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周圍人群喧鬧嘈雜, 對沈聽眠而言,卻仿佛隔了一個世界,虛幻缥缈,耳邊僅存的只有那砰砰的心髒跳動聲。
他慢慢瞪大了眸子, 眸光輕輕顫了顫, 漂亮的眉眼處滿是茫然。
“你……喜歡我?”良久後,他半偏着腦袋, 遲疑開口, 語調慢吞吞的, 帶着些難以理解的疑惑。
“是。”傅斯越點了點頭, 苦笑道:“具體什麽時候開始的,已經不得而知了。或許是在第一次見你的那場宴會上吧,我剛進宴會大廳,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落到了你身上。”
“第一次見面……”沈聽眠想起來了蔣明帶他去的那場宴會,神色怔松。
傅斯越認真地看着他:“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那天晚上的你有多耀眼奪目。”豈止是他, 當時又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扯了扯唇角, 自嘲道:“所以在那天晚上在酒店遇見你的時候, 除了酒精作祟, 誰又能說不是我自己心動呢?”
以往合作商送來的美人那麽多,哪怕是脫光了躺他床上,傅斯越也能看都不看一眼。即便是醉酒狀态,也能冷靜地讓保镖把人扔出去。
更何況那天晚上他并未喝醉,又怎能将所有的沖動都歸結于酒精上呢?
“怪我太蠢, 分不清對你的到底是愧疚還是喜歡, 把所有不合理的行為反應強行歸結為合理,騙了你, 也騙了我自己。”
沈聽眠擡眸怔怔地看着他,突如其來的消息砸得他暈頭轉向,腦子裏都是懵的,心下的情緒更是複雜,一時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做出別的反應。
他唇瓣開開阖阖,好半晌後,才讷讷地問了一句話:“那、那天晚上,他們起哄着要你……親我,你為什麽不親?”
沈聽眠始終無法回憶那股難堪的情緒,他想傅斯越或許是有點喜歡自己的,他想那麽多人在那起哄,或許自己能借機試探一下他的想法,于是鼓起勇氣,人生第一次、幾乎不要顏面地、主動地發出了邀請。
可是他卻寧願喝那些酒。
沈聽眠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麽想的,只知道那場聚會的後半程在他的記憶中都是渾渾噩噩的,渾然想不起來都發生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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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斯越未料到沈聽眠竟在糾結這些,可細細一想,少年素來面皮薄,當時說出那種話,又何嘗不是鼓足了勇氣?可結果呢?等到的卻是他的拒絕,這又讓他怎麽會不多想?
他心下懊惱不已,頭一回如此痛恨于自己在感情處理上的愚鈍。
他反問道:“你怎麽知道我不想親你?”
沈聽眠遲鈍地眨了眨眼。
傅斯越看着他,沉沉的目光落在他的唇上,聲音克制低啞:“我當時想握着你的手腕,扣着你的腰,把你按在懷裏往,讓你知道,說出那句話的後果。”
想咬他的唇,吃他的舌,吮.吸着他的味道,在他身上打下自己的标記。
他擡手,指尖在他唇角一觸即逝,仿佛用盡了畢生的自制力,才沒有做出更出格的舉動、說出更污.穢下.流的話。
“但是我不想讓他們看到。”他低聲道:“你是我的,我不想讓他們看見你那副樣子。”
那副被人滋潤過的、如最嬌嫩的花一般眼含春情、眉眼動人的模樣,是只對他展示的,也只有他才能看到。
沈聽眠聽他的話,對上他晦暗幽深的眸子,驀地想起他把自己按在車裏親的時候,那極具侵略性的攻勢和恨不得把自己揉進他身體裏的力道……
臉頰頓時不受控制地紅了。
他結結巴巴地開口:“你、你怎麽——”
傅斯越半垂下眸子,眼睑輕斂,神态莫名有些可憐。他道:“無論是這一次也好,還是上一次楚江明的事,抑或是更早的時候,那個什麽孫總——聽眠,我對你早已有了占有欲。”
在他還沒開竅的時候,他就已經将他劃到了自己的領域中,不容許別人觊觎。
沈聽眠張了張嘴,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心上人告白,本該是開心的事。只是……
他垂在身側的五指緊了緊,不自覺地摸上了小腹。
只是……這個孩子……
他低下頭,唇瓣緊抿:“我、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到底該怎麽做,怎麽說。
能不說嗎?怎麽能不說?可如果說了,傅斯越……能接受嗎?
沈聽眠腦子裏亂得很,原本的驚喜渾然不見,只餘慌張無措。
“聽眠,聽眠,不着急。”傅斯越上前一步,克制地揉了揉他的腦袋:“我沒奢望你能立刻給我回複,跟你說這些,也只是想告訴你我的心意。”
他對上少年茫然的目光,道:“我喜歡你,是我的事,不需要你立刻答應我。你可以慢慢考慮,只要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就好。”
沈聽眠聞言看了他良久,才慢慢收回了目光。他半垂下眸子,聲音嗡嗡的:“傅斯越……”
“你給我點時間。”
讓他好好想想,到底該怎麽辦。
傅斯越笑了笑,應了聲好,轉而又換了個話題,問道:“你現在在哪兒住?”
沈聽眠看着他,傅斯越輕輕嘆了一口氣,聲音滿是疲憊無奈:“聽眠,我已經兩天一夜沒有合眼了。”
沈聽眠聞言一愣,細細看去,才發現男人眼底的青黑濃重,唇邊甚至冒出了一點青色的胡茬,整個人不複往日的利落幹練,反而帶了些頹廢狼狽的氣息。
他說:“我實在太困了,介意收留我一晚嗎?”
沈聽眠見他那般模樣,心下不覺軟了軟,猶豫了一會兒,到底還是點了點頭。
“……好。”
反正他租的房子房間多,也都是剛收拾出來的……
應該沒關系吧……
公園離他家不算遠,沈聽眠依着來時的記憶,慢慢走回去,路上雙方一言不發,似乎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直到到了家門口,傅斯越在門外看着那三層高的小別墅,點了點頭:“這裏不錯。”
沈聽眠頓了頓,也道:“今天中午剛簽的合約,下午找了保潔來收拾。”
傅斯越偏頭問他:“打算在這兒住多久?”
沈聽眠一時無言,傅斯越頓了頓,也沒多問,只是道:“這裏環境不錯,多住一段時間,放松放松心情也好。”
沈聽眠看了他一眼,只含糊地點了點頭:“是。”
他随手按開了燈,碩大的客廳裏沒什麽裝飾,顯得有些空曠。沈聽眠不免有些局促,看了眼身旁的男人,猶豫了一會,問道:“你吃飯了嗎?”
傅斯越頓了頓:“吃過了。”
沈聽眠看他這副模樣,似乎有些不信:“什麽時候吃的?”
傅斯越沉默了一會兒,道:“早上在飛機上吃的。”
準确來說,從昨天中午到現在,傅斯越就沒正經吃過一頓飯。他昨晚熬了一晚上,早上又急匆匆去趕飛機,就在飛機上随便吃了兩口面包喝兩口水墊墊肚子。
沈聽眠眉頭皺了皺,飛機上的飯能有多好吃?又是早上吃的……
“我給你煮點面?”他說。
“我自己去吧。”傅斯越起身,進了廚房,翻了翻冰箱,看着他道:“番茄雞蛋面,吃嗎?”
沈聽眠一愣:“我吃過了……”他迎着男人征詢的目光,聲音慢慢變小,最後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我要一小碗就好。”
傅斯越眸中閃過一抹笑意,熟練地開火做飯。
沈聽眠站在廚房門邊看着他游刃有餘的動作,身子閑閑地倚在門邊,忽地道:“傅斯越,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傅斯越回眸看了他一眼,手上炒菜的動作不停,道:“陳姨說你是出去工作了,但我問了謝長青,他并沒有給你安排工作。我又去問你的助理,打聽到你和喬芷關系比較好,你們之前一起來過這裏,我就抱着碰運氣的态度,來這裏找找你。”
他頓了頓,聲音慶幸:“好在,找到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其實哪有那麽容易?早上的飛機趕來江城,從機場回來後,又按照喬芷所說的地址去找那位徐大夫,他有心想問什麽,但對方什麽都不肯說。把他惹急了,也只道:“他不願意跟你說,你來為難我又有什麽用?”
傅斯越自然清楚這個道理,也沒真的指望能從他這裏得到點什麽,只是從他的态度中确定了沈聽眠真的在這裏。
他又想着沈聽眠是臨時離開,應該沒有提前安排好住處,那麽昨天晚上應該就是在酒店住了一晚。于是用了一上午的時間,把城裏大大小小的酒店都問了個遍,終于在一家小酒店得知沈聽眠的确在這兒入住過,但是一早就退房離開了。
沈聽眠跟謝長青請了一年的假,想來是要在這裏長住的。那就不可能一直住酒店,租個房子是最好的選擇。他于是又跑遍了全城的房屋中介,終于在一家中介處得到沈聽眠曾經來過的消息,知道了他意向中的房子類型,花錢找人四處打聽,有沒有哪裏的小別墅租給了一個年輕人。
最後追到了這兒。
沈聽眠沒說話。
他其實能感受到傅斯越這一路來的不容易,也能感受到……他的話有所保留。
比如他和喬芷來這兒是幹什麽的,他為什麽會請一年的假,又為什麽會選擇在這個地方久居?
對方沒有問,沈聽眠也不說。
兩人像是維持着一種微妙的默契,在一個局定的範圍內保持着表面上的和諧。
像是生怕戳破了那一層紙,雙方的關系就又要發生變化。
他輕輕地“哦”了一聲,低頭看着手指,沒再說話,卻有些慶幸傅斯越沒有追問。
燃氣竈熄火的聲音傳來,傅斯越盛出了兩碗面條,對他道:“面好了。”
沈聽眠應了聲,連忙上前去端飯。
兩人在餐桌旁落座,沈聽眠夾了口面條,慢慢咀嚼着,神色微微怔松。
傅斯越筷子一緊,問他:“不好吃?”
沈聽眠搖了搖頭,沖他笑了笑:“沒有,很好吃。”
他只是……沒有想到還能再吃到這一碗面。
那一天或許是生病,對這碗面的記憶并不清晰。這一次再次品嘗,才覺出其中的美味。
比他的手藝要好多了。
沈聽眠想,悶頭大口大口地吃着面。
傅斯越看他,眉眼柔和。
吃過飯後,傅斯越主動去洗碗,沈聽眠和他搶不過,就去幫他把客卧的床鋪了一下。
等收拾好之後,沈聽眠回到自己卧室,打開抽屜把葉酸以及一些維生素吃了,目光又落到抽屜裏面的電話卡上,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它重新裝上。
反正人已經找過來了,這張電話卡,也就沒什麽沒必要再藏着了。
卡甫一塞進去,未接來電就彈了出來,沈聽眠看了眼,只有兩條未接來電,都來自傅斯越。
一條在昨天下午四點十分,應該是在他挂斷電話之後打過來的;還有一條是在今天早上七點,應該是傅斯越上飛機之前。
除此之外,還有一條信息,是銀行發的資金變動提醒。
沈聽眠心下疑惑,點開一看,頓時一怔。
尊敬的顧客,您尾號9437的銀行卡于10月3日17時35分收到尾號6328的銀行卡轉賬5000,0000元人民幣。
沈聽眠翻到最開始傅斯越給他打的那一百萬的短信提醒,看着那熟悉的銀行卡尾號,一時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