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青璃抱着小家夥逗弄了一會兒,看他漸漸入睡了,便抽身出來在外面的庭院吹吹風,散散酒氣。
今日月朗星稀,薄霧迷蒙,靜谧幽然。
馬上就到年關了,一眨眼,她進宮都已經一年有餘。以後的每一年,每一日,她都要重複着昨日,不,是一天比一天更要小心,謹慎,提心吊膽的活着。
狹長的眼眸閃動着,濃重華彩的妝容遮住了她蒼涼寂寞的神态。
“哎……”
“璃妃娘娘位高權重,榮華富貴享用不盡,為什麽還要嘆氣?”
青璃一怔,皇家深院,為何會有男人的聲音?
“誰?”青璃微微側頭,面色不善,嚴厲道。
“娘娘回頭,不就知道我是誰了嗎?”
青璃沒有多想,她轉過身,在看到來人的那一剎那,她呆住了。
“……祺哥哥?”
青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眼前這個一身戎裝,高大魁梧的男人,真的是三年未見的陳祺哥哥嗎?
在聽到深愛的女人口中那三個字,好像還是幾年前兩個人柔情蜜意的時候。男人心裏一痛,冷笑道
“您是娘娘,是身份尊貴的主子,怎麽能這麽稱呼臣呢?”
青璃張了張嘴,又覺得嗓子幹啞的疼痛,什麽都說不出來。
這還是她的祺哥哥嗎?他從沒有用這樣疏離甚至是嘲諷的眼光看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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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宮裏的日子沉重煎熬,以至于青璃沒有時間去想陳祺,想他從戰場上回來,卻得知青梅竹馬進宮做了皇帝的女人後會怎麽辦。
當初,她不是沒有反抗過。可她若走了甚至是死了,家族的命運,上下十幾口人命都會跟着陪葬。
青璃壓制着自己滿腔的激動與思念,淺淺一笑,“你回來了。”
陳祺沒有說話,鷹一樣的眸子一直緊緊的盯着青璃,一步步逼近。
如果不是太熟悉,她精致的面龐早已印刻在自己腦中。陳祺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濃妝豔抹,鎏金珠飾,舉手投足皆是輕蔑高傲的女人就是從前那個跟在自己身後羞澀天真的鄰家妹妹。
“璃妃娘娘,幾年不見,您可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依舊是從那薄唇中吐出的話,仍滿是諷意。
若是旁人,是絕對不敢用這樣的口氣跟如今的青璃說話。可偏偏是他,青璃一心只有愧疚,此時更逃避般的向後退了退。
“陳将軍,想必是大勝歸來,加封進賞。你我如今再不複當初,從今以後,各自安好,便以足以。”
“呵,”陳祺冷笑的看向無邊的黑暗天際。
他冷笑着,突然一把扣住眼前女人的肩膀,将她推到後面的欄柱之上,眼中盡是血紅,扭曲着臉龐道
“青璃,你,真的,輕易了舍棄了我們之間的感情。你知道嗎?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每一刻,我是怎麽堅持下來的!每當我快死的時候,我都會想到,家裏的那個傻妹妹還在等我,青璃還在等我。我不能死!可你他媽的,就這麽輕易的進了宮,做了別人的女人!”
青璃淚止不住的滑落,她緊緊的咬着唇,“祺哥哥,對不起。”
“呵,”陳祺有想要掐死這個女人的沖動。可是如今一切都物是人非了,這房間裏有她為那個男人生下的孩子,她如今是皇上的妃嫔。
陳祺松開青璃,眼中血紅,無比疲憊的道,“以後我們各有一方,天涯陌路。”
他不過是想要她一個說法,如今看來都不必了。
青璃無聲的落淚,哭什麽呢?失去的愛情,失去的自己?還是在哭這悲哀的世界。
一直目睹一切的小環走上前來,蹲下身面色凝重的道
“娘娘,咱們該進去了,讓人發現就不好了。”
是啊,她現在是什麽身份?身為皇上的嫔妃竟然為另外一個男人哭泣。若是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那又将是一場浩劫……
青璃擡起頭,用冰涼的手擦去臉上的淚痕,對着清冷的冬夜深吸了口氣,無力道
“讓裏面的人閉緊嘴巴,不能透露出一個字。”
“是.”
“我這副樣子不能讓陛下看見,找個理由搪塞過去。”
這時,只聽後面一聲冷笑,“璃妃,打算找什麽理由哄騙陛下?”
青璃大驚,回過身去,只見回廊的拐角處一身紅衣華服的娴妃,猶如鬼魅。
陳妤娴她在這裏多久了?聽到了多少?
“你是不是想問我聽到了什麽不該聽的?讓你失望了,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我一字不漏全聽到了。”
青璃看着她一步步走近,此時娴妃的眼裏沒有初見的冷漠,疏離,滿是尖利,兇狠。
“你想做什麽?”
“我自然想皇上看到這一幕,看到他所寵愛的妃子,三皇子的母妃被別人抱在懷裏,互訴愛意的樣子!”
青璃胸口起伏,掩飾着強烈的憤怒與不安。
“但他卻看不了這場好戲。其實,不管陛下有沒有看到,只要我說,他就會信。你信不信?”
陳妤娴一步步走到青璃面前。比青璃高出一些的她居高臨下,滿眼的挑釁與不屑。
“信,”青璃輕笑,“怎麽不信?幾個月前娴妃你已經驗證過一次了。”
“哼,”陳妤娴輕哼一聲,眼神充滿古怪的氣息。
“蘇青璃,你知道在宮裏與人私通是什麽罪名嗎?不光你會死無葬身之地,你的母家還有三皇子都會受到牽連。到時候看你怎麽還擺出這副嚣張的樣子。”
青璃不被她威脅,反而道,“那娴妃為什麽不直接去找皇上?還來跟我多費口舌呢?”
陳妤娴狹長的鳳眸危險的眯起,青璃不為所動,繼續道
“陛下也許會懷疑,但是沒有證據的事,為了大局考慮,想必他也不會降罪于我。我倒是好奇,娴妃為何幾次三番與我過不去,甚至置我與死地。”
青璃正視着陳妤娴那充滿敵意的眼光,毫無退縮。
陳妤娴“哧”的一笑,苦澀道“因為他,只能是我一個人的。”
她不會告訴青璃,她甚至想要皇後消失,明妃,德妃甚至是所有的人。她愛南宮玦,但是他三宮六院,女人多的讓她心煩。她又恨南宮玦。
饒是如此,南宮玦的心一直在她的身上。縱然是後來寵幸陳思茵,也不過是為了保護她。直到青璃的出現。她第一次有了危機感.
在她走出紫竹宮,向所有人宣告懷孕時,在她以為自己是這世界上最幸運,最幸福的女人時。身邊的男人睡在她的旁邊,喊了那個女人的名字,青璃。
那時,她震驚,無措。随之,便是憤怒,憎恨。
她的孩子終究沒有保住,是皇後。可是她連報仇的機會都沒有。
而蘇青璃卻在她流産之際,懷孕了!憑什麽?為什麽,偏偏是她?
陳妤娴盯着青璃,一字一頓道“蘇青璃,我們走着瞧。”
她說完,傲然離去。
青璃看着陳妤娴離去的身影,重重的嘆了口氣.是不是每個深宮的女人,都會陷入瘋狂,瘋狂的恨,瘋狂的愛,亦或是,瘋狂的欲望.
而如今的她,還有什麽資格去想情愛呢?她只能茍延殘喘的為蘇家,為南宮灏軒而活。
寒冷的冬季過去,迎來了春暖花開,鳥語花香的春天。這時,南宮灏軒小朋友也到了會翻身的年紀。
每次把他放到床上,他自己就會施展這項剛學會的技能!
每次小家夥翻過去,都要現寶似的看着父皇母妃吚吚啞啞,咯咯直笑。南宮玦愛極了這樣可愛的小人兒。
兩人坐在床頭,南宮玦提起兩年一次的采選。兩年前因為天降大災,只選了五位福女。而這次,恐怕要好好操辦沖沖喜了。
“青璃,這次的采選朕打算交給你來辦。”
青璃一怔,“陛下,這麽大的事交給臣妾不太好吧?”
“無妨,不過是熱鬧熱鬧的事。再說了,還有禮部幫襯着你,不會太累的。”
“臣妾當然不是怕累,只是宮裏這麽多姐妹。德妃娴妃明妃都比我資歷要深,交給她們更合适吧。”
南宮玦搖頭,“不然,德妃性子和緩,不堪大任。明妃性子急躁,盛氣淩人。娴兒更不用說了,她從來不愛湊這些熱鬧。朕想來想去,還是你最合适,只是要你勞累些了。”
青璃聽着他淡淡的話語,心裏萬般不是滋味。娴妃不愛熱鬧,難道她就愛嗎?
這樣的燙手山芋,做好了沒有人會感謝。萬一出點什麽事,責任便全是自己的。她恨不得遠離才好。
可他終究不懂,應該說,根本不在乎。
“臣妾明白,一定會好好的料理此事,不會讓陛下失望的。”
“嗯,”南宮玦淡淡應着。“有什麽不懂的,讓禮部尚書張爽教你。”
秀女三月開始選拔,五月進宮。青璃一直忙的不可開交。
秀女都是來自名門望族的大家閨秀,不但容貌出衆,才藝品德也有要求。從三千秀女到最後五十人進宮,層層選拔出衆的并不容易。
她來往于未央宮和上林苑異常頻繁。更沒想到會在上林苑遇見陳祺,如今上林苑的尉衛,統率宮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