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你……你租了王穎的卧室?”南秋臉上的驚訝根本收不住。
“不歡迎我嗎?”
霍承臉上挂着笑容,與之前無異,甚至更好看了。
南秋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她與霍承的微信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上次自己決絕地說“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在那之後,所有工作上的事情他們都在群裏像往常一樣溝通,只是再也沒有私聊過。
她以為那段似有若無的暧昧可能就這樣随着時間流逝慢慢消失了。
沒想到,他竟然馬上要成為自己的新室友?
“穎姐不是要回老家了嘛,正好我要搬家,租這兒正合适。”
霍承臉上寫滿真誠,從中又流露出幾分得意。
“我不是早有預謀哦,真的是時機碰巧。”
這件事确實是碰巧了。
如果不是王穎要搬走,霍承原本是打算住在樓上的——上次南秋生病他來過一次之後,就請自家的房産顧問去對門、樓上、樓下的業主問詢了意向,正好樓上那家業主準備移民國外,于是一拍即合,他就将樓上的那套房子買了下來。
當時還被韓澤楷吐槽:“放着順義的別墅、東三環的大平層不住,非要住這種沒有電梯的老破小?大哥你是不是腦子被門擠了,還是說為了當演員出道提前體驗生活啊?”
霍承淡淡回應了一句“學區房”。
韓澤楷道:“你一個上國際學校的,還需要那種學區房?”
“懂不懂投資?”他嫌棄道。
随後又補充一句:“南秋住那兒。”
韓澤楷:“好好好,現在為了追女孩兒直接買房子是吧?你如果今天不請我吃一頓萬兒八千的大餐,我的心靈創傷可好不了。”
而此刻面對南秋,霍承當然不會直接說自己原本要住在樓上這件事。
他不想在南秋面前擺闊,不想讓那句“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再次出現在南秋嘴裏。
南秋不知道該從何問起,想了想,說到:“你,為什麽突然要租房子……”
“無家可歸了呗。”
霍承玩笑道。
“哎呀說着玩兒的,順義太遠了,我想離公司近一些。”
很多真話總是以玩笑說出來……
南秋腦海裏回蕩着這條真理,該不會真是無家可歸了吧?畢竟身份特殊,而且也不知道他親生母親是個怎樣的人,是不是有自己的歸宿,可這些問題都太敏感,不能直接問出口。
見南秋一臉擔憂,卻不肯說話,霍承心裏倒是有了幾分把握。
他向南秋靠近一步,語氣誠懇:
“姐姐你是不是擔心我了?我真的就是想離公司近一些。”
越是刻意,就越是可疑!
南秋擡頭看着他的眼睛,想要看看他的話裏到底幾分真幾分假。
“那你幹嘛非租到這兒?”
“我想離你近一些。”
他直白地看着南秋,眼中滿是溫柔的侵略,不帶一絲隐藏。
這眼神太炙熱,南秋被他看得有些發毛,向自己房間的方向後退了一步。
“幹嘛,離我近一點好監工?周末好抓我去加班?”
“哦。”
霍承繼續笑着看她。
那聲“哦”像是為了順着她說,才不得不勉強承認。
“哦?哦是什麽意思?”
霍承不回答,只是看着她,又往前挪了半步。
“你別往前走了啊我告訴你,我要回房間了。”
南秋奇怪,明明他也沒搞什麽壁咚、牆咚之類的動作,但莫名其妙就讓自己覺得很緊張。
她已經退到了自己的卧室門口。
霍承站着沒動:“姐姐,那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說。”
他凝視着南秋已經微微變紅的臉:“你喜歡我嗎?”
南秋覺得心裏忽然墜了一下,像是在心弦上放了個小秤砣。
見她不答,他又接着問,表情無辜而坦然。
“我們之前不是相處得很愉快嗎?如果姐姐不喜歡我,幹嘛開始刻意躲着我?還說那些希望我越來越好的話?是害怕自己陷得太深嗎?”
他停頓了幾秒,看着強裝鎮定的南秋。
“所以啊,你一定是有那麽一點兒喜歡我的。”
他點點頭,像是在替南秋肯定自己的推測。
“不是,不是不是,你這是什麽離譜的邏輯,想多了……”
南秋趕緊反駁。
但還沒等她想好繼續說點什麽,門外響起了鑰匙開鎖的聲音,與此同時門外的人聲也越來越清晰。
糟了,是嘉嘉和李哲回來了!
說時遲那時快,南秋趕在家門打開之前,一把抓住霍承的胳膊拉進了自己的卧室。
還順手關上了卧室門。
“你……”
霍承被南秋抓進卧室後,後背正好抵在了她房間門口衣櫃的側面。
此刻他面對着眼前距離只有幾公分的南秋,第一次覺得不知所措。
搬家第一天,還沒說兩句話,就被姐姐直接拉進卧室關上門。
這是要被姐姐……吃掉了?
自己還沒做好心理準備,而且還沒好好學習動作技巧……
進展會不會太快?
沒想到姐姐居然這麽主動,一定是因為太久沒見面,她終于發現她是喜歡他的。
他呼吸加快,覺得自己此刻像是案板上的魚肉,待宰的小羔羊。
但不同的是,他心裏期待極了。
“噓!”
南秋伸手捂住他的嘴,耳朵貼在門縫。
“诶?寶寶你看,新室友已經搬進來了嗎?”嘉嘉先說話了。
“應該是哦。秋姐沒回來嗎?”李哲接話。
“拖鞋都沒換,應該是沒回來呢。秋姐不應該比咱們先到嗎?”
門外傳來一陣塑料袋摩擦、各種重物落桌的聲音,看來小情侶去超市采購了不少。
南秋此刻有些懊悔。
自己剛剛為什麽腦子一抽,就把霍承拉進卧室了呢!
明明是大家共同的室友,這麽一搞,好像自己跟他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關系似的。
可現在也不能開門把他推出去了呀,小情侶就在外面,現在開門無異于宣告“大家注意了,我倆有一腿”。
霍承将雙手緩緩舉起來,又降下右手,指了指南秋捂着自己嘴的手。
南秋這才放下手來,用低到只有距離如此之近的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別出聲,等他們回屋再說。”
這會兒已經是傍晚,屋裏采光本來就不算好,此刻更顯得昏暗。
霍承想努力看清南秋的臉,可夕陽的餘晖只勾勒出她的輪廓,無法分辨她的表情。
她的氣息在黑暗中環繞着他,讓他緊張又蕩漾着。
時間都變慢了。
一秒又一秒,重重刻在他的心裏。
他微微垂下頭,離她耳邊近了一些:“姐姐,你平時……會讓男生進你卧室嗎?”
南秋頓覺耳邊一熱。
她微微轉頭避開他黑暗中灼熱的目光。
“不會。沒有。”
“那我是第一個進姐姐卧室的男人咯?而且還來過兩次。”
他的聲音很輕,氣息卻很重,呵在她耳邊,癢癢的。
南秋沒有反駁。
他語氣忽然變得有些腼腆:“我沒有經驗……”
經驗?南秋沒聽懂,下意識轉回頭看他臉。
可是昏暗的環境,無法幫助她讀懂這小子說話的含義。
霍承為她轉頭的反應而欣喜,仿佛受到肯定和鼓勵。
他貼在她耳邊,仍然保持着低分貝的聲音,但語氣雀躍。
“不過姐姐可以教我!”
氣氛好像變得不太對勁。
“你說什麽呢?什麽經驗?你之前沒住過出租房嗎?”
她想向後退,制止暧昧蔓延,可左腳剛後撤了半步,那偶像劇中躲不開的經典橋段就發生在自己身上——
不知是被沒拆的快遞袋或什麽東西絆到,還是自己心慌導致腳步不穩,整個人忽然失去重心。
她的重心只向後墜了半秒,便被霍承雙手搭在腰上,撈了回來。
如果說,剛才兩人之間還有那麽幾厘米的距離,那經此一撈,距離已經徹底消除了。
她驚魂未定,慣性讓她靠在了他的胸膛,肌肉緊實有彈性,胸腔随着呼氣而起伏。
她感受到了節奏很快、強勁有力的心跳,也感受到了腰間遲遲沒有放開的溫熱的手掌。
門外的聲音時而窸窸窣窣,時而叮叮當當,開關冰箱門和水龍頭流水的嘩嘩聲夾雜其中。
門內的兩人在昏暗中無言。
南秋定了定神,扭動了一下,想掙脫他。
“你別這樣。”
“我怕你摔倒。”
他紋絲不動。
空氣凝固了幾秒。
霍承仍然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剛剛你還沒有回答。”
“回答什麽?”
“你真的,不喜歡我嗎?”
“我……我沒有不喜歡你。”
她猶豫了幾秒,嘆了口氣,接着說出了自己一直以來擔心的事情。
“我知道你這樣的一定遇到過很多喜歡你的人,目的不單純或者手段很厲害……當然我沒有質疑別人的意思,我只是說我自己,我不想攀附你或者要挾你,我不是那種人。而且我不太能說服自己,接受你的年齡,你的身世。我知道那些不是你的錯……”
南秋因為害怕門外的人聽到聲音,只能把聲音壓很小。
她感覺說完這些都要缺氧了。
霍承越聽越懵,手臂僵了一下。
“目的不純?攀附?要挾?”
“我大概猜到你是霍董事長的……嗯。”
南秋猶豫再三,沒有明說。
霍承沒想到南秋這麽快知道自己的身份,但他更想不到的是,她會以這個原因拒絕自己。
“你是不是以為,我把你當成,”他思索了一下,想到了一個不太貼切的詞,“撈女?”
南秋一愣,狠狠推了一把霍承的胸口:“說誰撈女呢!”
霍承背後就是衣櫃,退無可退。
他坦然承受着她力道并不重的懲罰:“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什麽不懷好意的人!”說着,他攬着她腰的手,更緊了一些。
“其實關于你跟霍董的關系這件事,我本來不該多嘴的,只是,只是……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因為這個就對你有什麽不好的看法。”
“他是我爸,”霍承仍然不理解,“因為這個就要拒絕我?”
“算了,我們不說這個。”
南秋實在沒辦法直接面對當事人說出“私生子”這三個字。
霍承無奈地輕輕笑了一聲。
此時,門外卻又有了新動靜——
“都收拾完啦!寶貝親親!”
“哎呀~讨厭!這是客廳裏诶!”
一陣窸窸窣窣……
“怕什麽,他們都不在家。”
“那我們一會兒早點開始?就在客廳?”
“嗯!這次聲音可以大一些……”
……
如果此刻是南秋一個人聽到這些,那也許還會覺得無所謂。
可現在她在霍承的懷裏,兩人緊緊貼着,一起聽到了門外這些引人遐想的虎狼之詞。
她恨不得現在立馬移形幻影到別處,或者直接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甚至有那麽一秒希望自己聽力有障礙。
但霍承顯然沒有想逃離的想法。
他一直注視着南秋的表情,适應了黑暗之後,好像能比剛才看清楚一些。
他不再繼續剛才的話題,而是輕輕貼在她耳邊。
“姐姐,可以抱抱我嗎?”
“……幹嘛要抱?”
南秋十分警惕,此刻她的手還搭在他的胸口,她趕緊緩慢擡起,假裝沒有觸摸過一般。
“我怕黑。”他語調十分真誠,“我小時候被綁架過,所以很怕黑。”
南秋半信半疑,遲遲沒有動作。
他又接着道:“那時候我爸生意上與人有些摩擦,惹到一些人,他們想要錢,想要促成一筆生意。”
南秋聽了有些心疼,原來富貴人家的小孩也不是那麽好做的。
可是綁架為什麽要綁私生子?私生子不是應該所有人都不知道嗎?
“我從小就是別人想拿來威脅我爸的把柄、軟肋。當然了,這些年,我媽媽也過得很不容易,很累……”他語氣沉了下去。
南秋也嘆一口氣。
“沒事,別怕,都過去了。”
她靠近一些,似抱非抱,擡手輕輕怕了拍他的背。
門外的小情侶好像一個說要洗澡,另一個說回屋裏等着。
客廳裏暫時安靜了下來,只有衛生間的流水聲隔了兩道門,隐隐約約地傳進來。
霍承在被她擁住的那一刻,便知道了她不願言說的心意。
他此刻,臉埋在她的頸窩,向她耳邊又貼近了一些。
“南秋,我好喜歡你抱着我。”
南秋只覺臉頰發燙。
她不肯承認自己也喜歡這樣的擁抱。
她不斷說服自己,現在只是在安慰一個有過童年創傷、害怕黑暗的小男孩而已。
可騙過了大腦,騙不過身體。
他燥熱滾燙的唇,吻了吻她的耳垂。
“南秋,我想跟你在一起,好嗎?”
他這時候不再叫她姐姐,而是叫着她的名字。
提醒着她,他是一個渴望她愛的成年男人。
她被耳邊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弄得要發抖。
她亂了方寸,忍不住縮了一下脖子,又向他懷裏蹭了蹭。
讨論“在一起”這個話題,答應一個人“在一起”的要求,對她來說,實在需要太大的勇氣。
她的大腦控制着自己沒有說“好”。
可身體卻讓她開始留戀這個溫暖的懷抱,遲遲不願掙開。
“這個問題我不知道怎麽回答,我們之間距離太遠了你懂嗎,不管是年齡還是其他什麽……”
霍承從她頸窩離開,擡起頭,他看得清楚南秋此刻垂下去的眼睛,看得清楚因為猶豫、思考而微蹙的眉心。
他環着她腰的手臂又緊了緊:“這距離還遠?”
“吱呀”一聲,門外傳來衛生間擰開門把手的聲音,接着是走來走去的拖鞋聲音。
“他們應該——”南秋想說,他們應該要回卧室了,我們可以出去了。
但他沒給她說後半句話的機會。
南秋只覺得臉頰一陣溫熱,是他的氣息,是他的味道,環繞着她。
從臉頰,一點,一點,蔓延到唇角。
循序漸進。
她腦海裏曾設想過的各種說辭,此刻統統煙消雲散。
她也來不及再思考,來不及拒絕。
只是本能地迎接了這個在黑暗中将觸感無限放大的綿長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