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秋兒，你醒啦！”
南秋剛出卧室門，就看到王穎在廚房忙活。
“嗯……感覺過了三十歲，喝個酒都更難受了。”南秋揉着太陽穴，“謝謝仙女照顧我！您辛苦了！”
“還行，也不算太辛苦。你同事們把你送回來的時候，你基本都已經睡着了。”
“對了，昨天棋棋給我打電話說她産檢沒問題，讓咱們放心。”南秋伸了個懶腰。
“我看到她在咱們小群說的了，我都還沒來得及給她打電話呢，想着今天或者明天有空，咱倆一起去看看她。”
“跟我想的一樣！”南秋倚靠在廚房門邊，“仙女今天怎麽突然下廚了？”
“今年過年回家就準備談結婚的事兒了。”王穎生疏地切着圓白菜，滿臉堆的都是幸福的笑容。“雖然我倆在一起都是小陽做飯，但我想給他爸媽留個好印象，所以我現在趕緊惡補一下廚藝~”
“真好，都跟咱小陽學弟談到結婚了，了不起！電視劇裏那些姐弟戀的阻礙，感覺你倆完全沒碰到過。”
“就差一歲，都算不了什麽姐弟戀，現在人家差個八歲十歲的，不也照樣談。”王穎把淩亂的圓白菜撥到盤子裏，“你要不也試試，給弟弟們一個機會。”
“沒辦法，我對弟弟根本不來電，你也知道，我就喜歡比我年紀大的、成熟的。”南秋搖了搖頭。“不過現在這個情況，比我大的應該都結婚了，我也就不抱什麽期望了。”
“話別說得太死。年紀大不代表值得信任，閱歷多也不代表就成熟。年紀小呢，也不一定就不會照顧人。反正我覺得吧，這個還是看緣分。”
“你這說的繞來繞去，也确實是這麽個理兒吧……好在我媽也不會催我，現在一個人挺好的，要男人幹嘛，還多操一份心。努力搞錢才是正經事。”
王穎點頭表示贊同，繼續在這個四平米的袖珍廚房裏研究做菜。
南秋嘴上說着努力搞錢，在客廳裏晃蕩幾步後，一想到下午還要去見客戶，連洗臉都充滿了抗拒。
長得帥又能怎麽樣呢？
只要是客戶，她周末都不想見到。
霍承：
「位置：星巴克（亞萊路店）」
「離你家很近，不用着急出門，多休息休息。」
南秋一看，這家店确實就在自己家小區對面不遠處，走過去都用不了十分鐘。
「居然還記得我家在哪兒，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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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組長喝什麽？”南秋禮貌問詢。
“你是被迫加班，應該我請你喝咖啡。”霍承往前站了一步，回頭問，“姐姐喝什麽？”
“太妃榛果拿鐵。”南秋不再多做推辭。
霍承驚喜地笑着看她：“哇，姐姐喜歡的口味跟我一樣。”轉頭跟服務員道，“兩杯太妃榛果拿鐵，大杯，謝謝。”
“生活已經很苦了，我可不想咖啡還要喝苦的。”南秋今天出門時沒化妝沒打扮，戴了頂毛線帽，裹着最厚的那件黑色羽絨服。
她打量着他那張絲毫沒有因為喝酒、熬夜而變得黯淡的帥臉，心裏感嘆一聲年輕真好。
兩人坐下之後，南秋便拿出電腦，打開提前準備好的各種文檔，一一給霍承講解。
佰途和豪時生活這幾年簽的都是年度月費合同——每個月付固定的費用，但是做的工作，可能很雜、很多，只要不涉及額外的大型活動，就不會再多給一分錢。
去年10月份，正好有一場媒體觀摩會算是單獨收費項目，這也是南秋年終獎的來源之一。
但現在的情況就是，趙建山卡了三個月的月費以及單獨的項目費用，加起來有五十多萬。
催不動，根本催不動。
“他為什麽要卡這個費用啊？又不是他自己花錢。”霍承問。
南秋解釋道：“那他目的可太多了。卡着不給錢，可以變着法兒地問我們要好處；拿着這個理由，再想辦法讓我們簽下一年合同的時候進一步打折讓利，省下來的預算，他可以找其他人做一些別的活動，從中拿點兒回扣，等等。”
“他幹這些事，于總知道嗎？他就不怕被發現？”
南秋笑他年紀太小，不懂職場險惡。
“于總當然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咯，這種事情怎麽能擺在明面上。我也就是看在你這個小朋友昨天正義感爆棚，不然肯定不能跟你說。”
霍承把手撐在桌子上，托着腮側臉看她：“幹嘛總叫我小朋友，語氣還這麽寵溺？”他又往前湊了湊，眼睛眨巴眨巴，“姐姐該不會是喜歡我吧？”
南秋努力控制住自己沒有翻白眼，臉上保持着無奈的微笑：“小朋友，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喜歡年紀大的。”
說完以後，她第一次懷疑自己：嘴上說喜歡年紀大的，但是為什麽看着這張23歲洋溢着青春氣息的臉，卻忽然覺得賞心悅目，連加班都沒那麽難受了。
“哎。”他收回視線，“好可惜哦。”
南秋不知道他在可惜些什麽，本來喜歡他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想起之前不太成功的情感經歷，也默默嘆氣一聲。
別管什麽年紀大小，不談戀愛，啥事兒沒有。
思緒不知飄了多久，她才意識到原本的話題被這小子帶偏了。
“霍組長，其實我們是想，簽下一年度合約的時候，改變一下月費制。”她把話題拉了回來，改合同的事情其實她早就想争取了，正好先探探他的口風。
“改成什麽？”
“我們可以直接簽年框，把所有服務條目的報價都詳細列出來，之後可以按照框架中的各類條目，幹多少活兒，結算多少錢。”南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餘光瞥了一眼霍承，“這件事之前和趙建山提過，他當時是同意了，但一直沒有推進，所以……”
“姐姐，你可不要看我年紀小就诓我哦。”
“當然不會！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之前的月費項目，即使有的月份做的事情很少，那你們也是要按月付費的。改成框架的話，多做多給，少做少給，這樣也能幫你們更好地規劃公關節奏呀對不對？”她耐心地給霍承解釋。
“是這個道理沒錯。但這樣的話，你會不會一直忽悠我，這也需要做，那也需要做，最後每個月做的事情都很多，賺的錢也很多？”霍承眯着眼看她，臉上仿佛寫着“懂的都懂”。
南秋心想，這小子還沒上幾天班呢就這麽懂了，看來不是什麽傻白甜。
想想也是，真要是傻白甜，昨天也不可能想出那些話來對付趙建山。
她點點頭：“這就涉及到公關界中一個不可調和的矛盾——‘乙方總是希望能多賺錢’和‘甲方總是想要砍預算’之間的矛盾。”
加班時間說是漫長，可不知不覺就已到傍晚。
南秋合上電腦準備告辭，卻被霍承叫住。
“今天辛苦你專門跑出來陪我加班，晚上我請你吃飯吧！”
“不用不用。”她連連擺手。
周末跟客戶，尤其還是個這樣的小男孩單獨吃飯，總感覺怪怪的。
“那要不我去你家，你做飯給我吃。這附近不是有個超市嘛，我們一起去買菜。”霍承面不改色地說。
南秋一聽都懵了，這小孩怎麽回事，這麽沒有邊界感嗎？
還去家裏？還做飯給你吃？做什麽夢呢？
“幹嘛，姐姐不願意？”霍承又故意一問。
她幹笑兩聲：“哈哈，霍組長，這不太合适吧……”
“我也覺得不合适。所以還是我請你吃飯吧姐姐~”
這麽一對比，确實是在外面吃個飯比較正常一點。
“那行吧。”
霍承心裏暗暗得意，又得逞了。
他也沒打算真的要去南秋家裏蹭飯，只不過他從小到大就深谙一個道理——魯迅的“開窗理論”。
如果你覺得屋子太暗想要開一扇窗，大家一定不會同意；但如果你要說把屋頂掀了，大家就會同意你開窗了。
當然，他心裏倒并沒有批判這種“調和折中”的想法，只是單純地覺得這招好用，百試不爽。
亞萊廣場離現在所處的咖啡店不遠，霍承征詢了南秋意見之後，兩人一起步行前往這家方圓五公裏內最大的商場。
最近北京總是下雪。
馬路上的雪已經及時清理，可兩側道路上總會有所殘留。
有的積雪經過太陽一曬，化成雪水；日落降溫，又凍成了冰疙瘩。
人行道上有的地磚不平，便讓這些滑溜溜的冰有機可乘，趁着行人不注意的時候滑他們一跤。
南秋與霍承并排走着，有兩次差點兒就滑到了，都被霍承穩穩扶住。
“你走我前面吧。”連着被扶兩次，南秋有些尴尬。
霍承不解地看着她。
“你走我旁邊，我可能下意識會覺得有人扶，警惕性會降低。”
“那不是正好說明我在你身邊，你會有安全感？”
“你說話正常一點我告訴你——”
南秋剛說完，霍承突然在她面前“啪”地踩了一腳吓唬她，見她有往後躲的趨勢，又順勢拉住了她胳膊。
“走啦，看路別看我。可不能讓你摔了，不然大周末的不算工傷，我還得賠你醫藥費。哎，要是嚴重的話我還得照顧你下半輩子呢。”
南秋被他輕輕拉着走，覺得這小子說話總是沒頭沒腦，沒輕沒重，但要說讨厭麽，也談不上。
她厚厚的羽絨服袖口被他消瘦纖長、骨節微微泛紅的手抓着，像是鼓鼓的口袋被箍了一道圈，兩層布料間蓬松的羽絨變得緊密起來，沒有一縷寒冷可以鑽進去。
路口拐彎處是個風口，他領先她半步幫她擋了擋。随後扭頭向她得意道：“看吧，姐姐，以後找男朋友一定要找個子高的，能幫你擋風。”
他又看了看她的臉，“很冷吧？臉都凍紅了。我們很快就到。”
南秋點點頭，沒說話，只是走着。
路邊柔軟的積雪，融化後會凍成圓滑又堅硬的冰。
而冰，也總有一天會消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