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生日禮盒
第17章 生日禮盒
寂靜的夜裏,一只雪白的貓頭鷹飛過蜿蜒曲折的小河。
這條河兩岸雜草蔓生,垃圾成堆。一根巨大的煙囪,陰森森地聳立着。四下裏沒有聲音,也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
再往深處是一條小巷,小巷那邊一排排破舊的磚房,房子上的窗戶在夜色中顯得黑洞洞的,毫無生氣。
這只貓頭鷹在空中徘徊了一會兒,然後沖着一條歪七扭八的巷子飛了過去。
那巷子的前端立着一塊殘破的路牌,勉強能夠認出上面寫着的幾個字——蜘蛛尾巷。
貓頭鷹一直飛到最後那戶人家才停止了前進,它在二層一扇貼着報紙的窗戶前“噗,噗,噗”地扇着翅膀,直到一個黑發少年撕開報紙,驚訝地招呼它進去。
西弗勒斯沒有想到這麽晚了居然在窗外有只貓頭鷹找他,他更沒想到會是赫卡忒的貓頭鷹,而她的貓頭鷹第一次來蜘蛛尾巷居然沒有迷路,真是跟它的主人一樣,讓人感到驚奇。
赫卡忒這麽晚讓貓頭鷹來找他是不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是不是她爸爸又給她留魔藥作業了?
西弗勒斯一邊拿了幾顆松子喂它,一邊焦急地取下它腳上挂着的包裹。
“還挺沉,”他小聲嘟哝道。
那只貓頭鷹聽他這麽一說,驕傲地圍着他飛了一圈,最後落在他剛才坐的那把舊扶手椅上,占據了整個坐墊。
西弗勒斯也不介意,他只想知道赫卡忒找他到底有什麽急事。
包裹打開之後是一個精致的金色盒子,上面雕刻着一些古老的紋樣,看起來像是用來裝首飾的。
西弗勒斯看着手裏的盒子皺起了眉,就在他以為是貓頭鷹把他和莉莉搞混了的時候,那盒子上顯現出一行小字。
他湊近一看,上面浮動着漂亮的手寫體——“請在安靜的時候打開它,親愛的西弗勒斯。”
現在就是安靜的時候,他對自己說,然後有些顫抖地打開了這個盒子。
盒子一被打開便迸發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将這個黑乎乎的房間照的宛如白晝。
西弗勒斯吓了一跳,生怕被樓下吵架的父母發現,又趕緊蓋上了蓋子。
他巡視一周,都沒有找到合适的地方。最後,在貓頭鷹的凝視下,鑽進了被子。
那貓頭鷹像是有些嫌棄似的,啄了幾口食物便飛出窗外,留給他一個潇灑的白影。
西弗勒斯一直等到再也看不到那個白影,才整個人窩進被子裏。
他再一次打開這個盒子,裏面的光變淡了很多。看起來像是會随着環境改變亮度的樣子。
就在他有些好奇地研究上面施的魔法時,那道光線的遠端慢慢形成一個小小的人影。
西弗勒斯幾乎一瞬間就認出那個纖細的人影就是今天這個古怪盒子的主人——赫卡忒。
“嗨,”赫卡忒的人影朝他招了招手,那聲音甚至比她平時還要溫婉動聽,“生日快樂,西弗勒斯。”
黑發男孩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今天是他的生日。
“希望我的貓頭鷹沒有迷路,能在當天趕到。當然,如果晚了也不能怪我,”那人影作出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做這個盒子比我想象的複雜多了,最後還是我爸爸幫我搞定的。看在我這麽用心的份上,你可一定要看到最後哦。”
說完這句話之後,赫卡忒的人影慢慢消失了。不一會兒,從盒子裏又走出一個人影。
西弗勒斯認出這也是赫卡忒,與剛才那個不同的是,這個赫卡忒穿着漂亮的露肩禮服裙。她沖着西弗勒斯甜甜地一笑,指了指頭頂的被子,說道:“我們出去吧。”
見對面的少年有些躊躇不安,她又說,“放心吧,我沒那麽亮的。”
聽她這麽說,西弗勒斯慢慢地掀開被子,發現果真如此,現在的這束光的亮度堪堪能讓他看清旁邊的扶手椅。
赫卡忒的人影随着他來到地上,她示意他将拿着的盒子放到旁邊的書桌上。那書桌破舊得有些掉渣,上面甚至還有個洞。
西弗勒斯覺得手裏這樣精美的盒子似乎不應該放在那兒,便小聲說道,“我拿着也不累。”
人影赫卡忒眨了眨眼,輕聲說道:“等下需要你跟我一起,就放那裏正好。”
西弗勒斯便不再堅持,他拿袖子擦了擦桌面,又從旁邊摞着的書裏抽出一本看上去最新的,放在上面,然後才把手裏的盒子放上。
他剛把盒子放下,那裏面便傳出輕柔的音樂。這音樂的聲音很小,卻讓他聽得清每一個音符。雖然音樂挺好聽的,但是西弗勒斯有些奇怪,今天不是他的生日嗎,應該放生日歌才對吧?
就在他疑惑地看向赫卡忒的時候,對面的人影沖着他伸出一只手,擺出一個十分優雅的邀請姿勢,甜甜地說:“西弗,我們來跳舞吧。”
仿佛受到蠱惑一般,西弗勒斯慢慢走過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這人影的手仿佛有實體一般,握上去軟軟的,令人心情愉悅。
這天晚上,赫卡忒帶着西弗勒斯,從華爾茲跳到布魯斯,從探戈跳到倫巴,最後還不顧男孩的抗拒,硬教他跳了一段踢踏舞。
等他們終于停下來的時候,窗外已然泛白。
西弗勒斯筋疲力盡,卻毫無睡意,他借着曦光看向身邊的女孩人影,對面沖他燦爛一笑。
“這回弗立維教授再考什麽舞種,你都會了。”人影赫卡忒笑着說,眼睛裏有些不舍,“沒想到你學得這麽快,我還以為我能待好幾天呢。生日快樂,西弗。”
西弗勒斯剛要說些什麽,就看到眼前的人影慢慢消失不見了。他拿起桌上的盒子,關上再打開,關上再打開,可什麽也沒有出現。
這個盒子就像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首飾盒,他甚至有些懷疑昨晚是不是自己的臆想。
就在他還沉浸在其中的時候,卧室的門被粗魯地踹開,一個和他有着一樣鷹鈎鼻子的高大男人站在門口。
“小鬼,這麽晚了還不去做早飯是想餓死你老子嗎!”他的聲音聽上去宿醉未醒。
西弗勒斯有些驚慌地将手背在身後,生怕被眼前的賭鬼發現。他太了解他了,如果這人看到的話,肯定會搶去換錢。
好在這個醉鬼并沒有留意兒子,他只是扶着門框罵罵咧咧地催他。
西弗勒斯面對這樣的父親,第一次心甘情願地下樓去做飯。
路過客廳的時候,他看到媽媽窩在沙發裏抱着頭在哭。他想去安慰安慰她,可卻不知道該怎麽做。
這個家教給他的只有大聲的咒罵、激烈的争吵和痛苦的哭聲,他不知道怎樣給別人帶去鼓勵或者是快樂。他甚至毫不理解,作為一個女巫,明明母親有能力反抗,為什麽要自願承受那個男人的毆打與辱罵。
西弗勒斯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從內而外地屬于蜘蛛尾巷。手裏精致的盒子就和它的主人一樣,只是一個遙遠又瘋狂的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