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夜色深沉。
秦嘉翻來覆去睡不着。
只要她閉上眼,腦海裏便會自動放映陸廷洲吻她鎖骨的那段“影像”。恍惚間，耳邊似乎還萦繞着男人性感的低喘。
熱意纏綿，任憑她默念多少遍清心咒也無濟于事。
睡不着,秦嘉只好起來看話本。
她點開和陸廷洲的微信對話框，把他發過來的那份PDF文件下載了,用手機自帶的閱讀器打開。
故事接上卷末尾,凡人書生得知妻子的真實身份。他将信将疑，引誘妻子喝下施了咒的雄黃酒。喝了酒，妻子果然現形,書生吓得失了魂,當場斃命。
看到這裏,秦嘉不禁蹙起眉頭。她掃了眼右下角的頁碼,繼續往下翻。
蛇妖念情,用一半內丹救了書生。書生醒後忘卻那段插曲,與妻子恩愛如初。再後來,他倆有了孩子。
妻子臨盆之際,天降大雨。
找穩婆的路上，書生又遇道士。道士告訴他，他的妻子是蛇妖，為了救他折損了幾百年道行,因此才會難産。
書生自責痛哭，他答應犧牲，跪求道士救妻子。
雨過天晴，母女平安。
道士化作觀音，有意點化蛇妖成仙。蛇妖卻自願将機會讓給孩子,為此，她甚至願意忍受六道輪回之苦。
多年後,神山深處多了一對比翼鳥，它們身後站着一位可愛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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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終。
讀完故事，秦嘉放下手機，腦海裏思緒萬千。這會兒，她沒再想那些暧昧旖旎的畫面，而是在想……
如果陸廷洲知道她身體裏住着一只考拉精的靈魂，大概率也會像那凡人書生一樣被吓跑吧？
奇奇怪怪的腦補過後，秦嘉的心情莫名低落。她抱着被子坐起來，努力凝神靜氣，自我催眠。
奈何還是睡不着。
就這樣，她拉開床邊的櫃子抽屜，拿出剩下兩本話本繼續看。
一夜無眠。
-
翌日清晨。
秦嘉被一陣敲門聲拉回現實，她揉了揉發酸的眼睛，疲憊應聲。
門被推開，柔和光線映襯男人颀長的身體，他站在光裏，休閑常服外系着亞麻色的棉質圍裙，笑容淡淡。
“早飯做好了。”他說。
秦嘉看着他，驀然想起攻略裏确實有一條是“男生給女生做早飯”。她點點頭，強撐着意志洗漱，換了身衣服去客廳吃飯。
早飯有煎魚、西藍花、紅薯和煎蛋，外加一碗紅棗銀耳湯，搭配一碟紫葡萄。擺盤精致，聞着也香。
“陸廷洲，這裏沒廚房……”秦嘉環視四周，好奇道，“你在哪兒做的飯？”
陸廷洲解下身上的圍裙，神色自若：“酒店烹饪體驗區。”
“嘗嘗看。”他看了看食物，又看她，“第一次做，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秦嘉拿起餐具，依次品嘗。
每一樣東西都好吃，調味恰到好處，很合她的胃口。
換做平時，她肯定會大誇特誇，奈何這會兒精神不濟，大腦一度宕機，想不出太多溢美之詞，只好沖他笑了笑。
陸廷洲見她笑得勉強，直言：“不喜歡？我幫你另外叫餐。”
他說着要按服務鈴，秦嘉放下餐叉，按住他的手，“沒有不喜歡。”
她用力睜大眼睛，太過困倦的緣故，睫毛不經意染了細小的淚珠，“挺好吃的，我很喜歡，不需要再叫餐。”
陸廷洲看着她，疏朗如月的眼睛裏閃過一抹不确信，“真不用？”
“嗯。”秦嘉眨眼，忍不住掩唇打了個哈欠，“抱歉，我太困了。”
陸廷洲回想起推開她房門時的情形，反握住她的手，溫聲問：“你昨天看了一夜話本？沒睡覺？”
秦嘉乖乖點頭。
陸廷洲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他沒說話，抽了張紙巾幫她擦唇角，接着，他松開她的手，起身繞到她這一側。
秦嘉尚未反應過來他要做什麽，身體已經被抱了起來。
是話本上畫得那種公主抱的姿勢，距離很近，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很好聞，甚至還有點兒……
催眠。
她閉上眼，往他懷裏拱了拱。
-
再度醒來時，天完全黑了。
記憶停留在陸廷洲抱她進房間那段，再後面的事，她沒有任何印象。
屋子裏很暗，秦嘉慢慢坐起來，她伸手摸開燈，光線湧進眼底的瞬間，男人安靜的睡顏一并闖了進來。
陸廷洲躺在她身側，他閉着眼，神色安穩。視線往下，是略顯淩亂的白色襯衫，領口敞開，隐隐露出小片胸膛。
秦嘉挪開目光，木讷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衣服還是她早上換的那身，只是稍微有點皺了，沒什麽拉扯痕跡。
狐疑的片刻，男人悠然轉醒。
他無比坦然地坐起來，主動解釋：“你睡着了，拉着我不讓走。”
說完，陸廷洲挽起袖子，向她展示手腕處的拽痕。幾個小時過去，拽痕早已消失，只留下兩道指甲印。
那印痕不深不淺，是剛好能看清的程度。秦嘉順着他的手往上看，發現他脖頸那塊兒也有幾道印。
“我可能……”
秦嘉尴尬地撩了撩頭發，嘟囔道：“我可能又把你當成樹了。”
“又？”陸廷洲聞言輕笑，驀地想起他們在慈善晚宴相遇的場景，忍不住打趣，“那你現在是人還是考拉？”
秦嘉被問到語塞，她躲開他的目光，悶聲呢喃：“我不知道。”
話音剛落，身體意外落入一個寬闊溫暖的懷抱。
男人抱着她，臉頰輕蹭她耳朵，“你有沒有那樣抱過別人？”
“哪樣？”秦嘉往旁邊縮了縮腦袋，沒一會兒他又貼了過來。
“就像這樣——”他說着笑起來，“把人當成樹抱着，不肯撒手。”
滾燙的熱意在耳畔蕩漾，撥弄得秦嘉心裏漣漪不斷。
她垂眼，看着陸廷洲纏繞在她指尖的手，溫吞道：“沒。”
說來奇怪，除了後院那棵槐樹，還有他，她再沒那樣抱過誰。
耳邊又傳來一陣愉悅的笑聲，由于靠得近，秦嘉清晰地感受到男人胸腔的震動，緊繃的心弦悄然松懈。
她回想着那個困了她半宿的問題，小聲叫他名字：“陸廷洲。”
“假如有一天，我意外變成考拉，你還會像現在這樣對我麽？”
“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想我會努力尋找把你變回來的方法。”
“如果——”秦嘉抿了抿唇，聲音壓得很低，“如果變不回來呢？”
“那就找女巫要一瓶魔法藥水，把我變成一棵樹。”他溫聲回。
“世界上哪有魔法藥水？”她情不自禁笑起來，“就算有，森林裏那麽多樹，誰知道你是哪一棵？”
“刻上名字，不就知道了？”
陸廷洲說得淡然，語氣裏沒有絲毫猶豫，讓秦嘉有那麽一瞬的失神。
她側了側身，偏過頭去，定定地看着他那雙溫柔的眼睛。
目光糾纏，她繼續問：“陸廷洲，你真的願意為了我放棄這裏的一切，變成樹待在森林裏陪我？”
房間裏很安靜，靜得只能聽見兩個人的呼吸聲。
陸廷洲不清楚她為什麽這麽問，他認真思索着答案，忽然，一道不合時宜的咕嚕聲打斷了他的思路。
他看向秦嘉，笑着揉了揉她的頭發，“放下假設，先吃飯。”
“……嗯。”
-
幾天後，榆城。
雙星大廈，LQ工作室。
“後來呢？你睡過了頭，機票作廢，那天晚上，你們倆沒發生點什麽？”
休息室裏，洛詩晴剝着橘子，不停追問秦嘉跟陸廷洲單獨相處的細節。
柑橘的清香飄蕩在空氣中，秦嘉掰了瓣橘肉，漫不經心：“沒，客戶忽然有急事找他，他順道出差了。出差地在南城隔壁，他連夜開車走的。”
“後來，我在溫泉酒店待了一晚，第二天和十五坐早班飛機回榆城。”
洛詩晴吃着橘子，納悶道：“這麽說你回來好幾天了？那我前天給你發消息，你怎麽不回啊？”
秦嘉難為情地看了她一眼，“我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我昏睡了整整三天。”
洛詩晴驚詫地睜大眼睛，一度以為自己幻聽了，“你睡了三天？！”
“吃錯藥還是中毒了？去過醫院了嗎？醫生怎麽說？”
“檢查過了，睡眠不足而已。”秦嘉淡淡道，“沒什麽大問題。”
“真沒事？”洛詩晴難以置信，“你三天沒吃東西，一切正常？”
秦嘉搖頭，“我昏睡的第一天，孫管家就找了醫生。他們在我睡着的時候，給我輸了不少葡萄糖。”
“不說這個了。”秦嘉主動轉換話題，“對了，詩晴，之前加你買裙子的那個小姑娘，後面有消息了嗎？”
“你在沈家宴會上遇到的那個？”洛詩晴吃完最後一瓣橘子，拿起一旁溫熱的濕毛巾擦手，“還沒。”
“我發了幾版樣稿，小姑娘說她很喜歡，但得征詢媽媽的意見。”
她說着忽然想起什麽，靠近了些，輕聲問秦嘉：“欸，我記得伯母管你也管得挺嚴的，你跟陸廷洲在溫泉酒店單獨過夜，她沒說什麽嗎？”
“只是睡在一個套間而已。”秦嘉愣了愣，“這事兒很嚴重？”
洛詩晴但笑不語。
過了好一會兒，水果吃得差不多了，她諱莫如深道：“這事兒不大，但對于伯母而言，不算小。”
秦嘉不以為意：“不會的，住酒店這事兒，我跟我媽報備過。她要是不高興，早就發作了。”
“你怎麽說的？”洛詩晴忍不住追問，“只談一個月這事兒也說了？”
“……沒說。”秦嘉悻悻然，“我只說我們在談戀愛。”
洛詩晴提醒她：“我聽說陸廷洲他爸挺滿意你的，你媽也不反對，等時間到了，你倆不一定能分得了手。”
秦嘉不明白，“為什麽？”
洛詩晴：“經驗之談。”
當初她爸媽催她跟陸廷洲相親，陸廷洲直接放了鴿子，放話說對她不感興趣，這才絕了二老的念頭。
榆城誰不想跟陸家攀關系？她不相信沈雨舒會放過這個機會。
洛詩晴嘆了口氣，說：“秦嘉，如果你真打算分，我勸你盡量表現得傷心一點。”
“在外人看來，被陸廷洲拒絕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要是被旁人知道是你不要他，恐怕全榆城都會罵你不知好歹。”
秦嘉越聽越懵，她跟陸廷洲談戀愛這事兒，目前只有幾個人知道。
就算分手也是默默分，分了也還是朋友，怎麽着也不會鬧到全城皆知。
“沒那麽嚴重吧？”她道。
洛詩晴苦笑，“秦嘉，你是不是忘了你倆參加過綜藝，人氣還挺高的？”
她說着拿手機調新聞，“你倆去般若寺求簽被拍，照片被po上網，全網都在說你倆好事近，你不知道？”
秦嘉驀地傻眼。
她沉默了很久，糾結地問洛詩晴：“可是，如果我裝得很傷心的話，大家會不會罵他不識好歹？”
“他很好，是個溫柔善良的好人，對我也挺好的……”
洛詩晴打斷她的碎碎念，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秦嘉，承認吧。”
秦嘉眨眨眼，“承認什麽？”
“你墜入愛河了。”
秦嘉像雕像一般，石化在沙發一角，“怎、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洛詩晴道，“你這麽緊張他，不是喜歡是什麽？”
“我們是朋友嘛。”秦嘉頓了頓，“朋友之間互相關心很正常。”
洛詩晴笑笑不說話，審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許久未散。
被人這樣目不轉睛地盯着看，秦嘉逐漸陷入自我懷疑。
她忽然有點不确定，他們的關系接下來該怎麽發展了。
分手還是繼續？
她迷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