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熊的叫聲聽過嗎。它比老虎叫聲要大。吼出來時空氣都在震動。可是它又那麽無力,在熊園裏,饞着游客手裏的可樂。
柳無隅被吼聲驚醒。山裏有熊?不是的。突然有一張臉出現。她吓到了,往後躲開。這個人?她……看着十分眼熟,和那張身份證上的人有些像。
“你是…小七?”
小七迅速地在紙上寫:“你認識我嗎?你也是被抓來的嗎?”她睡得好好的,誰知道一覺醒來會出現在這裏。她身邊還躺着這個人。
這是她見過的第三個美麗的人。她的美麗和主人,阿清的不一樣。她冷冰冰的。像媽說的泰山府君。幸而她的身體是溫的,氣息也是暖的。是個真實的活人。
被抓來?誰?那阿清呢?山裏竟然會有這樣的深坑。山裏坑多也不是稀奇事。但是那頭被關在籠子裏的熊總不可能是意外吧。
“你怎麽會在這裏?”
小七搖搖頭,她不知道。現在她很擔心主人。柳無隅拉着小七起來,“我們可以爬上去。“
嗖——一顆子彈打在她的面前。小七連忙把人往後拉,她的力氣大得出奇。柳無隅差點摔倒,她擡頭看過去。
在國內還敢明目張膽地持有槍支。不。不一定是在國內。
小七寫上:“不行的。那上面全是人。會死的。”
柳無隅冷靜下來,難道是靳陶山。可能性大嗎?這次來桐鄉村算上她和阿清總共也就五個人。阿清說人來的太多反而引人注目。如果真的是靳陶山也不是沒有可能。
她盯着小七。會不會是聯合起來的騙局,然後讓阿清來做選擇。
小七被盯得心裏發毛,這個人和主人不一樣,主人的眼神從來不會兇。更不像阿清,眼睛裏總有彩虹。她是不是做錯事情了。
柳無隅:“你在這裏等我。不管我做什麽你都不要跟過來。”她說完後邁開腿往邊緣走。如果把她當作脅迫的工具,那麽勢必不會讓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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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坑外的最佳觀影位置坐着兩個人。檀珺的腿搭在另一條腿上,“喔…她真的不怕死。”
“我說了吧,她可不是沒腦筋的人。她猜不到是誰但能肯定自己不會輕易死。”
黎以清面上有光,老古董真給她長臉。檀珺把酒杯放下,“這麽做不怕傷了她的心。”
“前兩天晚上給過她機會。她不珍惜有什麽辦法。”
那天晚上的對話是想給老古董機會。只要她說相信她,不再對小七的好提出質疑。那麽她就徹底原諒她。過去的事情一筆勾銷。
小七驚訝地張開嘴。那個人…那個人…爬到一半怎麽掉下來了。她跑過去,也顧不得被射殺的風險。
柳無隅趴在地上,這感覺不好。好像有人用燒紅的烙鐵壓在她的肉上。渾身的力都被人抽走了。
小七扶起這個人,她的手臂上面衣服破了。破的不止是衣服,還有皮膚。她記得媽被鐮刀割破皮時也是這樣。皮敞開着像打開的錢包。只不過這人的傷口不平整。血沒有一下子流出來。而是緩慢的從肉裏擠出來。就好像拿一支畫筆填色。
痛。比當時暴君咬她咬痛得多。
小七找出口袋裏的絲巾按住傷口,血沒有噴出來應該是沒紮到血管子。她再把裏面薄一點的衣服脫下來,扯掉袖子用來給這個人綁住傷口。
做完這些後她找出本子寫字,“不要再往上爬了。真的會沒命的。”
柳無隅:“謝謝你。”
兩個人并排靠着邊緣坐着。
檀珺笑得開心,“好啊…這一槍就算是皮外傷也夠嗆。”黎以清拿起一顆小番茄,有點心疼。
柳無隅的臉上挂滿了冷汗,上臂那塊地方的痛比夜晚的霓虹燈還多變。
“你記得阿清嗎?黎以清。”
“記得。你是阿清的朋友嗎?”
“是的。她以為你死了。你能告訴我是怎麽回事嗎?”
她沒死啊。她怎麽會死呢。小七在紙上奮筆疾書。
柳無隅看着紙上的字,“你在靳陶山身邊待了一個多月。然後就被送回老家了。是這個意思嗎?”字是比之前那本本子裏的字要好上許多,就是有些話還不夠通順。
小七點點頭又把本子拿回來繼續寫。
回到老家後沒有多久,就有人來說要接她走。那些人把她放到了一個房間裏。她到現在仍然會驚訝。那麽大的房間,是不是能把全世界的東西都裝進去。什麽都好看,也有好多她沒有見過的。
柳無隅:“主人?女主人?”這熟悉但又不能完全确定的感覺。
小七點頭,“一直跟着主人。”
“她的名字是?”
檀珺。
小七寫這兩個字時鄭重又堅定。柳無隅看看字又看看人,突然很想笑。也想起最近流行的眼神堅定的像是要入黨。
“真的是太太。”
小七能從這個人的語氣裏判斷出她也認識主人。
柳無隅現在能完全相信小七絕對是個純良的人。
“她雖然有錢又美麗。但她…”現在說這些會不會太晚了。柳無隅的雙手扶住小七的肩膀,“她是全世界最危險的人。她對你的好是需要你付出代價的。”
檀珺聽笑了,“你家的狗這時候還有心情管別人啊。”
“她有時候确實挺多管閑事的。”
黎以清繼續看戲,老古董到現在的表現都不錯。等下一定要好好安慰她。
代價嗎。小七明白的,媽說世界上沒有白食可吃。她寫上:“沒關系。我願意。”
柳無隅不讓她再繼續寫了,現在不是聊這些的時候。既然能确定小七是個好人,那麽一定要把她平安送出去。
上面的人用吊繩把另外一個人丢進坑裏。
是靳陶山。他的兩只腳被鐐铐鎖住。柳無隅走到他面前,他的一只眼睛上有眼罩。穿得光鮮亮麗。應該也是被抓來不久。不能确定有幾個誰坐在那上頭看戲。
“呵呵呵…她對你也是心狠的。我們沒什麽不一樣的。我是過去被珍惜的但是現在掉色的星星。未來你也會跟我一樣。”
靳陶山的心裏平衡了許多。他這次是掉進陷阱了,大概再也不能自由。他指着小七,“三個人。一頭熊。那裏…”他又指着東北向的一處門,“這裏以前是熊園,那裏面是熊待的地方。進去才安全。可被改造成只能容納一個人。”
他為什麽會知道這些。
“想問我為什麽會知道。呵呵呵…我們愛着的那個人正在觀賞呢。是她說給我聽的。要我跟你争呢。”
巨大的計時器開始倒計時,時間是十分鐘。哨聲吹動。一把亮晶晶的鑰匙從天而降。
柳無隅沒有動,她默默地盯緊靳陶山。靳陶山也沒動。柳無隅說:“小七,去拿鑰匙先開門。”
小七不敢動,她捏住柳無隅的袖子,她想說她力氣大可以壓制住獨眼先生。柳無隅回頭看她,“沒事的。我們兩個人——”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打翻在地。
原以為靳陶山還有些做人的底線的。真沒想到。
他的拳頭緊跟上來砸在柳無隅的左眼上。柳無隅的反應也快,她把頭偏開。沒能完全躲開,這一拳打到她的眼角。一瞬間這只眼睛就看不清東西了,頭也嗡嗡發暈。
小七把獨眼先生推開。靳陶山在地上滾了半圈爬起來去找鑰匙。小七扶起柳無隅,這人的眼角有血。柳無隅搖搖頭勉強張開眼睛。她被打到的眼睛裏全是紅血絲。
“小七,快去找鑰匙。”
檀珺站起來,狗咬狗不能近距離看真可惜。
“阿清,你失算了吧。男女之間的力量差距大,你只鎖他的腿汪汪占不到好處哦。”
“她的力量是弱,可她不一定會輸。”
黎以清捏着手裏的皮帶。老古董那麽愛尊嚴,拼死都不會輸的。
靳陶山心急,他都忘記了自己的腳上有鐐铐。跑得過急過快被鎖鏈絆倒。柳無隅已經追了上來,她随手撿起的碎石頭往靳陶山的脖子上敲。碎石頭不頂用,砸下去就碎了。
這點痛反而激得靳陶山有力氣轉身,他的腿屈起來頂開柳無隅。柳無隅滾了一圈,靳陶山撲過去壓住她掐緊她的脖子。
“你就該死。你早該在餐廳裏被炸死。沒有你。我跟她就不會變成這樣。”
頂不開,也扯不開他的手。柳無隅的手在地上亂抓,她摸到了樹枝。眼睛是脆弱的地方。能紮得準嗎。她的眼前漸漸模糊起來。呼吸不了。
不能。絕不能死在這裏。她掙紮的力氣越來越少,眼睛半合起來。靳陶山的手更加用力,身體也伏得更低。
合适了。柳無隅用力地将樹枝劃過他的臉。
“啊——”靳陶山的手松開。柳無隅弓起身,“嘔咳咳咳……”
靳陶山側倒下去,唯一的一只眼睛蒙上一層血霧。柳無隅沒有插中他的眼睛。樹枝只是劃過去割傷了些眼皮。
柳無隅側趴着一直在咳嗽。打架沒有美感,它并不像電影裏那樣一招一式有來有回。真實的普通人打架難看得很,就像兩只土撥鼠。甚至還沒有土撥鼠可愛。
時間只剩下五分鐘了。小七找到了鑰匙跑過來。柳無隅也爬起來重新找了塊硬的石頭。這次她對準靳陶山的鼻子砸,這裏砸不死人但是會讓他失去反擊的力氣。
該死…該死…該死…
小七把柳無隅從獨眼身上拖開,她舉起鑰匙。
“嗯嗯…”
要快點躲進去。
她拉着柳無隅到門口,鑰匙開了門,果真只能躲一個人。小七推着柳無隅進去。
柳無隅恢複了理智,她的雙手壓在門上,她說:“小七。你進去。我還有事情要辦。”
小七強硬地把人往裏面推,她還可以抓樹枝往上爬。這個人根本不行,她的手臂有傷口。又和獨眼先生打架打了那麽久。體力不夠的。
時間還剩下三分鐘。柳無隅冷靜地說:“你想再也見不到你的主人嗎。聽我的,進去待着。等到安全了才能出來。”
小七呆楞住。柳無隅趁機把人推進去。關門上鎖一氣呵成。
“阿清是不是和太太在安全的地方?”
小七不能确定,但是她點點頭。她想這個回答會讓這個人安心些。柳無隅松了口氣,“好的。謝謝你。”
她來到靳陶山面前,兩只手抓住他的鐐铐然後吃力地把人往熊籠拖。
“你也配和我争。我也跟你不一樣。舊星星…呵呵。你真會給你自己貼金。不過是鍍了層漆的塑料玩具而已。”
靳陶山疼得說不出話,只能靠嗓子發出吼聲。像極了被教訓過卻又不甘心的野狗。
“我贏了。”
戲落幕了。檀珺放下酒杯,“真不錯呢。”
黎以清吃光了所有的小番茄,她滿意了。現在要去找老古董。
計時器關閉。有人從樓梯下來。柳無隅擔心地往後退。真的要學鬥獸場那一套吧?暴君加惡魔也不是做不出來。
如果是真的她怎麽辦。跟熊鬥?沒有一絲贏的可能。能一下子被熊拍死都算是幸運了。
畢竟熊這種動物以殘忍出名。
下來的人先給靳陶山處理傷口。老板有命令,這個男人還不能死。
“柳無隅。”
黎以清在柳無隅的後面。柳無隅轉身。她走過去,步伐沉重了些。身上該疼的地方又開始提醒她要快點去醫院。
好慘。女生跟男生打架根本占不到好處,不被打死打殘就算幸運了。看看老古董的臉,眼角那裏高高腫起。還滲出血水來。兩邊的臉頰也被地上的沙石劃花。再看看她的脖子,都掐出淤青了。
“對不起。我誤會小七了。我也應該相信你說的話。”
她慢慢地蹲下去,然後膝蓋再碰到地上。
黎以清的掌心熱得出汗,身上酥酥麻麻的。
“你要不然試試抱着我的腿痛哭流涕。也許我就原諒你了。所有。一筆勾銷。怎麽樣。”
好誘人的條件。要她痛哭暫時做不到。抱大腿,小事。柳無隅膝行兩步抱緊黎以清的腿,“陛下。以後可不能再說‘嫂子比我重要’這樣的話了。”
可惡。又着了老古董的道。不能說還怎麽逼她心軟妥協啊。可是…話也是自己說的。一筆勾銷總不能括弧選嫂子那次除外。等等。為什麽不能。現在補充來得及。
“我的陛下要出爾反爾嗎。另外的附加條件有另外的價格。”
柳無隅了解這位暴君。不馬上答應指不定是後悔了。
好好好。來日方長,這筆帳總會讨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