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
二十二
他不知道我在水裏下了毒。
我朝他慢慢走過去，他嘴裏往外冒着黑血。
好在月光夠亮，我能看清他。
他問我：“為…什麽……”
我沒說話，從他懷裏翻出那個镯子，他費力伸起手，我一把将他推開，而後在身旁撿了塊石頭。
砰地一聲，這玉镯就碎了。
沈融眼裏的黑血和着眼淚一起流出來，他口齒不清地念着:“不……要……不要!”
我繼續砸着，直到那镯子已拼湊不起。
沈融死死盯着我，一雙眼大得吓人。
他費力地哭着，我只當聽不見，扔下石頭牽着馬匹順着月色下了山，第二日一早我便賣了馬匹，尋了頂小轎将我送到了王府門口。
等人通報後，那人将我迎了進去。
我見了柳頌雨，她看起來快生了。
事實也确實如此。
好像是因為她看到我空落落的左手臂後，失聲痛哭。
等了好久好久，從天亮到天黑。
直到一聲啼哭從屋中傳出來。
這哭聲卻和昨夜沈融的哭聲重合起來。
沒多久，下人将我叫進去。
柳頌雨躺在床上臉色蒼白，見到我，她讓人把孩子抱了過來。
我卻看都沒看直接坐到了她床邊。
我不敢看，因為那是沈融的孩子。
柳頌雨将人喊出去對我說:“梨花姐姐，我剛才好像看到我娘親了，她問我為什麽殺了齊王爺，我沒回她，我替我娘不值，就因為我娘親做了一輩子的藥娘，卻總救到些負心漢。”
我點點頭，她笑着說:“梨花姐姐，以後來我墓前不要帶梨花糕，齊懷最喜歡梨花糕，讓他聞到味道，恐怕會跌跌撞撞的将那裝梨花糕的盤子踢翻。”
我笑出了聲，她也同我笑。
天徹底黑了，我出了府。
第二日我出了城門。
很多年後的一個春天，我病倒在床上，同村的一個孩子調皮地闖進屋裏将一朵梨花別在我耳邊。
他笑嘻嘻跑開，門口盡是孩子們的嬉笑聲，我笑了笑疲憊地閉上眼。
一片蒼白中燃起一朵小小的火焰，我步履蹒跚地走上前去查看，那火苗越來越大，我的步伐也越來越快，直到我步伐輕快地踏進一個院子。
“救火呀!”
“快救火呀!”
耳邊的喊叫聲此起彼伏。
有人拉住了我，“梨花，你怎麽了快去拿水呀!”
我轉頭過去，那人的臉卻很虛無。
“世子殿下和金雀還在裏頭呢!這可怎麽辦呀!”
我往後退了幾步，直到越退越遠。
那火越燒越大似要把人吞滅，我越跑越快，越跑越快，直到終于跑到一處院庭。
笑聲傳來，我轉頭。
一個半大的孩子在院裏跑來跑去，跑呀跑呀，直到他直沖沖朝我跑來，穿過我如煙般的身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