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聞人衿玉當然不可能回答這種問題。
卻也不會為此生氣。
真正接觸下來才知道,這位白珞琳小姐實在是一個存在感太強烈的人,她行事大膽,作風張揚,甚至舉止輕浮,喜歡在衆多貴族子弟間周旋,如魚得水。
聞人衿玉對白珞琳的印象絕對算不上太正面,但也不至于太糟糕,總的來說,她覺得白珞琳還蠻有趣的。
聞人衿玉尊重每一位omega的不同生活态度,樂于見到更多主流之外的姿态,守序也好,風流也好,總歸是活出了自我,而這正是時代發展的意義。
聞人衿玉在另一張沙發上落座,問道:“白小姐,您不請自來,有什麽事嗎?”
白珞琳下意識湊近了些,然後從身後拿出了一束花,放在兩人之間的矮幾上,解釋道:“路過花園時看到了幾株金香玉,清晨的光線照下來,格外美麗,所以特地帶來送給您。”
聞人衿玉不禁失笑,詫異道:“從我家的花園裏摘花,然後再送給我?白小姐,您很有創意。”
白珞琳沒有因為這麽一句話而感到羞慚,無所謂道:“花園裏的花實在太多了,每天都能培育出新的種類,眼花缭亂,估計您也來不及一一欣賞吧。然而,它們盛放的時刻太短暫,暗自凋零豈不是可惜?我碰巧見到了,就忍不住想要與您分享。”
聞人衿玉聽完這些話,讓傭人去把那幾支色澤燦爛的月季插在花瓶,回過頭來,說道:“感謝您的好意,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失陪了。”
白珞琳立刻說道:“确實有一件事想請衿玉小姐幫忙。”
聞人衿玉示意她繼續說。
“是這樣的,我的身體一向不好,雖說莊園裏有很多專業的醫生,但我最信任的還是那一位諾德醫生,畢竟,他是我的舊識。”
聞人衿玉微訝,“這倒是我第一次聽說。”
白珞琳笑了笑,“那都是很久遠的事了,他估計都不記得我,不必在意。總之,雖然有些添麻煩,但我還是希望能請諾德醫生替我看看,請放心,我不會占用他太多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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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居在莊園裏的客人指名要求一位醫生替她看病,這也不算什麽大事,聞人衿玉點了點頭,讓人去請諾德醫生。
諾德醫生為聞人家工作有十多年了,對于精神方面的治療頗有經驗。
由于他是為聞人時濯特意配備的醫生之一,為了應對各種突發狀況,諾德醫生在聞人宅邸中有自己的房間,平時也不會離得太遠。
按理說,最多十分鐘,諾德醫生就該到了。
沒想到匆匆趕來的卻是管家曲女士,曲女士神情不快,仿佛遇到了什麽難解的謎題,她走到聞人衿玉身邊,低聲解釋:“諾德醫生前幾天回鄉探親,按計劃昨天就該回來,現在卻不見蹤影,其他醫生也都聯系不上他。”
聞人衿玉想了想,“是不是航班延誤了?”
曲女士的聲音壓得更低,“事實上,諾德醫生一離開澤蘭城就失去了蹤跡。”
聞人衿玉一怔,不由得看了一眼白珞琳的方向,白珞琳一無所覺,正低頭飲茶,熱氣氤氲,模糊了她的眉眼。
*
阿淞直到傍晚才回到家來,警局的入職程序太麻煩,她又不放心把這件事完全交給劄仲明,只好全程跟在後面。
剛踏進莊園入口,又得知了諾德醫生失聯一事,事情蹊跷,她只好匆匆趕去調查。
等到把所有信息都搜羅記錄完畢,阿淞難免有些神色疲憊,在聞人衿玉對面坐下。
“諾德醫生每年冬天都要回鄉探親,這算是他的慣例,大家都知道。所以這一次,也沒有得到什麽特別的關注。”
阿淞說道:“他房間裏的東西都還在,保險箱裏也留有一些貴重物品,應該不是主動失聯。”
聞人衿玉問道:“他的家鄉在哪裏?”
阿淞記得很清楚,“在北邊,接壤風信帝國的一個小鎮,那個小鎮并不太平,隔三差五就發生一起暴力事件,當初諾德醫生來到澤蘭城,求職最大的訴求就是擁有一個穩定的住處。”
“聽上去他并不眷戀故鄉,結果還是每年回去探親,大概他的親人對他很重要……能聯系到他的親人嗎?”
阿淞搖了搖頭,“這就是另一個古怪的地方了,剛才我請那邊的官員協助調查,按照諾德醫生留下的地址找過去,周邊村落都問過了,結果那一片區域甚至沒有一個人聽過這個名字。”
事情有些難辦了,既然諾德醫生在個人信息上撒謊,是不是意味着,他還藏有更多的秘密?他在聞人莊園待了這麽多年,是不是懷有別的目的?
聞人莊園裏沒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事,唯一一點,不常被人提起的,就是聞人時濯的身體狀況。
而諾德醫生偏偏正是聞人時濯的治療,他是最知道內情的。
聞人衿玉有些煩悶,她不在乎流言蜚語,卻也不希望家事被無關群衆大肆讨論,更何況,假如真是那樣,哥哥和母親會作何感想?
她煩躁地移開視線,從會客廳掃過,看到了醫療室的某一扇門,她忽然意識到另一種可能,低聲道:“阿淞,哥哥前段時間中毒……至今沒找到毒藥的來源,現在又發生這種事,你說,會不會和諾德醫生有關?”
阿淞一愣,的确,之前在莊園內部人員中排查,幾乎所有人都查過了,卻從來沒有懷疑過醫生,畢竟醫生是為了治療病人而存在的,反過來對病人下毒,實在是駭人聽聞,有悖職業道德。
但轉念一想,醫生最了解病人的身體狀況,也有最多的下手機會。
而諾德醫生此時的狀況,也完全符合畏罪潛逃的猜想。
越想越不對,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實在是令人意外。
旋梯旁風鈴響動,聞人時濯在此時從樓上走了下來。
聞人時濯站在轉角處,看過來,好奇道:“衿玉,你們在聊什麽?”
聞人衿玉不太想讓他知道這件事,哥哥本來身邊就沒有多少朋友夥伴,現在又被所信賴所依賴的醫生投毒,這種滋味可以想見,普通人都難以承受,更何況是他。
聞人衿玉笑了笑,問道:“就是一些沒做完的工作,很無聊的,哥哥,你沒事做就替我削個蘋果好了。”
聞人時濯不禁揚起了眉,“我可不是你的傭人。”
聞人衿玉聳聳肩,“随你怎麽說,快去吧,削完再幫我切成小塊,端過來就好。”
聞人時濯似乎嘆了口氣,轉身拿起了茶幾上的一顆蘋果,穿過回廊,看樣子是去找水果刀了。
阿淞默默看着這一切。
她想了想,又說道:“不過,現在下結論還為時尚早,剛才已經聯系了警局,讓他們派人沿着諾德醫生留下的足跡一路追查,再等一等吧,應該會有更确切的消息。”
聞人衿玉點了點頭,“也要注意一下城中的輿論,別讓什麽奇怪的流言傳出來。”
阿淞應下,擡頭時卻忽然一愣,旋梯的扶手材質光滑,折射出遠處的景象——聞人時濯站在走廊盡頭,明明已經到了廚房門口,卻遲遲沒有挪動腳步,停在原地。
聞人衿玉察覺阿淞的視線,不禁問:“怎麽了?”
随着聞人衿玉的聲音一起一落,遠處的人影也一動,聞人時濯邁開腳步,快步走遠了。
*
晚餐時間,霍谌回到了家。
聞人衿玉正待在壁爐邊看書,看得入迷,突然發覺有人從正門走近,不由得一驚。
等到看清霍谌身上的裝扮,更是吓了一跳,随即才想起,是的,他今天去警局報道了,她差點把這事給忘了。
出于禮貌,聞人衿玉對他點了點頭,然後收回視線,繼續看手裏的閑書。
還是旁邊的傭人忽然驚呼一聲,路過的管家曲女士也停下了腳步,說道:“霍先生怎麽受傷了?”
聞人衿玉擡起頭,猶豫了一下,在書頁裏夾上書簽,然後才起身朝那個方向走去。
隔得近了才發現,霍谌的手臂上有一片滲出的血跡,由于他穿着黑色制服,顏色變化不明顯,所以遠看毫無異常。
聞人衿玉隐約聞到了一點味道,催促道:“包紮過沒有,快回房間去,別影響到其他人。”
信息素會伴随着血液散出,宅邸內的傭人大部分都是omega,難免被影響,無論如何,聞人衿玉不希望有意外情況發生。
霍谌腳步一頓,說道:“我有做應急措施。”
聞人衿玉可有可無地一點頭,打算轉身,還是曲女士多問了一句,“霍先生……不是工作去了嗎?怎麽會受傷?”
霍谌看向聞人衿玉的方向,說道:“臨近下班時,去某個街區巡邏,碰到了搶劫案,不小心被同伴誤傷。”
聞人衿玉腳步一停,她神情不由得嚴肅起來,她問道:“城中的治安問題已經這麽嚴重了嗎?”
霍谌似乎笑了笑,他說:“衿玉小姐,我本以為,你會更關心我一點。”
聞人衿玉正打算去找阿淞問問情況,聞言一怔,猶豫片刻,伸手在他肩膀上輕輕一按,囑咐道:“早點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