。
床鋪上也開滿了蓮花,大片紅蓮詭異的開在傅盛錦的身下柔軟的花朵貼着肌膚綻開。
那卷被褥被黑藤從中間刺穿,藤尖生長出倒刺紮進明燃的鎖骨。
明燃猛然睜眼,體內靈力被鉗制住,無力反抗,根枝在明燃眼前越長越粗壯綁住了他的四肢。
滿洞芬香。
傅盛錦在花團中坐起,感受到身體下花朵被壓出汁水,香味更為濃厚,他朝洞口方向看去。
黑暗中一團影子逆着水波反射進的微光,腳聲由遠及近,慢步走來。
“盛錦不是不喜穿婚服嗎。”枝扶風的身上的青衫破爛不堪,發絲淩亂的垂落,一只手臂由綠藤織出拼在一起。
是傅盛錦從未見過的模樣。
雖然狼狽但氣質清傲出塵,眉目間神色淩冽。
“師兄。”傅盛錦愣了一下,緊接着手腳并用支起身體垮過明燃,動作太迅猛,雙腿一時之間無力向床榻下跌落。
鼻息滿是血腥味和蓮花氣息結合,是陌生的味道。
傅盛錦成功的被枝扶風抱在懷裏,雙臂環着對方精瘦有力的腰肢。
柔軟的墨發像柳枝條般垂落,掃在傅盛錦的面龐上泛起一陣癢意。
“師兄我好想你。”
枝扶風沉默着冰涼修長的手指鉗制着傅盛錦的手腕看。
五指緊緊握着,甚至弄出了紅痕,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傅盛錦有些心慌小幅度掙紮了會。
只見傅盛錦掌心顯現出紅光,薛壹二字別無可藏的亮起。
“你還想勾搭幾個?傅盛錦。”枝扶風冷呵道。
短短半個月,除了一股生禽味多了腐糜的味道。
還有那一封訴狀書。
這些都叫枝扶風快要抓狂,甚至連傅盛錦落淚他都覺得該罰,甚至是重罰。就是靠這副讓人垂憐的模樣引起別人的癡欲麽。
他苦苦在霧都尋了半個月,沒想到就藏在玄水山通往仙宮那條路的側山,仙宮正下位。
枝扶風氣得肝膽欲碎。
低頭狠狠地咬在傅盛錦肩膀上,細嫩的肌膚幾乎很快泛紅然後溢出血絲,痛得他在枝扶風懷裏小聲抽泣。
太可怕了。
像是要将傅盛錦生吞活剝了。
不管他怎麽顫抖哭泣,仍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劇烈疼痛讓他下意識想逃離這裏。
等枝扶風松口時,肩頸處冒着血,他能感受帶枝扶風在傷口附近舔舐。
傅盛錦懷疑肩膀上的那塊肉都快被咬掉了,不敢随意動彈,只有身體随着抽泣而自然抖動,配上那雙含淚的圓眼瞪着人,可憐極了。
枝扶風素白面容湊近,彎腰吻去他的淚水,眼底溫柔倦怠。
像是古樹被奪取生機,繁茂生長的枝啞壓塌的樹幹,連同根莖一起枯萎腐化。
“別哭。”
只要傅盛錦哭,枝扶風心底就會泛起酸澀的痛楚,舍不得懲罰。
枝扶風從空間帶裏取出一副金制手铐,低聲道,“帶上這個,我帶你回家。”
冰如寒潭的指尖不容抗拒的抓緊傅盛錦的手腕,将铐鏈帶上後,枝扶風滿意的看了他一眼,輕輕吻住傅盛錦的臉頰。
“真乖。”
枝扶風一張口,傅盛錦就以為又要咬他。
渾身抖的更厲害,想要躲着的念頭達到頂峰。
所有人措不及防中,黑藤纏腰在傅盛錦的腰幹上,黑色褪去散發着淡淡幽光。
枝扶風先一步快速拉扯到傅盛錦的袖口衣袍,伴随撕拉一聲,他怔怔凝視手裏的碎布,悲極反笑。
藍光瞬間亮起傅盛錦随之消失在床榻。
洞府裏回蕩着像是悲鳴的大笑,枝扶風眼尾泛紅,桃眼幾乎挂不住淚水含淚從眼睫落下一滴。
“騙子。”
說過不會丢下他的。
明燃也來不及反應,就被枝扶風操控着藤蔓勒緊,像是要将他五馬分屍。
他不斷眨眼睛示意有話要說。
枝扶風垂眸,力度消散,明燃劇烈喘息着,眼看着藤木又要收緊,連忙道,“他被傳送走了與我無關。”
“那什麽與你有關。”
枝扶風的臉部化為白骨,黑框的眼睛宛如深淵要将明燃吸進去,大腦突然一片空白,視線變的呆愣。
精神靈海被人撕裂個口子進入,記憶如泉湧山崩般,竭盡流出。
枝扶風從頭到尾浏覽一遍,在明燃要被撐爆前将魂魄抽了回來,脫離那刻明燃渾身癫痫,一口鮮血噴出昏睡過去。
“仙宮位下不見血腥。”
“你又撿回一條命。”
他指尖輕輕摸索着紅紋石手鏈,僵硬的走出洞口,無論是三百年前還是三百年後傅盛錦從未背叛過自己。
是師兄的錯。
不該對他如此兇狠責備。
時隔多年的驚喜反到似厲刃将枝扶風渾身血肉剝開凝住,後悔與愧疚要将他淹沒。
感受到黑藤的位置,枝扶風馬不停蹄的召喚浮水劍趕往,沿途并不寧靜,甚至有村落點燃着火光四竄。
他遲疑了一會,朝火光處駛去。
血色從霧都持續向外蔓延,皎白的月色傾瀉在山峰間。
如同三百年前那場戰争開始的前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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