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等下, ”見衆人要沖上去，陸隊遲疑了下，扭頭對通訊兵道, “給他們發個信號。”
通訊兵點頭：“是。”
他很快朝對面發射了一道信號, 幾秒後，對方傳回了一個簡訊。
通訊兵盯着屏幕, 聲音中有着掩飾不去的激動：“陸隊！是長官他們！”
聞言, 陸隊卻沒有露出放松的表情。
雖然長官平安無事确實令人感到高興, 但同時他又不禁疑惑起來——既然長官他們在這裏，A組之前收到的信號又是怎麽回事？
陸隊壓下心中隐隐浮起的不安, 對衆人道：“快去接應長官。”
衆人：“是！”
B組迅速上前，很快接應了那支小隊, 為首的銀色機甲停下, 片刻後，駕駛艙門打開, 一個身材欣長的人影自裏面走出, 他面容冷峻，雪灰色眼眸倒映出點點涼意——正是久慈。
衆人見到他，一顆吊起的心才堪堪落下, 有人激動道：“長官你們沒有事真的太好了！”
一旁的付清也正從機甲上下來, 聞言露出了一個複雜的表情。
怎麽可能沒有事？
她率領的支援隊, 加上長官的先鋒隊兩組人總共有100人，但如今卻只剩下10人不到，甚至還有一半是傷殘的。
她不禁看向久慈，後者的表情沒什麽變化, 只是點了下頭：“辛苦你們了。”
他沒有将傷亡情況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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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清嘆了口氣, 嘴角牽起一抹苦澀的笑。
還真是符合長官的作風。
“報告, 長官！”陸隊站出來，遲疑了一下，“您剛才有發過信號嗎？”
久慈：“？”
“什麽意思？”付清回過神，忙插嘴道，“你說的是什麽信號？”
他們好不容易從蟲獸的包圍中逃出，機甲能源早已不足，為了節省能量，大家一路走走停停，加上這片區域信號受到屏蔽，根本無法将訊息傳回給遠在數十公裏開外的軍區。
“……沒有嗎？”陸隊的表情凝重下來，“怎麽會這樣？”
他簡短地将事情解釋了一遍。
随着他的說明，久慈的面色也一點一點沉下來。
“七櫻也來了？”他低聲道，“誰派她出征的？”
“是楊上将的意思，”陸隊敏銳發現他的表情有點不對勁，但還是說道，“我們人手不夠，她又是目前唯一的3S級……當然！楊上将也詢問過她的意見，七櫻是自願參加這次的救援行動的。”他補充了一句。
但久慈的臉色不見好轉。
這時，通訊兵忽然發出低低一聲驚叫：“我的天……！”
衆人回頭看向他。
“長官，”通訊兵定了定神，語帶驚愕道，“就在剛才，前方突然出現了大量的能源反應……”他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可能……出現了百頭以上的S級蟲獸。”
“你說什麽？！”
“……這不可能，”陸隊愣了下，立刻道，“你确定這是S級蟲獸的數量？這太不符合常規了！”
一般來說，S級蟲獸的出現概率在0.1%，也就是說一千頭蟲獸中才會出現一只S級，可他們一路走來，普通等級的蟲獸滿打滿算也只遇到了十多頭，通訊兵現在的說法讓陸隊實在是無法接受。
衆人左看右看，一時不知該相信誰的說辭。
“老陸，”付清突然道，“你說的常規，也只是我們自己的說法吧？”
歸根結底，這是他們、以及他們的前輩根據過去經驗所擅自定下的判斷，但——誰能保證蟲獸這數十年來皆一成不變？他們人類都開發出了各種針對蟲獸的高科技武器，蟲獸難道不會采取相應的措施嗎？
陸隊愣了下：“這……”
路德維希聽着兩人的争論，他微微側身，不留痕跡地看了眼久慈。
從剛才起，他就一言不發，雙眸像是含着一片大霧，叫人看不清其眼底的神情。
“……來不及了。”
路德維希聽到他忽然低低說了聲，語調很輕，像是自言自語。
路德維希：“……？”
什麽來不及了？
接觸到他的眼神，久慈一頓，随即緩緩移開視線。
“全員聽令，”他開口，冷清的嗓音頓時沖淡了原本緊張的氛圍，“立即趕往阿德拉堡壘。”
“阿德拉堡壘？”聽到他的指示，付清和陸隊都愣了下，付清不肯定道，“長官，我們不該先去解救七櫻嗎？”
久慈沒有吭聲，付清只看了他的表情一眼，便明白了，目轉嚴肅：“是。”
久慈微颔首：“走吧。”
衆人開始整合隊伍，朝阿德拉堡壘前進，路德維希跟在後面，視線一直沒從久慈身上移開。
他沒有忽略那從久慈眼中一閃而過的晦暗。
似乎有什麽糟糕的事情……已經在暗中發生了。
***
“奇怪，”B組前行了兩公裏後，他們又接到了偵察兵丹的信號，通訊兵困惑道，“這是什麽意思？”
楊上将問：“什麽？”
“隊長你看，”通訊兵将信號圖形轉了過來，“這個信號的意思我看不懂。”
楊上将只瞄了眼屏幕，眉頭就皺了起來。
機動隊內部通用的信號都有規範的格式，但剛才丹傳來的信號混亂不堪，電波也極為模糊，根本看不懂她的意思。
楊上将想了想，問道：“她距離我們有多遠，你追蹤一下。”
通訊兵：“是！”
片刻後，他的眼中閃過驚訝。
“這……怎麽可能？”他錯愕道，“她就在離我們百米不到的位置。”
可這附近根本沒有機甲的蹤影，難道是他看錯了？
“那個，”七櫻忽然道，“是她嗎？”
衆人聞聲望去，表情皆是一變。
只見不遠處的小坡上停着一個黑影，乍一看像是塊石頭，但他們略靠近後卻發現，那竟是半架機甲，它的全身遭到了嚴重的破壞，像是被什麽大力給從中撕成兩半，整個駕駛艙被暴露在外，而裏面的駕駛員也不見蹤影。
但讓衆人驚愕的原因卻不是這個。
——只見一只狀若猿猴和百足蟲的結合體般的小型蟲獸正蹲在駕駛座上，它用十幾條節肢擺弄着操控杆，随着它的動作，通訊兵的屏幕上又收到了一段意義不明的信號。
此情此景，衆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是慧足獸。”銀赫喃喃道。
慧足獸是一種S級蟲獸，攻擊力雖不及其它大型蟲獸，但它極負智力，能模仿人類的行為。
只是讓人在意的一點是，慧足獸也屬于有冬眠特質的蟲獸，根本不可能在這個時間段出現。
那只猴子狀的蟲獸用血紅的眼睛盯着衆人，面目可憎的臉上勾起一個笑容，朝他們嘎嘎吱吱的低吼了起來。
楊上将注意到操控臺上的血跡，表情不是很好看：“我們被騙了，”他不再猶豫，“全員聽令，立即折返！通知A組別再過來了。”
“……隊長，”通訊兵顫抖的聲音響起，“可能……做不到……”
楊上将：“？”
“什麽意思？”他嚴厲道。
通訊兵咽了下口水，聲音顫抖：“我……”他像是不敢相信眼睛似的，驚恐擡起頭，“我們的後方出現了大量的能源反應，可能……有上百頭S級蟲獸同時出現了。”
聞言，在場所有人皆是一愣。
“看那裏，”七櫻伸出手，“那是蟲獸吧？”
他們下意識扭頭，只見遠處的地平線上升起了一片深黑的濃霧，仔細一看才發現，濃霧中遍布着密密麻麻的紅光——那竟是無數雙蟲獸的眼睛！
“……媽的！”楊上将低罵了一句，“這怎麽可能？！”
但現在不是震驚的時候，他深吸一口氣，簡短道：“去阿德拉堡壘。”
野外沒有任何遮蔽物，要是直接撞上如此數量龐大的蟲獸無異于自尋死路，雖然阿德拉堡壘內的蟲獸也沒清除，但總比就在這裏死了要好。
衆人也明白其中厲害關系，紛紛道：“是！”
他們迅速登上機甲，朝阿德拉堡壘的方向折返。
***
在趕往阿德拉堡壘的路上，陸隊猶豫了下，駕駛機甲靠到付清的旁邊：“付清，問你個事。”
付清：“什麽？”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陸隊百思不得其解，“你還記得從上禮拜開始我們就失去了長官的音訊吧，我們找了很久都沒收到你們的信號，你們到底去哪裏了？”
而且他們是在阿德拉堡壘內失去了久慈和付清的行蹤，但他們怎麽會又出現在與阿德拉堡壘完全相反的方向？
聞言，付清也露出了複雜的表情。
“老實說，”她想了想，“我也不是很清楚。”
陸隊：“？？？”
“其實當初我帶隊進入阿德拉的時候，是找到了長官的，然後我們就想趕緊出來，”付清說，“但很奇怪的是，一進入阿德拉堡壘的範圍，我們的通訊手段就紛紛失靈，甚至到嚴重的時候，有些精神力低的士兵還和機甲斷了連接。”
陸隊吃驚：“你說什麽？”
“沒錯，”付清回憶道，“其實沒信號也沒什麽關系，大不了到基地再說，可最奇怪的是……”她猶豫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麽，我們一直在原地打轉，每一次走到出口附近，就又莫名其妙回到了原處。”
明明阿德拉堡壘的地方也不大，整個堡壘充其量也就三四個足球場的大小，十分鐘就能直接穿過去的路程，他們硬是饒了整整三天。
陸隊越聽越離奇：“那你們最後是怎麽出來的？”
“不知道，”付清道，“我們一直沒放棄，結果重新走了一遍後，就這麽突然出來了。”
聞言，陸隊陷入沉思。
“或許……”他緩緩道，“你們可能是進了某種蟲獸的幻境？”
這裏有這麽多S級蟲獸，這種可能性其實很大。
“我也這麽認為，”付清點頭，“但有一點很奇怪——它的目的是什麽？如果想狩獵我們，為什麽最後又突然解除了幻境？”
陸隊有點無語：“你問我？我怎麽知道？”
“會不會是想要阻攔你們？”路德維希忽然出聲。
兩人吓了一跳：“蘭斯洛特？”
在他們讨論的時候，路德維希一直在旁邊靜靜聽着，他清澈的綠眸中透着沉思，低聲道：“否則……這樣就太奇怪了。”
而且，還有一點很詭異。
蟲獸一開始把久慈他們困在阿德拉堡壘內，為什麽又突然把他們放出來？都已經困了他們那麽久，現在突然這麽做，那不就都前功盡棄了嗎？
路德維希想到被通訊兵檢測到的大量蟲獸能源反應，內心忽然略過一絲不詳的預感。
肯定有什麽信息被他忽略了。
到底……是什麽？
與此同時。
“好奇怪啊，”通訊兵望着屏幕，目露不解，“是我儀器壞了嗎？”
楊上将：“怎麽了？”
“我一直在測算方圓五公裏內的能量波動，”通訊兵說，“但從剛才開始，檢測儀就一直沒能捕捉到新的能量信號。”
他這麽一說，楊上将才反應過來——從他們進入阿德拉堡壘的範圍起，就沒再遇到過蟲獸了。
“要不折返吧？”銀赫插嘴道，“說不定追在我們身後的蟲獸已經走了。”
“不可能，”通訊兵這次倒是很果斷，他指着屏幕道，“你自己看。”
衆人湊近一看，發現他們身後綴着密密麻麻的小點，每個點都代表一只蟲獸，整片荒原幾乎快被淹沒了，看起來觸目驚心。
楊上将表情不大好。
他覺得自己可能走錯了一步棋，眼下他們被蟲獸斷了唯一的去路，要想再返回已經不可能，只能硬着頭皮進入阿德拉堡壘。
可這明顯不是明智之舉。
但眼下被那麽多雙眼睛望着，他不可能露出弱态，這樣會對軍心造成很大的負面影響，可明明是束手無策的狀态，但他必須要對手下下達明确的指令……
楊上将的額上開始沁出細密的汗水。
“走吧。”一道清冽的聲音忽然道。
楊上将下意識回頭，對上一雙清澈的琥珀眼：“……七櫻？”
“現在去想這些都沒有用，”七櫻說，“只恐懼而不作為并不會帶來任何改變，而且，”她頓了頓，平靜地瞄了眼楊上将，“你的心慌都已經寫在了臉上，是怕士兵們還不夠害怕嗎？”
楊上将一愣，下意識摸了下臉。
“你是隊長，”七櫻說，“拿出隊長的樣子來。”
她沒有再多說什麽，可楊上将聽着那平穩的語調，一顆心卻莫名平靜了下來。
是的，她沒有說錯。
如果連身為隊長的他都開始退縮，那他們還怎麽走下去？
楊上将不禁看了七櫻一眼，後者的臉上很平靜，她分明知道眼下暗藏的危險，那張年輕的臉龐上卻看不見任何的恐懼亦或是慌張，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很沉穩的氛圍，楊上将只覺得待在她的身邊，連自己都多出了幾分底氣。
他不由心感佩服。
怪不得長官會如此看重她，小小年紀，卻能有如此氣量，确實厲害。
他深吸了一口氣，對衆人道：“繼續前進。”
衆人：“是！”
***
繼續前進了數十分鐘後，B組很快看到了阿德拉堡壘的身影。
那是一座白色的拱形建築，整個堡壘占地體積并不大，且從外觀上來建築整體保持得很好，似乎并未受到嚴重的損傷，但周圍籠罩着一股淡淡的黑霧，透出一股不祥氣息。
“信號斷了。”通訊兵說。
聞言，七櫻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黑霧。
或許信號的故障與這黑霧有關，這是什麽？蟲獸的技能嗎？
“先進去吧，”楊上将想了想，“避一避後面的蟲獸也好……”
“長官！”銀赫忽然道，“快看這個！”
只見不遠處的小路上交錯着許多大型腳印，看形狀應該是機甲留下的，只是有一點令人在意——那些腳印反反複複，似乎在小路上來回了數次。
“這是長官他們的機甲吧！”銀赫激動道，“我認得這些花紋！”
“但……”有人道，“他們為什麽要反複地來回？”阿德拉堡壘又沒被封死，不能直接出去嗎？
七櫻聞言，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地面。
“這裏，”她忽然道，“足跡斷了。”
雖然機甲的腳印來回有很多次，但如果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在從出口進入阿德拉堡壘的方向，有一段腳印走到了一半後，突然突兀消失了。
“咦？真的唉，”銀赫驚訝道，“怎麽會這樣？”
他們來回地看了好幾遍，将短短一段路翻來覆去地走了好幾遍，确實沒有見到那足跡的後半段。
楊上将沉思片刻，對衆人道：“不管怎麽說，先進去吧。”
足跡最後消失在通往堡壘的方向，或許說明長官他們已經進入了堡壘。
其他人自是沒有異議，衆人紛紛列隊後，一行人打開堡壘的大門，手上武器蓄勢待發，小心而警惕地走了進去。
“嘭——！”
合金大門在他們身後轟然關上，不久後，荒野上又恢複了最初的平靜。
但須臾，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那原本萦繞在阿德拉堡壘周圍的黑霧突然開始朝着入口聚攏，從原本只是依稀漂浮在空氣中的薄霧逐漸濃縮成了深不見手指的黑暗，它們像是沸騰似地不斷翻滾着，變化着形狀，從黑霧中隐隐閃爍着點點紅光，仔細一看，那竟是無數雙蟲獸的眼！
“吼……”
它們發出無意識的低語，望着阿德拉堡壘的方向，紅眸流露出貪婪的目光，粘稠帶腐蝕的唾液順着尖牙緩緩流下，一張張形容可怖的大口中居然吐出渾濁不成調的人言。
“聞到了……聞到了……”
“是……食物的味道。”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104 11:36:24~20230105 06:52:2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可愛即是正義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