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左奶奶的想法是，這不沒兩個月就要過年了嗎。早點娶媳婦回來，正好讓新媳婦在家裏過年。
要說以前，左奶奶可不敢說給自己兒子找媳婦的事兒，家裏那個條件，自己兒子混了這麽多年，臭名遠揚，就算去找媒人說媒，肯定也是談不成的。就算能談成，也都是些她都看不上的歪瓜裂棗。這一拖就是這麽多年。都二十七八的人了，別人家孩子都滿地跑了，左成才現在還是光棍一個呢。
在可不一樣了，自己兒子現在也開始出息了，關鍵是現在又去城裏學開車了，說是以後想去城裏當司機。這要是成了，那還得了。于是左奶奶就大着膽子操持起來了。找了屯裏有名的媒婆七婆打聽。七婆不是正經的媒婆，不過喜歡給人說媒。還說成了不少的夫妻。就是屯裏也有不少年輕人是她說成的。
為了給左奶奶辦事兒，七婆上了幾次左奶奶家的門。搞得整個屯裏都知道這事兒了。再加上徐鳳霞家裏最近也是傳出消息在說媒的事兒，搞得消息傳出來的時候就變了味道。
“聽說左單單家裏人在忙着說媒呢，也不知道給誰說的。不會是左單單那丫頭吧，”
男知青點裏，三個男知青圍在爐子邊上烤紅薯，高偉就順便說起這事兒。沒辦法，屯裏一點娛樂都沒有，也就聽這些七大姑八大姨說點話來解悶了。
李晨亮眼睛鼓了鼓，“她才多大，找什麽對象啊。”
“鄉下地方結婚早，你以為都像咱城裏姑娘那樣端着呢。這邊看對眼了，認識到結婚都不用三天的。”高偉道。
蘇戴也小聲道，“我也聽說很多屯裏人十幾歲就結婚了。”
李晨亮這心情就有些複雜了。覺得左單單要是結婚了，就和以前不一樣了。他也沒多想，就是覺得左單單要是結婚了，肯定不能幫自己好好掙錢了。
“得找個機會和這丫頭說說，不能那麽早結婚。”李晨亮心裏暗道。
七婆這邊剛給左奶奶找到了合适的姑娘，左成才也終于從城裏回來了。左成才是晚上回來的，回來之後，就回到自己家裏睡了個大覺，第二天一早就紅着眼睛來找左單單。
看着左成才瘦了一圈的樣子，左單單差點兒沒認出來。這個憔悴的，瘦的眼窩都出來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三叔。
“三叔，你咋變成這樣啊？不是去考個駕照嗎？”
左成才扁了扁嘴，“你說的容易，不知道有多苦。”
左成才想着自己這一個多月受到的摧殘，就覺得特別委屈，“我這一個月哪裏是去學技術，簡直就是去給人當孫子的……”
聽了左成才說的這一陣子的遭遇，左單單才知道，這年頭司機教徒弟，那是真的教。教到啥程度呢，加油、檢查線路、洗車、保養車子……等等都是基礎。要學這些基礎，就得親力親為，實際上就是大師傅不幹活，找徒弟來幫忙幹活。
左成才給的三十塊錢只是學費而已，足足學了一個月。前大半個多月基本上在給師傅打雜，後半個月左成才又給師傅塞了五塊錢，才開始學技術。這師傅還挺盡心的，不止教你開車技術，還得把自己這些年的經驗都教給你，就怕這帶出來的徒弟以後出事。左成才後半個月接受了魔鬼式的訓練，他這不分白天黑夜的學習，這才學得挺快的。學是學到技術了，可人也摧殘的差不多了。
左單單見三叔有些受打擊了，趕緊道。“三叔，你也算苦盡甘來了，這不馬上要有大喜事嗎。”
聽到這話，左成才臉上一喜，“是要去掙錢啦？”現在對他來說，掙錢才是大好事啊。
左單單搖頭，“掙錢那是早晚的事兒，現在要說的是你的終身大事，三叔，老太太這陣子給你張羅婚事呢，聽說已經張羅好了，就等着你回來相親呢。”
左成才聽了眼睛一瞪，“長的好看不？”
“……”
“不好看可不成。”左成才道。
“你回去問老太太去，我咋知道。”左單單心道這也是個顏狗。她自己也是個顏狗，不過找對象的時候倒是得好好挑的，可不能找那些長的太招人的，省得以後整天打蜜蜂蝴蝶的。
左成才蹭蹭蹭的就跑回去找老太太了，他得搞清楚未來媳婦啥樣，可別找個大嫂那樣的懶婆娘，不幹活還整天鬧。
在得到左奶奶的确認，人長的不差之後，左成才點頭同意和人家姑娘見面了。心裏想着，要是好，過年就娶回來。省得為這事兒耽誤太多的事情，耽誤他掙錢呢。
左奶奶立馬就張羅起來，讓自己兒子和人家姑娘見面。
隔壁徐鳳霞家裏知道小叔子這麽快就定下來了，心裏多少有些郁悶。“咋老三都能找到對象，咱家就這麽困難。”
左紅軍蹲在院子裏抽煙，“誰讓你非得找個鎮上的，要我看，找個一般的也成。”
“咋能找一般的呢，我就要找個好的，掙點氣。我得讓老太太看着，還是咱大房的好。就是春紅那丫頭也特沒人情味了，給咱歡歡找的那都是啥啊，要麽就是瘸腿的，要麽就是死了婆娘的，不就是個鎮上的嗎，咱歡歡咋能配那樣的人。”
左紅軍道，“這次不是說幫着去說說公社裏面的幹部嗎？”
“誰知道能不能成。”徐鳳霞嘀咕道。心裏又恨老二家的，害他們閨女找不到好人家。好在他們閨女再差也比單單那丫頭好。單單那丫頭以後肯定嫁不出去。嫁出去也是嫁給死了婆娘的懶漢。
李晨亮最近一直惦記着左單單事兒。
他覺得過兩月要過年了，還是得想辦法弄一批禮品籃子再掙一筆。所以左單單這丫頭暫時還不能成家。聽說這鄉下地方，女人一旦成家了就圍着孩子和竈臺轉了，這樣可不行。這不是耽誤他的正事兒嗎？
連着幾天，他上工的時候都想着這事兒，眼睛還時不時的瞄着左單單。
左單單現在和沈一鳴也走到挺近的，自從上次沈一鳴說把她當自己人，還把他的那些事情和左單單說了之後，左單單就覺得兩人交情又深了一些。算是朋友了。畢竟那些事兒也算是沈一鳴的秘密，能夠和她這麽明白的說了。那是對她的信任。左單單覺得自己還是挺有節操的，人家遞過來一根橄榄枝，總不能拒之門外了。反正有這麽個朋友也不虧。而且自己目前也沒什麽讓人算計的地方。只要自己警醒點守住自己的秘密就成了。
李晨亮看了左單單幾次，發現左單單和沈一鳴那眉來眼去的樣子之後，心裏悶得不得了。一連幾天看着誰都沒好氣。
又等了兩天，終于等不住了之後，他就直接找左單單中午留下來談事兒。
還故意當着沈一鳴的面。
左單單心裏覺得李晨亮簡直就是個白癡。結果這家夥還得意的看了沈一鳴一眼。沈一鳴當做沒看到一樣。
中午大夥都走了，左單單單獨和李晨亮留下來在後面走，等人走了，左單單生氣道，“你剛咋當着沈一鳴的面找我？”她就怕被沈一鳴看出她那點事兒呢，這白癡還非得當着這老狐貍的面，生怕人家不知道呢。
李晨亮一聽，就不樂意了，“怎麽就不能當着他的面說了，你怕他知道咱們認識啊。”
“當然怕了。”左單單直接道。
“……”李晨亮覺得自己的心被捅了一下。他吸了口氣，鼓着臉道，“左單單，你別忘了，你是我的合作夥伴，不是沈一鳴的！”
左單單眼白翻了翻，“我也沒說不是你合作夥伴，只是不想讓沈一鳴知道。行了行了，咱不扯這個了。你找我幹啥呢？”
李晨亮不高興道，“沒啥事！”
左單單皺眉道，“沒事你找我，既然這樣，那我就先走了。”鬧着玩呢，真是沒事找事。這個經銷商早晚得撤了。
見左單單要走，李晨亮就急了，“哎哎哎，我還沒說完呢。”
左單單回頭看着他。李晨亮摸了摸腦袋，一臉嚴肅道，“我聽說你們家裏正在忙着找對象。左單單，不是我說你，就你這個年紀，我們城裏的姑娘都還在玩呢，你這麽急着嫁人幹啥呢。再說了，你這嫁人了，以後咋幫我辦事呢。你要是幫我辦事，每次都還能掙好處呢。結婚了，可就什麽都沒了。”
“……你就為了說這事兒？”
“那可不。我是為了你好。”
左單單看了他好一會兒，長嘆一聲，“雖然你每次給我好處費了，可是那些錢咋能比得上一個好對象呢……”
“我下次給你翻倍。給你……十塊錢！”
左單單看着天，還在猶豫。
李晨亮急了，“十五，都趕得上你們縣城工人小半個月的工資了吧。”
左單單這才低下頭嘆了口氣，“誰讓咱家窮，差錢呢。成了，就這麽着吧。我不說親了。”
李晨亮滿意了，總算是把左單單這個得力的幫手給留住了。左單單也覺得滿意，這冷不丁天上就掉餡餅了，雖然只是十塊錢，可蒼蠅也是肉啊。
回到家裏的時候，左單單竟然看到沈一鳴在家裏和左大成坐着聊天。
看到左單單回來了，李惠還問她幹什麽去了。左單單就當着沈一鳴的面睜眼說瞎話，“我剛準備去撿點柴火的，結果被人撿的光了，回頭我去遠點撿。”
“還撿啥呢，家裏煤都用不完。人家一鳴剛還過來說呢，要給咱弄個煤爐子回來用。”說起這個，李惠就滿臉笑容。她家裏以前就用的煤爐子，那東西确實方便。特別是冬天的時候，都不用經常生火。
沈一鳴道，“這也是老隊長的意見，大鵬說煤場那邊能聯系到一些煤爐廠，老隊長就尋思着弄幾個，給今年對隊裏有幫助的人給點獎勵。大成叔今年為了給隊裏拉紅薯，自家的紅薯都耽誤了。總得給點獎勵。”
左大成聽了紅光滿面的。
左單單也挺高興的，有了煤爐子，這生活質量就提高了。“沈一鳴同志，真是太感謝你了。”
沈一鳴笑道，“咱兩也不是外人，客氣啥。”
李惠和左大成都看向他，又看向左單單。
左單單：“……”她是知道沈一鳴的意思是說現在是自己人了，可這會兒說出來，咋聽着這麽別扭的。
左大成和李惠愣是把沈一鳴留在家裏吃了一頓飯，才讓人回去的。等沈一鳴走了，左單單在廚房裏洗碗，左大成就拉着李惠在屋裏說悄悄話。
“我咋覺得這兩孩子挺親近的。”左大成道。李惠也點頭，“我也看出來了，一鳴今天不是還說和單單不是外人嗎。”
左大成樂了，“要真是這樣，我覺得挺好的。一鳴這孩子實心眼，人好。”
李惠道，“我還琢磨着，大嫂這邊在忙着給歡歡找對象，我也讓媽幫咱費點心找七婆幫着看看的。現在就先不找了，看兩孩子自己咋想的。”
“還找啥啊，我看誰也沒一鳴好。”左大成道。
而且據沈一鳴自己說過的，他還沒找對象呢。這次可不會弄出誤會來了。左大成覺得沈一鳴挺可靠。
沈一鳴說話還是挺可靠的，答應給隊裏的煤爐子很快就到位了。左大成開着車子跟着沈一鳴去煤場裏面拉回來五個煤爐子。老隊長家裏肯定得有一個的，左大成開拖拉機的也得有一個，剩下的三個就分別發給了軍屬三婆家裏一個，家裏勞動力最多的家庭一個，勞動标杆一個。
“今年就這麽分，明年誰家幹活好，也能分。沒分到的家庭也別有意見，誰要是有意見，把我左水生家裏的拎走。”頒發煤爐之後，左水生氣勢洪亮道。
隊長媳婦在下面聽到這句話，差點一口咬碎了牙。
好在左家屯的人還是挺實在的，老隊長一把年紀了，為隊裏勞心勞力的。特別是這這些日子給整個左家屯生産隊帶來不少實惠呢。誰也不能昧着良心去搶他的煤爐子。反正明年不是還有嗎，明年再說。
對左家屯衆人的表現，左水生還是很滿意的，“這事兒那咱就這麽定下來了，下面呢咱再說一件好事兒。之前咱不是拿精細糧去和公社換粗糧嗎，現在公社也來消息了，糧食馬上就要回屯裏了，到時候讓大成開車去鎮上拉，咱今年都有糧食過冬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