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唐歌醉酒吐真言
唐歌醉酒吐真言
“可要上報官府?”薛靈均問,畢竟涉及命案。
林岱安搖頭,“顏昭唯能在陛下身邊多年,可見是個厲害人物,連魏典都忌憚他,以他的手段,官府就算查出什麽來,也只會以王老三下落不明為由不予立案。報官只會打草驚蛇。”
“馬上新年了,要不,我約王琳唐歌他們一聚,打聽一下顏昭唯的事?”
林岱安再次搖頭,他與王琳雖相識甚短,寥寥幾次交手,卻覺得王琳并不是世人傳言那般簡單。謝道彤出事,王術自殺,他不信王家查不到顏昭唯身上,王琳卻表現得一無所知,滴水不漏。
至于宋徽,也是個人精,他與當今皇後一脈相承,宋家一向行事低調,在前朝太子出事後,更是萬事不管,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畢竟,除了當今皇後,宋徽原本還有一個堂姐,正是前朝太子妃,與太子一同在燕王謀逆時殒命。
宋徽那個堂姐,正是前朝太子太傅,宋濂的女兒。
宋家為了避嫌,一個個都官居閑職,連皇後也不問事,後宮事宜都歸唐皇貴妃所管。
此外,林岱安出于私心,不到迫不得已,不願将宋家人牽涉進來。
能套出話的,也就只有唐歌了。
但林岱安實在不想見他,一見他就壓抑不住心中奔騰的洶湧殺意。
“你好像很不喜歡唐歌?”薛靈均瞧着他的神色問,“他雖有些嬌縱任性,其實心思單純,對你并不是真有什麽惡意。”
林岱安微微搖頭,正要說話,就見一輛馬車在前方不遠處停下,車上下來一人,穿着華貴錦衣,戴着白紗帷帽,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正鬼鬼祟祟地朝一旁的店裏走。
那店鋪上頭挂着牌名:驅鬼除祟。
林岱安拉起薛靈均的衣袖跟上去,就見那人正在店裏買驅鬼靈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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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歌!”林岱安喊道,“你背上有東西!”
那人被林岱安突如其來的一聲吓得猛然轉身,連帷帽都歪了,他一邊扯着白紗,一邊口中慌亂道:“有什麽東西?!在哪裏?”
薛靈均滿臉驚詫,這聲音真是唐歌!
唐歌看到薛靈均,幹脆将帏帽摘下,上前一把拽住薛靈均的衣袖,“靈均,你近來都不去書院,我也找不到你!”
薛靈均被他吓了一跳,只見他面色青白,眼神渙散,眼皮浮腫,眼下烏黑一片,像是許久不曾睡覺一般,“俪華,你臉色怎麽這麽差?可是生病了?怎麽不找大夫去府上看?”
唐歌委屈得要命,幾乎要哭出來,“靈均!我家裏鬧鬼!可是家裏人都說我是為了偷懶不好好練箭,編出來騙人胡鬧的,沒一個人肯信我!”
這世上哪裏有鬼,薛靈均輕拍他的手臂,安撫道:“到底怎麽回事?好好地怎麽突然鬧鬼?”
唐歌朝林岱安瞧了一眼,心道原來這窮乞丐沒告訴靈均,但他還記得上次那一瞪之仇,不樂意地抿嘴不語。
“你若害怕,不如先到我家中住幾日,我派人将請柬送到你府上。”
唐歌緊緊攥着薛靈均的衣袖,搖頭道:“我已去過宋徽那,沒有用!他還給我泡了不少安神茶,但我還是一閉眼就連連做噩夢!”
他擡頭緊張地瞧林岱安一眼,“靈均,你能不能……叫上林岱安一起,陪我睡……”
薛靈均:……
“可以是可以,不過……”薛靈均瞧一眼林岱安難看的臉色,“岱安不方便去我家,你若非要他陪,就只能委屈你,與我一同去他那裏暫住一晚。”
唐歌一聽,十分不滿,林岱安住的地方,想也好不到哪裏去。
但他近來實在是被折磨得痛苦不堪,不情願地點點頭。
三人坐上唐歌的馬車,去往錦鯉居。
林岱安一路上都在想,他為何要坐進唐歌的馬車,為何要同意他一起來?等到了錦鯉居,再把他踹下樓行不行?
哪怕是為了查顏昭唯,他也不願再與唐歌多待一刻!
然而,馬車很快就到了錦鯉居。
三人一起上樓,林岱安也沒能将唐歌踹下樓。
誰叫唐歌一直緊緊貼着薛靈均不放呢。
“我竟不知,京城裏還有這樣的地方。”唐歌上樓時一邊好奇打量,一邊遮掩不住嫌棄,“這也太擁擠了,我感覺要喘不上氣來!”
待進了房間,又是一番不滿,“這屋子也太小了!還有這床,這也能□□嗎?這怎麽能睡人?!”
薛靈均看林岱安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一把捂住唐歌還要繼續嚷嚷的嘴,“我的大少爺,你再嚷嚷,我就只好送你回唐府了!”
唐歌立刻安靜了。
他躊躇許久,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問道:“你能不能叫林岱安把我馬車上的毯子拿上來。”
薛靈均成了傳話的,林岱安不動身,愛睡不睡!
唐歌又不肯放薛靈均離開一刻。
最終林岱安冷着臉下樓,将毯子拿上來。
“靈均,我這幾日都食不下咽,這會肚子好餓。”唐歌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說來奇怪,有林岱安這個煞星在,唐歌頓時覺得安全許多,突然就來了食欲。
薛靈均瞧一眼唐歌緊緊挽着他的手臂,只好歉意地對林岱安道:“玉郎,你……”
林岱安沉着臉,不等薛靈均說完,就自己下樓去了,片刻後回來,竟真置辦了一些酒菜。
唐歌對着那些酒菜撇撇嘴,正要發牢騷,就聽林岱安冷聲道:“愛吃不吃!”
唐歌:……
他可沒說不吃!
他賭氣似地拿起筷子,大口吃起來。
薛靈均在一旁正要給他倒酒,酒壺卻被林岱安取走。
林岱安一邊倒酒,一邊側耳悄聲對薛靈均道:“我這個房間,正是吳學子之前住的。”
“啊!”
薛靈均驚詫之下,竟叫出聲來。
“怎麽了,靈均?”唐歌立刻緊張地四處看。
“沒什麽,沒什麽!”薛靈均連連擺手,要是唐歌知道這個屋子吊死過人,還不知會怎樣鬧騰,“是方才玉郎說,看見顏昭唯來過這裏,我才吃驚。”
唐歌喝下一杯酒,被辛辣的滋味沖得眉頭緊皺,“這什麽破酒!”
然而,他又緊接着喝下第二杯。
“你說顏昭唯?”唐歌驚訝道,“他可是最有潔癖的,會來這種腌臜地方?!”
顏昭唯來沒來過,薛靈均不知道,他不過是胡謅一句,想把話題引到顏昭唯身上。
“我也不信”,薛靈均道,“所以才吃驚。”
唐歌喝下第三杯酒,已經有些搖頭晃腦,“不過,也不是不可能。上一回,我就撞見他,在一個,一個……”
唐歌皺眉苦苦回想,薛靈均趁機拿起酒壺,又倒一杯酒。
“啊!我想起來了!在一個破廟裏!”唐歌仰頭一口飲下,酒杯見了底,“就上次重陽節,那日我還在山上第一次碰見你!”
唐歌又喝下第五杯,“那日我被姐姐喊走,跟着她去廟裏上香還願。聽她說,那廟求姻緣特別靈,姐姐成為皇貴妃之後,便每年都去還願。後來,她因有事匆忙回宮,我借口也要求一求姻緣,便留下了。”
“我原本想着等姐姐走後,就回到涼亭去找你,勸你做我的人……”唐歌打個酒嗝,全然不知林岱安刀子一般的眼神射向他。
“可誰知,姐姐前腳剛走,謝道彤就來了。當年自從我給她寫過一首情詩,惹得她大怒之後,她一抓到我的把柄,就去我家裏高密,我挨的板子,有一大半是因為她。因此,一瞧見她,我便下意識躲在了姻緣娘娘像的後頭。”
唐歌說着,見薛靈均不再給他倒酒,幹脆自己拎起酒壺給自己滿上。
“謝道彤平日瞧着風風火火,沒想到愛上王琅,就變成了嬌滴滴的姑娘,虔誠地跪地求拜。”
“我正偷着樂呵,卻見顏昭唯也來了。”
“他頂着一副目中無人的冷峻面孔,冷冰冰地譏諷道:‘為何你們謝家的女兒,一個兩個的,都非要嫁給王琅?’”
“我一聽,以為顏昭唯喜歡上了謝道彤,才吃醋不滿,誰知,卻聽謝道彤冷聲反譏道:‘怎麽,就只許你一人喜歡他?只可惜你長得再好看,也是個男人!’”
林岱安與薛靈均俱都吃驚地看向對方。
原來,顏昭唯喜歡王琅!
唐歌又飲下一杯,含含糊糊道:“顏昭唯被她氣壞了,竟低聲咯咯笑起來,笑着笑着,他突然收聲,陰陽怪氣道:‘為了得到王琅,我用了十年時間,從不識字,到如今妙筆生花,而你,謝二小姐,卻只用一張狗屁聖旨,就把他搶走了。’”
“我大為震驚,看不出顏昭唯竟然一直偷偷喜歡着王琅。”唐歌感慨道,“這也是我後來讨厭顏昭唯的緣由!顏昭唯怎麽能喜歡王琅呢?他憑什麽喜歡王琅?連我唐歌都不敢喜歡!”
“說句不知死活的話,就連我姐夫,堂堂大殷皇帝,當今天子,我唐歌都敢去偷偷寫個情詩表達一番欣賞之情,但王琅……”唐歌放下酒杯,長嘆一聲,“那可是王琅啊!”
唐歌連在心裏偷偷肖想一下,都覺得亵渎。
而顏昭唯,竟然膽大包天,敢對王琅起那種心思。
氣得唐歌連續好多天睡不成覺。
當然,顏昭唯喜歡王琅這個秘密,唐歌從不對人說,說出去他都覺得有辱王琅的清譽。”
只是誰想到,沒過多久,便傳來謝二小姐的死訊。
唐歌越琢磨,越覺得像是顏昭唯為了獨占王琅,殺死情敵。
“後來呢?”薛靈均問。
“後來……後來謝道彤說:‘你若有本事,叫他心悅于你,我謝道彤就甘願退出。’”
“顏昭唯卻哈哈大笑起來,對謝道彤道:‘你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他是否心悅我,你都不會有機會!你有本事定下婚約,我便有本事毀了它!不信,咱們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