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用手揉, 還是用嘴吹,選一個。
這話說得還真像是那麽一回事兒。
要不是趙慕予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剛才沒有打錯位置,她可能真被江舟池騙了過去。
一時間, 她的拳頭又硬了,再次後悔沒把捏捏樂随身帶在身上, 不客氣地回道:“選你個頭!”
當然了, 她也知道自己敵不過江舟池的力量, 于是罵完後,也沒有非要抽回自己被他控制的手肘,繼續面無表情地放狠話:“你要是不想斷子絕孫的話,我勸你最好放開我。”
然而這話說完,回應她的是一陣沉默, 以及她腰間沒預兆地一沉。
趙慕予低頭一看。
江舟池放開了她的手,轉而手臂箍在她的腰間, 從後面環住她, 在她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之前,将她往後一攬。
趙慕予猝不及防,剛想掙紮, 後背便忽地撞進一個寬闊溫暖的胸膛。
一轉眼的工夫,她的身前背後全覆上了他的體溫, 躲也躲不掉。
江舟池目之所及, 是一片令人心猿意馬的白。
她剛洗過澡, 長發被随意紮起,一截白皙修長的脖頸被完整暴露在空氣裏,明晃晃的, 勾人。
江舟池眸色微黯,沒給趙慕予任何的反應時間, 徑直低了下頭,涼薄的唇不由分說地落在了她細嫩的皮膚上。
第一下,是剛才闫卓看她的那一眼。
第二下,是她第無數次撇清和他的關系。
Advertisement
第二下,是她的心裏還想着和別人見面相親甚至是結婚。
趙慕予背對着江舟池,看不見他的臉,只能感覺到頸後倏地傳來一陣輕微的刺痛感,下一瞬又被輕柔的溫熱覆蓋鎮痛。
這種感覺太過熟悉,熟悉到她就算不看,也能知道江舟池又在對她做什麽混蛋事。
之前在樓梯間,她胸口上那枚一周才淡下去的痕跡就是這樣來的。
趙慕予一陣氣結。
看吧。
她在江舟池這裏永遠得不到任何好處。
明明她已經按照他的要求,陪他看了節目,到頭來還是要被他這樣捉弄。
就算趙慕予已經習慣了江舟池的反複無常,但也不意味着她可以坦然接受這一切,原本正常的音量不由地提高了不少,罵道:“你又在發什麽神經!”
江舟池卻沒有回答,嘴唇沾染了她的氣息,移到了她的耳後,似有若無地輕啄着她的耳垂,問她:“錄節目好玩嗎。”
趙慕予:“……”
哪有人在這種情況下還閑聊的?
趙慕予沒有再坐以待斃,一邊用力掰開江舟池箍在她腰間的手臂,一邊帶着一點賭氣的意味,回道:“不好玩!”
話音一落,她的耳畔傳來一聲低笑,而後有只微涼的指腹輕輕撫上了她的嘴唇。
趙慕予一愣,差點又一口咬上去了。
控制好咬人的沖動後,她立刻往旁邊偏了偏腦袋,一把拍掉江舟池t又在亂來的手,氣急道:“你能不能講點理,又動手動腳的幹嘛啊。”
江舟池:“看看你的嘴巴有多硬。”
趙慕予:“……”
她費了好一番力氣,也沒能讓腰間的那只手臂松動分毫,只能暫時放棄了,重新活用嘴巴,提醒江舟池別忘了他今晚來這兒的目的:“你還看不看節目了?不看就趕緊走!別浪費我的時間!”
誰知道她死馬當活馬醫,竟然醫活了。
這話說完,她聽見江舟池“嗯”了一聲,嘴唇依舊在她的頸間耳後厮磨,好一會兒,才嗓音低啞,似是喟嘆了一聲,說:“是該走了。”
話音一落,趙慕予的腰間也忽地一松。
江舟池放開了趙慕予,挂斷了章宇打來的第二十三通電話。
趙慕予:“……?”
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知道自己終于重獲了自由,于是想也沒想,第一時間轉移到遠離江舟池的沙發另一頭,先拉開和他的距離再說。
不料等到她縮在角落裏,轉過身的時候,卻發現江舟池已經站了起來。
她一愣,仰頭望着他,心裏的疑惑又沒過腦子就直接說了出來:“你真就走了?”
其實她只是單純對于江舟池大老遠跑來居然真的就只是為了看節目,而且還只是為了看節目前半段這件事感到意外而已。
但話一說出口,她就後悔了。
因為話音一落,江舟池便停下了動作,低着頭,挑眉看她。
一句話沒說,但眼神十分明顯,說的是:舍不得?
趙慕予輕抿着嘴唇,移開了眼,沒有搭理,就當沒看懂他的眼神。
可江舟池沒有就這樣算了。
既然趙慕予沒看懂,他不介意用說的複述一遍,語調散漫道:“再留下來陪你一晚也行。”
趙慕予:“……”
她就知道江舟池會借題發揮,沒有對他客氣什麽,直接一腳踹在他的大腿上,阻止了他要重新坐下的動作:“趕緊滾吧。”
誰知這一腳踢出去,就再也收不回來了。
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腳踝。
他的指腹在紅繩上細細摩挲,眼神虔誠,如同親吻。
趙慕予:“……”
她被自己不要臉的比喻吓到了,趕緊甩掉這些肮髒的想法,往回抽了抽自己的腳踝。
與此同時,她也想起來自己還有一筆賬沒有和江舟池算,于是趁機轉移話題道:“還有,你剛才在電話裏和我媽捅的那個簍子,你下次回桐市自己解決。我才不要幫你收拾爛攤子了。”
本來之前趙母還不怎麽摸得準她和江舟池的關系,結果被他剛才的視頻通話一弄,現在是認定他倆之間有什麽了。
聞言,江舟池擡眼看趙慕予,表情似笑非笑,和她确認道:“确定要我解決嗎。”
趙慕予:“……”
他的解決辦法肯定是往越描越黑這個方向走的。
經江舟池一提醒,趙慕予想起了這一現實。
她重新別過頭,不再看江舟池,也不和他廢話了,繼續催道:“行了,你可以滾了。”
餘光裏,江舟池沒有再對她做什麽,只俯身将她的左腿放回到沙發上,而後留下一句“下周見”,便朝玄關走去了。
沒一會兒,空氣裏響起關門聲。
還在裝模作樣的趙慕予松了一口氣。
可她沒急着離開,還在沙發上坐了好一會兒,直到消化好了剛才發生的所有事,整理好了心情,才放下紮起的頭發,遮住頸後的痕跡,起身回了1701。
結果門一打開,客廳裏靜悄悄,空蕩蕩。
沒有外賣垃圾,也沒有剛才熱熱鬧鬧看節目的人。
許可和丁曉曉估計是看一直等不到她,先回了家,而叢涵大概是不想來打擾她和江舟池,去李寂家待着了。
這下趙慕予倒是輕松了不少,至少不用再絞盡腦汁編理由來欺騙許可和丁曉曉了。
進去後,她沒有再在客廳待着,直接去卧室床上躺着了。
之後的幾天趙慕予也都沒有出過門,一直宅在家裏,直到下周三。
十一月初的秋天已經徹底擺脫了夏末殘留的溫度,一天天/朝冬季過渡,風裏也多出了一絲蕭條的寒冷。
上午有兩節課的趙慕予早早地出了門。
誰知剛一走到小區門口,保安亭裏的大叔就沖她親切道:“趙老師,這麽早就去上班了啊。”
趙慕予:“?”
她腳步一頓。
她搬來這個小區兩年了,保安大叔還是第一次和她打招呼,甚至還知道她的名字和職業。
雖然沒弄清楚是什麽情況,但趙慕予還是和保安大叔微笑着點了下頭,禮貌回道:“是啊。”
保安大叔:“路上注意安全啊。”
“……好的,謝謝。”趙慕予一頭霧水。
這樣的懵逼狀态一直持續到她進地鐵站。
七點多的地鐵雖然不像高峰期那樣擁擠,但也絕對沒有空座。
趙慕予習慣性地站在靠門的位置。
結果還沒坐幾站,她就見一個穿着初中校服的陌生小女生突然沖她揮了揮手,主動給她讓座道:“姐姐,你坐我這兒吧。”
“……啊?”一聽這話,趙慕予先是下意識低頭自我打量了一下,确定自己小腹平坦,沒有一點孕婦的特征後,婉拒道,“沒事,我不是老弱病殘孕,站着就行。”
“可我想讓你坐……”被拒絕的小女生立馬哭喪着一張臉,好像她要是不答應,下一秒就能哭出來似的。
趙慕予:“?”
幸好這時候地鐵到站停靠。
她也顧不上還有三站才是雲城大學站,丢下一句“你坐吧我到站了”便匆匆下了車,打算換乘下一趟地鐵,卻在不經意間看見了小女生書包上挂着的江舟池的小卡。
那一刻,趙慕予終于撥開了眼前的迷霧,找到了今天她周圍充滿着善意的原因。
自從上周六節目播了,她就一直待在家裏沒出去過,直到今天上班,以至于她一開始并沒有把這些異常現象和節目播出聯系起來,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大家是看了節目,認出了她。
好在趙慕予在參加節目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建設,提前設想過了這些事情的發生,所以還算快地消化好了上節目給她帶來的生活變化。
但也有她沒能提前預料到的情況。
比如——
從地鐵站出來後,趙慕予的步伐比以往更快一些,盡量縮短待在外面大馬路上的時間。
本以為在學校裏會更安全一些,卻不料剛走到一教樓下,就有兩個小姑娘手牽着手,跑到她的跟前,期待又忐忑地問道:“趙老師,請問我們可以和你合照嗎?”
趙慕予:“……?”
找她幫忙要江舟池的簽名照她還可以理解,可和她合照又是為了什麽?
趙慕予沒想通,也沒有糾結這個問題,反正拍一張照又不會少一塊肉,同意道:“好啊,照吧。”
倆小姑娘一聽,開心得手舞足蹈,趕緊舉起手裏的手機,和她自拍了起來。
其他原本還在旁邊圍觀的同學一看,立馬全都走了過來,紛紛舉手表示也要和她合影。
趙慕予:“……”
都說不患寡而患不均。
既然她剛剛都同意了倆小姑娘的合照,也就沒道理再拒絕其他人的請求,于是她只能一一答應下來,最後實在是因為來不及了,用了一句“我上課快遲到了”才得以從這個混亂的場面裏脫身。
趙慕予匆匆趕到教室。
結果她一只腳剛邁進去,裏面就爆發出一陣連綿不絕的起哄聲,甚至還有人守在門口給她放禮炮,和之前想方設法阻止她上戀綜的态度截然相反。
趙慕予;“……”
幸好這些都是她班裏的學生,可以用老師的身份壓一壓。
很快,趙慕予就控制好了局面,走上講臺,正常上課,只不過和平時比起來更累一點。
兩堂課下來,她短時間內不想再多說一句話了,做好了在節目結束前她都不會過上一天安寧日子的準備,不禁想起了自己參加這個節目的初衷。
之前,她之所以願意接受這些因參加節目而帶來的麻煩,是因為她一心想着靠這個節目沖淡對江舟池的喜歡。
可結果呢。
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把這些俗語全用來形容此刻的她都不為過。
下課回辦公室的路上,趙慕予吸取教訓,把包裏原本随身攜帶準備給江舟池用的那些帽子和口罩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上次她還覺得許可讓她在節目播出後出門戴口罩的提議誇張了一點,現在經過了早上的這一系列事件,她果斷決定聽從許可的建議。
奇怪的是,只不過兩節課的時間,當她再次走在校t園裏的時候,同學們對她的态度似乎發生了一點微妙的變化。
大家不再争先恐後地上前要合影,而是變成了遠觀,嘴裏還在讨論着什麽。
趙慕予不明所以。
等到她回到辦公室,這種不對勁的感覺愈發強烈。
因為原本還湊在一起聊天的幾個人一見到她,立馬散開了。
趙慕予見到這番情形,第一反應是以為她們又在網上嗑她和江舟池的CP,不想被她發現。
然而丁曉曉看見她的反應不再是以往那樣熱情地迎上前對她噓寒問暖,而是反常的慌張,一邊把自己的手機藏在身後,一邊故作鎮定地和她打招呼:“趙、趙老師,你回來了啊。”
趙慕予走到辦公桌前,放下了抱在懷裏的課本和電腦。
她難得見丁曉曉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視線掃過其他幾個同事,半開玩笑道:“怎麽了,你們剛才在說我什麽壞話嗎?”
丁曉曉的注意力還放在剛才的聊天上,一時把這話當了真,大聲否認道:“怎麽可能!我們是絕對不會像網上那些鍵盤俠造謠狗一樣說你壞話的!”
話音一落,其他幾人紛紛推了一把丁曉曉。
丁曉曉:“……”
她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懊惱地打了下自己的嘴巴,趕緊把話圓回來:“我的意思是,我們誇你還來不及呢,怎麽會罵你呢。你過幾天又要去錄節目了吧?”
盡管如此,趙慕予還是猜到了發生了什麽事。
她沒有被丁曉曉的轉移話題唬弄過去,回了一個“嗯”後,拿出手機,打算自己去網上看看。
丁曉曉見狀,立馬沖了過來,要搶趙慕予的手機,嘴裏還在不停地勸阻道:“趙老師!真的沒什麽好看的!你就別好奇了!”
“好不好看得看了以後才知道。”趙慕予擋住了丁曉曉試圖搶手機的手,反過來安慰她,“放心,我還沒那麽不堪一擊。再說了,我總不能被人說了壞話還最後一個知道吧。”
道理丁曉曉都懂,她也知道趙慕予心态好。
可現實生活中遇見的不好的事和網上那些毫無底線的惡意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她還想說些什麽。
這時,許可走了過來,拍了拍丁曉曉的肩:“沒事,讓木魚看吧。”
一聽這話,丁曉曉左右為難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松開了手。
趙慕予如願打開了微博。
果然,她的名字已經出現在了熱搜上,後面還跟了一個“熱”字。
上熱搜的起因是有人搬運了豆瓣某小組昨晚半夜突然冒出來的一個标題為“吃瓜爆料丨關于和影帝上戀綜的女嘉賓”的帖子。
趙慕予點進這條微博後附的原貼鏈接看了看。
主樓:【這節目剛有路透圖的時候,就有很多人給樓主投稿這個女嘉賓的瓜,正好前兩天節目也播了,今天發出來給大家看一看。其他人有瓜的也可以在樓裏說說。自由心證。】
爆料人1:【其實也不算是爆料吧,雲城外國語大學的應該都知道這些事。當時她大一剛進校,就因為長得漂亮在學校論壇上火了。我也慕名去看了,本人長得還行,錢應該沒少花。不過別看她長得清清冷冷的,其實是個海後,很會魚塘管理,利用追她的男生幫她做各種事。我認識的好幾個學長都被騙過。】
爆料人2:【zmy這人特別傲,讀書那會兒,別人送情書給她,她要麽理都不帶理,要麽說幾句挖苦嘲諷對方的話。】
爆料人3:【我大學室友和她是高中同學,聽說她的私生活有點混亂,以前高中經常看見她和不同的男生進進出出,而且她和江舟池也是同一個高中。兩個人說不定早就認識了,可以深扒看看。】
……
回帖23:【3樓的IP是桐市!信你!】
回帖145:【我也是雲外的。我證明,爆料人1說的都是真的。】
回帖545:【海後不是挺好嗎,想看看影帝最後會不會栽在她的手裏!蒼蠅搓手.jpg】
……
回帖已經快一千條了。
趙慕予不停地往下滑着手機,看得很認真,沒說一句話。
見狀,丁曉曉心想她肯定是被傷到了,一時間有些後悔同意她看手機了,幫她罵出聲:“趙老師,這些人就是仗着是匿名貼,才滿嘴胡說八道。要是在現實中,他們肯定連一個屁都不敢放!你千萬別放在心上啊!”
童靜也說了說自己的猜測:“我估計這些都是星雲臺對家搞出來的事。看上周節目剛播就那麽火,坐不住了,故意給節目嘉賓潑髒水降節目熱度呢。”
等回帖內容變得大同小異,再也編不出什麽新花樣後,趙慕予沒有再往下看了。
她放下了手機,說:“也不全是髒水。”
“……啊?”辦公室所有人都發出了相同的疑問。
趙慕予繼續道:“大學一進校就在論壇火了,我對送我情書的人愛搭不理,和江舟池同一個高中,這些确實是事實。”
“……”
“…………”
“………………”
“嗐!”
見趙慕予壓根兒沒把這些爆料當回事兒,還有心情開玩笑,擔心了大半天的大家頓時哭笑不得。
丁曉曉懸着的心落回原處。
一直倚着辦公桌隔板的童靜也拉過了一旁的椅子坐下,由衷感嘆道:“趙老師,你這陽光心态不進娛樂圈真是可惜了啊。”
趙慕予淡然一笑:“現在不也正好派上用場了嗎。”
她确實沒有被這個帖子影響心情,但要說完全不生氣,當然也不可能,只不過她更多的是覺得可笑,好像每次給女生造謠,就只會用一種方式似的。
确認趙慕予沒事後,大家安心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上,沒有再讨論這一段小插曲。
只有許可還站在趙慕予的辦公桌旁,見她的右手一直壓着胸口下方,關心道:“胃又不舒服了嗎?下午我沒課,陪你去醫院看看吧。”
“沒事。”趙慕予喝了一口熱水,沖許可一笑,“我已經預約了明天的檢查。”
一聽這話,許可放心了一點,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趙慕予也打算開始進行今天的工作了。
誰知電腦都還沒來得及開機,她放在桌上的手機又亮了起來。
來電顯示是“最最最愛”。
趙慕予一看,拿起了手機。
剛一接通,聽筒裏就傳來尤霓霓的聲音,語氣輕快道:“木魚,你今天有沒有想我呀。”
趙慕予習慣了尤霓霓的肉麻,一邊打開電腦屏幕,一邊回道:“如果想打你也算是想的話,那就有想。”
電話那頭先是安靜了一兩秒,而後哼哼道:“木魚,你還是這麽口是心非。不好意思直接說想我,就故意說一些不好聽的話對不對。”
趙慕予輕輕一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尤霓霓沒事給她打電話這件事已經夠反常了,這次還沒有用挂電話來抗議她的暴力言論,一看就知道肯定是看見了熱搜,擔心她心情不好,特意和她說一些有些的沒的。
為了替尤霓霓省去繞彎子的麻煩,她直接問道:“你打這通電話是想安慰我呢,還是想替我罵那些人。”
一聽這話,尤霓霓又沉默了一陣,大概是在糾結要不要承認自己看了那些帖子,最後還是選擇了後者:“真是氣死我了!要不是人肉搜索犯法,我真想看看那些自稱是你高中校友的到底是哪條陰溝的臭蟲!節目才播一期,這些人就急着防爆了……”
她開始了沉浸式罵人。
趙慕予也給足了尤霓霓發洩的空間,中間沒有插一句話。
直到手機嗚嗚振動,插進來一條新通話,她才不得不打斷道:“節目組的人給我打電話了,你也去喝口水歇會兒吧。”
“哦……”尤霓霓一聽是節目組,也不好再拖着趙慕予,只最後叮囑了她一句,“那你不許背着我一個人難受啊!”
“知道了。”
挂斷了尤霓霓的電話,趙慕予又接通了喬楚的電話,聽她擔心道:“慕慕姐姐,網上的那些帖子你都看了嗎?”
聞言,趙慕予心想節目組可能是擔心節目受影響,于是主動問道:“是需要我出來澄清一些什麽嗎?”
“不是不是。那種沒憑沒據的爆料給它臉了,還澄清呢。”喬楚語氣憤憤不平,意識到自己失态後,恢複冷靜,關心道,“那個……你沒事吧?”
“沒……”
“——啊!!!”
辦公室裏突然響起丁曉曉的尖叫聲,打斷了趙慕予沒說完的話。
電話那一頭,喬楚也好像也遇到了同樣的狀況,和她說了一句“慕慕姐姐,我這邊好像出了點什麽事,我去看看啊,晚點再來找你”便匆匆挂斷t了電話。
趙慕予則是看着丁曉曉。
只見她“騰”地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手機都快拿不穩了,顫抖着聲音說:“我、我、我兒子的工作室發微博了!”
“工作室?”許可一臉好奇,“說什麽了?”
丁曉曉還沒有平複好心情,激動得說不出話來,直接把手機遞到許可和趙慕予的中間。
趙慕予看了一眼屏幕。
@江舟池工作室v:(轉發)//@銘宇律師事務所v:受@江舟池工作室的委托,本所就近期部分網絡用戶涉嫌侵犯趙慕予女士名譽權等合法權益行為,進行侵權證據保全及訴訟維權工作。網絡言論有自由亦有底線,我們已就此次惡意編排并傳播侮辱性謠言等行為持續取證、備訴,特此聲明。[分享圖片][分享圖片]
圖片點開就是具體的律師函。
丁曉曉還在嗷嗷叫,收回了手機:“嗚嗚嗚嗚我就知道我沒有粉錯人!我兒子就是真男人!連合作夥伴的權益都維護!那些爆料貼已經開始删帖了!”
可趙慕予依然保持着剛才看手機的姿勢,視線一動不動地固定在半空中。
許可見狀,用手肘撞了撞丁曉曉,示意她先別急着吹彩虹屁了。
丁曉曉這才注意到趙慕予的異樣,好奇道:“趙老師,你這是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了嗎?”
趙慕予依舊沒有回答。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從自己的世界裏抽離出來,有些恍惚地說了一句“我出去打個電話”便起身離開了。
丁曉曉:“?”
她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扭頭問童靜和許可:“趙老師該不會是感動得找個地方哭去了吧。”
童靜笑道:“曉曉,我看你才是被你兒子感動得失去了思考能力吧。趙老師這一看就肯定是去給你兒子打感謝電話了呀。”
說完,她又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不過我怎麽覺得你兒子對趙老師格外不一樣。”
“嗯?”丁曉曉顯然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聽童靜這麽一說,湊到了她的跟前,追問道,“哪裏不一樣?”
童靜:“你又不是不了解你兒子,他可是連自己的黑粉都懶得告,更別提幫忙維護合作夥伴的名譽了。這是以前從來就沒有過的事兒。”
雖然話是童靜說的,但好像說完了這話,她才意識到一些東西,和丁曉曉默默對視了一眼。
安靜了三秒後,倆人握着彼此的手,興奮地異口同聲道:“我們該不會是搞到真的了吧!”
許可:“……”
她一邊嘆了口氣,一邊搖了搖頭,沒有加入童靜和丁曉曉亂中嗑CP的隊伍,擔心的視線還跟随趙慕予離開的背影,直到看不見才收回來。
-
童靜猜得沒錯,趙慕予确實是想給江舟池打電話。
而且,這個想法剛從腦海裏一冒出來,她就像再也等不及似的,立即将它付諸了行動,撥下了江舟池的號碼。
直到走出辦公室,她那一時發熱的頭腦被樓梯間裏的秋風一吹,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江舟池這會兒應該還在拍戲,哪兒來的時間接電話。
也不知道她在急什麽。
清醒過來後,趙慕予在心底唾棄了自己一番,喪氣地垂下腦袋,打算挂斷這一通不會有結果的電話。
那一聲聲枯燥而規律的嘟嘟聲卻在這時驟然消失。
電話被接通了。
趙慕予的呼吸跟着停頓了一下。
其實她還沒有想好要和江舟池說些什麽,只是忽然很想聽聽他的聲音。
可電話那一頭遲遲沒人說話。
趙慕予握着手機,沒什麽把握,試探着叫了一聲:“江舟池?”
“嗯?”
窗臺外,槐樹枯黃,再也不見夏日的濃郁綠意,一切都被深深的秋日氣息包裹着。
可這一個單字的回答驅散了籠罩在趙慕予心頭的那絲愁緒。
聽見江舟池熟悉的聲音,她松了一口氣,又問:“你怎麽不說話。”
誰知這話一說出來,電話那頭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還在做各種調度的片場一片嘈雜與混亂。
一年四季常綠的冬青樹下随意搭了一張椅子。
江舟池靠着椅背,搭在臉上擋光的劇本随着動作輕輕滑落,露出一雙倦懶眉眼。
在聽筒裏第二次傳來聲音的那一剎那,他緩緩睜開了眼,在趙慕予等待的呼吸聲裏,低聲道:“我還以為是在做夢。”
過去十年,他夢見過她無數次。
可夢裏的她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溫柔得像是春天剛破土而出的茸茸青草,風一吹,便撓得人心癢癢。
這次的回答比剛才的一個“嗯”長。
趙慕予也聽出了江舟池一貫清冷的嗓音裏泛着一絲初醒的啞,一愣:“你剛剛是在睡覺嗎?”
江舟池被睡意萦繞的眼底逐漸恢複清明,回道:“等戲無聊,眯了一會兒。”
章宇一聽這話,在旁邊那叫一個急啊,又是拍手又是跺腳的,恨不得能把手機搶過來自己說。
哪裏是什麽等戲無聊了所以眯一會兒。
明明是因為他昨天半夜忙着處理爆料帖的事,還沒來得及合眼,就開始了今天的拍戲,直到現在才有一點兒時間睡一會兒覺,結果就被她一個電話吵醒了。
章宇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對趙慕予隐瞞這些為她做過的事,心想就應該告訴她實話才對,看她以後還好不好意思在節目裏對他那麽不客氣!
可惜,隔着手機屏幕,趙慕予感受不到一分一毫章宇的怒氣。
她“哦”了一聲,想起之前也不是沒有過這種情況,便把江舟池的話當了真,吵醒他的愧疚感也消減了一些。
沒人說話的空氣裏一時間再次只剩下風聲。
趙慕予的手指在被雨水浸得鼓包的窗臺上輕撓着,好一會兒,才輕輕開口,打破沉默:“我看見你工作室發的微博了。”
這也就意味着她看見了那些帖子。
還是晚了一步。
江舟池眼底掠過一絲暗沉,但嗓音如常,不着調地問了一句:“好看嗎。”
趙慕予沒有回答這個插科打诨的問題,又安靜了一瞬,說出了她打這通電話的最初目的:“你為什麽幫我。”
江舟池聲音很淡:“因為我說了會對你負責。”
——慕慕不需要相親,我會對她負責。
這是他上周六和趙母說過的話。
趙慕予沒有忘記,卻也沒有當真。哪怕是現在,她也覺得江舟池不過是随便說說。
盡管如此,她依然對江舟池心存感激,認真道:“謝謝你。”
電話那頭又空白了幾秒。
再開口時,江舟池的聲音依舊散漫,回道:“還不夠。”
趙慕予:“……”
這是又想獅子大開口,找她要別的謝禮了吧。
趙慕予吃虧上當過太多次,早就把江舟池每句話可能隐含的潛臺詞摸得透透的了。
雖然她是真的很謝謝江舟池幫了她,但對他的謝意也沒有多到可以放任他得寸進尺的地步,恢複了以前的态度,兇巴巴地哼道:“不夠就算了。愛要不要。”
一點兒也沒有要退讓一步的意思。
江舟池習以為常。
這時,片場遠遠地傳來了場務大哥的大嗓門,喊道:“江老師,可以過來拍了哦!”
趙慕予聽見了。
這一次,她沒有再像上次那樣舍不得挂電話,也沒有再用一句冷冰冰的“挂了”作為結束語,而是說:“周六見。”
這話像是約定,也像是一種對和他見面的期待。
江舟池指尖輕敲着手機,唇角牽起一道弧度,清冷笑色蔓延到了眼底,低低應道:“好。周六見。”
一旁的章宇看着這一幕,心情很是複雜。
這周六是第三次節目錄制的日子。
雖然他老板這段時間錄節目忙得幾乎沒有怎麽好好睡過覺,但他可以明顯感受到他老板的心情比以前好。
尤其是在節目錄制當天。
對此,章宇可謂是憂喜參半。
喜當然是因為這段時間江舟池的身上發生了一些好的變化。
在章宇的眼裏,江舟池一直是一個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期待的人,每天好像就是随便活着。可現在不一樣了,他的生活裏有了可以一直讓他牽挂的人。
憂的是這個人是趙慕予。
不過,為了這個“喜”,章宇決定以後摘下對趙慕予的有色眼鏡,看能不能解決這個“憂”。
-
第三次節目錄制當天。
錄制地點還是在銀河市,時間是上午十一點。
由于最近《烈焰》的拍攝地又從銀河市換到了榆市,所以江舟池在結束了當天淩晨的戲份後,趕了一趟早班機飛回去。
結果飛機一直延誤,兩個多小時的飛行時間被拖長了一半,等到落地已經快上午九點了。
剛坐上車,章宇開機還沒多久的手機就響個不停t。
他一邊查看消息,一邊挑選有用的信息和江舟池彙報,可說着說着,聲音裏透出了一股驚恐,結結巴巴道:“老、老板……”
江舟池坐在後座,一如既往地望着窗外的街景,來打發在見到趙慕予之前的最後一段無聊時光。
聽見章宇慌張的聲音,他轉過臉,懶淡的視線不輕不重地落在章宇的身上。
可章宇不敢回頭,只敢從後視鏡裏偷瞄他,繼續沒說完的話:“趙、趙老師被狗仔拍到和別人的戀情了……現在已經沖到熱搜第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