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權傾朝野攝政王20
第40章 權傾朝野攝政王20
自從收到下屬關于段菱語“接近西門”的報告, 已經過去五日。這段時間雲羌一直不曾攻過來,夏歸晔這邊便也與對方相安無事,榕城亦是風平浪靜。
戰亂中少有的平靜時日, 總是格外珍貴。春耕已過,百姓閑來無事,又兼之不久前嫁去雲羌做阏氏的長公主來投、還在城門口喊過話,市井之間便漸漸流傳起關于長公主的事情來。
大多是對于長公主慘遭抛棄的同情憐憫, 與對“抛棄妻子”的雲羌大汗的痛恨鄙夷。但兩國開戰,雲羌大汗的處事,也不是沒有人理解。
“有國仇家恨在前, 一個女人, 即便是正妻, 又算得了什麽?”酒樓內, 一個武士打扮的男人猛地一拍酒桌,“雲羌大汗盡管是異族羌人, 但不得不說, 如此行事才是大丈夫所為啊!”
“說的沒錯!若非如此, 難不成還要沉溺于女色之中嗎?”
“唉!只是可憐了長公主......”
不多時, 便傳來了一陣嘆息聲。
“縱然是兩國開戰, 與長公主一介女流又有何幹呢?”一書生反駁道, “且一日夫妻百日恩的......雲羌大汗毫無容人之量,驅長公主歸國也就算了, 何必要趕盡殺絕?”
“是啊,聽那日長公主身邊的侍女所言, 那雲羌大汗因為戰事欲要殺死長公主, 長公主可是逃出來的!”
“遷怒于一弱質女流, 這可不是君子所為!”
酒樓中的一片附和之聲, 大多都在聲讨這個下作到想要對自己妻子下殺手的雲羌大汗。
“不過是一群賤民,竟然敢對驸馬不敬!”雅間內,将這些閑言碎語聽了個遍的段菱語忿忿不平,嬌美的面孔滿是怒意。
“公主殿下,現在可不能出差錯啊!”一旁的侍女趕緊勸說道,如果有在城門守衛的衛兵看見,好記性的一定能認出來這就是當日在城外為長公主呼喊求救的人,“您對驸馬這樣的态度,要是被發現了,可是會影響大事的!”
段菱語聞言,收斂了怒容:“你說得對……不過幾日功夫,我還是可以忍耐的。為了柘穆的大業……”
她深呼吸幾次,臉上已經看不見半點氣惱之色,只有一雙眼睛冷冰冰的。
“到時候,這群賤民就會知道厲害了!”
話語中,絲毫沒有對大寧民衆的善意。
隔壁,一個長相平凡的男人飛快地在紙上記下了這番對話。
當天夜裏,城門的侍衛增加了幾倍,守備越發森嚴,做足了“抵擋雲羌進攻”的準備。不過,表面上卻還是和以前一樣,雖然井然有序卻并不十分緊張,若非榕城軍內部人員,根本無法察覺到和從前有什麽不同之處。
這樣“外松內緊”的警惕了三天,段菱語終于行動了。
夜半三更,榕城已是一片寂靜。宵禁之後,路上便看不見人了;等入了夜,家家戶戶都熄滅燭火,只有天幕上的星月還在閃爍着微光。
就在這樣一個靜默無聲的時候,城牆西門旁突然傳來了一陣細微的窸窣聲。沒等守夜的士兵前去查看事宜,橙紅的火光猝然升騰起來,焰火燃灼着,在黑夜中亮得刺目。
在那仿佛要燃燼天際的火光中,身披铠甲、精神奕奕的雲羌軍在大汗柘穆的帶領下沖進了西門——如此輕易,就好像西門根本沒有被關上一樣。
這當然是在柘穆的預料之中,他心裏甚至為此而得意。
即使馮歸晔弄出了遠超雲羌的詭谲兵器,戰争終究要靠智謀與勇武分出勝負。如馮歸晔這般自恃有了神兵利器助陣、就松懈心神怠懶守城的人,理所當然不會是最後的贏家。
就在柘穆自得之時,突然聽到身後一陣嘩然。這令他有些不滿,轉頭看向跟随在他身旁的親兵:“去看看怎麽回事?不是說了要安靜行事嗎!雖然和阏氏約好了行動,但也盡量不要惹出太大聲響來引起馮家軍的注意!”
柘穆沒指望能夠一晚上自由行動——即使有大寧長公主偷開西門、打榕城守軍一個猝不及防。柘穆和馮歸晔也算是老對手了,他從不會過分看低對方。
在柘穆看來,馮歸晔盡管有些不夠謹慎、不講武人道義,但終究也算是個人物。他手下的馮家軍,即便因為神兵利器一時懈怠,也不會對雲羌夜中攻城毫無反應。但柘穆還是要求雲羌勇士安靜一些——總不能榕城守夜的侍衛還沒把大軍叫醒,反倒是雲羌軍的響動驚醒了沉睡中的寧軍。
“是!”親兵看見大汗略顯陰沉的臉色,飛快地執行了這個命令。
柘穆吩咐完下屬,繼續投入到攻城戰中。西門一開,外牆已經無需攻打,只要再攻破內城牆,榕城就像是被撕開了衣服的女人一樣在雲羌面前毫無抵抗之力了。
內城牆和外城牆,無論是高度、厚度還是堅固程度都沒法比,再加上适逢半夜、馮家軍沒那麽快組織守城,他相信,依靠自己的計謀,雲羌勇士不用花費多長時間就可以攻下內牆。如此一來,榕城便是他囊中之物了!
一想到可以占據馮歸晔的大本營,以報之前屢次三番的羞辱之恨,柘穆心中就是一陣暢快。不由得,對配合了他的行動、幫助不小的段菱語,也多了幾分好感。
然而,他的打算卻落空了。
“大汗!城門被關上了!”去後方查探情況的親兵回來了,滿臉驚恐,眼神慌亂無措,“這是一個圈套!馮家軍......馮家軍根本沒人入睡!他們早就埋伏好了!”
“什麽?!”柘穆大驚,“什麽叫做城門被關上了?”
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卻還是不願相信。親兵接下來的話,徹底打碎了柘穆的僥幸。
“西門被關上了,我們全都被困在外城牆與內城牆之間了!”
伴随着親兵哭喪的聲音,箭簇從天而降,奪去一條條生命。許多奇奇怪怪的圓球被扔向了雲羌軍,一開始雲羌軍還在疑惑這是什麽東西,炸裂的火光就抹去了他們所有的神智。
本以為是裏應外合的奇兵,卻不想被人甕中捉鼈。柘穆心中大恨,咬牙切齒地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名字:“段菱語!”
他不會認為是自己智謀不及馮歸晔、被對方看破計劃,只覺得是段菱語坑了他,一時間對段菱語大為痛恨。
若是段菱語此時出現在柘穆眼前,恐怕柘穆就要将她斬為兩截了。然而形勢迫人,任憑柘穆想法再多,此時也只能暗自飲恨。
“大汗,我們現在該怎麽辦?”親兵問道,“再這樣下去,大家都要死在這裏了!”
弓箭齊射,再加上那些奇奇怪怪的炸起來轟隆響的圓球,雲羌軍可謂是損失慘重。柘穆一邊在親兵的護衛下躲避箭簇和圓球,一邊在心中權衡利弊。
原本他是打算盡快攻破內城牆、進入城內,進而占據榕城。眼下的情況已經超出了預料,馮家軍并沒有懈怠,反而全員警戒、早有準備,雲羌的偷襲計劃已經失敗,即便能夠攻破內城牆,也需要不短的時間。
然而雲羌軍如今最缺少的就是時間了——被困在內城牆與外城牆之間進退不得,面對從天而降的箭簇和圓球,雲羌軍能夠抵擋多久?別說攻破內城門了,說不定就要被全殲在此。
柘穆也算是個果斷的人,很快就作出了決定:“撤退!”
打是肯定打不贏了,能夠脫身就已經很好了。
柘穆只想着內城牆守軍衆多,卻不料外城牆也不遑多讓。馮歸晔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将他們全部留下,內外城牆上都布滿了守軍,一旦雲羌軍想要登上城牆,就往下面潑熱水熱油。
無法登牆,城門緊閉,一時間柘穆竟然真的進退兩難,攻不破,逃不了。眼看着雲羌大軍就要全部死在今晚,柘穆終于急了:“馮歸晔呢!叫他出來見我!”
此時,戰場上十分嘈雜,炸裂的轟隆聲伴随着雲羌勇士的慘叫,在夜幕下格外瘆人。柘穆的喊叫淹沒在這些雜亂的聲音中,根本無法讓城牆上的馮家軍聽見。
【宿主,男主讓你去見他!】001伏在夏歸晔肩頭,轉播了柘穆大喊大叫的這一幕,【宿主要去見他嗎?他好像是在負隅頑抗呢!】
001滿心只有自家宿主,對柘穆這個原本的男主一點好感也沒有,看到他的窘狀,不僅不心疼,反而有些幸災樂禍。
夏歸晔摸了摸它的背毛:【沒必要多此一舉,讓他留下性命就夠了。】
他沒興趣再和柘穆口舌交。一力降十會,眼看着雲羌大軍就要被全殲,此時柘穆已經無從抵抗,即便心中算計再多,也無濟于事。
不過,這倒是提醒了他一件事。
“去把長公主帶來。”夏歸晔對着親衛吩咐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如今驸馬危在旦夕,也讓長公主陪他走完這最後一程吧!”
“将軍的意思是......?”親衛走了兩步,停了下來,小心翼翼地問,“是要把長公主送下去嗎?”
“送去驸馬身旁。”夏歸晔輕輕地嗤笑了一聲,“她不是為了驸馬連家國百姓都不顧嗎?既然開了這西門,就是雲羌的人,送去與大汗團聚,同生共死,也不枉他們的夫妻情誼。”
“是!”
這次抓到私開西門的段菱語一行人,讓他們對段菱語這個賣國的長公主半點尊敬也不剩,心裏只有鄙夷不屑。之前猶豫,也只是擔心自己誤會了将軍的意思。得了确切的指令,親衛立刻大步流星地離開去執行命令。
沒過多久,段菱語就被帶了上來。她此時已經沒有了長公主的尊貴派頭,發髻淩亂散開,衣衫也皺巴巴的不甚整齊,雙手被綁在身後,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堪。
見了夏歸晔,段菱語惱怒地叱問:“攝政王這是在做什麽?本宮乃大寧長公主,是雲羌的阏氏,你竟敢對本宮不敬、綁縛本宮!”
“大寧長公主?”夏歸晔凝眸看她,神色冰冷,“以本王看來,你出嫁從夫,早已是雲羌人了。否則,也不會不顧大寧百姓的安危,與柘穆裏應外合,私開西門。”
段菱語沒法狡辯,畢竟她是被抓了現行的。但她仍然梗着脖子:“我畢竟是大寧長公主,是皇上的親姐姐!你敢對我不敬,就不怕皇上治你的罪嗎!”
“皇上遠在京城,恐怕是不能為你做主了。”夏歸晔揮了揮手,“把她扔下去。”
“你敢!”被侍從推攘着往外的段菱語氣急敗壞地喊道,“京城再遠,你總有回去的一天!到時候皇弟一定會為我報仇的!馮歸晔你可要想好了!”
兩個侍從聞言,擔心将軍的未來,不由得停下了腳步。段菱語見此,頓時得意起來,以為夏歸晔是怕了,揚起一抹傲慢的笑:“還不趕快放了本宮!”
“我這次來,就沒打算回去。”夏歸晔的聲音很平靜,卻讓段菱語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你——”
她還欲再言,卻被夏歸晔不耐煩地打斷了:“扔下去。”
侍從不再猶豫,不顧段菱語的叫喊,将她從內城牆上丢了下去。
段菱語還沒落地,就在空中被射中了好幾箭。她面目扭曲,死死地盯着夏歸晔的方向:“皇上不會放過你的!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馮歸晔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嘭——”
身中數箭的段菱語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髒腑俱裂,她咳出一口血,聲音斷斷續續的:“馮歸晔你......你不得好死!”
一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她仍然固執地盯着內城牆,眼中的怨毒即便是死都沒有消退。然而,無論段菱語如何怨恨,她都已經沒辦法再做任何事。
【宿主!女主竟然詛咒你不得好死!】001有些生氣了,【明明是她自己做得不對,出賣祖國,怎麽還有臉罵你!還、還詛咒你!】
夏歸晔對此毫不在意。無論是叱罵還是詛咒,對他來說都是司空見慣。
段菱語死了,他現在心裏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将野心勃勃的、劇情中将大寧亡國的柘穆送去和段菱語團聚。
在其位謀其政,身為大寧攝政王,保家衛國、退滅夷敵是他的職責,也是原身的願望。
至于小皇帝......
天高皇帝遠,他駐紮邊境,既然已經不打算回京城,也就無需在意小皇帝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