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問(未完)
執戈卷 1 天問(未完)
人間
淵朝
龜鑒元年一月三日
申時
青州
銅鼓城
陳府
陳朱德見來客入座,說:“謝各位為我陳府而來。案上是此案陳府所知,為我親筆。此次委托時限七日,十一日時,請各位離府。望諸位可竭盡所能。”
衆賓中,二人同坐一案。黑衣勁裝的少年眉宇飛揚,面如金箔質地,十指纖長而有薄繭。年輕人二寸寬白布覆目,唇角微揚。
第五卬拿起案上紙張,為墨跡之工整一留神,一目十行,輕放案上。他湊近年輕人的耳畔:“盡。”
簡癸澤颔首,左手食指一點第五卬上張的手心。
扣門三聲。
侍從抵門抽去門栓,輕拉門銷。
風雪湧入。
來人黑鬥篷、衣衫貼身輕薄。相貌二十來歲,背負兩柄長劍。一劍漆黑,一劍純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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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擡眼,帽沿微起,面部線條分明,緩緩說:
“闌玱。”
第五卬想:“聲音像冰雪。清澈冷冽。”
闌玱走到場上唯一空置的案後,将兩柄劍放于案上,跪坐,拿起紙張。他的坐姿端正、脊背挺直。
第五卬想:“一個認真嚴謹的性格。需要關注,試一試是否可以同盟。”
第五卬感到無趣,看向簡癸澤,對比二人的坐姿,別無二致。莞爾。一室之內,如此相似。
他又打上那兩柄劍的主題。觀察它們的外形材質。黑的那柄劍鞘上刻浮雕,是不知名的紋路,其餘如尋常佩劍。劍身偏窄、劍脊偏厚。再看劍柄長度,雙手劍。
闌玱高高瘦瘦,看不出力氣大。白色的那柄,咦?
兩柄劍長度不同、寬厚不同。白色的那柄劍身偏寬,劍脊偏厚。單手劍。劍鞘上離劍柄的地方刻着什麽,認不得。
第五卬興趣缺缺。
他拉了拉簡癸澤的手。
簡癸澤拍拍他的手,起身:“陳管家,我與我的朋友可否先行離席?”
他的語調平靜,字正腔圓而咬字清晰。
陳朱德說:“可以。并無他事。”
簡癸澤:“好。”他傾身拿起竹杖,轉至案前。
第五卬立刻站起,轉出案後,握住簡癸澤的手,簡癸澤回握。兩人一起向外走去。
簡癸澤與第五卬走在石徑上。
第五卬說:“第一案,登谷三年三月三。趙括入贅秦府,娶秦家獨女,禮成前一夜失蹤。趙括當夜住在秦府客房,與朋友在房外話別,秦故所派的小厮敲門時,無人應答。小厮心中奇怪,回禀秦故,久尋無人,秦故派全府而尋,阖府尋而不得。秦故第二日報官。秦府數人均言,此後秦府再無趙括音訊。
“第二案,天寶元年。周河辭別賓客,新娘聽見門開關之聲,聽見有人說話,之後久久未聽響動。周河失蹤。
“第三案,有女報官。其未婚夫婿,失蹤。
“第四案,一乞兒失蹤,有女報官。
“第五案,銅鼓城一人失足落水。将要與人成親。
“第六案,陳雲端,陳府三公子,定婚于端榮七年一月,十二月十五,行商之時,夜宿雲安城辟來客棧,第二日清晨,同行人敲門無應。失蹤。陳雲端今年四月十六與沈家大娘子成婚。
“陳府的任務,是破案。陳雲端的命,如果可以找到,銀子,再給原價翻二倍。”
簡癸澤說:“時隔二詢。”
“得了吧。你認為命比銀子重要,救人不管銀子。救人,我們這一趟,可不一定掙到錢。”
簡癸澤笑:“你是為這個原因,讓我冒這般大的風雪?”
第五卬說:“你這身子骨,說不準是否可以撐到夏城。我要是自己去,可以掙那五百兩,我們可以吃頓好的。你不倒,我們這五百兩沒着落。我身上只剩下二兩——我們的盤纏也沒了。”
簡癸澤說:“我們有用。不急。”
簡癸澤的手冰涼得像北方隆冬的結冰湖面。在不久之前的夏天,這雙手同樣這麽冷。熱的時候,簡癸澤會極熱。這種奇怪的病,會對各種感覺極其敏感,身體不會有任何常人平常會有的生理反應與疾病。比如簡癸澤幾乎不生風寒。
第五卬正以靈力在簡癸澤周身形成結界。隔絕外界,共享精神,讓其五感均衡。或者說,從簡癸澤途經鏡結界,
如果,
第五卬說:“你和草一樣。”
簡癸澤笑着灌了兩口風。
他說:“貼切。其形如一,随風而動。”
第五卬諷刺地說:“你的阿娘厲害。目不能視的病秧子,活生生可以掙五百兩。”
簡癸澤說:“我的病只是感覺。”
第五卬說:“不吃藥的病秧子。”
簡癸澤又灌了一口風。
第五卬說:“闌玱。”
闌玱從他們身邊經過。
第五卬又看了他一眼,再次想到“兵器”。
第五昂想:“如以物來喻,簡癸澤是意志持一,無力對抗強風,随世間存在影響而動,頑強而脆弱的一根草。那麽,闌玱是一柄兵器。兵者,殺伐。器者,一念所驅。質純。”
第五卬說:“闌玱,你從哪裏來?”
闌玱又看了第五卬一眼,眉尾微挑:“青州襄陵。”
第五卬說:“你從癸澤的家鄉來。青州冷······”話音突止。
㒸闌玱銳利的目光直射簡癸澤,說:“你的名字是什麽?”
簡癸澤說:“簡癸澤。大道至簡,天幹之癸,潤澤之澤。這個名字,是‘大道至簡。生萬物者,澤也。'”
闌玱說:“我在世上最重要的人,他的名字是簡癸澤。名取同意。”
簡癸澤說:“我與‘簡癸澤’有什麽關系嗎?我不知我的名字為誰所取。襄陵隆冬,我于籃中順流而下,阿娘将我收養。籃中絹上寫着我所說的三句話。”
闌玱說:“他曾名揚。或有人喜歡某種含義,取此名,正常。”
闌玱又問:“你的家鄉?”
簡癸澤笑了笑:“我在襄陵城長大。”
㒸闌玱說:“簡癸澤的家鄉是襄陵。”
簡癸澤微微擡頭:“為什麽我從未聽過‘簡癸澤’這個名字為人所知。”
㒸闌玱說:“他只活過七十九年,十一歲去往北方,于世并無建樹。無意義,不提及。”
簡癸澤想了想,笑:“這個名字好。”
闌玱說:“是。是好。我喜歡。”
簡癸澤說:“我喜歡它。” 簡癸澤問:“陳家的案子,你我聯手?”
㒸闌玱說:“可以。”
第五卬說:“你們機關算盡,不認為人生無趣?”
簡癸澤笑了起來。
㒸闌玱說:“我們喜歡探索。我們愛自己,愛存在。一時不知,一時興趣盎然。一時沒有,一時為之潛心。我們做自己,選擇活,即是認為有趣。”
第五卬說:“我認為感受更有趣,不可共謀。”
三人大笑。
簡癸澤說:“去我的房間吧。近。”
“可以。”
㒸闌玱環顧四周之後落座。
第五卬坐下說:“理解含義?一字不差?我是後者。第一個?”
㒸闌玱說:“是。”
第五卬說:“我與癸澤去夏城。我們居無定所,以幫人排憂解難的報酬為生——我們是一起的,保障生活之後,銀兩一起分。一千五百兩,三分?”
㒸闌玱說:“可以。”
第五卬高興地說:“我給簡癸澤講一講證據。”
㒸闌玱說:“好。”
第五卬将紙上的一字一句複述給簡癸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