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升職宴的故事（3）
升職宴的故事（3）
可如果她是一個醜八怪呢，那更不是東西，可能就要罵她：“瞧你那鬼樣子，沒有自知自明，還敢出去浪！”好了好了，都胡思亂想些什麽？黃國坤鎮定了一下，威嚴地目視着她。她的臉皮子一下子變得煞白，眼睛裏閃着驚懼的光，說話也不連貫了。但是牙根咬得很硬，一口咬定那天晚上她家男人根本沒出門。黃國坤于是做了她的思想工作。再三強調黨的政策，并暗示精神不正常的人犯法在法律上可以不用追責，但她依然不改口。
黃國坤沒法子，只好叫生産隊長把石某送來。這個瘋子只懂得呵呵笑，淌下2尺長的哈喇子。他頓時心涼半截——怎麽，跟這種人要口供？笑話。但還是順便問幾句：“老羊倌是你殺的嗎。”誰知對方竟然笑呵呵地承認了。他又問：“用什麽工具？”對方依笑呵呵地回答：“大鎬，我一鎬把他打得腦袋開花！”雖然知道是無稽之談，黃國坤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你為什麽殺他。”
瘋子呵呵笑了一通，突然瞪圓了眼睛，狠狠吐着唾沫，跺着腳喊：“他壞，他壞！他和我媳婦睡......啊啊啊啊”然後竟然如孩子般嗚嗚嗚大哭起來。
黃國坤知道精神病人的話是不可信的（認真查驗了精神病院開的診斷證明，确是重病無疑），但職業的精神習慣又提醒自己不可輕易放棄線索。他設想：如果這瘋子的話中十句有九句是屁話，又沒有可能有一句是真的呢？精神病人神智不清晰，但有沒有偶爾清醒一些的時候呢？如果兇手的确是他，法律上判不判刑就另當別論，可案子算結了嘛。所以他決定正式傳喚那個風流女人曲桂芬。
黃國坤也知道這類作風不正派的農村女人由于心虛，精神上是脆弱的。這對于擊潰她思想上的防線，打開她心靈的暗鎖是非常有利的先天條件。但他聽說有些不顧臉面的粗魯女人，在山窮水盡之後使出撒潑打賴，胡攪蠻纏，鬼哭神嚎的看家本領，讓你哭笑不得，不得不甘拜下風。為了防止這一點，他決定在适當的時候，給她“加點溫。”這在公安守則上是不允許的違紀行為，但他認為有些手段不使出來不行的。舉個例子，兩個同志，哪怕是很要好的同志，一般還不會透露自己的隐私，而一個罪犯，特別是人命關天的殺人犯，你想他會輕輕松松就招供麽？所以，黃國坤一直認為自己創造的“政策感召+精神刺激=口供”的公式是适用的。
黃國坤把曲桂芬叫劉隊長家裏，把門關上，讓她規規矩矩地站在中央。“啪”他把亮铮铮的手槍摘下來，往桌子上一摔，厲聲喝道。“曲桂芬，你能不能說實話！”
曲桂芬低下頭，肩頭微微顫抖着，嗫嚅着說：“公安同志，我說的，都是實話。我不敢對ZF說謊。”
“你相不相信ZF的政策？”
“相信，我相信，ZF不會冤枉好人。”
“啊哈，好人！”黃國坤冷笑一聲，決定撕下她最害怕撕下的遮羞布，給她來個中樞神經摧毀戰，迫使她開口。他的兩道目光像兩柄寒光冷峻的劍，刺得她渾身哆嗦，像是要暈倒下去。“好人，你是好人嗎？恬臉！”
曲桂芬得臉刷一下子紅了，接着又白得像一張紙。黃國坤以前專門研究過犯罪心理學，知道這女人的精神已經進入奔潰狀态，于是決定再給她重重一擊，讓她徹底動搖。“你，姓曲的，你這個無羞，無臊，無臉，無皮的臭破鞋，ZF早就盯住你了。你男人怎麽瘋的，打過多少人，這次又什麽殺人，還不是你害的？尤其嚴重的是，你竟敢以卑鄙下流手段勾引上山下鄉的知識青年犯錯，你知道不知道，這是國法所不容的，要蹲監獄，嚴重的還要槍斃！！”
她渾身哆嗦着，越來越厲害，終于噗通一聲坐在地上，抱着頭嗚嗚地哭起來。北方知青楊某某常到她家鬼混的事，黃國坤是聽群衆反映才知道，正好可以拿出來做一發重型炮彈——“勾引上山下鄉的知識青年犯錯”，這罪還了得？以前鎮上有個領導迫害一個支教的女知青，被全鎮大張旗鼓地公審，槍斃了嗎，她應該知道這事，既然迫害女知青是犯罪，那迫害男知青就不犯罪了嗎？黃國坤根據心理學的理論推測，目前她的精神狀态時處在最佳驚駭狀态，她腦子裏一定閃過了這樣的一些鏡頭：陰森的囚車，烏黑的槍口，程亮的手槍，監獄的鐵門.......
在這種情況下，黃國坤覺得需要進行最後一道程序，那就是在曲桂芬絕望的深淵中抛進一葉扁舟，在她坐以待斃的漆黑寄托在施舍者身上，那就不可能不有求必應了，于是他緩了一口氣，語調誠懇地對她說：“ZF有政策，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從來都不是不教而殺。你的問題雖然嚴重，但ZF過去并沒有找過你，就是給你重新做人的機會。這次你男人石臨殺人的問題，ZF找你談話，就是想看看你的态度。可是你居然揣着心眼兒，甚至公開對抗，怎麽不想想後果？”黃國坤說到這裏，故意停下，掩飾地點燃一支煙。
曲桂芬抽抽嗒嗒地哭，但聲音很小，大概是生怕公安同志的話漏掉一句，末了才啞着嗓子低聲說：“.......ZF對我的寬大，我永世不忘，我怎麽敢和ZF揣心眼兒？怎麽敢對抗？”
黃國坤吐出一口煙，接着說：“我知道你是明白人，也不是誠心做糊塗事，只是對有些政策不了解，心裏害怕。我再和你重複一遍，石臨是一個有精神病醫院證明的病人，他觸犯了刑法，是可以不負責任的。你坦白承認了他，也不會牽連你的。這案子算結了，你怎麽就不懂道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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