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半夜
第9章 半夜
小皇後回殿去補覺,困得眼睛都睜不開,迷迷糊糊被嬷嬷拉了起來。
嬷嬷說道:“陛下召見栗美人了。”
昨日遇見默美人,今日又多了個栗美人……
小皇後瞬息就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陛下召見栗美人做什麽?”
“老奴也不知,老奴讓人去打探了。”嬷嬷憂心忡忡,“陛下召見栗美人,說明她動心了。”
小皇後深深看她一眼,眼中帶着不屑,承桑意滿腦子都是政事了,動的哪門子心。
她說道:“陛下應該沒睡醒,做夢召見栗美人。”
“沒睡醒、那也是得見天顏。”嬷嬷語重心長勸說。
小皇後沒出聲,自己夜夜得見天顏,自己低調,不聲張罷了。
既然醒了,她就不好再睡,随意換了一身衣裳,抱着手爐,匆匆趕去暖爐。
四妃在,就連默美人也在。她剛坐下,默美人就氣沖沖開口:“昨日就是這個賤蹄子給我傳信,說什麽陛下去游船,今日倒好,陛下召見她了,真是無恥。”
小皇後眨眨眼睛,說道:“是自己往跟前湊的,你不冤枉。”
栗美人無恥,你也算個半個無恥。
貴妃托着腮幫子開口:“栗美人是太後送入宮的伶人,聽說五音不全,跳舞能吓得人小兒啼哭,她有什麽本事讓陛下召見呢。”
德妃也是疑惑不解,今日手中的肉幹都不香了,“或許,陛下開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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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後眼皮子都沒擡一下,漫不經心說道:“七竅通了六竅,甚好。”
還剩下一竅不通。
承桑意那個德性啊,一時半會開不了竅。
明妃擡眸,近乎淡然地掃了默美人一眼,“陛下召見,有那麽重要嗎?”
“陛下為何就不召見我呢。”默美人小嘴動了動,義憤填膺。
賢妃噗嗤笑了出來,“搞得好像召見過你一般,你自己想想,入宮兩三年了,你見過陛下嗎?”
“沒、沒,所以我生氣啊。”默美人叉腰怒視虛空。
小皇後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有些煩躁,“召見就是好事?指不定是禍事呢。”
承桑意那副德性,好端端召見必然沒有好事。
許久不說話的貴妃出聲:“栗美人與容晗有五分相似,是想容晗了嗎?”
小皇後沒出聲,懶懶地倚靠這軟枕,明豔的五官帶着幾分粉妍,眼梢微調,添了幾分風情。
貴妃不動聲色地觑了她一眼,她面上沒什麽情緒,甚至連一絲起伏都沒有。
“殿下說喜歡陛下,怎麽不去殿前看看?”
“我可以去殿前?”小皇後意外,眼睛眨了眨,“我不懂這些規矩。”
殿前去不去無所謂,橫豎半夜也能見到。
貴妃又說道:“殿下想去就可以去,不過會碰壁罷了,你瞧默美人,以前天天去,可見到一面了?”
默美人雙手絞着帕子,羞得臉色發紅,“一面都沒見到,我連陛下長什麽模樣,都不知曉。”
小皇後:“……”那你的熱情勁從哪裏來的?
一面沒見到就這麽上趕着,這些且不說,三年了,一面都沒見過,是什麽支持你樂此不疲地繼續奮鬥?
莫說是三年,自己只怕三月都撐不住。
貴妃先笑了,說道:“凄楚嗎?我沒入宮前,一年還可以見幾回面,自打入宮後,我見的面還沒有一只巴掌。她有什麽好的,冷血的人有什麽感情呢?”
“就是,指不定有什麽隐疾呢。”德妃膽子大,附和一聲。
明妃悄悄說道:“她會不會為了白月光,心思扭曲?”
賢妃聽得拍着胸脯,“別亂說,陛下身子可好樂,皇後殿下,你說是不是?”
女帝的身子好不好,或許真是只有皇後知曉。
小皇後受人衆人注視,沉穩不亂,嬉笑道:“我如何知曉她身子好不好,她身子好不好,只有她自己知曉。你們說,她是不是真的有什麽隐疾?”
小皇後面上擦着粉,掩蓋着眼底的烏青,說話說,勾着淺淺的笑,一對梨渦讓人心生憐愛。
話音落地,內侍報聲而入。
貴妃急于吃瓜,“打探到什麽了?”
“陛下見了栗美人,問了幾句話,就打發她走了,陛下也沒有召見外臣,一人在殿內待着。”內侍禀告。
小皇後咦了一聲,沒再說話了,默美人又問道:“栗美人出來的時候,是何神色?”
“聽聞栗美人臉色發白,身子發抖。”
“喲,這是背地裏做壞事,被陛下逮住了。”默美人拍好交好,恨不得再出言嘲諷一番。
而四妃對視一眼,貴妃說道:“栗美人做了什麽?”
女帝幾乎不管後宮事,莫說是今日特地召過去問話,只怕連她們的相貌都不記得。
栗美人是太後送的,女帝早就知曉,一直任由其住在宮裏,今日特地喊一句罵一通,是因為太後不成?
暖閣內突然安靜下來,衆人露出晦深莫測的神色,默美人也不敢在笑,看向五人,“哪裏不對嗎?”
小皇後低頭吃着肉幹,一手拿着熱引子,沒有回答她的話。
有什麽值得多想的,罵就罵了。
衆人也沒心思去說下去,吃瓜的小會散了,各自離開去打探消息。
小皇後坐着鳳車回宮,嚼着肉幹,腦子裏想着女帝卧榻的姿态。
想着想着,鳳車停了下來,她不由低頭,面前站着紅袍女子,是蘇探花。
她疑惑,蘇探花長身玉立,擡眸注視着她,雖說未發一言,可眼中情緒昭然若揭。
“蘇探花,您該行禮了。”內侍小心翼翼催促着蘇時。
蘇時這才彎腰行禮,“臣蘇時見過皇後殿下。”
小皇後點點頭,“蘇探花,起來吧。你怎麽在這裏?”
這裏不是前朝,雖說是女子,可進入後宮,意義微妙。
蘇時立于車前,面色清冷,雙手揖禮,動作端方有禮,“臣走錯了路,立即回去。”
小皇後沒有在意,走錯就走錯,回去就行了。
鳳車啓程,小皇後阖眸,并非放在心上。
蘇時卻久久未曾挪步,眼中露出幾分癡迷與不解。
她看到她,怎麽就像看陌生人一樣呢。
蘇時站立良久,路旁有一涼亭,亭子裏坐了兩人。栗美人走累了,在這裏休息,遠遠地看到皇後殿下與蘇時。
若是偶然,蘇時會立即離開,但她沒有走,甚至凝視皇後離去的方向,看了許久許久。
栗美人揉揉酸疼的脖頸,抿唇笑了笑,道:“今日莫名被訓了一通,也是有收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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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番徹查後,承桑意依舊找不到對方如何進入宮殿的,也找不到身邊不識字的女子。
無奈下,她僞裝一番去了刑部大牢,瞞着朝臣去見趙康意。
趙康意官位低,又是外地官員,從未見過女帝,乍然見到女帝後,慌得不知所措。
承桑意慣來果斷,将血書丢了出去,“你寫的?”
不等他回來,內侍立即上前搜身,找到他身上內衣缺了一塊,剛好與血衣對上。
趙康意哆哆嗦嗦,什麽都說了出來,“昨夜一神女來此,說是能搭救最臣……”
神女?承桑意皺緊眉頭,哪裏的神女都不識字?
妖女才是!
“證據在何處?”承桑意詢問。
趙康意不斷磕頭,“證據、證據在內子處。”
熟悉的一句話讓承桑意渾身一顫,并緊了雙腿,低聲問道:“再說一遍!”
“證據在內子處。”
趙康意吓得魂不附體,天子一怒,伏屍百萬,他不斷磕頭叩首。
承桑意起身走了。
出了大牢,迎面一陣冷風拂來,承桑意豁然停下腳步,臉頰燒得通紅,就連耳根都蔓上一層紅意。
那人不僅不認識字,還不知道‘內子’二字的意思,所以才會有昨晚那句。
還有一點,刑部大牢與宮殿,來去自如,她的守衛成了擺設。
若對方想殺她,早就沒了性命。
念此,她莫名覺得屈辱。
離去前,她讓人去了趙康意的家眷處,找出證據再說。
近衛辦事很快,不等子時,一份份賬簿就擺在了禦案上。
貪污案,不僅是當地官員,京城還有許多牽頭的,貪得更多。
趙康意出身寒門,無靠山,這才被拉出去頂罪,那麽大的禍事,就他一人頂罪,也是将天子當作瞎子了。
承桑意按兵不動,收下證據,看過名單的時候,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顧藺。
此人是皇後顧初雲的二叔,也就是顧侯的弟弟。
這就是顧侯冒險給皇後傳信的原因了。
只這位皇後沒有任何動作,讓人不禁生疑。
承桑意心中亂得厲害,這位皇後當真像傳聞中的那般謙遜得體、賢良淑德。
她想了想,按住證據,說道:“去椒房殿。”
門外的女官詫異,擡了擡眼眸,半夜去找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