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52
在那一刻她才知道原來水根也是喜歡她的, 得到這個生日驚喜,讓她感覺開心極了。
從那天起她就和水根成為了男女朋友, 這件事自然遭到了爺爺的強烈反對, 然而,那個時候她對水根的喜歡正好就達到了最巅峰的時候, 對爺爺的話她根本聽不進去。
而他和水根的愛情就這樣在成家的院子裏艱難的維系着,可縱使如此她還是覺得很幸福, 他每天都給她做好吃的, 變着花樣讓她開心,她時不時也會彈鋼琴給他聽, 那一段時間她真的覺得世上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後來水根還介紹了他的妹妹和她認識,那個女孩叫陸曼。陸曼并不是李水根的親妹妹, 只是在孤兒院認識的,只是兩人在孤兒院的時候相互扶持, 感情親如兄妹。
陸曼是個文靜又羞澀的女孩,性格溫順,是屬于比較乖巧溫柔的那種,非常招人喜歡, 而她也很喜歡陸曼的性格, 和陸曼接觸了幾次之後就和她成了好姐妹。
陸曼比水根稍微幸運一些,被一個富裕的家庭收養,不過她在那個家裏過得也不好,經常被養父母毒打,每次她來找他們的時候身上必然帶着傷痕, 她對她挺心疼的。
而且得知陸曼很喜歡畫畫,養父母卻不願意在她身上花錢,她不想陸曼的天賦就這樣浪費,便出錢讓她去學畫畫,甚至有時候陸曼在她跟前哭訴她多麽困難的時候她還會支援陸曼一些零用錢。
水根對他這個妹妹也不錯,只是有時候水根太在意陸曼了她還是會不舒服,比如有一次,說好了要和她一起去約會的,只因接到陸曼的電話,說找他有急事他就匆匆離開,比如她生日的時候他本應該和她一起過的,可因為陸曼住院了,他不得不離開她的生日宴去照顧陸曼。
不過每次他丢下她去找陸曼之後的第二天都會跟她道歉,哄她開心,陸曼也特意來表達歉意,她并不是個愛計較的女孩,再加上陸曼的遭遇她也知道,她是個可憐的女孩,水根多關心她一點也沒有什麽,而且他們相繼來向她道歉反而讓她覺得自己好像太小心眼了,所以往往過了之後她就不再追究了。
時間就這樣過去,陸曼還是經常過來玩,而她也逐漸讓自己适應水根和陸曼的親密。不過說句心裏話,陸曼真的是一個溫柔乖巧的女孩,從來不會對人生氣,就算別人罵她她也不還嘴,柔柔弱弱的,一看就是需要人保護的。
水根對陸曼的關心雖然讓她不舒服,但還是沒有打消她對陸曼的喜歡。
不過,因為那天的一件事之後她稍稍改變了對陸曼的看法。
那一天,陸曼又被養父母打了,原因是她想要買畫筆,可是養父母不給錢,不僅如此他們還說她是敗家子,一起将她打了一頓,陸曼淚眼汪汪的告訴她,如果再不買畫筆她這學期的繪畫作業就交不上了。
她知道,陸曼這是在尋求她幫忙,她對她一向都挺大方的,當即便摸出一撂鈔票遞給她,讓她趕緊去買畫筆完成作業。
陸曼拿到了錢,對她連聲感謝,也終于收起了眼淚。因為要完成作業,陸曼沒坐多久就走了。而陸曼走了一會兒她才想起上次她去商場買了個好看的手鏈打算送給她。
她拿着手鏈追上去,剛跑出大門拐過一個拐角就看到陸曼,她正要叫住她,卻見陸曼突然像是發了瘋一樣将手中的錢扔在地上,然後踏腳狠狠在那錢上踩過。
Advertisement
看到這一幕的她完全驚呆了,她所認識的陸曼永遠都是溫柔乖巧的,她從未看過她如此暴躁的樣子。
她似乎非常厭惡那些錢,狠狠踩踏着,像是要将它們踩成碎片。
她實在不知道她是怎麽了,為什麽突然對她給她的錢這樣反感,這些錢難道不是她想要的嗎?
卻見陸曼在錢上踩了一會兒之後突然蹲下,抱着自己嗚嗚哭起來,哭完了,又将錢一張張撿起來,寶貝似的放在包中,面無表情離開了。
而最終,那條她給她買的手鏈也沒送到陸曼手上。
從那之後起,她就開始對陸曼刻意保持距離,也很少再拿錢給她,有時候陸曼旁敲側擊要錢的話她也裝作聽不明白。而陸曼察覺到她的異樣,更是對她殷勤,只是她每每想到那天那個暴躁又可怕的陸曼,她就再也對她親密不起來了。
爺爺對水根的反感,随着時間的推移也越來越強烈,後來大概是水根頂不住爺爺的壓力,提出要出去打工賺錢,她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最終也只好同意了。
水根很快找到了工作,只是那工作不好做,水根并沒有多少休息時間,而他們見面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而水根離開沒有多久,成家的大業織造就遇到了危機,據說是有人剽竊了大業織造的印染技術,然後建了個廠,生産了跟大業織造很相似的布料,再以極低的價格投入市場。
那些人很無恥,雖然用的是大業織造的印染方法,但是染出來的圖樣卻故意做了改變,要告他們不太容易。
爺爺因為這件事情氣得病倒了,而她一向是被爺爺捧在手心的,突然遭遇這樣的變故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她給水根打電話,可是始終無法打通,而陸曼也很久沒有出現在她跟前了,據說她是到國外考試去了。
因為突然多了這麽個競争對手,大業織造的布料很快就沒了市場,公司積貨越來越多,虧空也越來越嚴重。
而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簡直就是一株溫室裏的花朵,面對變故她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辦,而她才意識到自己是如此依賴水根,那個無所不能的人,如果他在身邊她就不會這麽害怕了,可是她始終聯系不到水根。
她簡直怕極了,怕爺爺就這樣不醒來,怕水根會遭遇不測。
然而,事情最終還是按照最壞的地步發展了,爺爺在昏迷了幾天之後突然停止了呼吸,而公司的懂事召開會議之後決定将公司出售。
在悲痛欲絕中為爺爺辦理了後事,而她又被懂事催促着在出售公司的合同上簽字,那時候她簡直無奈又憤怒,爺爺才剛剛離去,而這些人卻已經籌謀着将爺爺的心血賣出去。
可是終究她還是無可奈何,被幾個懂事威脅着去了大業織造總部,爺爺的遺産裏寫明了他的那部分股份在死後歸她所有,而她如今作為公司最大的股東,要出售公司必須要她簽字才行。
不出售也沒有辦法了,公司虧空嚴重,連工人的工資都發不起了,她一朵養在溫室裏的花朵,根本就想不出比這更好的應對之策。
收購公司的是易家,就是那個創造了光明集團的易家。易家和成家向來不和,而他們對大業織造早就虎視眈眈,所以有這樣收購大業織造的機會他們怎麽可能放過。
可是她沒有想到的是,在她簽字的會議室裏她竟然看到了水根,而且他就坐在對面,和光明集團的董事長易昌凕坐在一起。
突然看到水根,她簡直別提有多驚喜了,可是此刻的水根卻已然和她所認識的那個水根完全不同了。
她所認識的水根,衣着質樸,有時候還有一種吊兒郎當的不正經,完全就是一個山村裏的野孩子,可是那個坐在對面的人,他衣着革履,頭上打着發膠,整個人都透着一股逼人的貴氣。
意識到這樣的不同,她想要奔過去的腳步就這樣頓住,她呆呆的望着那人,帶着試探問道:“水根?你是水根嗎?”
話音才落下,就聽到站在他身後的某個男子嗤笑了一聲道:“成小姐,你可看清楚了,這位可是我易家的大少。”
她聞聲看去,一眼就注意到了這人脖子上那繡着的龍紋,她想起來了,這人不就是她和水根初見之時,向他追債的那夥人的頭目嗎?
她看着那個和水根有着一模一樣的容顏卻被這人叫成易家大少的男子和那個繡着龍紋的男人,有那麽一刻,她覺得眼前的一切都變得好虛幻,她已經分辨不出,當時和水根初遇的場景是真實的還是她虛構出來的。
直到,腦海中突然一個激靈,她猛然意識到什麽,剎那間,她只覺得好似被人當頭潑下了一盆冰水,整個人從頭冷到了腳。
她雖然天真但她也不傻,如果她沒有猜錯,水根應該就是這位易家大少扮的,至于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她真的不敢想象大業織造的變故是和他有關。
原來他從始至終都是騙她的,他扮成水根,将她耍得團團轉,她簡直氣急了,忍不住就要撲上去掐他,可是他身後那幾人眼疾手快,在她還沒跑到她身邊就将她攔下來。
她紅着一雙眼睛,掙紮着質問他:“你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始終垂着頭一言不發,從始至終都沒有看過她一眼。
她真的不敢相信她的水根會這樣對她,那個愛她入骨的水根,她不敢相信他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欺騙她。
“成小姐還是趕緊簽字吧。”坐在上首的易昌凕面無表情提醒着她。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憤怒到極限絕望到極限的她卻奇跡般的安靜下來,她就像是一具被抽幹了靈魂的人偶,雙目無神走到那文件前,完全無意識的寫上自己的名字,然後轉身,失魂落魄地離開。
她回到了成家,她将所有人都趕出去,一個人呆在客廳中,抱着爺爺送給她的大靠枕,就這樣望着天花板無聲落淚。
也不知道就這樣過了多久,她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對她說,“看樣子,你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
她轉回頭來,卻見陸曼就站在門口處,她面上帶着笑意,不再是她每次面對她之時友善又和煦的微笑,此刻她的笑容中有着一種明顯的挖苦意味。
經過連番打擊,此刻的她已經趨于麻木了,她只是冷冷一笑道:“所以,連你也是騙我的嗎?”
陸曼低頭一笑道:“我倒不是全都是騙你的,我的确是個孤兒,只是收養我的是我的舅舅,我也确實不招我舅舅喜歡,經常挨打。”
她笑了笑,對陸曼的話不置可否。
“其實我這次來呢,就是想要告訴你一件事情。”
陸曼笑得一臉幸災樂禍的,說真的,望着她這樣的笑容她有些費解。要說易傾陽要化成水根對付她還說得通,畢竟兩家本來就有仇,可是她不明白陸曼為什麽在她遭遇不幸之後還會對她幸災樂禍,她和她無冤無仇,甚至她還送她去學畫畫,她不求她對她的遭遇表示同情,但是對于曾經幫助過自己的人她也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不過轉念一想,和易傾陽那種心機深沉的人走到一起的又能是什麽好人呢?
她将頭轉向一邊,似乎對她的話并沒有什麽興趣。
看到她這表情陸曼也沒有生氣,慢條斯理沖她道:“你應該很疑惑,為什麽大業織造的印染技術會被人盜用,我現在就告訴你吧,那個盜用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易傾陽。而且聽說當初是你主動将大業織造的印染圖紙給他看的,你大概不知道易傾陽是個多麽聰明的人,自小過目不忘,那圖紙他只需看上一眼就能完全記下來。而那個突然多出來的工廠就是易董事長專門修出來對付成家的,那工廠的負責人正好就是易傾陽。”
這件事情,雖然她也想到過,雖然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可是如今親耳聽到了,縱使被連番打擊折磨到麻木的心此刻也不由得一陣絞痛。
陸曼冷眼看着她的表情,又閑閑的說道:“對了,你還記得我們以前打的賭嗎?我們打賭,十年之後看誰過得更好,賭輸的那一方就要給賭贏的那一方包一個大紅包。”她勾唇一笑,“如今,十年的時間還沒到,可是顯然我已經贏了,成小姐,好好準備好你的大紅包,等十年之後那一天拿給我吧。”
她說完,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态輕飄飄掃她一眼,微挑着下巴,輕哼一聲轉身離去。
此刻的她無法形容心中是什麽感覺,好像被萬千只螞蟻啃咬着,她苦不堪言卻又無法述說。
是她太蠢沒有聽爺爺的話,引狼入室,導致大業織造的印染技術外洩。
是她太蠢,不會識人,居然和陸曼這樣的虎狼之輩成為朋友。
是她太蠢,害得公司破産,爺爺死亡。
是她太蠢,自己給自己設套,讓自己家破人亡。
這一刻,心中的痛苦排山倒海将她淹沒,她真的恨不得立刻就死去。
噩夢就在這一刻結束。
言可欣猛然從床上坐起來,就算此刻已經夢醒,可是夢中那種絕望和痛苦依然久久不能散去。
季辰宇睡眠淺,她一坐起來他就醒了,他開了燈,看到她坐在床上大喘着氣。
她現在可是他們家的寶,不能有一丁點閃失的,見此,他急忙湊到她身邊,幫她将汗擦幹淨,問道:“怎麽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聽到季辰宇的話言可欣才收回思緒,她轉頭向他看去,一看到季辰宇那張臉,所有的恐懼突然一下子就平複了。
是了,這個男人就是她前世一直想要攀附的那株大樹,而她早已攀附成功,如今他即将成為她的丈夫。
所以,她什麽都不用怕。
她沖他釋然一笑,靠在他的懷中将他抱住。
“沒什麽,夢到自己落水了。”
這個讓人畏懼的男人此刻卻完全化作繞指柔,他輕柔撫摸着她的頭發,柔聲安慰:“別怕,有我在。”
她點頭,“我知道的。”
真是奇怪,曾經自己覺得承受不了選擇忘記的痛苦記憶,這會兒想起來之後也并沒有覺得這些是無法忍受的。
是了,經過兩世,此刻的她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單純天真,軟弱可欺的成樂樂了。
記憶中水根的模樣又浮現在她眼前,她不禁勾唇冷笑。
我曾經的水根,好久不見了,這一次就換我送你進地獄吧。
作者有話要說: 才不會讓女主受委屈呢,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