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時竟白天做的全身檢查,傍晚的時候差不多就拿到了所有的檢查報告單。
給醫生一瞧,全項達标,然後下達了他第二天就能出院的好消息。
醫院雖然适合休養,但終歸比不上家裏舒服,時竟一接到消息就處于回家的亢奮當中。
一直持續到第二天。
結果他忘記了時宥要上學,家裏人又都不在,加上他行動不方便,一時半會兒沒人能來接他出院。
早起收拾東西的幹勁突然就像被戳破的氣球,軟趴趴得扁了下去。
時竟坐在病床裏,整個人都喪了不少,就連于流什麽時候進門的都沒發現。
于流到了他跟前,揮了揮手招魂:“鏡子,想什麽呢,怎麽臉色這麽差?”
“……于流?”時竟回了神,語氣染着詫異,“你什麽時候來的?”
于流道:“剛來,你出院的東西收拾好沒?”
時竟“啊”了聲,沒聽出于流的言外之意:“我……我還沒收拾好。”
于流在病房裏轉了一圈,左看右看,撸起袖子問他:“還有什麽東西沒收拾,我幫你。”
半天沒回應,于流一扭頭,看到時竟呆呆地坐在病床上,想起來自己忘記解釋了:“時宥弟弟說他上學沒空,所以拜托了我來接你出院。”
能有人來接自己出院,時竟自然很開心。
但昨天和今天都是于流來幫他,怎麽都有些太過麻煩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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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竟難為情地道:“太麻煩你了。”
“說了是朋友,是兄弟,什麽麻煩不麻煩,用不着跟我客氣。”于流一臉不贊同。
他指着一旁的櫃子,問道:“這些要收拾麽?”
“要收拾的。”時竟确實是想回家了,沒再推脫,心裏想着以後要怎麽感謝于流。
嘴上的道謝同樣沒少:“麻煩你了,于流,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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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理完出院手續,時竟回到家是上午10點左右。
記憶有了幾年的空檔期,家裏多多少少有了些大的小的變化,一下子沒能适應得了。
于流把他送到家,就準備直接回學校去。
時竟想請他吃頓飯表示感謝。
但于流在學校裏還有事,他也不能讓人勉強留下。
于流離開前特地問了句:“應該沒忘什麽吧?”
醫院裏該收拾的都收拾掉了,時竟想了一圈沒想到忘記什麽,搖搖頭道:“沒忘。”
于流:“行,那我走了。”
于流一走,時竟給時宥報了個平安到家,緊接着自己推着輪椅在家裏轉悠了幾圈。
熟悉完家裏陌生的地方,他給自己下了碗面條,墊了墊肚。
然後手機靜了音,徑直去了房間睡午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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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大。
新生軍訓已經持續一個上午。
軍訓的第一天就遇到了個好天氣。
陽光普照,操場上的每一個人都被公平的照顧到,一個也沒能逃過,熱得滿頭冒汗。
解散的主哨聲劃破天空,驟然響起。
操場上整齊的方隊瞬間散成零零碎碎的一大片,密密麻麻得陸續朝着食堂沖去。
沈焰他們班級的方隊距離食堂最遠,不跑去估計什麽都搶不到。
蕭白揚餓得前胸貼後背,拉着江辭就準備往食堂沖,還不忘招呼上沈焰:“焰哥,你怎麽慢吞吞的,搶飯去啊!”
江辭嫌棄得把胳膊從他手裏掙脫出來:“不是誰都像你一樣餓死鬼投胎。”
到岔路口,沈焰方向一變,背着身朝他們一揮手:“先走了。”
蕭白揚對着他後背大喊:“不是,焰哥你不吃飯去哪啊?回宿舍麽?”
沈焰留給了他一個潇灑離開的背影,蕭白揚好奇得要死,但填飽肚子才是正經事。
他剛要拉着江辭去食堂,江辭一個轉身:“走了。”
“不是!?”蕭白揚驚了,“你又去哪!”
江辭同樣留給了一個和沈焰一樣潇灑的背影。
蕭白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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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大的地形可以說是在半邱腰。
沈焰離開操場,下了長廊階梯,路過宿舍區,緊接着避開人群來到學校後門的湖畔邊。
這裏幾乎看不到人影。
他來到湖畔邊沿的護欄,看了眼四周,确定沒有人之後,伸手往護欄上一攀。
還沒有下一步動作,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一松手。
回頭就看見江辭站在他身後:“翻牆?”
作為自己人,沈焰坦蕩承認:“嗯。”
江辭挑眉看着确實适合翻牆的護欄,毫不掩飾地道:“算我一個。”
A大新生軍訓出了名的嚴格,但凡不是“特殊情況”的新生,都必須接受封閉式的軍事化軍訓。
軍訓開始的那天起,不到軍訓結束,新生踏不出A大的校門。
兩個人幹脆地翻了牆,到了校外,分道揚镳。
沈焰直奔桐市第一附屬醫院。
腳程的迅速足以看得出來,他從昨天離開醫院到現在,想來醫院的心思有多麽重。
T6015病房外,沈焰停了生風的腳,理了理一路被風吹亂的黑短發,然後穩着呼吸敲響了病房門。
按照常理,門一敲,裏面就會傳來青年讓進門的溫和聲。
但是今天出奇得安靜。
沈焰耐着性子一共敲了三次,一次都沒得到過回應。
他以為人可能是睡下了,動作放輕了直接推門進去。
入眼的卻是被打掃得幹幹淨淨,看不出一絲有被人住過痕跡的病床。
沈焰心頭一頓,握着門把手愣了片刻,緊接着視線一焦距,從口袋裏掏手機。
他撥通時竟的手機號碼,邊聽電話,邊走進病房。
看到病床床尾空了的登記牌,他的心又是一緊,握着手機的手用力了幾分。
電話通了,但是良久沒有人接,最後變成了機械的電子聲。
少年保持着聽電話的姿勢,挺直着背,站在病房中間足足近一分鐘。
下一秒,直接轉身沖出病房,一口氣跑到護士臺,喘着粗氣詢問:“15號病房的病人去哪了?”
護士對他有印象,翻了翻病例道:“15號啊,今早就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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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竟是被家門的門鈴給吵醒的。
門鈴很急促,他迷迷糊糊得從床上坐起來,眯着眼睛看了眼床頭的電子鐘表,原來才睡了半個小時。
難怪還是那麽困。
門鈴接連不斷地響起,時竟掀了被子下床,勉強用最快的速度坐上輪椅,然後推着去門口。
“誰呀?”他嗓音夾雜着剛睡醒的啞意,倒是一出聲就制止了催命似的門鈴。
門一開,對上一雙沉得可怕的黑眸。
眸子的主人穿着一身軍訓迷彩服,別人大多是不合身,套在對方身上卻是合身到充滿了野性和肆意。
時竟愣怔地看着喘着氣,額頭還冒着熱汗的沈焰,眨巴着眼睛以為自己沒睡醒。
不然沈焰怎麽會出現在他家門口。
然而少年一伸手,骨節分明的手掌扣住門框,相互的阻力施加在時竟握着門把手的手上。
時竟後知後覺真的是沈焰,本來還有些犯困,這會兒清醒了大半:“沈焰,你怎麽在這裏?你……怎麽知道我家地址的啊?”
沈焰的視線緊鎖在他的身上,眼睛一眨不眨,仿佛怕極了一閉眼,眼前的人就會消失不見一般。
他花了幾十秒鐘的時間平息自己的呼吸,也調整了自己的情緒。
幾十秒鐘後,再次恢複成以往冷靜淡漠的模樣:“我怎麽在這裏?”
他深吸一口氣,克制着內心洶湧的燥意:“你出院的事為什麽不告訴我?”
“倘若我不找到醫院,不找到這裏,你是不是就準備一直瞞着我?”
時竟被堵得說不出話,他沒有刻意要瞞着沈焰。
一方面出院的事,他完全沒想過要告訴沈焰,壓根就沒想起這茬。
另一方面,如果不是沈焰來找到他,他可能真的一時半會兒都想不起來要告訴對方。
但是他和沈焰一共才見了兩面,自己出院的事情,好像也沒必要興師動衆得告知對方……
時竟正這麽想着,沈焰再次開了口。
少年一聲比一聲沉,微喘的粗氣看上去是被氣得不清。
他咬牙道:“怎麽知道你家地址?”
“我們的關系,學長是打算每次見面,都要我好好提醒一下麽?”
一句話,把時竟的恍惚徹底砸醒。
在時竟這裏,沈焰和他的關系不過是兩面之緣,外加覆在表面的學長學弟關系。
可是在沈焰那裏,他們的關系一點都不簡單。
無意間被貼上這層關系,時竟一時半會兒別說是适應,連記都記不住,早就被他忘得一幹二淨。
時竟對沈焰油然而生一股歉意,沒有隐瞞:“沈焰……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出院的事情。”
“是真的忘記了……”
明明是好聲好氣的話,偏偏聽進沈焰的耳朵裏,就是針紮般的痛。
少年臉色險些繃不住,扣着門把的胳膊用力到發顫,連着呼吸都淩亂得一塌糊塗。
脾氣已經壓抑到了極點,卻沒忘記不能吓到面前的人。
他喉結微滾,良久才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時竟。”
“在、我在。”視野下,時竟将沈焰發顫的胳膊看得一清二楚。
少年極力隐忍的怒火,他沒辦法忽視,精神也跟着緊繃。
半晌,在他的回應下。
沈焰扣着門框的手,突然脫了力垂下。
緊接着,少年不失戾氣,也不加掩飾其中祈求的嗓音一點一點地響起。
“時竟,我是答應了,給你時間去适應我們的關系。”
“但你不能,連記都不肯去記。”
小狼狗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