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饞雞,我夢見你了(三章合一)
第二十二章饞雞,我們夢見你了
禪機沒有絲毫防備,就被朱唇侵占。禪機始終不明白,他們之間的關系在什麽時候發生了變化。而禪機那顆堅如金剛的心,似乎有一個角落正悄無聲息地剝落磚瓦。而那個橫沖直撞的阿緋,正一點一點從這角落裏鑽進來。
唇間傳來溫柔,禪機閉上眼,将她推開:這一趟下山究竟是對還是錯?
金刀剃下娘生發,除卻塵勞不淨身。他是佛祖座前的添燈弟子,他曾心懷高蹈之節,他一直虔誠的信奉着那低眉的佛祖。他從未想到自己的心,會在某一天,為某一個人,打開了一扇與佛無關的窗。
禪機看着軟軟伏在自己懷中的阿緋,她已經睡着了。雙頰飛紅,不知是酒意熏人還是人自醉。禪機将她抱起,往客房走去。
禪機雙眸無波,他說,“自貧僧踏入佛門的那一天起,便再沒有資格....”
禪機說話,阿緋聽不見。她已經沉沉睡去,唇角還帶有淺淺的笑。她的禪機在夢裏,正很溫柔地抱着她。
太師府賓客已經散的差不多,岳君成一改往日裏散漫纨绔的樣子,有模有樣的随着太師送客。太師看了一圈沒發現禪機,“君成啊,看見你大哥了嗎?”
岳君成眼觀鼻,鼻觀心,“沒..沒啊。”
太師負着手,“你在這兒看着。”
“哎爹,你幹嘛去呀?九賢王還在呢。”
太師叫他甭管。
禪機将阿緋送進客房,替她蓋上被子。他在佛門清修二十年,不習慣使喚仆婢,已經養成了事事親為的習慣。他看一眼睡着的阿緋,轉身便出去替她備醒酒湯。
縱然他不能給阿緋感情上的回應,但他也決定不再讓她回賢王府。等她醒,若是還要随他回竹雞山,那麽他便帶她回去。
可是等禪機端着醒酒湯推開門的一瞬間,卻發現阿緋不見了。
門外有人,禪機猛然回頭,“施主——”
入眼卻是岳太師,“人被九賢王帶回去了。”
“九賢王?” 禪機放下手中瓷碗,欲出門去尋。卻被老太師按住,老太師撚着花白的胡子,眸有矍铄,“君默啊,你是不是打算還俗啊?”
禪機一口否定,“不曾有此打算。”
太師極緩慢地哦了一聲,也不知他是什麽意思。
“那....明日就要回山上嗎?”
是,禪機原本打算明日就離開。可是那是阿緋好端端的前提下。
禪機略有遲疑,“....可能。”
太師又極緩慢地哦了一聲,“你這是急着去哪兒啊?”不等禪機回答,太師便意味深長道,“君默啊,你在佛門修行了二十年,什麽事情都比為父這個老頭子看得明白。這什麽人什麽事,該何去何從,自有她的命數。不是咱們外人能插手的。你說是不是?”
禪機頓了腳步,“父親,她是孩兒帶下山來的。若是她出事,孩兒豈能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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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機請見九賢王,卻始終遭到拒絕。
“王爺已就寝,概不見客。”
“王爺正忙于公務,概不見客。”
“王爺正撸貓,概不見客。”
“王爺正與方側妃同游花田,不見客。”
......
禪機心知這是九賢王故意不見他,“那貧僧請見方側妃一面。”
“大師,府中女眷一概不見客。”
此時已經是壽宴後的第二日晌午。
阿緋自昨日喝了一杯酒,便一直睡到現在。九賢王也沒想到她的酒品這麽差。他閑閑地替獅子擦了濕漉漉的毛,噴了香露。丫鬟端上小食,獅子便趴在陽光下,享受地吃着它的小魚幹。
“人還在?”
他問的是禪機。
楊功板着一張臉,“回王爺,還在。日出而來,日落而歸。來了便要請見王爺,見不到便坐在王府前打坐。極有耐心。”
“呵呵,這位大師想必是将本王的王府當成他的禪房了吧。”九賢王站起來,負着手走到阿緋的床邊,彎腰看一眼阿緋,“本王早就說這和尚會礙事。現在就連本王都得躲着他走。”
阿緋皺了皺眉,像是要醒了。
九賢王低聲道,“去告知太師一聲,他這個當爹的總得管管。”
楊功諾一聲。
楊功才走,阿緋便幽幽轉醒。她舍不得睜開眼,因為她做了特別長的一場夢。夢見禪機答應帶她回竹雞山,還給她搭了一處小房子,而她卻喜歡睡樹上。
“既然醒了那就起來吧。”耳邊傳來九賢王涼涼的聲音。
阿緋掃興地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九賢王那張似笑非笑的臉,“還記得昨日自己幹了什麽?”
她是不記得自己幹了什麽,但是卻記得九賢王之前答應她的,“我今日可以離府了吧。”
“離府?”九賢王一聲冷笑,将一張薄薄信箋彈到阿緋面前,“還認字嗎?自己看看。”
阿緋撿起,狐疑地瞥他一眼,“給我的?”
錦箋有字,阿緋細細看了。從那字便可以看出寫信之人性情溫和寬厚,可那寥寥數語卻讓人心寒。阿緋的眼睛定在落款處,那裏分明是禪機二字。
禪機走了,沒有等她,他還祝福她六時吉祥...
阿緋捏着那張薄薄的信紙,散落的長發擋住了清瘦的容顏,九賢王只看得見她微微顫動的眼睫。
賢王府外,岳君成匆匆而來。他老遠就看見自己家大哥盤坐在賢王府前靜靜地轉動念珠。
“大哥。”
禪機停了口中佛經,緩緩睜開眼,“有事?”
岳君成蹲下來,“爹說讓你回去。”
“是九賢王想讓貧僧回去吧?”
岳君成扭頭看一看身後偌大的王府,“你這樣也不是辦法,人家不想讓你見肯定就是不讓你見。哎呀,大哥,天涯何處無芳草,你何必執着這一個?她雖然有點姿色,可是脾氣大呀!你肯定壓不住她。你們出家人不都是經常勸別人看開嗎?怎麽到了你這兒自己反倒是先堵上了。這樣,我在清溪澗認識好些絕代佳人,妖豔的清純的小家碧玉大家閨秀,随你挑。”
禪機卻面無表情,“你既知道我是出家人,就不應該說這樣的話。”
岳君成張了張嘴,有話沒說出來。
禪機面色緩了緩,“我尋她并非你口中的兒女情長,而是我有責任。君成,你先回吧。”
岳君成依舊蹲着沒動,有些話他想說,“大哥,雖然你出生不久就被送進了寺廟,但是,家裏過節做壽,筵席上都有你的位置。卧房也保留了二十年。爹和娘都很愛你的。老爹做官這麽多年,少有講情面的時候,不知道得罪過多少人。你...別讓老爹難做。”
禪機眸光微轉,他看着眼前的弟弟,良久,禪機站起身來,“是大哥的錯。”
岳君成枯着一雙柳葉眉,特別像太師夫人。禪機拍拍他的肩,“君成懂事了。”
“我一直都很成熟好不好?走了走了,再想辦法。王府這麽大,還能跑了不成?”
出乎九賢王的意料,阿緋沒有鬧。她平靜地掀開衾被,穿上繡鞋,“王爺說話算話,壽辰已過,今日我該走了。”
九賢王皺了皺眉,以前雲霄太子活着的時候她就不把他放在眼裏,別人怕他她從來不怕。現在即便是失憶,也依舊這樣。他說的話,在她面前根本不好使。
“方緋,和尚都已經走了,你還要追上去?”
阿緋兀自梳理長發,“那是我的事,王爺只要別讓楊功楊勳擋我路就好。”
九賢王面色微冷,他靠在落地屏旁,“本王也是男人,男人最了解男人的想法。面對一個窮追猛打的女人是個男人都會厭煩。更何況岳君默他可是出家人。和尚的心中只有那尊泥胎佛像,你仔細想想,何曾有過你半分位置?”
阿緋手中的木梳停了下來,眼睛看着鏡中的自己。
九賢王哼笑,“不管不顧地黏上去,試圖令他破戒。方緋,你不覺得自己...很賤嗎?”
“啪——”那柄木梳被阿緋拍在梳妝臺上。
獅子被她驚着了,自桌上一躍而下,站在阿緋身後不滿地叫喚,“喵喵——”
房中無人再說話,楊功楊勳似是門神一樣守在門口。
阿緋神情漠然,“他不是你,他不會這麽想我的。”
九賢王抱過獅子,涼涼的掀起眼皮子,“那是因為出家人慈悲為懷......”
耳铛輕輕搖晃,她的腦海中閃過禪機上次的不辭而別。她散着頭發追至城門口,等了那麽久,卻不見禪機的身影。她那麽着急,那麽怕他離開。
阿緋曾埋怨他狠心。
可是到頭來,原來他竟是太師的長子。
她什麽都和禪機說,可是禪機什麽都不與她說。
原來不是禪機狠心,而是禪機的心不在她身上。
阿緋的眼睛幹澀,她往門外走,“誰說我去竹雞山就是找他的,我只是....只是去看我的小房子。”
夢裏的禪機答應為她搭一所小房子的。
九賢王眼兒微斜,“你去吧,去了你就永遠不會知道關于你娘的事。”
風吹花落。
阿緋驀地頓住腳步,心上像是被誰狠狠地掄了一錘,“...我娘....”
她猛然回頭,“你不是說我無父無母嗎?”
九賢王垂眼撫着貓身,“無父無母這種話,曾經,是你自己說的。”
“你娘,姓方。你自作主張,改随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