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精神幻境
第54章 精神幻境
◎眼前這個瘦弱的孩子……居然是七櫻?◎
門口響起兩下輕輕的敲門聲:“七櫻?可以進來嗎?”
七櫻:“等等。”
但門已經開了, 付清站在門口,視線迅速在七櫻身上轉了個圈。
七櫻起身,不動聲色道:“我沒說您可以進來。”
“抱歉, 但我想知道你在做什麽”付清咳了聲, “你懂得。”
007悄聲道:“宿主,看來你很不被信任啊。”
七櫻:“……”
她轉向付清:“請問有什麽事嗎?”又補充了一句, “您現在應該很忙吧?”
“是啊, ”付清顯得很頭痛, “剛才接到通知,阿德拉堡壘上空出現了新的蟲洞, 看來王蟲打算再次進攻了……”她突兀頓住,神色複雜地看了七櫻一眼, “別套我的話。”
七櫻聳了下肩。
怪不得剛才久慈和君寧神色匆匆的離去, 應該是去準備應付王蟲了吧。
而付清出現在她面前……七櫻面無表情地看了神色微有些緊張的付清,可能是想把她帶離戰場。
果然, 緊接着聽到付清下一句話:“很抱歉我們得移動了, 你的身體情況還好嗎?能走嗎?”
七櫻沉默地點了下頭,正要走向付清,卻見她擡手做了個“暫停”的手勢:“等等, 我得先給你戴上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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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掏出一個類似手铐一樣的東西。
七櫻:“?”
“咳, ”付清的表情很尴尬, “長官說你不會太平跟我走的,不好意思,還請你先委屈一下。”
007的聲音又響起:“看來他們真的很提防你啊,宿主。”
七櫻:“……”
七櫻不由皺了下眉。
她本來打算趁轉移的時候逃跑, 可付清站在門口, 大有一副她不配合就不罷休的架勢, 這下有點難辦了。
但她只能伸出雙手:“行。”
見她願意配合,付清松了口氣,替七櫻铐上雙手,示意她出房間:“跟我來吧。”
七櫻頓了下,擡腳跟上。
“我們要去哪裏?”她的視線掃過走廊,許多士兵急匆匆地朝與她們相反的方向奔去,七櫻注意到他們都換上了戰鬥裝備,有個小軍官模樣的人還在大聲對對講器道:“把所有的機甲都開出來!快!”
“這邊,”付清帶着她拐到另一條道,避開了人群,才道,“你跟我走就行了。”
七櫻應了一聲,卻豎起耳朵,她聽到剛才那個軍官在喊:“白癡!阿德拉堡壘啊?聽不懂嗎!”
七櫻眨了眨眼,忽然捂住腹部,猛地蹲在地上。
付清回頭,被她的模樣吓了一跳:“七櫻?你怎麽了?!”
“疼……”七櫻低聲道。
付清猶豫了下,但見七櫻的手铐好好的挂在她的手腕上,也沒想太多,蹲下身:“你……”
“嘭——!”
她的聲音突兀頓住,整個人一軟,猛地栽倒在地。
七櫻擡起頭,露出一雙晦暗的眼。
“抱歉。”她低聲說了一句,雙手如同靈蛇般從手铐中脫出,她将暈倒的付清拖到一旁,又按下了她光腦的自動提示。
過五分鐘,自動提示報警器會将付清喚起,而那時七櫻已經在前往阿德拉堡壘的路上了。
“快快快!”007催促道,“王蟲肯定已經登陸阿德拉堡壘了,我們要盡快!”
七櫻應了一聲,卻響起什麽:“你為什麽這麽關心這件事?”
以007以往的作風,她以為它又要叫這只是個言情副本,她不該管這麽多事了。
007一噎:“我……”它用力地咳嗽了一聲,“那當然是因為拉斐爾也是個潛力股啊!我們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攻略對象!”
007的聲音有點奇怪,但七櫻一心撲在拉斐爾身上,也沒注意,她迅速進入走廊,混在前往庫房的人群中,好在此時場面混亂,也沒有多少人注意到她,七櫻在庫房內找到了星辰,正準備進入駕駛艙,身後卻傳來一道聲音:“七櫻。”
她的脊背猛地繃緊了。
“靠……”007罵了一句,“他怎麽還在這裏……”
七櫻回頭,君寧正站在十幾米開外,目光溫和地看着她。
七櫻盯着他:“什麽?”
她全身的肌肉緊繃,只要君寧有任何要阻攔她的動作,她就會立即進入駕駛艙,啓動機甲逃離。
但君寧的反應卻出乎她的意料。
“王蟲擅長精神攻擊,”他說,“它喜歡挖掘你的精神弱點,再以此逐漸瓦解你的精神,所以在與它對峙的時候,一定要注意這一點。”
七櫻錯愕地望着他。
君寧溫聲道:“怎麽?”
“你……”七櫻頓了頓,道,“我以為你會阻攔我。”
君寧笑了。
“我當然是這個打算,但就算做了,你也不會聽的,不是嗎?”
在他溫和的目光下,七櫻抿緊了嘴唇。
君寧眼中的柔意愈盛,輕聲道:“所以這才是我們選擇了你的理由。”
七櫻沒有聽清:“……你說什麽?”
“你最好快點動身,”君寧卻陡然轉了話題,“久慈已經帶人去了,你要趕在他們前面與王蟲會面,你明白的,除了3S精神力者之外,任何人遇上王蟲都是徒勞。”
七櫻自然明白這其中的緊要性,她深吸一口氣,點頭:“好。”
她不再猶豫,矮身鑽入駕駛艙,而君寧果真如同他承諾的一般,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在七櫻啓動機甲的那一瞬,她停頓了下,回頭看向君寧。
後者似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他忽的擡頭,朝七櫻做了個口型。
七櫻一愣。
“加油,”君寧說,“要活着回來。”
***
星辰不愧于其名字,七櫻将速度拉到了最大,整個機甲如同一道流星,沖向阿德拉堡壘。
在距離阿德拉堡壘幾公裏的地方,七櫻就注意到了不對勁——遠遠望去,阿德拉堡壘上空就像是被劈開了一個大洞,漆黑混沌的雲霧在上面翻滾,隐隐還有某種野獸般的粗吼傳來,而周圍方圓竟不見一只蟲獸,空氣裏彌漫着一股風雨欲來的壓抑感。
007:“這……宿主,我們該怎麽進去?!”
不用說,王蟲一定在那團黑霧裏。
七櫻說:“很簡單。”
007:“?”
七櫻一拉操控杆,星辰一個急轉彎,直接沖入了雲層!
007吓得尖叫起來:“宿主?!”
雲層裏可不像它的外表那麽平和,七櫻能感到不斷有強烈的勁風朝她沖來,機甲發出受到壓迫般的嘎吱聲,但她還是秉着一口氣,将操控杆拉到最底下,星辰如同一道利箭,猛地劈開了厚重的雲層。
“嘭——!”
機甲落在一片銀色沙地上。
007驚魂未定:“這裏……這裏怎麽會有沙地?”
七櫻低聲道:“異空間。”
她的視線朝周圍望去,入目一片荒涼,昏暗的天空映襯着茫茫沙地,周圍一片寂靜,沒有王蟲的身影,但也不見其它的生物。
“宿主!”007忽然喊道,“快看那裏!那是拉斐爾嗎?!”
七櫻下意識擡頭,緊接着瞳孔驟然一縮。
不遠處的沙地上倒着一人,他的臉朝下,七櫻看不清他的容貌,但那頭燦爛耀眼的金發卻表明了此人的身份——拉斐爾。
007道:“宿主我們快……”
“拉斐爾!”
007還沒說完,就見七櫻朝拉斐爾跑了過去,她的膝蓋重重跪在地上,發出沉悶的敲擊聲,嘴唇抿緊,那雙波瀾不驚的眼中染上了焦灼的顏色。
007不禁一愣。
它還是第一次看到宿主表現出如此強烈的個人情感。
“007,”七櫻的聲音拉回了它的思緒,“他沒有反應。”
007聞言看向拉斐爾,後者不知經歷了什麽,原本光潔的皮膚被撕破了一大片,露出底下冷銀色的機械,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傷口,007甚至看到拉斐爾的半條手臂被扯斷,粗糙的斷口處滿是金屬色的神經導線與跳動的電流。
而最重要的是,他對七櫻的呼喊沒有任何回應。
007望着拉斐爾緊閉的雙眼,猶豫了下:“難道他已經跟王蟲進行過戰鬥了嗎?”
或許在雙方的決鬥中,拉斐爾被重傷了精神力,才導致如今陷入昏迷也說不定。
聞言,七櫻的眸色沉了下去。
她停頓了下,正要說話,下一秒卻陡然起身,緊緊看向面前。
007被她警惕的神色吓了一跳:“……宿主?”
“來了。”七櫻低聲道。
在她頭頂上空數米的地方出現了一條黑色縫隙,一雙尖長的獸爪自縫隙中伸出,随着它的拉扯,那道縫隙越開越大,從裏面流出一種石油般粘稠而腥臭的液體,伴随着某種非人般的低粗吼聲,一雙巨大的紅瞳出現在縫隙之後。
007倒抽一口冷氣,而七櫻則抿住了唇。
——王蟲。
王蟲的模樣和她們想象的有很大出入,它看起來就像是一大塊由黑霧組成的混沌生物,輪廓是模糊的人形,全身漆黑,007先是以為那是它的皮膚,後來才發現它的身上覆滿了大大小小的爬蟲,随着它們的爬動,還響起一種令人作嘔的沙沙聲。
王蟲擡起頭,靠近下颚的地方裂開一道大口。
“呼……”它的聲音像是從地獄的最深處傳來的,“好餓……”
巨大的紅瞳轉向七櫻,那血色眼球中流露出一片貪色。
“它會說人話?”七櫻低聲問007.
007忙回答:“不,蟲獸沒有語言系統,它應該是通過精神力與宿主溝通的。”而七櫻的大腦會自動将王蟲的話翻譯成她能聽懂的語言。
七櫻擡頭看向王蟲。
好餓?
所以它攻擊了拉斐爾。
她垂下眼簾,琥珀瞳孔罕見地顯現出殺意,而王蟲似乎也察覺到了七櫻的敵意,發出一聲怪笑,下一秒,陡然朝七櫻噴出一口黑霧。
007心頭一緊:“宿主小心!它來了!”
七櫻自是不用它提醒,早在王蟲有動作的那一瞬間,她就帶着拉斐爾朝後退去,但那黑霧像是有自主意識似的,竟直直朝七櫻追來,且速度極快,竟在轉瞬之間沖到七櫻面前,一口将她吞下!
007吓得差點叫出聲,但随即發現那黑霧并未對七櫻造成□□傷害,它不禁松了口氣,但緊接着,又發覺不對。
黑霧雖沒有傷害七櫻的身體,但從中傳出某種詭異的能量波動,如同潮水般沖向七櫻,007與七櫻共享大腦,自然也受到了那股沖擊,連它都被刺激地發出一聲悶哼:“……唔!”
它聽到七櫻低聲說了句什麽。
“精神力攻擊。”
下一瞬,兩人同時陷入昏迷。
***
在007長達百年的向導生活中,這還是它第一次受到副本生物的攻擊。
這也越發證實了它內心的想法,理智告訴它必須盡快上報,但當務之急……是先回到七櫻的身體裏去。
它一臉奔潰地望着自己。
再次醒來後,它發現自己與七櫻之間的聯系斷了,王蟲居然強行把它從七櫻的體內逼出,如今,它變回了原來的樣貌——一個渾身散發白光的小光球球。
“宿主!”007快哭了,“你在哪裏啊!!”
007急得到處打轉,但它只是一個戀愛文系統,哪裏遇到過這種事,況且想要回穿越局就必須先回到宿主的身體,否則它什麽都做不了。
不過畢竟跟七櫻混了一段時間,007也算是耳濡目染了七櫻的習慣,它深吸一口氣,打算先冷靜下來,對周圍的環境做個判斷。
王蟲不知把她們送到了什麽地方,007發現它竟落在一片田地間,而不遠處的山坡上坐落着一片民居,矮瓦房,木栅欄,一看就是古代世界。
山坡上隐隐有人聲傳來,007眼睛一亮,忙飄了過去。
宿主和它不會相距太遠,只要往有人的地方去,它就一定能把宿主找回來。
007鉚足了勁爬上山坡,卻發現許多人圍在一間屋子前,他們都身穿粗布麻衣,一副窮苦人打扮,各個唉聲嘆氣,有些過于激動的人,還趴在門板上,将陳舊的木板門敲得砰砰直響。
“大夫!快開門啊!”
“陳大夫!我家孩子要死了啊!求您救救他!”
“嘭——!”
門被打開了,一個年約六十的老人站在門口,他的衣着雖比衆人好些,但面容疲憊,眼下滿是烏青,看起來反而要更憔悴些。
“張大娘,”他對一個靠的最近的抱着孩子的女人道,“你家兒子……已經感染得太嚴重,怕是不行了。”
聞言,那大娘頓時奔潰了。
“你說的這什麽狗屁話!”她又哭又罵,哪有剛才求人的半分可憐模樣,“這可是我張家唯一的兒子!你看看他的樣子,這孩子半夜燒的睡不着,哭着叫我給他水吃,可又喝不下去,大夫!都說醫者仁心!你舍得看他這麽受苦嗎?!”
陳大夫的表情也不好看:“這瘟疫來得太猛烈,現在各地都深受疫苦,就連京城的達官貴人也是該死的死,該埋的埋,我一個村醫,叫上哪去找連太醫都開不出來的治病藥?”
張大娘幹脆撒潑:“我不管!這可是我張家三代獨苗!你說什麽也得救他!”
“可是,”一道稚嫩的聲音響起,“你這是為難陳大夫,他家的小女兒也沒了。”
原本吵吵鬧鬧的衆人一愣,皆回頭望去,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站在不遠處,她生得瘦瘦弱弱,套在大一號的麻布衣裏,簡直像根瘦骨嶙峋的稻草人,臉上沾滿泥濘,但那雙琥珀色的眼卻清澈圓潤,顯得漂亮極了。
007盯着她,心中忽然一動。
“你這死丫頭!”張大娘陡然被拆臺,氣得破口大罵,“大人說話,你個死孩子插什麽嘴?!怪不得家裏都被感染了,還不是你這個掃把星惹的禍!”
陳大夫皺眉:“張大娘,你怎麽跟孩子說話的?!”
“她沒說錯啊,”圍觀群衆有人道,“當初瘟疫還是從七家先開始的,如果沒有他們,我們也根本不可能被感染!”
“就是!現在還舔着臉過來幹嘛?七家又付不起診費!陳大夫你別管她,先救我們家!”
“滾開!”
有人踢了那女孩一腳,她一下就倒在了地上,最近又剛下過雨,肮髒的泥水濺在她身上,原本就黑撲撲的衣服更髒了幾分。
陳大夫心都要揪起來了:“七櫻……”
“我沒事,”七櫻站起身,平靜道,“大夫您先忙吧。”
她朝陳大夫鞠了一躬,轉身離去。
007飄在空中,內心一片震撼。
這孩子……怎麽會是宿主?!
它想到七櫻平時的做派,無論如何也無法将她與面前這弱小憔悴的孩子聯系在一起。
但君寧說過,王蟲會抽取一個人的精神弱點進行攻擊,無論它相信與否,它眼下處于的就是七櫻的幻境,而那個孩子……極有可能就是她。
但007又猶豫起來——七櫻會有精神弱點嗎?它實在是無法想象。
就在007左思右想的時候,七櫻已經走遠了,它回過神,忙跟上去。
七櫻的家在遠離村莊的一個小山坡上,一間小平屋坐落在樹叢間,周圍用簡陋的木籬笆圍了一圈,算作是院子,幾只瘦骨嶙峋的雞在院子裏走動,看到七櫻過來,紛紛開始鳴叫。
“等等。”小七櫻低聲說了句,先朝裏屋走去。
007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面,雖然它已經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但真看到裏屋的環境,卻還是不免吃了一驚——整個光禿禿的屋內連一件家具都沒有,空氣裏彌漫着一股難聞的烘臭味,地上鋪着許多幹草與棉絮,四人躺在地上,兩個成年人兩個小孩,最小的孩子還不過兩三歲的光景,露在外面的一小段胳膊居然比身下的樹枝還要細瘦。
小七櫻跪下去,輕輕拂開幹草,對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道:“娘,我回來了。”
那女人躺在地上,簡直像一段行将就木的枯樹,她張開口,連連咳嗽了數聲,就在007以為她要把自己咳暈過去時,細若浮絲的聲音才從她的喉嚨裏擠出來:“大夫……”
小七櫻的眼睛灰暗了幾分,小聲道:“很多人都在陳大夫那裏,他一時半會過不來。”
女人作勢要起身,七櫻見狀,懂事地将手臂穿過她的腋下,吃力将女人扶起:“娘?”
“那裏……”女人伸出骨瘦如柴的手,顫巍巍指了下竈臺,“下面有塊餅,你把它吃了吧。”
七櫻一愣:“但……”
“我們就不必了,”女人雖很虛弱,語氣裏卻透出一股毋庸置疑,“反正也是将死之人……”
她轉向七櫻,後者肮髒而小小的臉龐倒映在她的瞳孔裏,女人枯井般的雙眸透出些許光亮:“七櫻,你一定要活下去……”
又是一陣咳嗽,七櫻到處翻找,好不容易尋得一塊還算幹淨的布條,替女人擦去嘴角的污漬:“娘,你休息吧。”
女人點了點頭,艱難躺下。
七櫻則将布條展開,上面一塊觸目驚心的血跡,她的手一頓,若無其事地将布條塞在懷中,對女人道:“我去喂雞。”
女人點了下頭,緩緩閉上眼。
七櫻在原地站了一會,007以為她要出去,沒想到她先走到竈旁,将女人說的那塊餅子翻了出來。
說是餅,其實也只有七櫻的半個巴掌大小,上面還有些許黴斑,七櫻小心翼翼地挑掉發馊的地方,又找了個幹淨的碗,倒了半碗開水,把餅子泡在裏面。
七櫻端着那碗餅,重新回到草堆旁。
“姐姐,”她對剩下的一個成年人道,“起來吃飯吧。”
約莫十七歲左右的少女睜眼,輕輕搖了下頭。
“你當我沒聽到娘說的嗎,”她沙啞道,“小櫻,這個你自己吃了。”
七櫻眨眨眼,竟沒堅持:“好。”
她替少女整理了下稻草,将餅子分成兩份,又朝兩個小孩走去,007跟在她身後,似乎已經遇見會發生的事情了。
果然,七櫻又依次詢問了兩個孩子是否要吃飯,小孩哪裏懂那麽多,接過碗就忙不疊開始吞咽,七櫻耐心地等他們吃完,又替兩個孩子修整了一番,才端起碗出了屋。
007忙跟上去。
它一出去,就看到七櫻蹲在門口,小小的女孩抱着個破碗,小心翼翼地喝着泡餅的水,007望着她努力不漏下一滴水的模樣,心裏有些發酸。
“宿主……”它湊上去,小聲道,“我們離開這裏吧。”
可令007錯愕的是,七櫻居然沒有半點反應。
“宿主?”
007還以為是她沒有聽到,又上下來回轉了好幾圈,但就算它都湊到了七櫻眼前,後者卻像是看不到007似的,徑直起身朝後院走去。
007慌了。
在它的設想裏,只要能找到七櫻,她們就可以馬上離開幻境,可到底哪裏出了問題?為什麽七櫻居然對它沒有反應?!
難道……
它猛地想到什麽,心下一涼。
它忽略了一點——這不是簡單的幻境,而是王蟲針對七櫻特意設下的陷阱,對七櫻而言,這些都是真實在上演的事實,只有她本人意識過來,才能從幻境中脫身。
但要怎麽讓她察覺……
007心焦如焚,但它的聲音根本無法傳達到七櫻身邊,眼下所能做的只有跟緊七櫻,免得她離開自己視線。
007追在七櫻身後,看着這不足十歲的孩子喂雞灑水,打掃屋子,熬藥燒水……忙活了足足三四個小時,連天都暗了下來,她卻還不休息,在房間裏點了一臺小油燈,開始編竹簍。
應該是拿去賣錢吧,007都飛累了,蹲在桌上看着七櫻,後者完全沒有注意到房間裏還有第二道視線,她專注地盯着手裏的竹條,稚嫩的臉上透出與這個年齡完全不符的沉穩。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兩道敲門聲。
007詫異,都這麽晚了,還有誰會來?
但七櫻卻眼睛一亮,丢下編到一半的竹簍,忙不疊跑了出去,片刻後,她帶着陳大夫進來了。
陳大夫:“你娘在哪裏?她們情況怎麽樣?”
“都睡下了,”七櫻懂事道,“大夫,您要先喝杯水嗎?”
陳大夫的模樣比早上相比又憔悴了點,應該是看了很多患者,他搖了下頭,簡短道:“去看病人吧。”
整個診脈的過程并不長,陳大夫進屋不過十幾分鐘後,就直接出來了,七櫻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後,猶豫了下:“大夫……”
她才開口,頭上便落下一只手。
“七櫻,”陳大夫的眼中透着複雜的光,他望着這個年幼卻乖巧的女孩,長長嘆了口氣,“我還會再來的。”
七櫻愣了下,眼中的光黯淡了下去。
007在一旁看着,心裏有些五味雜陳。
後來的兩周,陳大夫依舊每晚會來,但他問診的時間越來越短,而且有時出來後,身上還會帶着些許鮮紅的斑點。
“沒事,”見七櫻盯着他,他掩飾地笑了下,“肺痨病人有時候會咳血,不是什麽大礙。”
七櫻沉默了下,才道:“前幾天,村裏是不是辦了葬禮。”
她忙着照顧家人,已經許久沒進村了。
陳大夫微微一愣:“……是。”
張大娘家的寶貝兒子最後還是死了,據說下葬的那天,她幾乎在兒子的墳頭哭暈了過去,可村裏人卻沒幾個憐惜她的。
七櫻是出去打水的時候聽到他們議論的。
“真是可憐啊,”他們說,“孩子小小年紀的,根本撐不住這個病,早點放手不好嗎?還讓這麽小的孩子遭罪……”
“就是,我聽說那孩子到後面都吃不下飯,哭着說好痛。”
七櫻聽到這裏,忍不住問:“那為什麽不放棄治療?”
“坍臺嘛,”人家說,“會說她這個做母親的沒有良心,背後肯定被人嚼舌根,張大娘可好面子了。”
“不過要是我的話,倒長痛不如短痛,我舍不得看着自家孩子遭這份罪的。”
“我也是啊。”
七櫻望着衆說紛纭的人們,眼中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宿主……”007有種不好的預感,“你可別聽他們瞎說……”
但七櫻自然聽不到它的話,她将打好的水桶拎起來,費力地朝山坡走去,當她途徑雜貨鋪的時候,007聽到她問了一句:“老板,你們這裏菜刀多少一把?”
雜貨鋪老板整理着手上的活計,頭也不擡:“二十枚銅錢。”
許是這個價格超出了七櫻的預算,她猶豫了下:“……那如果只是磨刀呢?”
“出門左拐,鐵匠鋪。”
七櫻伸頭看了眼,鐵匠鋪是關着的——據說他們家的小兒子也得了肺痨。
七櫻的眼中閃過失望,她想了想,提起水桶往家的方向走去。
等她回到山坡上,家門口一片寂靜,家人都患病在床,當然不會有人出來迎接她,七櫻也不在意,先将打來的水倒入後院的水缸,又去喂了一次雞,才朝裏屋走去。
“娘,”她小聲喚了句,“我回來了……”
“啪!”
一道水聲響起,七櫻似乎一腳踩入了一個水坑,她順勢往下一看,整個人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一大片……血跡。
七櫻的眼中猛地劃過什麽,她似乎明白了什麽,嘭的打開門:“娘!姐姐……”
滿室的血腥氣。
七櫻的媽媽姐姐,還有兩個弟弟妹妹皆倒在血泊中,她們雙眸大睜,表情猙獰,死前顯然經受了不小的痛苦,血液高高濺在牆上,幾乎将整面牆壁都染紅了。
007驚愕:“這……這怎麽會……?!”
七櫻整個人都在顫抖,007甚至懷疑下一秒她小小的身軀就會倒在血泊中,但她沒有,她深吸一口氣,盡管慘白着一張臉,但還是勉強跨過血泊,朝屍體走去。
她蹲下|身,輕輕扶起女人冰涼的身體,顫抖伸出手,替她抹去臉上的污漬。
七櫻低聲道:“娘……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聲音茫然,像是一只被遺棄在雨夜中的小狗。
007難受道:“宿主,你別……”
“啊啊啊啊!”
殊不知身後陡然響起一道尖銳的喊叫。
007和七櫻一愣。
……誰?!
兩人同時回頭,對上張大娘驚恐的臉。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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