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五巴掌
十五巴掌
翌日清晨。
暖陽透過玻璃窗，點點滴滴灑在室內的木地板上。金黃色和棕紅色交融在一起，無端生了幾絲暖意。
偶有幾只小雀在窗外叫嚷，擾人清夢。
裴衍之的眼皮動了動，下意識伸手遮住了刺眼的陽光。
宿醉過後，最直接的結果就是頭痛欲裂。他掙紮着坐起身，不耐煩地望了眼窗外的陽光。
眉峰輕蹙，棕褐色的眸子又緩緩閉上。大拇指抵在太陽穴上，動作輕柔地揉着。
白色的襯衫沾滿了些許紅酒的印記，衣服上還有殘存的酒味，刺鼻得很。
裴衍之的身子搖搖欲墜，他強打起精神睜開一條縫隙，雙手在床上不斷摸索。
昨天晚上他好像記得自己看着看着手機就睡着了，也不知道最後是把手機丢哪了。
好一會兒，掌心突然有金屬的質感，裴衍之撈起手機。手指抵在home鍵，一片漆黑，這才發覺手機已經沒電了。
怪不得沒聽見鬧鐘。
接通電源後，手機的屏幕很快亮了起來。
随之入眼的是滿屏刺眼的小紅點，數微博的私信和未接來電最多。
裴衍之不由皺眉，他疑惑地點進去，發現張秘書居然打了将近20個電話給他。
他看了屏幕的時間，已經是早上九點了，早就過了平時上班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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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今天沒什麽重要的事，他倒是不急着去公司。
思忖間，張秘書又打來電話。
“喂，”宿醉後，裴衍之的聲音有點嘶啞，他随意地扯了下領帶，“有事？”
“裴裴裴裴總，”張秘書喜極而泣，老板再不接電話他就真的直接去他家敲門了。
“嗯？”
“裴總，”張秘書小心翼翼地開口，“昨晚……昨晚你是不是發了微博？”
“昨晚？”裴衍之腦袋一片混沌，以手撫額，“什麽微博？”
張秘書明顯松了口氣，果然和他猜得一樣，裴總怎麽會那麽愚蠢發那樣的微博。
“是這樣的，昨天半夜有人盜用你的微博向言小姐發了一封道歉信，而且還說妙妙是你安排的……”
張秘書還在滔滔不絕地解釋，裴衍之卻沒聽進去了。
昨天半夜？道歉信？
昨夜支離破碎的片段瞬間充斥大腦，他依稀記得自己好像寫了什麽東西，可具體的內容卻想不起來了。
裴衍之雙眉緊皺，困惑地點了下微博，置頂的那條就是張秘書所說的道歉信。
一目十行讀下去，朦胧的雙眸漸漸明亮，原本慵懶地倚靠在床邊的身子突然直立，他居然在微博上承認是言曦的事是自己做的！
“裴總，裴總？”
張秘書還在叫喚，他早上已經把有關裴衍之的熱搜壓下去了，本來想直接承認那封道歉信是被人盜號發的。
可是又想起昨晚裴衍之讓自己幫言小姐處理那些噴子，他也猜不準那個微博是不是裴衍之發的，不敢輕舉妄動。
“那我讓公關發聲明，澄清那封道歉信？”
“不用了。”許久，裴衍之清冷的聲音通過話筒，“那個是我發的，沒有被盜號。”
張秘書倒吸了一口冷氣，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那那那，”他找不到合适的措辭，“就這樣放任不管了？”
微博上的人是怎樣罵自家老板他是知道的，曾經萬千少女的夢中情人一夜間變成了妥妥的渣男。
裴衍之的視線落在窗臺的小雀上，許久才開口，“把熱搜壓下去就行了，其他的不用管。”
言謹中并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他的事，追根究底，還是他對不起言曦。
***
自從看見裴衍之的微博，言曦就再也睡不着了，擁着被子坐了一夜。
翌日吃飯，許寧華看見她眼底的烏青，心疼道，“曦曦，你是不是沒睡好，黑眼圈都那麽重了？”
昨天和張春紅碰面後，言曦雖然在他們面前若無其事的，可她這當媽的當然感覺到女兒是在強顏歡笑。
言曦自小是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何曾受過這種委屈？
這些日子她也知道小區的人對自家的指指點點，可是沒想到張春紅居然還當着言曦的面那樣說。
言曦輕搖了下頭，“沒事的，媽。”
她放下手中的豆漿，“裴衍之在網上向我道歉了，也承認了他做的事。”
“承認了？！”
許寧華錯愕不及，擡眼看了眼對面的丈夫，可言謹中卻好像一早就料到一樣，半絲驚訝也無。
言曦點了下頭，餘光不小心瞥見母親頭上的銀絲，喉嚨發苦，這些日子母親的憂慮不比她少，想來為了她也操碎了不少心。
她忍着落淚的沖動，吸了下鼻子，“對不起，爸媽。”
言曦低頭，小聲抽搐道，“我不該瞞着你們的。”
如果自己早和父母坦白和裴衍之的事，也不會有今天的事了。
許寧華和藹地揉了下女兒的頭，“說什麽呢，”她瞪了下丈夫，“要怪也是怪你爸，平白無故讓別人記恨了這麽多年。”
“行了行了，曦曦沒事就好，”言謹中摘下眼鏡，“曦曦呀，有沒有想過出去玩幾天？”
言曦擡眸，一臉不解。
許寧華在一邊幫襯，捅了下女兒的手肘子，“你不是一直說要去清水市玩嗎？正好現在你也沒事，出去散散心也好。”
言曦思忖了片刻，望着父母殷切的目光，終究還是不忍心拒絕父母的好意。
“好啊。”
她接過母親為自己剝好的水煮蛋，小小咬了一口。
剛好她這幾天做什麽事都心神不寧的，出去看看山水也好。
……
吃過飯，言曦回到房間。
身子随意地半倚在沙發上，她把玩着自己的發絲，目光卻停在一條私信上。
是大學室友方雅的發來的微信。
【言曦，你怎麽退出班群了？】
【方雅邀請你加入群聊。】
【言曦，你不會生氣了吧？】
【大家都是同學，沒必要做得這麽絕吧？】
……
言曦冷笑一聲，之前她雖然沒看微博，可是微信還是有看的。
她被扒出是酒釀圓子後，班群明裏暗裏都是貶她的，你一腳我一腳踩得樂不亦乎。言曦氣不過，直接退群了。
現在居然還站在道德的高度指責她做人不仁義？
言曦從圖庫中找了張聊天截圖發給方雅，手指一按鎖上屏，将手機倒扣在桌上。
她相信方雅不會再找她了。
那張圖是劉媛媛發給她的，是方雅在某個小群罵她不知廉恥的話。
四面楚歌，腹背受敵。
這才是劉媛媛要傳遞給她的信息吧。
言曦無聲地嘆了口氣，樹倒猕猴散，形容的就是她了吧。
其實她和方雅的感情并不深厚，雖然是室友，可是她平時都住在裴衍之的公寓，除了上課有時方雅會幫她占位，兩人有交集外，其他時間很少在一起。
想起之前方雅托她問裴衍之的事，言曦嘲諷地撇撇嘴，如果不是裴衍之，她怕是也不會和自己說話的。
***
三日後，飛機穿過層層迷霧，終于在目的地降落。
清水市是她一直向往的，本來想和裴衍之一起，可惜他一直有事忙，根本抽不出時間陪她。
下了飛機後，言曦直接去了酒店。
她已經在網上預約過了，直接入住就可以，很是方便。
放完行李才下午一點多，言曦閑着無聊，來之前她就做了攻略。
清水市的名勝古跡不少，言曦跟着導航，打車去了最近的武山。
現在是旅游的淡季，前來爬山的人并不多。
三三兩兩的旅客勾肩搭背，說笑着上山。
望不到盡頭的階梯兩側，都是密密叢叢的林木，不時有悅耳的鳥啼聲響起。
清風徐徐，伴随着山裏特有的清新拂過面頰。
言曦微微閉上雙眸，她已經好久沒這麽舒心過了。
身心俱展，連日來的疲憊焦灼仿佛随着清風消失在山林中。
簌簌的風聲穿過樹梢，言曦慢悠悠地拾級而上。她有着大把的時間消遣，也不急着這一時爬上山頂。
走在言曦前面的是一對老夫婦，兩人都已經到了花甲之年，滿頭銀發。老人小心地攙扶着妻子，時不時貼心她注意腳下。
老婦人嘴上雖是埋怨自己丈夫啰嗦，可眼角的笑意卻絲毫沒能掩住。
言曦唏噓地走在後面，心羨不已。
這大概就是嫁給愛情的樣子吧。
攜手同行，相濡以沫。
……
一路走走停停，言曦好不容易爬上山頂。
會當淩絕頂，一覽衆山小。
站在山頂上俯瞰，白霧籠罩，林木的枝丫随意地交叉在一起，隐約還能看見正在上山的游客。
言曦沉迷于景色，完全沒注意到身後有一個目光，緊緊地盯着自己。
“好巧，又見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