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孟玥一臉狀況外的表情,顯然還沒反應過來。
白起言與她解釋道:“我的化形術并未失效,因為我還是女子裝扮,可你,卻已經變為男子了。”
男子?
孟玥摸了摸自己的臉,發現白起言在她身上施的化形術不見了,她變成原先假扮男子的模樣。
原只是外貌變了,她吓了一跳,差點以為自己真的變成個男人。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咱們先去追陳向晚,”孟玥心下有了計較,“她一定是去找上次我們碰見的那個魔物了。”
白起言‘嗯’了一聲。
等孟玥他們到的時候,碩大的天幕上有一紅一黑兩個身影糾纏不休,速度之快,只剩下殘影。
陳向晚的聲音從上方傳來,瘋狂又憎恨:“你騙我,你騙我!”
夢雪嬌嫩的臉被她的爪子劃出一道血痕,她察覺到面上的疼痛後,神情立馬變得兇惡:“我讓你再看到你女兒活着的模樣,你還有什麽不滿足?!”
活着?那算哪門子活着?
就算是幻象,夢雪也不願給陳向晚做一個健康的宋清璃,只為了供養玄虛鏡将他們夫妻二人一個變成人器,一個變成祭品。
陳向晚的身子又膨脹開裂,無數藤蔓一般的觸手從她開裂的頭顱中伸出,以飛快的速度朝着夢雪所在的方向襲去。
觸手數量太多,速度又快,夢雪只能先暫且躲避,将柔軟的身子彎曲成近乎不可能的姿勢,險險躲過攻擊。
沒打到夢雪的觸手擊打到城主府的房屋,屋子不堪一擊,瞬間化為齑粉碎裂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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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雪回頭看了看那一地廢墟,用嘴上尖銳的牙齒咬破自己的手腕,一道深深的傷口立馬出現,她卻像察覺不到疼痛一般将那口子撕的更大。
其中流出的血液也變作了觸手,只不過比起陳向晚的更細更少,但其中蘊含的力量卻絲毫不輸,兩根纖細的血線仿佛鐵鏈一般将陳向晚的觸手收束在一起,将她困得不能再動彈。
夢雪将自己的右手變做一把巨斧,得意地笑着朝陳向晚走過去,打算一舉将她的頭砍落。
但陳向晚動作更快,她搶先将自己的所有觸手都給砍掉,鮮血如注從截口噴湧而出。
深黑的血液帶着腐蝕性,落到樹木花草上傳來一陣令人牙酸的‘滋滋’聲,兩人合抱的蒼蒼樹木就那麽化為一灘液體。
夢雪臉上沾上兩滴毒血,那處的肌膚立馬開始腐蝕,在她臉上留下兩個血洞來,她徹徹底底被激怒,飛到陳向晚的身前就朝着她的肚子狠狠踹上一腳。
陳向晚當即,從已經不能算嘴的地方嘔出兩口濃厚的毒血來。
夢雪閃身避了過去,正打算繼續攻勢,卻有一道近乎透明的晶白紙傘憑空出現,橫在她與陳向晚之間。
!
這是那晚将她逼退的紙傘!
是誰?!
夢雪的眸子四處逡巡,尋找着紙傘的主人。
一個纖弱的女子,面無表情地将傘接過,然後朝她擡起手。
夢雪再一次感受到徹骨的寒涼不斷地傳來,她的四肢變得越來越僵硬,動作越來越緩慢,呼吸似乎都變成了難事,靈力被凍結在了經脈處,不能任她自由調動。
情勢轉眼逆轉,她成了那個無法逃脫死局的甕中之鼈。
白起言觑重傷的陳向晚一眼,冷傲的仙姿于日光下更顯不可接近,“還能動嗎?”
回答他的是陳向晚沖向夢雪的又一次迅猛攻擊。
有了白起言的加入,原本處于劣勢的陳向晚一下子居于高地,專心朝着夢雪疏忽的破綻處下死手。
天空中,三道身影彙聚又分開,炸裂聲尖叫聲不住地從雲層間傳來。
孟玥沒有将視線放在他們三個身上,而是看着地面上鋪滿的屍體,屍體層層疊疊堆成了好幾座山,卻都長着一個人的臉。
是何香鳳。
這麽多屍體肯定不可能都是她的,應該是幻象做出的假象。
夢雪殺她這麽多次是為了什麽?
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不可能值得她這麽恨,那她殺這麽多次是為了什麽?
孟玥把視線從屍山上收回來,環顧着四周,試圖找到一些線索,最終,她看到了那被釘在牆上的女子,她提步走了過去。
聶秋緊閉着雙眼,從她身上流出的血液被編制成了紛繁複雜的花紋,刻在她泛青的身體上,更刻在固定着她的牆壁上。
孟玥仔細地分辨着牆上的紋路,發現與之前在地牢看見的大同小異。
那些暗沉的血紋在她接近的那一刻猛然亮出陣陣紅光,聶秋身上的血液流速快的仿佛瘋了一樣,一圈又一圈地轉動,而插在她脖子處的玄虛鏡則是瞬間褪去陳舊的模樣。
皲裂生鏽的鏡框一塊塊脫落,仿佛雛鳥啄開蛋殼一般,露出下面銀瑞潔白的新樣貌來。
拿住它!拿住它!快拿住它!
心裏有股聲音不住地催促着孟玥,她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思考,腦子裏只剩下這道充滿誘惑的聲音。
孟玥失魂落魄地擡起手,正準備握住鏡子,耳邊一道兇銳的掌風卻将她的心神給喚回。
“不許碰我的東西!”夢雪不顧身上被白起言貫穿的大洞,惡氣洶洶的威脅着。
在陳向晚和白起言兩人的協同進攻下,她早沒了之前嬌嫩美豔的光彩,渾身上下充滿傷口,毒血将她白嫩的身軀燙出一片片爛肉,但最讓人心驚的還是她右胸出,充滿冰雪晶片的那一處大洞。
若是躲得再慢幾分,被貫穿的恐怕就是心髒了。
夢雪喘着粗氣,癡迷地看着眼前煥然一新的鏡子。
她終于,終于将聶秋煉化了,玄虛鏡又恢複曾經的模樣了!夢魔族一定能再現往日榮光!
夢雪激動地朝着鏡子伸出手,但她還未握住鏡把,卻被鏡子上震出來的紅光擊退。
腹部被狠狠一打,她被痛擊潰,像蠕蟲一樣在地上躬着身子,蹬着腿,嘴裏的話充滿了恨和瘋狂:“為什麽?!為什麽不讓我做你的主人?!明明我才是最有資格的!!”
她是夢魔族的聖女,本就該擁有夢魔族的至寶才對!
夢雪像是讨不到糖果的稚童,在地上發着瘋,用手在堅硬的石板地面上扣劃着,指甲破了,手被蹭出血也毫不在意,只像瘋了一樣不斷地重複着:“憑什麽?!憑什麽?!”
白起言收起傘,慢慢落于孟玥身邊,與她一同看着已經是強弩之末的夢雪。
陳向晚抓住機會,就打算給夢雪最後一擊,但她剛飛到夢雪身邊,甚至還沒來得及動手,一道颀長的身影劃破虛空,從暗處顯露身形。
骨節分明卻又蒼白十分的手,以優雅而矜貴的姿态,毫不留情地抓上陳向晚粗壯的脖頸。
下一秒,陳向晚瞬間碎裂開,血液四濺。
白起言連忙撐傘護住他和孟玥。
穿着鬥篷的身影,面前似乎有一道人眼無法看清的屏障将血液全都阻擋了去。
入魔的陳向晚,甚至連他的一捏都承受不住,就這麽被掌控生死,碩大無比的身軀被無數看不清的利刃,從頭到腳地切分,屍塊血液四處飛濺。
臨死了,她似乎變得格外平靜,居然反抗都不曾有。
孟玥在這緊張到忘記呼吸的時刻,聽到她默默地說着什麽,那聲音褪去了瘋狂與魔怔,只剩下最後的溫柔與悔恨。
“對、對不起......”
對不起?
她在和誰道歉?
是說給摯愛的女兒宋清璃?還是與她同被蒙騙的夫君宋中凝?亦或者,是她手下屠戮過的無數滄浪城百姓?
可這些人全都不在了,又有誰能原諒她。
“還、還有,謝謝你......”
若前一句孟玥還不知道她是在對誰說,這後一句一定是對着自己,因為孟玥看到陳向晚那原本兇銳的尖爪,虛弱地朝着她伸了伸。
下一秒,陳向晚徹底破碎死去。
作為入魔的代價,她不再擁有轉世的機會,她真真正正将自己從待她刻薄十分的人世抹去了。
“小心。”白起言舉着傘,下颌線冷硬地繃直。連他都不能輕易消滅的陳向晚,卻只被這個神秘人一招殺死,他不得不嚴陣以待。
夢雪的崩潰從男子出現時就停止了,她愣愣的躺在地上,準備解釋什麽,受傷的胸口卻被人狠狠一踩。
男子毫不憐惜地在她的傷口上淩虐,鮮血滲的更厲害了,夢雪臉色一白。
“憑什麽?”男子重複了一句她崩潰時的吶喊,譏諷道:“因為你太弱了啊。”
似乎是為了印證這句話,他沖着玄虛鏡一伸手,原本還對夢雪抵抗萬分的鏡子,就那麽倏然落入他的大掌中。
他像是撫摸着情人的臉,慢慢地摸着鏡面,語氣也極盡溫柔:“聽話點,不然——”
剩下的話他沒有再說,但鏡子通人性,并未反抗了。
男子随意地将被夢雪看做至寶的鏡子朝她身上一扔,接着又從身後的虛空裏掏出一個人。
“現在,全看你了。”
孟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身邊那個小小的身影。
怎麽是江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