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沒來得及反應,又是一支,随後又是一支,緊接着,又是一支……
連發十支,竟沒有一支不是沒中的。
這可真是讓場內場外人都看呆了,原本看那些鄉巴佬射箭,還要琢磨半天才敢射出去,射出去也不一定中,中了還要高興半天,完全沒意思。
如今看這小孩子,竟然瞬間有趣了起來,倦意全無。
顧濯笑,他看出來了餘苗在想什麽。
旁人都是看靶子,他是看自己。看靶子,每射一次都要再看一次,再調整一次,是根據靶子的方向來調整動作,調整半天,箭對準了靶子,身體姿态卻是亂七八糟,以至于每次都不一樣,每次都不規範。
而餘苗卻是調整身體姿态,直到規範的時候,才射出第一箭,往後剩餘的幾箭,也都不必再多調整,每次都能中。
少年的心性就是如此,比能力比不過旁人,卻多的是聰明。旁人看着聰明,皮囊之下卻皆是蠢笨。
顧濯原以為餘苗就算比完了,沒想到竟有人提出異議。“小小年紀,怎麽可能?!他方才磨蹭了半天,一定是在箭上做了手腳!”這男人大呼小叫,引起了身邊其他男人附和。
餘苗只是把弓箭一放,道:“比試看的不是年齡,是本領。你若是有異議,也應該說你技不如人,而不是說我年齡小。況且,我年齡不小。”
男人道:“年齡小才想着耍小聰明,你以為官爺看不見嗎?方才別人在射箭的時候你死死盯着人家看,難道不是在打什麽小算盤?”
臺子上的魏暢皺眉,剛要說什麽,卻被顧濯阻攔。
餘苗說完便連眼神都不留就走,那男人緊緊追着,咬牙切齒,道:“官爺!您難道不查一查?!這其中定有蹊跷啊!”
魏暢坐着不說話,這男人便窮追不舍,站在場地裏,剩下的人竊竊私語,恨他阻礙了自己上場。
餘苗一言不發,站回該去的地方,誰知那男人發了難,正要對他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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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從臺子那邊傳出一陣笑聲,顧濯起身,道:“好!敢于提出質疑,未嘗不是好事。”
餘苗眼神中閃過一道光,身子微微一動。
只見顧濯走下來,走到這兩人面前,眼神似乎柔和地掃過餘苗,而後停在了那男人身上。
男人一驚,“官爺。”
顧濯身旁的侍衛厲色道:“這是顧玄師,說話時候可想清楚了!”
顧濯擡手,道:“你有什麽不滿,不妨悉數說出來,讓場上的人給你們評判評判,才不失公正。”
男人一聽,想着自己可能受到了官爺的庇護,便硬了腰板,道:“草民不滿的只有一條,他方才死死盯着別人看,上場後又磨蹭半天,難保他沒有對那弓.弩做什麽手腳。草民方才射箭都有些吃力,為何區區小兒能這麽穩地端着□□?顧玄師難道不查一查?”
他剛說完,只見顧濯身邊這侍衛一腳踢在了男人地腿彎出,男人一個沒留神便跪倒在地。
男人瞬間氣急敗壞,指着那侍衛,“你!顧玄師沒要你這麽做,你一個奴才,何敢如此?!”
顧濯輕笑一聲,淡淡道:“這是禦前侍衛,陛下特讓他來跟着我。陛下賞他千金食邑,良田百畝,你口中的官爺尚且都要禮讓他三分,你竟敢脫口而出一個‘奴才’?”
男人倏然驚慌失措,看着侍衛冷如鐵青的臉,趕忙道歉。
顧濯道:“欺軟怕硬,趨炎附勢的東西,一身軟骨頭也不知道是怎麽來的這。誤之!”
“在!”誤之立馬應聲。
“給我查!昨日是誰在主持,竟叫什麽渾水摸魚的東西進來了。”
誤之趕忙抱着冊子嘩啦啦翻了起來,高聲道:“北鎮撫司總旗,楊貞。”
那男人瞬間驚慌。
“好。”顧濯轉臉看向這男人,“你說你尚且拿不動弓.弩,那弓.弩才多重,我看你是骨頭太軟,輕輕一碰便跪倒在地,毫無強硬之勢。看這別人比你厲害,便見不得旁人好,如你所說,那我北明豈不是人人都是庸夫!”
“官爺!玄師!草民不是這個意思!”
“不管是不是,你說盯着別人看就是沒有規矩,遲遲不發就是沒有規矩,我倒要問問,哪一條規矩寫了不許這樣做?我北明要選拔的是智勇雙全的人,而不是找毛病挑刺的懦夫。”
周圍看熱鬧的人怕是早已看不過這男人的做為,紛紛道:“玄師!這人前兩日便幾番嘲笑我們什麽都不懂,比他弱的他瞧不起,比他強的他又多番挑釁。我們打算上報官爺,他卻說上面有人庇護他!他連一個少年都比不過,還好意思在這裏叫嚣!”
男人氣急敗壞,“玄師面前你也敢污蔑我!”
一直沉默的餘苗終于開了口,“難道不是嗎?”
那男人失了語,一時啞言,顧濯擡手,叫人将他拉起來,高聲沖着魏暢到:“魏大人,你來說說,擾亂比賽,該當如何?”
魏暢急忙起身,道:“應當剔除名冊,取消資格。”
“玄師!你不能聽信他們的一面之詞啊,你可去找楊貞大人,他可是北鎮撫司的人!”
“哦,”誤之揚起尾音,“你說的是那個總旗嗎?就算是他來,也得恭恭敬敬聽咱們玄師的話。”
顧濯盯着這個男人,“你叫什麽?”
“楊……楊浩。”男人結巴地回答。
直到比試完,顧濯給魏暢告了辭,讓誤之把餘苗叫到自己那裏。
餘苗見到顧濯便拱手相拜,“多謝玄師搭救之恩!”
顧濯看着這個才到自己肩膀高的少年,只是柔和一笑,“你說的是哪一次?上次你被帶走,我并未救過你,這一次你被人構陷,也是那人自己找的,我也并未救你。”
“玄師一句話便能壓住一個人,替我出口惡氣,這便是對我最大的恩情。”
餘苗此人,少年心性十分明顯,顧濯打量着他。若說這是一個可用之才,他的心裏似乎裝着的都是不滿與仇恨,顧濯對他的恩情竟是幫他出氣。
若說他不可用,他又極能隐忍。
這種人極難把控,就像李南淮一樣,又能忍又心氣高,但卻是個極其銳利的刀子。
顧濯開口,“你說我一句話便能壓住一個人,覺得我是對的,能幫你出氣,那是因為我是站在你這邊的。你也該知道,在我之上,還有能一句話壓我一頭的人,幫不了你,那我便是錯的。”
“玄師一定是不會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