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終章』
“……巫遙。”
夜晚的巫遙比白天多了一些真實感,似乎在向若淑他們一行人被警方逮捕後,巫遙短時間內松下了心中的防備。
他沒有睡,或者說,他睡不着。
巫遙在等今晚的謝寧知。
房間裏點着熏香,蠟燭的燭火在晚風中晃動,發絲的陰影遮蓋燭光,巫遙的臉色有明暗的交織線。
他睫毛纖長,眼中的碎光流轉,似水波,似流光。
巫遙舉起酒杯,嘴角輕揚,“今晚值得慶祝,不是嗎?”
謝寧知關上門,沉默的邁步走進房內,拿起擺在桌子上的高腳杯,輕輕抿了一口杯中的葡萄酒。
酒液透亮,口味酸澀,細品,又有回甘的甜。
再開口,謝寧知的聲音已然沙啞下來:“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四目相對,巫遙眼裏的默許讓謝寧知明白了他的意思。
手滑過巫遙的臉頰,從眉到目,最後落在尖尖的下巴上。
巫遙順着對方的力道擡起頭,眼眸裏倒映着燭火和謝寧知的身影。
忽然,他輕輕彎了彎眼眸,伸出手環住謝寧知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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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酒精浸潤的聲音裏滿是愉悅,“我很開心。”
巫遙的手順着謝寧知的脖頸滑落到他俊美的臉龐,湊上前,在謝寧知嘴角落下帶着葡萄香氣的吻,“七年前,我們也有這樣的親吻。”
謝寧知的動作停頓了片刻,他的眼神裏多了許多巫遙看不懂的東西:“……嗯,還有呢?”
巫遙看向謝寧知,伸出手,緩緩解開自己的扣子:“你這麽聰明,應該懂我的意思吧?”
謝寧知的眸色漸深,他的喉結微滾:“我不能理解,你的變化太大,一天前還十分冷淡。”
“嗯……那又怎樣呢?”巫遙從鼻腔裏發出模糊的低喃,他垂下眼眸,任由臉上的紅暈蔓延,“可以再親親我嗎?就當是慶祝……”
“巫遙,你是清醒的嗎?”
見謝寧知遲疑,巫遙拽着謝寧知的衣領,天旋地轉之下,巫遙和謝寧知的位置發生了互換。
謝寧知坐在卧室的沙發上,巫遙坐在謝寧知的懷裏,明亮的眼睛裏清澈見底,“的确喝了一些酒,但我知道我在做什麽。”
巫遙循循善誘:“我們是合法的。”
下一瞬,謝寧知不再抑制自己的想法,捧着巫遙的臉,深深吻了下去。
衣衫一件一件脫下,安靜的卧室裏依稀傳來幾聲低沉的喘息。
……
兩人積壓的情緒在沒有底線的放縱中宣洩而出,夜色深沉,在最後的最後,謝寧知伸手擦掉巫遙眼眶裏将落未落的淚花,低聲問:“怎麽了?”
巫遙搖頭,他低聲道:“就是覺得欠你一句道歉。”
“沒關系,我都理解的。”謝寧知摟緊懷裏失而複得的巫遙,“我也有錯,是我太自大了,現在我無比慶幸,六年前你沒有全然信任我。”
巫遙悶聲道:“不會了。”
兩人折騰了一宿,第二天巫遙起來時,孩子們已被謝寧知送去了幼兒園。
他睜開眼,感受着十分安靜的房間,心中有種恍然感。
似乎六年間什麽也沒變,又好像什麽都變了。
他洗漱完畢後徑直出門去見了顧博文。
對方坐在研究所裏,對巫遙的到來感到吃驚。
“你怎麽來了?我還以為你正在和謝寧知交流感情呢。”顧博文調笑道,“你都不知道,今天早上我給你打電話被謝寧知接了,我還吓一跳呢。”
顧博文也因巫家的倒臺而歡欣喜悅,一宿沒睡,“所以說,你和謝寧知是什麽情況?前天不還和我說不想再回憶過去,不想再接觸謝寧知?”
巫遙慢悠悠坐在椅子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冷冷淡淡丢下一個重磅炸彈:“嗯,計劃趕不上變化,舊情複燃得太快,我已經和他領完證了。”
顧博文頓時瞪大雙眼:“……什麽?不是?你……”
“嗯,我很冷靜。”巫遙喝了一口茶,“當我看到謝寧知的時候,我就想到兩個孩子,想到那些舍棄不掉的過往。我本以為自己已經不愛謝寧知了,可見面時,心跳聲騙不了自己。”
“你說得對,我什麽都有了,就差一份優質的愛情。”巫遙冷靜地說,“我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遇到像謝寧知這樣一心只有我的人,所以我不想再錯過。”
他的神色漸漸柔和了下來:“而且,我也正好還對他有感覺。”
大清早的,顧博文猝不及防吃了一口狗糧,他肉麻地叫停巫遙:“行,我知道了!我們現在先來談談合作吧!”
接下來的兩個月裏,巫遙的生活一切正常。
巫家和謝家的案件在持續受理,巫遙和顧博文的合作穩健推進,兩個孩子徹底融入了幼兒園,他和謝寧知的感情也越來越好。
但獨獨差了一個正式确認的場合。
似乎一切都過于理所當然——理所當然地重逢,理所當然地結婚,理所當然地同居,理所當然地過夜。
巫遙常會有種患得患失感。
最終,案子判下來了。
因為這件事對社會性質影響太差,又頗受公衆關注,法院借此殺雞儆猴,重判了向若淑無期徒刑。
除此之外,謝植被判了四十年,他今年六十二歲,如果能活到一百零二歲,說不定可以看到監獄外的陽光。
巫和澤和巫嘉年作為從犯,判得不重。巫和澤有期徒刑三年,巫嘉年有期徒刑五年。
在法院當庭宣布判決結果後,巫遙緊繃的心徹底松了下來。
他露出回到京市後第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謝寧知,我報仇了。”
“嗯。”謝寧知牽過巫遙的手,“我們走吧。”
他沒有看被告席裏的謝植一眼,可對方卻瘋了一樣大喊道:“謝寧知你站住,你難道真的不知道嗎?其實你也是我的親生孩子啊!”
他哭訴:“怎麽會有孩子把父親親手送進監獄的……”
謝寧知的腳步頓住,他輕輕拍了拍巫遙,安慰道:“沒事,我早就知道了。”
随即走向謝植。
他看着印象中對他冷漠以待的謝植,沉聲道:“謝植,愛會改變一個人。我的确是你的孩子,因為在這點上我們很像。”
他說,“你作為父親,可以養前妻出軌留下的孩子,為了他不惜将親兒子當成養子,甘願拱手相讓手裏的千億資産給一個外人。”
迎着謝植緊縮的瞳孔,謝寧知沒有停,他繼續道,“很好奇我怎麽知道這一切的?你覺得知道真相對我而言很難嗎?我只是不想去打破表面的平衡,也并不在乎謝家的家産,你想給誰就給誰。”
他湊近謝植的耳朵,低聲道,“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去動巫遙。”
謝植在謝寧知的視線下瑟縮了一下:“住口——你這個逆子——!”
謝寧知輕笑,輕飄飄地吐出兩個字:“謝真。”
果然,話音一落,謝植就像被掐住嗓子的公雞一樣,一句罵人的話都不敢再說了。
謝寧知說,“你在監獄好好呆着,我就讓謝真帶着孩子換一個城市生活。雖然不一定富貴,但至少可以平安。”
謝植低頭看着手上的鐐铐,忽然笑出了聲:“你不愧是我兒子。”
他道,“……好,我答應你。”
庭審人員立即上前押着他離開法庭,跨出法庭門檻最後一步前,謝植掙紮地回頭看了一眼謝寧知。
謝寧知正牽着巫遙的手低聲說些什麽,眉宇間的溫柔足以打動任何一個旁觀者。
離開法庭後,巫遙邀請謝寧知去逛公園。
兩人像初次約會一般穿了情侶裝,坐了摩天輪,吃了冰激淩。
瘋玩了一下午後,巫遙和謝寧知并肩走在公園的小道上。
“不知不覺就要去接兩個孩子了。”巫遙挽着謝寧知的手,“和你待在一起,我總感覺我才十八歲,還是個孩子。”
謝寧知的吻落在巫遙分外年輕精致的臉頰上:“不,你在我這裏就是一個孩子。”
巫遙笑着推開謝寧知:“好了好了,我們該回去接安歡和承星下學了。”
謝寧知說,“沒事,我派小陳去接了。”
小陳助理啊,好久沒見過他了……
謝寧知看起來有一些緊張,這讓巫遙多看了他幾眼。
“是走熱了嗎?”
“不……”
夜色漸漸塗滿了公園的所有角落,巫遙和謝寧知坐在湖水旁的椅子上。
月色的燈光繞湖而現,皎潔的月光投射在波光粼粼的湖面,美麗又動人。
這個時間段裏,這片湖色只有謝寧知和巫遙兩人欣賞。
巫遙閉上眼睛,聽着夜晚的蟬鳴鳥叫,感受着帶着清新水汽的空氣,心情像飄在軟乎乎的雲上。
“巫遙,睜眼。”
耳邊傳來謝寧知的聲音,随即只聽“咻——”“霹靂啪啦——”,夜色被點亮,火樹銀花倒映在巫遙美麗的眼眸裏。
巫遙輕笑:“怎麽這個點還有煙花活動呢?謝寧知,你經常來這裏嗎?”
他絮絮叨叨地說着,一轉頭,卻愣在了當場。
謝寧知手裏拿着敞口的戒指盒,鑲嵌了華貴鑽石的鉑金戒指在煙火之下泛着光。
巫遙一下子忘了想要說些什麽,一股酸澀感從鼻腔襲來,不知不覺,他竟微濕了眼眶。
“你這是什麽意思?”巫遙輕輕道,“我們不是已經結婚了嗎?”
謝寧知嘆口氣:“哪有結婚是沒有戒指,沒有婚禮的。”
他深深看向巫遙,眼中滿是真摯的愛意,“巫遙,我愛你。和你結婚不是出于責任,也不知出于利益,而是出于我的本心。”
“別人有的,你要有。別人沒有的,你也要有。”
“你是巫遙,是我最珍視的人,我希望在我的陪伴下,你能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他的視線比月光還溫柔:“巫遙,我想和你真正地相伴一生。”
淚水從巫遙眼眶中滑落,他擦幹眼淚,伸出手:“謝寧知,我也愛你,我願意和你相伴一生。”
兩人在湖邊夢幻般的美景中互許終身,他們在月神的授意下,從此相愛,永不分離。
晚上十一點,巫遙的公寓裏,小陳助理神色疲憊地把兩個孩子哄睡。
經歷了一下午“爸爸在哪?”“想要爸爸!”的言語洗禮,他迫切希望謝總和巫少可以回到家中。
可這不可能。
想到兩月前謝總不着痕跡在他眼前秀“結婚證”時自己多嘴追問那句話,小陳助理後悔不已。
如果沒有那句追問,他就沒這麽早知道巫家少爺回來了的消息。如果不知道巫家少爺回來的消息,他就不會發現機場遇到的小女孩還真是謝總女兒的事實,如果沒發現謝總的女兒,他就不會成為育兒助理。
是的,沒錯。
兩位家長為了談情說愛,偶爾會讓小陳助理去接孩子,去照顧孩子。
——還是兩個!
打工人小陳疲憊地完成了一晚上的育兒任務,并迎面撞上了回家的謝總和巫少。
鴿子蛋一般大小的鑽石閃瞎了他的眼睛。
巫遙看小陳的視線一直落在他的手上,他笑了笑,大大方方道,“謝寧知送的。”
謝寧知則朝小陳點點頭:“小陳,趕緊回家休息吧。”
小陳……小陳當然要抓住這個機會,多拍拍馬屁。
怕吵醒孩子,他的聲音不大:“謝總,這戒指真配巫少。”
巫遙眨眨眼,露出一抹甜蜜的笑:“謝謝。”
謝寧知從衣服裏掏出一個紅包遞給小陳:“今天辛苦了。”
小陳立馬接過紅包,吉祥話不要命一般傾瀉而出,說完後,他一溜煙走人,不在這裏當打擾情侶的電燈泡。
巫遙搖搖頭,失笑道:“你的下屬,挺有意思的。”
謝寧知點頭:“是啊,本來這個紅包,是想在婚禮後再給小陳的。”
“……婚禮?”
“嗯。”謝寧知變花樣一般從懷裏掏出精致的請帖,“婚禮在北歐的小教堂舉行,來參禮的都是你在歐洲新認識的親朋好友……承星和安歡會是我們最可愛的小花童。”
巫遙接過請帖,認真看。
婚禮時間在下個星期。
“你早就準備好了一切?”
謝寧知點頭,眼眸微彎:“是的。”
他拉起巫遙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認真道,“巫遙,我是認真的。今天的戒指只是訂婚戒,等在北歐,我們會交換新的結婚戒指。”
巫遙看着請帖,又看着自己手上碩大的鑽石,一直以來的不安被撫平。
他摟着謝寧知的脖子,熱情地獻上自己的吻:“謝謝,這些驚喜,我很喜歡。”
十一月,北歐的小鎮迎來了第一場初雪。
一對華人情侶在神父的見證下成為了新婚夫夫,全鎮的人都來圍觀這場盛大的婚。
婚禮後的一年裏,小鎮的居民仍在議論。
白鴿、花朵、天使一般可愛的花童……以及俊朗美麗如北歐神話中的神靈的年輕人。
“我這輩子從來沒見過這麽多白鴿……”
“大雪中的新婚夫夫十分般配,上帝啊,他們太相配了!”
“苦難是有盡頭的,願他們的餘生平安喜樂。”
又過了兩年,随着第一款虛拟現實游戲的面世,巫遙的名字響徹了大江南北。
越來越多的人對他神秘的過往感到分外的好奇,又在了解後驚嘆他人生壯闊的波瀾起伏。
家庭旅途中,巫遙無奈地看着升小學一年級的兩個孩子在麥穗地裏你追我趕:“歡歡,星星,慢點跑,別摔了。”
比起兩年前更加矜貴溫柔的男人從巫遙後方摟住他的腰,親了親他的臉頰:“巫遙,飯好了,可以回家吃飯了。”
一家四口往家走,陽光照在麥田裏,将他們的身影拉的極長。
充滿了溫馨。
作者有話說:
呼——十萬字小短文,完結!感謝這一個月寶貝們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