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男人絲毫不畏懼,挺着胸就十分硬氣地說道:“我是又怎麽樣!”
孟玥晃晃脖子,舒緩一下筋骨,就嘗試性地朝他胸口打了一拳。
因為速度過快,男人甚至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整個人就跟陀螺似的,在小巷裏連着轉了好幾圈。
沈世情張大嘴巴,很是吃驚地‘哇’了一聲。
孟玥也沒想過這一拳下去會這麽重,她怕把人打死,連忙跑過去想看看男人的情況。
男人仰躺在地上,意識混沌了好一陣子,他睜着空洞的眼睛,本來看着兩邊的房頂和湛藍的天,但是慢慢的,有兩個腦袋湊了過來。
細皮嫩肉的小白臉皺着眉,不确定地問:“他這是傻了還是死了?”
模樣嬌俏的貓眼姑娘踹他一腳,說:“還活着呢,應該是傻了。”
男人顧不上身上的疼,三下五除二地就從地上爬起來,連哭帶喊地朝着孟玥磕頭:“大爺!求您放過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啊!”
他嘴巴哭的咧到兩邊,整張臉都扭曲成正常人擺不出的樣子,看着就讓人覺得傷心,只是覺得歸覺得,實際上是他連一滴眼淚都沒淌出來。
孟玥指了指沈世情說:“你把騙這姑娘的錢先還回來。”
男人的眼神立馬變得畏縮,一看就不想掏。
孟玥威脅地把拳頭往前伸了伸,他才跟苦瓜似的不情不願地給錢。
沈世情點了點,确定數目沒錯。
孟玥讓他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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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男人沒動,搓着手問着:“那我賣給那姑娘的東西,您總得還——”
“還?”孟玥‘啊’了一聲,“的确得還,你打這小孩兒留下的傷,我還沒打回去。”
男人一聽這話,哪裏還敢要回東西,踉踉跄跄地就跑了。
孟玥跟沈世情回到了暈過去的江憬身邊。
孟玥其實想給他喂補元草,但是沈世情在,她不知道要怎麽解釋,想先把江憬帶回客棧再做打算,但她還沒來得及開口。
沈世情就已經将手覆上江憬的胸口,一股深綠色的藤蔓從她掌心伸了出來,慢慢包裹住江憬的全身,開始給他輸送清新的綠色靈氣,修補着他的身體。
孟玥很感興趣地看着這神奇的一幕,問着:“你是木靈根啊?”
明眼人都看的出來,但她為求穩當,還是問了。
沈世情邊治療着江憬,邊回答道:“對啊。”
孟玥想起白起言手上的冰霜,又問:“那白起言算什麽靈根,冰靈根嗎?”
沈世情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你不知道那是水靈根變異?”
孟玥不好意思地撓撓臉,她只記得原著的大情節,這些小設定哪裏記得請,所以她撒了個謊:“我的宗門是個破落地方,師傅不跟我們講這些的。”
“你那宗門還真是上不得臺面。”沈世情毫不知情地把靈清宗給貶了一通,然後跟孟玥講着修真界連小孩子都知道的常識。
“有修仙資質的人,一定會有金木水火土這五原根中的一種,而這幾種靈根又會發生變異,不過很少。
變異帶來的好壞是不可知的,起言師兄算幸運,他的水靈根變異完,能在原來的基礎上增強穿透和攻擊。”
孟玥接着問道:“那劍修的劍骨,又算哪個?”
“哦,劍修啊,是金靈根的一種,”沈世情将手上的藤蔓慢慢收起,說:“每個靈根帶給修士的能力不一樣,金靈根修士能憑空造靈器,但是不穩定,不乏有人造出耳挖勺這種沒用的東西。
這之中能穩定造劍的,就是劍修,至于你說的劍骨嘛,那就比靈根變異還少見了,千年前才出過這麽一位。”
孟玥來了興趣,很是好奇地問:“那這位天才後來呢,後來怎麽樣了!”
她現在也是有劍骨的人了,很好奇前輩的發展情況。
沈世情努力地回憶一下:“聽我爹說,他曾是讓整個修真界都震蕩的絕世奇才,十七歲昆侖證道,二十歲劍破淩霄,是最有望得道成仙的。”
年少成名,該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然後呢,然後呢!”孟玥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看到光輝的未來正在向她招手。
沈世情和她的高興不一樣,臉上浮現出一抹遺憾,“那位好像和魔界有了牽扯,最後染上心魔,身死道消了。”
說完,她感嘆了一會兒,才提醒孟玥:“我跟你說歸說,你可別告訴旁人啊,這位的死是修真界避之不及的禁忌,不許人提的。”
孟玥安撫道:“你放心,你放心。”
雖然孟玥不知道心魔是什麽,但她有系統在,而且和魔界沒關系,肯定不會像這位前輩一樣慘。
得到沈世情治療的江憬醒了。
他睜開疲倦的眸子,看到沈世情那張臉,就連忙往後退,可他身後就是牆,沒有退的餘地,只能在原地有些滑稽地蹬着腿而已。
江憬意識不到自己的可笑,只指着沈世情按在他胸口的手,驚慌失措地說:“女流氓你又想對我做什麽?!”
女流氓?
孟玥聽了這稱呼,有點迷惑地看向沈世情。
沈世情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但她還是嘴硬的給自己解釋:“那、那會兒你讓我看着他,他身上那麽髒,我當然要給他洗洗啊。”
孟玥把江憬托付給沈世情後就走了,所以她也就不知道前腳剛走,後腳沈世情就喊着夥計搬熱水,扒了江憬的衣服要給他洗澡。
“......”孟玥都不知道說什麽好,就算在現代,也沒這麽彪悍的女的,直接不顧男女大防,上手扒人家衣服,她有些無奈地說:“他可是男的。”
沈世情皺着眉,不認同地道:“他就一小孩兒,算什麽男人?”
孟玥不打算就這個問題和她繼續扯皮,轉而問着江憬:“你為什麽會被剛才那個男人打?”
提到這兒,剛剛還對着沈世情怒目而視的江憬,立馬就耷拉着眼:“我想找人做兩副好棺材的,那個男人騙了我的錢。”
“棺材?你為什麽要做棺材?”孟玥的心裏升起一抹不好的預感。
江憬擡頭看着她,尚且稚嫩的臉上帶着悲傷和倔強,他咬着下嘴唇,不想哭出聲,但眼淚已經先一步地掉下來了。
他沙着嗓子,斷斷續續地說:“姥姥她......,死了。”
孟玥以為她可以改變故事的走向,改變江憬悲慘的童年,但是現實還是給了她狠狠一擊,何香鳳死了,她沒能保住江憬最後的親人。
明明暈過去之前還好好的。
她問:“是魔物又卷土重來了嗎?”
除了這個,孟玥想不到別的原因。
江憬拿手擦了擦臉上不斷線的眼淚,說:“姥姥自己拿刀割腕的,等我到家發現,一切都晚了。”
即便是修士,被夢雪在幻象中殺那麽多次,都會瘋的,更何況何香鳳只是一個普通人,她遭受那麽多痛苦,心智不可能不出問題。
所以即便後來回到正常的生活,她也會下意識以為一切都是假的,想通過殺死自己來結束幻象,可這一次結束的,不是幻象,而是生命。
孟玥只以為救下人就沒事了,但她忘了,人能救,心卻不可以。
她彎下身子,半跪在江憬面前,顫着聲說:“對不起。”
為什麽她不恢複過來就直接換補元草,為什麽她不跟着江憬回去再看看情況,為什麽她就那樣簡單地草草了事......
她問了自己無數個問題,每問一次,心裏的愧疚就多一分。
孟玥現在除了道歉,好像什麽都做不了,但是道歉又有什麽用呢,人都走了,說什麽都是徒勞。
江憬搖搖頭,說:“不是你的錯,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應該要感謝你才對。姥姥的死都怪我,是我沒照顧好她。”
孟玥不知道該說怎樣安慰人的話,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什麽也沒說。
聶秋已經死了許多天,屍體不能再不下葬,江憬的錢被騙走,他沒法給她置辦棺材,所以只能簡單地在家附近将她下葬。
孟玥想再去幫他打棺材。
可是江憬卻有些自嘲地笑笑,拒絕了。
聶秋已經下葬,不可能再挖出屍體重新入棺。
他覺得,也許是老天爺看不慣他們家過好日子,所以連死後都不給一點機會。
江憬把何香鳳葬在聶秋旁邊,孟玥用劍刻了兩個石碑。
他跪在堅硬的地面上磕了幾個頭,含着淚一字一句說的清楚:“娘、姥姥,你們放心,我一定會給你們報仇的!”
江憬垂在兩邊的手,握成了拳頭,用的力氣大到關節都嘎吱作響。
不管修仙一途多麽辛苦,多麽困難,他都一定要有所成就,他一定要親手殺了那個魔物!
江憬的捏在一起的手被人握住,他仰頭看到孟玥含笑望着他。
她眼裏的神情很複雜,他年紀小,看不懂,不知道那是心疼、可憐,還是自責。
孟玥好像能看穿他的心,看到他用來壓抑自己的仇恨,她的話平淡,卻擲地有聲:“不要為了殺人拿劍。”
或許小說的主角總是這樣,擁有凄慘的童年,身帶令人嫌棄的天賦,似乎不悲慘就不足以作為他們強大的理由,孟玥跟那些作者想的不一樣。
誠然悲憤能化作一個人成長的動力,但她希望江憬明白,有一個東西比恨更強大。
聶秋受了比何香鳳多千百倍的折磨,卻還是能保持自我意識不被煉化,即便最後成為鏡靈,也擁有改變幻境的能力,她做到這一切不是憑恨。
那兩個幻境,還有兩個幻境的境心,全都告訴了孟玥答案,她對着跪在地上,尚且稚嫩的小孩,露出一個淺淡的笑。
“江憬,不要恨,去學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