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電視新聞在播報昨晚的餐廳失火。
柳無隅從廚房裏出來。王梓放下食物問:“你的臉?”電話裏明明說沒有受傷。可這臉?看着也不像是被火燒到。
“你是被打了?”
“噢…是啊。被打了。”柳無隅的嗓子讓煙嗆啞了。醫生讓她多喝水多去野外呼吸新鮮空氣。
“誰打的。我找他算帳去。”王梓非要把這個動手打人的狗男人揪出來十倍奉還。
“沒…昨天那個餐廳不是爆炸了嗎……”柳無隅簡單地把事情經過說給王梓聽。王梓吸溜着奶茶,“感動…這就是小妹妹的魅力。很多男的對自己女朋友都做不到這種程度。”
“小妹妹打人也很重。”柳無隅想笑都不敢笑,一扯到右邊的臉就痛。
“小妹妹下手是有點狠啊。她都願意陪你一起…你真的不心動?我看不一定要小鹿亂撞才是喜歡。日久生情也是情啊。幹嗎不跟她試試。不然你拿什麽還救命恩情。”
“她早上給我發信息說去旅游。說是只有旅游能消氣。”
昨晚誰不生氣。那樣的行為簡直是作死。更何況一還三怎麽着也該消氣了吧。柳無隅給黎以清打過電話,然而她不接。
“可愛的妹妹。不過暫時分開也好,萬一你錯把感恩當喜歡呢。是吧。留點時間來分辨也好。”王梓豎起大拇指。
“我分得清。昨天才發生那種事她今天就跑出去玩。起碼該考慮一下自己的身體。而不是仗着年輕就使勁作自己。”
可是年輕就是資本。
動車上。黎以清在專心地做西寧的旅游攻略,她對塔爾寺特別感興趣。淩然在旁邊看着小姐,仿佛回到了七八年前小姐在飛機上趕作業時的場景。
“阿清。你才死裏逃生吶。你真是想死在西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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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淩哥換掉對她的稱呼,那說明他真的生氣了。黎以清擰開保溫杯喝水,“淩哥。別生氣了嘛。我們去青海西寧,誰說去西藏。”
黎以清把當地美食重點圈出來,試過味道好的話等她回去後也叫柳無隅學着做。
“一樣的都有高反。”
“高反因人而異,有的人登小山還能昏迷呢。”
“薛定谔的高反是吧。”淩然把她的筆和本子拿走,“先生跟太太可是放狠話了,你要是違規去危險的地方,那就永遠別想再出門。老板也說要是我們幾個再沒照看好你,他要把我們全部辭退。”
“淩哥。好哥哥,勝似我親哥的淩哥。我們現在的終點站是沈陽。青海我看看嘛。”
“唉……小姐睡會兒吧。”淩然探身過去将遮光簾拉下來。
黎以清也沒有心情欣賞沿途的風景。反正就是山啊樹啊房子啊水啊……沒意思。
一周後。周六固定堵車,柳無隅去奶奶家。她經過長水路的時候看到排長隊的人群。那家老店做的糖水很好吃。不知道海精靈喜不喜歡糖水。她停下來買了份紅豆沙。
奶奶坐在床上,鼻梁上架着眼鏡。她腿上的報紙是早上老林給她的。柳無隅敲門後進來,她說:“奶奶,剛才路上看到彩霞。”
奶奶先是看到了那份糖水,她的眼鏡又往下滑落了點。
“你又被甩啦?苦着張臉。”平時最難講話的就是柳無隅,吃食上根本沒得商量。今天怎麽突然肯給她帶紅豆沙。
“阿清她托我帶過來。你最多只能吃三口。”柳無隅打開蓋子。正如阿清所說。見一次少一次,讓奶奶開心才是最要緊的事。
“阿清今天怎麽沒來。”
“她去旅游。”
當然餐廳爆炸的事情沒有告訴奶奶。
奶奶喝了口紅豆沙,“怪不得。悶葫蘆變苦瓜。”柳無隅的嘴角抿着。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很明顯嗎?”
小小的一碗紅豆沙不耐喝,喝幾口就能看見底了。奶奶把碗放到桌板上,“苦得這紅豆沙都不甜了。”
“奶奶。我的心很亂也很怕。”
要怕的事情很多。怕沒能力保護想保護的人。也怕自己的一顆真心被消耗殆盡。柳無隅的食指撥弄着手機的靜音鍵,小小的撥片左右搖擺。
奶奶先是嘆氣,再說:“你不能想那麽多,總要用現在去換未來,未來又能有幾年。按我說啊抓住當下才是要緊事。”
“嗯。”
“阿雲還在不在你心裏?”
如果過去的人還一直住在裏面,那麽新的人就會被拒之門外。一畝三分地還不夠一個人霸占的。怎麽能勉強裝進兩個人。
“奶奶。過去的那段感情它就像博物館裏的文物,它會永遠的存在在展櫃裏。偶爾興起會想去看一看,我不會想要占據它,更不會想和它天長地久。”
“我怕這些事容易變成傷害你們的刀子。”
“她不會在乎我的過去。她…心大得很。”
奶奶摸着柳無隅的額頭,“在不在乎都要說一說。說了是你的态度和誠意。在不在乎是阿清的氣量和寬容。”
“現在和那時候完全不一樣。真的很奇怪。”
“奇怪什麽。你不能事事跟過去比。不一樣的階段有着不同的心境。找不回來也不可能跟當時一摸一樣。阿雲能給你的也只有她能給,別人就是想給也給不了。”
柳無隅給奶奶倒水,“我本來也沒拿她們作比較。人都不一樣怎麽比。”“是了。人都不一樣當然給你的感覺也不一樣。唉……這事我說再多也沒用,你自己好好理清楚。”
怎麽才能理清楚?這對柳無隅來說是個難題,她想破腦子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一周後的某個下午她收到了一張明信片,是黎以清寄過來的。
“我在漠河,好冷。是你想象不到的冷,你這個沒來過北方的南方人。我還吃了鹵豬皮。糖葫蘆咬不動,淩哥的牙差點啃掉了。你想體驗鼻涕凍成冰條的浪漫嗎。”
柳無隅反複看了好幾遍,本來烏雲密布的心情也雲開見日。漠河。她打開電腦搜索這個地方。是個安靜人少的小城。
寄信的人早不在漠河了。黎以清來到廈門。今天的計劃是鼓浪嶼一日游。她跟着大部隊一起坐船。她望着對岸的島。
淩然十年前到廈門辦事時去過鼓浪嶼。那時候島上的一碗魚丸湯賣十五元,讓他驚訝的不是這個價格而是碗裏的魚丸只有三顆。
“小姐。我背包裏全是零食,你要餓了就吃點。味道比島上那些餐廳要好。”他不是摳門。真的沒必要在景區裏吃東西,難吃和貴成了标配。何必在那裏浪費錢呢。
“我聽江湖傳言說情侶上去必分手。那不是情侶的有沒有可能在一起啊。”她更好奇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傳言。
“分就分了。再找下個呗。”淩然不懂這些,他也不感興趣。情情愛愛的哪裏有賺錢實在。
船靠岸了。人人人人…
黎以清跟着一對情侶走,她要看看傳言是否成真。
八天後。柳無隅收到了最新的明信片。
“我在等回去的船時前面的一對情侶在吵架。女朋友說男朋友只顧自己走在前面不等她。男朋友說女朋友臭美非要穿高跟鞋出來,旅游哪有穿高跟鞋的。他好兇的。我在想如果你罵我的話我就讓你背我回去。鼓浪嶼,有意思的是一起登島的人。”
鼓浪嶼的名氣大。以前工作時常聽同事們說去鼓浪嶼拍照看海。
柳無隅找來了鼓浪嶼的圖片。沒人的時候好看,人多的時候就像集市。還有很出名的南普陀餡餅。柳無隅在網上找不到制作餡餅的視頻。
有意思的是一起登島的人。柳無隅來到陽臺。那個陪在身邊的人确實很重要。
黎以清最期待的西寧沒能去成。淩然知道自己說不服小姐,所以他早早的打電話給先生和太太讓他們來說。
那麽只能直接去最後一站了。瓊海。黎以清要用這座美食小城來撫平自己不能去西寧的遺憾。
美食是挺多的,只不過大部分都不合适自己的口味。黎以清盯着面前的這盤芒果腸粉咽口水,她不是很想吃。
“淩哥,你愛吃腸粉。別客氣都是你的。”
淩然不愛吃甜食但小姐叫了他就得吃。兩條腸粉三兩下就被他吃完,“挺好吃的。小姐,今天就結束吧。我跟你出來一趟起碼胖十斤。”淩然準備訂回去的機票。
“行吧。”
這趟旅游一點都不好玩。突然想看流星雨,她想對着接連不斷的流星許願。願望不多,要柳無隅立刻出現在她面前。
陽臺的桌子上有五六盒餡餅,其中一盒拆封過。裏面缺了個空,有兩個餡餅被吃掉了。
好多天沒有收到明信片。柳無隅能得知黎以清心情的唯一途徑也斷了。信息不回電話也不接,人又不知道飄到哪裏去。
柳無隅悶着口氣在心裏。當一個人想斷絕一切聯系時想找到她也是一件困難的事,哪怕是在交通和通信便利的今天。
叮……有條信息進來。黎以清發過來的。
“我打算後天回去。”附帶着一張照片。生長在一堆紫色小花當中的小白花。
“這是我在一口井的旁邊看到的。好看吧。”
黎以清發出信息後沒多久柳無隅的電話打過來了。她蹲在臺階下跟民宿老板養的狗玩。
“喂。”
“你玩得開心嗎?”柳無隅緊張地在客廳和書房之間來回走。
“開心啊。”
“你…把你的地址發一個給我吧。我去找你。”
“想知道我的地址,拿點什麽來換吧。”黎以清也不是真的要什麽,就是她立刻答應顯得她好像很希望柳無隅來。她捏了捏狗耳朵。
“我找到你才能給你。”
“那也行吧。要是敢騙我就把你埋在沙灘裏。”
“好。”
一條新的信息進來。原來她在海南。柳無隅沒去過海南,腦子裏自動浮現出想象的畫面。穿着印有椰樹和海灘圖案的花襯衫然後手裏捧着兩個不去皮的椰子。
這是多少年前的過時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