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
第 50 章
所有候選者，都要在國師的明正堂進行一次甄選，由魔界祖傳的法器來判定有沒有資質成為魔妃。
孟玥排在隊伍正中，是一個不靠前也不靠後的位置。
等進了明正堂的大門，她看着站在正中間渾身雪白的老國師，莫名覺得他長得像薛寒淞。
這個想法很快就就被孟玥否決，畢竟薛寒淞和裴雙早就死在靈清宗的那場大火中。
她當初得知這個消息時，比起傷心，心中更多的是感慨。
短短時間發生的這麽多事，似乎都是為了告訴她——孟玥，你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魔界用來甄選魔妃的法器是一個小鼓，叫明慶鼓，和孟玥想象中不一樣，它是個十分謙卑的法器，看上去并不出衆，平平無奇。
女子巴掌大小，渾身漆黑，沒有一點裝飾點綴，比起這富麗堂皇的明正堂，它應該更适合垃圾堆。
鼓的周圍有國師設下的結界，她們這些女妖魔只要走進結界，鼓就會自動開始判斷她們有沒有資格當魔妃。
第一個女妖魔進去，鼓一聲不響。
國師搖搖頭，她一臉沮喪地退下。
第二個女妖魔進去，鼓響了一聲。
她當即用激動的眼神看向國師，期盼着從他嘴裏說出令她歡喜的消息。
可國師還是搖頭。
第三個進入結界的是夢雪，她邁着步子從隊伍裏出來時，就有無數道視線落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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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雪似乎很享受這種萬衆矚目的感覺，很是自負地走進結界。
而小鼓也沒有辜負她的期待，連續響了好一陣。
國師摸着快要垂到地面的胡須，滿意地點點頭。
有了夢雪珠玉在前，後面的女妖魔便都不夠看了，她們的鼓聲要麽沒有，要麽就是有氣無力，再沒有像夢雪那樣接連不斷的。
下一個輪到的是孟玥。
明明她沒有當魔妃的念頭，但當國師喊她上前時，還是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她深呼兩口氣，邁着步子走進結界，結界表面随着她的進入漾起一圈水樣的波紋。
這是之前進入的妖魔全都沒有的，所以即便是目中無人的夢雪，也不得不正色，開始打量這個她瞧不起的低等妖族。
孟玥在原地站着，咽了咽口水。
漆黑的小鼓好像成了啞巴，沒有任何動靜，剛才結界表面的異樣，仿佛只是衆人的錯覺。
夢雪收回視線，有些不高興地皺了皺眉毛。
她真是瘋了，居然會認為低等妖族能讓明慶鼓發出響聲。
國師本來很期待明慶鼓的反應，但他等了一陣，發現它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後，就抱着和夢雪相同的想法，準備搖頭讓孟玥離開。
但就是在這一秒，原本安安靜靜的明慶鼓卻跟瘋了一樣發出震天動地的響聲，鼓面似乎都要被震碎。
‘咚咚咚’，沉悶又堅定的聲音接連不斷，像是盛夏酷暑時連珠成線的暴雨，而放着明慶鼓的供桌更是劇烈搖晃，眼看着就要四分五裂。
孟玥被這動靜吓了一跳，連忙退出結界。
明慶鼓瞬間安靜。
一切發生的太快，就是離孟玥最近的國師，也不敢相信眼睛，所以他只好顫抖着聲音，讓孟玥再進入結界一次。
孟玥第二次進入後，明慶鼓不像剛才那樣有耐性了，她才剛邁進去一只腳，它就響個不停，供桌承受不住這樣猛烈的搖晃，終于斷了只腳。
在場的所有妖魔都被這場面震驚，國師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他大聲質問着孟玥：“你究竟是什麽人？”
這個問題孟玥沒回答，她也回答不出來。
國師見她不開口，倒是沒有生氣的意思，只是低聲跟身邊的手下輕聲細語地交代了什麽，然後孟玥就被魔侍帶到了一間華麗的宮殿。
據說這是只有魔妃才能居住的地方，她被國師提前安排到這裏，就意味着成為魔妃是板上釘釘的事。
孟玥一個人呆呆地站在空蕩的宮殿內。
直覺告訴她，那些困惑她許久的事情，也許馬上就能得到答案了。
有侍女從外頭魚貫而入，她們的接受度似乎很高，即便是第一次見孟玥，也能彎着眼睛，甜甜地喊她‘魔妃殿下’。
孟玥将這稱呼聽在耳朵裏，并沒有喜悅的情緒湧現，她只是好奇，對魔妃之位勢在必得的夢雪，要是看到此情此景，會作何反應呢。
事實上，夢雪也确實氣的要發瘋，她将身邊所有夠得到的東西都砸的稀巴爛，活的東西砸成肉泥，死的桌子則是拍成齑粉。
最後還是她父親親自來勸說，她才稍微收了點脾氣，只是她怒火攻心，臉猙獰的快不成樣，早就沒了少女的明豔。
她父親勸說着，說早就在魔妃寝宮裏安排了人手。
本來人手是為了照應夢雪的日常起居的，現在夢雪沒有入選，那些原本安排進去的魔物應該沒有用處了才對。
夢雪不解，有些困惑地問道：“父親，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知道太子與魔妃成婚儀式上要定下生死誓言，從此性命相依吧？”
“我自然知道，要不然魔妃的甄選也不會看重血統和修為。”夢雪不明白父親為什麽要說這魔盡皆知的事。
“那我們只要殺了那下等妖族，然後你再用玄虛鏡幻化成她的樣子和太子成婚，一切不就唾手可得嗎？”
“父親，你這——”
夢雪很想說他這招實在是太過铤而走險，萬一失敗，後果是不可估量的。
“難道你不想當魔妃？”
這話将夢雪問住，她沉默了一陣，才回答道：“父親，我明白了。”
······
魔妃寝宮的侍女做起事來很細心，孟玥被照顧的無微不至。今天和平時唯一的不同，就是寝宮內的熏香換了個種類，她原先聞着還很喜歡，只是聞久了，就覺得體內的魔氣有郁結之感。
孟玥意識到這熏香應該是一種慢性毒。
她飛快地找系統兌換解毒草服下，然後将熏香扔出窗外，解毒草入體，熏香的效果一下子被清除，郁結的魔氣也重新在她體內流動。孟玥神清氣爽，覺得皮膚都變得幹淨了。
有魔物的驚叫聲，從熏香被扔出去的窗口傳來：“是誰這麽大膽，居然敢對太子殿下不敬？”
孟玥扔熏香的停在半空，還沒來得及收回，寝宮的大門是在這個時候被推開的。
一道冷厲的男聲不緊不慢地傳來，“我倒是不知道，魔妃的脾氣是這樣的大。”
魔妃人選全憑明慶鼓定奪，他們二人之前不曾見過，剛剛孟玥将熏香扔出窗外，得罪了他，太子會生氣也理所應當，她沒期待他會是一個溫柔的儲君。
只是太子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熟悉。
寝宮的門被關上，光線被隔絕，殿內一下子暗了下來，孟玥正在猶豫着，要不要意思意思行個禮時，那脾氣不好的太子，卻邁着步子徑直朝她走來。
步履不似他來時那般氣定神閑，帶了分慌亂。
孟玥心想這太子說她脾氣大，他的脾氣也好不到哪兒去。
肩膀被他牢牢握住，這使得孟玥不得不擡頭，眼前出現的是一張很俊朗的面容，依稀帶了點陰冷，很符合他魔界太子的身份。
只是他口中說出的話，卻不是太子該說的。
“孟玥，你怎麽會在這兒？”
他怎麽會認識她？
孟玥不敢确定，只能憑借他熟悉的嗓音，試探性地說了句：“裴......雙......師兄？”
關寧聞言，只是抿了抿唇角，并沒有回複。
這舉動在孟玥看來就是承認。
她垂眸看着頰側已經變為黑色的頭發，意識到是解毒草解除熏香藥效時時，将易全草的作用也一并解掉了，她的面容和以前雖然不太相像，但言談舉止，有心人細看還是能看得出來。
關寧握着孟玥肩膀的手，又緊了些，強迫她從思緒裏回過神，“孟玥，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還......變成了心魔？”
魔界的等級劃分，比他界嚴格的多，出生時身上的血統就決定了他們一生的尊卑，血統越純，地位便越高貴，修為便越上乘。
而這之中，以王族和心魔血統最為顯赫，所以歷屆魔妃向來都出自心魔族，只是千年前心魔族遭遇劫難，一族上下都消亡殆盡，王族才不得不從其他魔族中挑選資質上乘的人做魔妃。
孟玥知道她變成了魔，但沒想到變的居然是能與王族相提并論的心魔。
不過細想來也是，秘境中那女子确實是用手穿過她的胸膛，也許從那時起，她的心就不再是她的心，她也不再是孟玥，而是心魔的後裔。
只是這些事，孟玥是不可能對關寧說的，她只是将眼睛垂下，默默說了句：“我不知道。”
這個不算回答的回答，關寧聽了竟然也接受了。
畢竟人變為魔一事太過驚悚，沒有誰會相信，他只認為孟玥本來就是魔族，只是被封印了修為記憶，才在靈清宗做了個小弟子。
“不知道啊......”關寧将手從她肩上收回，陰冷的面容沒了方才剛進門時的疏離，他只是淡淡地告訴她說：“沒關系，沒關系的，你待在我身邊，我會保護好你。”
“待在你身邊？”孟玥将他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這句話不知是觸碰了關寧哪根神經，他剛柔和下的臉又變得冷硬：“不待在我身邊，你還能去哪兒，回人界，還是去修真界，那裏容得下你嗎？”
孟玥說不出反駁的話，因為事實确實如關寧所說的那樣，除了魔宮，她哪裏都去不了。
關寧興許是意識到語氣有些重，便伸手将孟玥攬到懷裏，安撫地說着：“不要怕，不要怕，我會照顧好你的。”
他可以許她魔妃之位，許她無上榮寵，這是其他妖魔求都求不來的東西，她待在他身邊一定會開心。
孟玥被他抱在懷中，聽關寧不熟練地說着那些可以稱作是甜言蜜語的話。
她要嫁給魔界太子，做魔妃嗎。
孟玥不知道，不嫁的話她無處可去，可是嫁了，又能意味着什麽呢。
她一直覺得成親合該是心意相許的兩個人，水到渠成後做的事，可現在，她卻要嫁給一個剛認識沒多久的魔了，實在是開心不起來。
相比她的冷淡，關寧卻很開心，他說着魔界成婚的習俗，說着那天的場面會如何盛大。
孟玥聽着，腦子裏想的卻是，在滄浪城時，她似乎嫁過一次人。
那時她的心情。
不是現在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