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時竟稀裏糊塗得接完了語音通話。
等語音通話被挂斷的那一刻。
他懵然之中慢慢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在電話裏答應了沈焰什麽。
時宥掐着時間出來提醒他休息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他倚靠着牆,手半舉着手機。
整張幹淨的臉上挂着空白神色的模樣。
時宥皺着眉頭過去扶他:“是不是練太久累到了?”
胳膊被觸碰,時竟忽然回過神,任由着時宥把他扶坐在沙發上。
耳朵的輪空還包裹着緊貼手機聽筒時,而餘留下來的溫度,又燙又酥麻。
時竟忍不住擡手捏住自己的耳垂,異樣的溫度讓他低垂的黑睫輕輕顫着。
然後低喃似的回應了一句:“我沒累。”
時宥瞥了眼被他捏住的耳朵,上面攀附了不少紅暈:“哥剛才在通電話?”
時竟“昂”了聲。
本以為他接聽電話的聲音足夠小,不足以被房間內的時宥聽到。
沒想到還是被聽了去:“嗯……剛才在聽電話。”
時宥随口一問:“誰打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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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竟下意識啓唇要回答,突然想到時宥和沈焰的争鋒相對。
驀地閉上了嘴,沉默了一瞬才開口:“是于流。”
眼前的人和學校裏正在軍訓的少年水火不容。
要是知道他打電話的人是誰,估計會直接皺起眉頭,滿臉的不爽。
以免影響時宥的心情,時竟決定還是不告訴時宥為好。
而電話中,他答應沈焰的內容,是更加不能讓時宥知道。
出于他的身體條件考慮,時宥或許會讓他去學校看看,但絕對不會允許他去學校看沈焰。
可在電話裏,他已經答應了沈焰去學校。
答應了的事情不能不做。
要想瞞着時宥去學校看沈焰,還得找其他的理由搪塞過去。
時竟一時嘴快胡謅的“于流”,倒是提醒了他,先前于流過來和他提過的一件事:“小宥。”
蹲下身去檢查他腿部肌肉的時宥手上動作一頓,挑着尾音“嗯”了一聲:“于流哥這個時候打你電話做什麽?”
時竟道:“之前于流和我說,讓我恢複好了去趟學校,學校輔導員要和我交接後期學業的事情。”
“順便剩下的時間裏,還可以在返校前,提前熟悉一下學校環境。”
時宥檢查完他的腿,站起身:“嗯,恢複好了去。”
時竟心想,等他徹底恢複好了再去學校,沈焰的軍訓都該結束了,那他就該食言了。
于是,他眼露期待地望着時宥:“小宥,我徹底恢複還要一段時間,但是這幾天……我想提前去學校逛逛。”
時宥問他:“家裏待悶了嗎?”
時竟點點頭。
“行。”時宥轉身去把他輪椅推過來,“周末我陪你去逛逛。”
時竟:“……”
那就萬萬不行了……
有時宥在,他根本沒法去看沈焰。
時宥要扶他坐上輪椅前,被他阻攔了一下。
時竟仰着腦袋:“小宥,我這兩天就想去,我身體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時宥垂眸睨着他,青年眼睛裏的期待和懇求滿得都快溢了出來。
今天是周一,這兩天是周二周三。
他沒時間陪,也不放心對方獨自出門。
但時宥最終拗不過時竟的眼神。
嘆了口氣道:“你一個人出門我不放心,我會去麻煩于流哥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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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這天,時竟送走了去上學的時宥,就在家裏等于流上門。
為了方便他來回,于流這次自己開了車來的。
被于流扶着上車時,時竟難為情得同于流道了聲謝:“于流,又麻煩你了。”
如果不是時宥不放心他,家裏沒其他人,也不用次次都麻煩和他們最熟悉的于流。
于流放好他的輪椅,道:“這點算什麽麻煩,本來我就打算帶你去學校逛逛,只不過行程提前了罷了。”
于流關好門,坐進駕駛位,邊啓動車子,邊道:“走咯,帶你回校。”
時竟高中時期就想考進A大。
據說現在的A大,比他高中記憶裏的樣子有了大不同。
雖然現在他是A大的學生了,但完全沒有A大讀書的記憶。
這會兒要去自己一直想考的學校,心裏還有點小期待。
時竟家距離A大不算遠,車程15分鐘就到了。
入眼的學校大門就已經比時竟記憶中,曾在照片上看到過的更加氣派和書香氣。
車子停好後,于流幫時竟的輪椅先拿下車,然後扶着人在輪椅上坐穩。
于流:“我和輔導員提過一嘴你會過來,他現在正好在辦公室裏等你,等事情辦好了,我就帶你去逛學校。”
時竟點點頭:“好。”
今天他有一天的時間可以在A大裏。
時間充裕,他可以辦完了正事,再去兌現他對沈焰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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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大操場。
太陽底下,慣例站滿了整整齊齊的方隊。
時不時響起刺耳的口哨聲。
以及伴随了教官嚴厲的訓斥聲。
但出奇的是,照例會在這個時間點,準時送水的學長學姐,竟到了休息時間也沒出現。
僅剩的最後幾瓶礦泉水,都被就近的同學手快得拿走了。
蕭白揚一過去,只剩下個空塑料殼子,立刻哀嚎:“今天的水呢,今天送水的學長學姐呢?”
“是忘記我們這群苦命到嘴皮幹裂的孩子了嗎?”
沈焰和江辭不像蕭白揚拿到水就猛肝到底,之前還留了三分之一的水在瓶子裏。
蕭白揚見他們手裏有水,一副渴死鬼的模樣撲了過去:“給孩子口水喝吧,要死了。”
江辭側身一躲,一口氣喝完了。
沒等蕭白揚換目标,沈焰也把水喝了個幹淨。
蕭白揚:“……”
好在之前拿到整瓶水的同學,給大夥分了分,蕭白揚才得以活了下來。
有人也受不了得問了嘴:“今天到底什麽情況?後勤部的學長學姐都跑哪裏去了?”
邊上的人插嘴道:“今天好像是文娛部的學長學姐送水吧,今天是他們有什麽活動麽?會不會是忙忘記了?”
知道一點內情的嘀咕道:“我聽說好像是他們專業的系草回來了,都去見人了。”
“系草?”聽到他們對話的幾名女生豎起耳朵,好奇道,“是不是長得很帥?哪位學長?叫什麽名字?”
蕭白揚也過去湊了個熱鬧:“誰啊?”
知情人想了想:“好像是叫時……什麽的?時簡?不對,時什麽?奧對,好像叫時竟!”
話音落下,江辭的身邊突然感覺到了一陣風。
一偏頭,只捕捉到沈焰的背影,對方幾步就沖得老遠,他只能高聲問了嘴:“去哪?快集合了。”
沈焰頭也不回,腳下越來越快,跑起來之前,給身後的江辭丢了句:“替我和教官請個假。”
江辭聳了聳肩膀,轉回頭就看到蕭白揚張嘴要問:“少問。”
蕭白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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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竟出車禍在大一升大二期間。
結果又沉睡了一年,學業可以說是整整空缺了兩屆。
經輔導員的說辭,他需要留級重修大二。
而失憶導致遺忘的大一知識,需要在重修大二期間自學。
從輔導員的辦公室出來後,時竟莫名松了一口氣。
習慣了面對高中老師,一下子就跳到了大學輔導員,他其實有一些緊張,不知道要怎麽交流。
好在一切都很順利。
他開始期待去參觀校園,笑着問于流:“要去參觀學校了嗎?”
于流神秘兮兮地道:“再等會兒,我先帶你去個地方。”
時竟問道:“去什麽地方?”
于流打啞謎:“去了你就知道了。”
時竟被他神秘兮兮的模樣勾起了好奇心,也不問下去了,任由于流推着他往前走。
路過所看到的校園風景,也算在了參觀之中。
只不過他們走出沒多久,時竟的餘光忽然在一棵梧桐樹下一瞥而過,愣神之際匆忙開口:“于流,等一下。”
于流往前的動作頓住:“怎麽了?”
問完,他垂眸睨見時竟望着某個方向的視線,疑惑得也跟着望了過去。
不遠處的梧桐樹下,一身軍訓迷彩服的少年身影高挑的站在那,胸口微微起伏,呼吸淩亂。
被風吹掉的軍訓冒掉在腳邊,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打濕,有幾絲都緊貼在額頭上。
一看就是匆忙跑過來的。
時竟驚訝于沈焰這個時候會出現在這裏,輕聲喚了聲:“……沈焰。”
四目相對。
少年的黑眸裏浸着擠滿情緒的眸光,卻沒等到在看到想見的人,真的在這裏而流露出來的詫異和欣喜。
就因為焦急的視線稍稍撥遠一點點,看到他身後的人,眸光情緒一下散盡。
險些快要融化的神色,也在下一秒重新變回了淡漠。
然後腳步一擡,氣壓極低得邁開了步子。
時竟愣怔得看着他喘着粗氣,面色逐漸冷沉,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
時竟身後的于流反應過來:“沈學弟怎麽在這?鏡子,是來找你的嗎?”
時竟:“我……不知道。”
他雖然答應過沈焰,會來學校看他,但沒有告訴沈焰他今天會過來。
照理沈焰不會知道他在這裏,所以他不确定沈焰到底是不是來找他的……
于流率先和他打招呼:“沈學弟,好巧,你怎麽在這?”
然而少年走近之後,一聲不吭,目光更是一偏都不偏得望着輪椅上的人。
于流看出點名堂:“沈學弟,你是來找鏡子的?”
在時竟面前,沈焰一向都不喜歡有人打擾他們,更何況是和時竟關系看上去很要好的同學。
于是,他抽空給了于流一個眼神,聲音很沉,悶聲氣似的:“于學長,能不能麻煩你,回避一下?”
少年充滿敵意的語氣讓于流一愣,卻沒直接應下對方的話,而是低頭打算問身前輪椅上的青年。
結果話還沒問出口,時竟已經開口道:“于流,沈焰應該是有話要和我說,要去的地方可能要等會兒了,你能不能先等我一下啊?”
于流以前習慣了時竟的性格,現在哪受得了他這樣好聲好氣的說話:“等多久都行,我去那邊等你,你們要是聊完了,你就和我招招手,我立馬就過來。”
時竟抱歉地看了于流一眼。
于流擺手去了不遠處的花壇邊。
空曠的林間大道就剩下時竟和沈焰兩個人。
可後者緊繃着下颌線,冷着一張臉不說話。
時竟抿了抿嘴,找了下話題:“沈焰,你……軍訓是結束了嗎?”
沈焰不接話。
一站一坐,僵持了片刻。
時竟不知道沈焰怎麽了,少年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
而熟悉又陌生的氣氛,讓他總覺得問題出在他的身上。
就在時竟承受不住周圍低氣壓,有些難熬的時候,面前的人驀地響起了聲音。
沈焰:“什麽時候來的?”
時竟放在腿上的手一緊,趕緊回道:“來了有一個小時多了……”
沈焰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微微低下腦袋。
天知道聽別人口中得知對方來學校的消息,他有多麽激動。
就好似周圍一切都失了聲。
只有他心裏有一道聲音在催促他,快去找,去見。
他拼了命地往前跑,卻根本不知道對方到底在哪學校的哪個角落。
于是幾乎跑了快有半個學校。
讓他在漫無邊際的學校裏,毫無目标得終于找到了人。
他抱着某種難以名狀的情緒,以為人是剛剛到的學校,但是他聽到的答案是什麽?
“一個多小時。”
少年一個字比一個字沉,甚至拖了點長音。
落到時竟耳朵裏,心尖止不住地抖了幾下,想不到沈焰為什麽要強調時間。
良久,他才再一次聽到沈焰的聲線:“所以,不是來見我的?”
時竟輕而易舉就捕捉到了,在沈焰說完話後,伴随得那一聲很輕的自嘲聲。
“不是。”時竟擡頭去看沈焰,眼底的目光坦誠到不摻一點雜質,“我是…我是來看你的。”
他解釋:“但是我提前聯系了輔導員,輔導員在等我,我就……先去見了見輔導員。”
“我是打算見完輔導員了就去見你的,我沒有食言。”
沈焰薄唇緊抿,從來到現在他就一直注視着眼前的人。
對方眼底的坦誠一點不落得被他收進了眼底。
垂在身側的指尖不自覺地一蜷,喉結微滾。
因為跑步帶來的心跳速度,不減反增。
半晌,他移開視線:“你過來,為什麽不告訴我?”
時竟聞言“啊”了一聲,然後懵了一小下,才道:“你只說了讓我來學校。”
“可是……”
“沒有說要告訴你啊?”
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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