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左三叔雖然平時不大喜歡上工幹活，可是一旦賺錢的事兒，立馬變成行動派。知道自己一天能賺八塊錢之後，他連午飯都不大想吃了，随便的扒拉幾口之後，吃了個八分飽，就急急忙忙的去找左水生請假了。
左奶奶看着他這混賬樣子，以為他又要出去胡混，氣的念念叨叨的，“小畜生，咋就養了這麽個小畜生。”
左單單在屋裏吃着飯，聽到老太太罵人，心裏偷偷的樂呵。心裏覺得自己找左成才幹活，真是十分明智的選擇。這生産隊裏大部分人都是按部就班的上工下工，賺工分，要是哪天誰不去上工了，立馬就成為整個屯裏的焦點。這還咋辦正事呢。也只有三叔這樣以前胡混慣了的人，這會子再混，也沒人會盯着他瞧。
下午左成才就沒來上工了。他得去鎮上公路上攔截以前認識的那些貨車司機，聯系好拉糧食的時間。安排好了之後，才能去收糧食。
至于糧食能不能收上來這個問題，左成才一點兒也不擔心。
大河公社下面這麽多的生産隊，兩百斤的細糧還能收不上來？他能用自己這顆聰明的腦袋瓜子擔保，這些細糧分下來之後，絕對是沒人舍得吃。肯定私下裏換粗糧，或者等着年節的時候吃上一頓。誰要是一分下來就把細糧給吃幹淨了，那是要被人笑話的。
左單單對于這事兒也不擔心。左三叔要是連這點事兒也幹不好，她就炒了他的鱿魚，最後把錢退給李晨亮。反正也不損失什麽。
至于左三叔被人抓到投機倒把？咱家沒糧食吃了，不能換點糧食吃？難不成讓咱啃樹皮？
兩人早就把所有想到的情況都給想了個對策，保證萬無一失。
下午上工的時候，左單單和李晨亮終于被分到一塊兒來了。
李晨亮小聲道，“事情辦的怎麽樣？”
“沒問題，你那邊咋樣，到時候按着那個地址運過去了，可得有人接收，要是出啥簍子了，我可不負責。”
“放心吧，我家省城郵局有親戚。看到了肯會收的。”李晨亮自信道。
兩人這邊，邊說邊幹活，旁邊，蘇雪正和蘇戴一起幹活，看到兩人說說笑笑的，眼裏閃過幾分不滿。她咬了咬唇，對着左單單道，“左單單，咱兩換換。”
左單單正嫌棄李晨亮幹活不細致，讓她這邊費力呢。聽到這聲音，看了蘇雪一眼。
李晨亮不高興道，“換什麽換，隊長都安排好了。”
蘇雪沒想到李晨亮這個反應，臉上有些惱羞。她比左單單這個鄉下丫頭長的白淨多了，偏偏李晨亮就是不看她一眼。她咬着牙低下頭，看着自己手裏磨破了皮，心裏暗恨，一定要回城，她一定要回城。
看着蘇雪那樣兒，左單單嘿嘿一笑，看着李晨亮，“李晨亮同志，這姑娘看上你了。”她就說了，都是些城裏來的少男少女，真是年少慕艾的時候，怎麽能少了一段狗血的愛情故事呢。
“就她？”李晨亮十分看不上的哼了一聲，眼裏嫌棄的不得了。
他心裏清楚的很，這個蘇雪才不是看上他，而是看上他背後的關系可以讓她回城。她和李紅兵一樣，都被沈一鳴勾了魂了。之前不知道沈一鳴的身世的時候，也沒少争風吃醋的，後來知道沈一鳴家裏情況之後，就立馬變了态度。
他是有多傻，才會看上這樣的女人。
當然，他才不會承認，蘇雪先看上沈一鳴，後來才看上他的背景的行為，讓他很不服氣。
自己也不比沈一鳴差吧，怎麽一個兩個的，都看上沈一鳴了。
李晨亮想不通，眼神複雜的看着正幹活的左單單，“唉，問你個事兒。你覺得，是我好，還是沈一鳴好？”
這丫頭雖然是鄉下土丫頭，不過好歹也是個女的。
左單單沒想到李晨亮會問這麽傻缺的問題，看他平時人五人六的，這內心還有些不自信呢。
她摸着下巴，仔細的打量李晨亮。
李晨亮有些緊張，要是連這丫頭都覺得她比沈一鳴差……
“我覺得你比沈一鳴好。“左單單一臉誠懇道。
“真的？”李晨亮心裏暗喜，“你真的覺得我比沈一鳴好？”
左單單認真的點頭，心道，當然是你好了。你能讓我掙錢，要碰上沈一鳴，估摸着我得倒貼錢。能讓人占便宜的狗大戶，誰會覺得不好？
估摸着被左單單這話說的心裏高興，李晨亮幹活都利索了。一下午下來，左單單省事兒不少。活全被李晨亮給幹完了。
李晨亮平時幹活也是懶懶散散的，這會兒表現的這麽積極賣力，有些人看在眼裏，也有些浮想聯翩。
下工回家，左成才還沒回來。左奶奶氣的不得了，覺得這個兒子真是沒救了，才好了沒幾天就犯老毛病了。
徐鳳霞私下裏和左紅軍抱怨，”你看看老三一天到晚的不着家，還白占着一間房子，咱家一大家子住一間房子，憑啥啊。”
“那你想咋樣，把老三的房子給弄過來？”
左紅軍沒好氣道。自從分家之後，他和老二老三基本上沒說過話了。他老娘對他也沒個好臉色。他都不知道這是咋了。分了家，自家也沒占便宜，還讓一家子人對他有意見了。心裏多少對徐鳳霞有些怨言。
徐鳳霞道，“就是讓出來也是應該的。歡歡壓根就不樂意去老太太屋裏去住。她睡咱屋裏，咱兩咋辦事兒……”後面聲音壓低了一些。
小閨女去老太太房間裏住了兩天，就死活不樂意去了。說是晚上睡覺，起夜都不敢。現在就賴在她和左紅軍屋裏睡。住倒是能住下，可真的讓她一直住着也不成啊。
左紅軍粗黑的臉也有些泛紅，“說啥呢，就讓她去老太太那邊去住，青青不是住着挺好嗎，咋她就不樂意去。”
“歡歡和青青咋能一樣的。歡歡以後是要去鎮上的，那養着能一樣嗎？還有老二家的，現在小聰壓根就不在家裏住，單單那丫頭一個人住一間房子，比咱住着還寬敞，憑啥啊。”
徐鳳霞說着紅了眼，“你還是家裏的老大呢，這要是在以前，這所有家産都該你一個人的。現在咱閨女還不如老二家的閨女過的好。憑啥啊。人家現在公社書記住在鎮上，要是你成了公社書記，咱還不稀罕這房子呢，咱也去鎮上住敞亮大房子。”
左紅軍聽的心裏難受，“那你說咋辦？咱也沒錢蓋房子吧。”
“幹啥蓋房子。我想好了，給單單說一門親事。我娘家大侄子就不錯，我明天去家裏說說，把這事兒辦成了。讓單單這丫頭嫁出去。我就看出來了，咱家的事情都是單單給攪出來的，只要她不在家裏，咱家就會好起來的。”
自從分家之後，她心裏就憋着一口氣。覺得老天爺對不住她，讓她家越過越差。反而老二家裏還比之前過的好了。明明老二家的媳婦是剝削人的資本家，憑啥還能比她過的好啊。
徐鳳霞左想右想的，裏裏外外的想了個遍兒，才想出點眉目來了。這事兒裏面哪兒都有單單這丫頭的影子，要不然他們家現在還過的之前一樣呢。哪像現在，房子沒有，她和歡歡還得每天上工掙錢分養活自己。
左紅軍猶豫道，“老二家的能答應嗎？”
“幹啥不答應，我娘家三代貧農，根正苗紅的，不比她清清白白的。我大侄子還不定能看上她呢。”
徐鳳霞冷哼道。給人做閨女能耍小心思，給人做媳婦還能咋了。等單單到了她娘家，就她嫂子那性子，指定能管下來。
兩人正說着，左歡從下面推門走了進來，“媽，我要吃紅燒肉。”
看到左歡了，徐鳳霞和左紅軍也沒再說啥了，她臉上神色緩和了點兒，問道，“昨天不是才吃過嗎？”
“昨天那是水煮的，沒味道。我要吃紅燒的。我看二嬸兒做了，剛還給奶盛去了。都是好肉。可不是痘豬肉。二嬸兒還放了紅糖，燒的紅彤彤的。”左歡說着，還舔了舔嘴唇。那肉老香了。她在院子外面都聞到了。
徐鳳霞一聽，氣道，“這還真是越過越好了，這才分家幾天呢，連肉都吃上了。”心裏又後悔，要是沒分家，這肉肯定是得進了她嘴裏的。
“走，咱去看看去。”
徐鳳霞拉着左歡就要出去。左紅軍道，“行了，不就是一口肉嗎，回頭咱也買就是了。”
“買啥啊，他們家做肉，咱吃一塊咋了？”
說着也不理左紅軍，氣呼呼的就拉着左歡一起去西屋這邊。
左單單正大口的吃着紅燒肉，味道可香了。雖然調料不好，可這肉是草豬肉，純天然的，一點飼料都沒有的，那肉帶着清香甜味，一點兒也不膩。
看着左單單吃的高興，李惠和左大成都高興的笑。特別是李惠，上次分肉，左單單因為讓給蘇雪吃了，自己一口沒吃，她心裏一直記着這事兒。現在看左單單吃上肉了，心裏總算覺得安慰了。
左單單一點兒也沒客氣，一碗紅燒肉，大部分都進了她的肚子。又時不時的給左大成和李惠夾上兩筷子。等徐鳳霞拉着左歡來的時候，這肉都要見底了。
看着這都吃的差不多了，徐鳳霞氣的咬牙，陰陽怪氣道，“老二，這還吃上肉了呢，咋也沒說喊你哥吃兩口。”
沒想到徐鳳霞會突然過來，而且還說這樣的話，李惠和左大成都皺了皺眉頭，左大成道，“這不剛分了肉嗎，之前咱家分的肉不也給你們送去了嗎。”
分家之後，左大成的心境也有些變化了。之前是一家人，掙錢一起花。現在都分家了，得為家裏兩個孩子打算了。
李惠道，“我和大成也沒咋吃，都是做給孩子吃的。單單之前都沒吃上肉。”
“你這意思，你大哥就比不上單單這丫頭了？單單這丫頭也是的，有口肉不知道孝順長輩，咋教的？”
徐鳳霞冷着眼刀子看左單單。
“我就不給他吃！”左單單放下筷子，大聲喊道。
“單單，咋說話呢？”左大成呵斥道，就算不想給人吃，也不能這麽說。李惠也拉着左單單的袖子，“單單，你吃你的，別多話。”
左單單可不聽，站起來還故意走到房門口，“我就不給我大伯吃，我給老太太吃，我還給我三叔留着了，就不給我大伯吃。”
徐鳳霞聽着她這話，氣的渾身打顫，顫抖着指着她道，“老二，你瞧瞧你這閨女，你心裏要是有你大哥，你就好好的教訓她！”
左單單惡狠狠道，“教訓我，我也不給他吃。”她說完，跑到院子裏，“我大伯對老太太不孝順，憑啥給肉他吃。我有肉，我就給老太太吃，我三叔孝順老太太，我就給我三叔留肉吃。我大伯憑啥吃，要不是他提出要分家，也不會氣的老人家不高興。老太太多辛苦啊，把我大伯養這麽大，他就鬧着要分家，氣老人。他自己不孝順，我幹啥要孝順他？”
“你個丫頭胡說八道的，我替你爸教訓你……”徐鳳霞氣的臉紅脖子粗，說着就朝着左單單沖過去。
“誰要吃肉，就把我的肉割給他吃！”老太太突然從正屋裏走出來，聲音洪亮的喊道。
老太太最近心情惱火着呢，分家之後，兒子們各過各的，她也當不了家了。又因為之前答應了分家事兒，不好再鬧了。心裏一直憋着一股勁兒呢。
這會子聽到左單單給她抱不平了，心裏那股子火也立馬燃燒起來了。
一手端着裝肉的碗，一手指着徐鳳霞，“咋了，老二家的給我一口肉吃，你們就惦記上了。咋當初分家的時候沒想着給老二家的多分點。不孝順老人的東西，還想着老人碗裏的肉呢。我給他吃，他吃得下嗎？之前分肉，咋就沒想着孝順我這個老娘了？”
東屋裏，左紅軍捂着臉，悶着頭狠狠的抽着煙杆，眼睛紅紅的。吸了一口煙，他咳了咳，對着窗外大喊，“你個婆娘鬧啥呢，趕緊給老子滾進來。”
徐鳳霞沒想到就想着吃點肉的事兒，把老太太都給驚動了，還鬧這麽大動靜。
又聽到自己男人喊，心裏一緊，咽了口口水，也不敢和老太太争論了，趕緊兒默不作聲的拉着氣憤的左歡進了屋裏。
徐鳳霞一進屋，左紅軍就拉着她的胳膊，臉紅脖子粗的罵，“你要再鬧，老子揍你！”
聽到屋裏左紅軍教訓徐鳳霞的聲音，左奶奶這心氣才順了。
左單單道，“您老可別氣壞了，大伯不孝順，我爸和我三叔可孝順呢。小聰也孝順，給錢買肉，說第一個就給你老吃呢。”
左奶奶聽着這話，臉上又忍不住笑。又拿眼睛一直瞧着左單單。
“咋就你孝順呢。”這話多少帶着點感慨。說着又和左大成道，“老大家的要啥都不許給。不孝順老人，給啥呢。”
對左紅軍兩口子提出分家，類似于‘逼宮’的行為，老太太怨念深厚。覺得左單單說的很對，不孝順老人的家夥，還給他啥吃的。虧了自己以前還對他們那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