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王明君和褚平川深夜趕到了聯絡點。
然而,他們發現,聯絡點已經人去屋空!
兩人面面相觑。
“老王,不是說……有人接應我們嗎?”褚平川又傷又累,早已身體不支,一下子摔在地上,又帶動了傷口,忍疼了半天,才上氣不接下氣地道。
“難道說好的是昨天晚上,所以沒等咱們?”王明君猜測道,“先在這裏歇一夜吧。明天天一亮,咱們就出發。”
褚平川看他,“你知道下一個聯絡點?”
王明君搖頭,“不知道。出于保密原則,我只知道這個點。下一個點得這裏接應的同志帶我們去。”
褚平川擔憂道:“現在這個點已經撤了,不會出了什麽意外吧?我們在這裏還安全嗎?”
王明君沉吟半晌,想不出個所以然,“咱們來的時候沒發現情況,就先歇息一會。天不亮我們就走。”
褚平川的傷勢需要好好休息,繼續上路跟送命沒什麽區別。王明君身上還有那人給的傷藥,于是給褚平川處理了一番。兩人又吃了點幹糧,喝了點水,王明君将褚平川扶上床躺下,自己坐在床邊打盹。
“既然決定要歇息,就上床好好歇吧。”褚平川道。王明君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
“不了,”王明君搖頭,“我怕一躺下早上起不來。”
褚平川不再堅持。
兩人都太累了,若是了無牽挂,一合眼能睡個三天三夜。
淩晨天還沒亮,王明君果然醒了。謹慎起見,他還是忍心推醒了疲憊不堪的褚平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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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悄悄溜出房,在對面山坡草叢裏貓了下來。
夜裏還有些冷,褚平川不自覺打了個寒顫,哆嗦着問道:“老王,聯絡點應該是已經空了吧?他們還會來嗎?”
整個房子,除了床上好歹有套被褥,就剩些大家具,怕是帶不走或者是人家房東的東西。
王明君心存僥幸地道:“等一等吧。天亮沒人來咱們就走。”
其實王明君沒想到的是,他被捕的消息一傳來,這個聯絡點為安全起見,就被放棄了。這是地下工作的常識。褚平川一直想點醒他的,也是這一點。
王明君不是不知道,但他更相信那個人。
那人既然說有人來接應,王明君就覺得,他們這一路上,就應該是安全的。
然而,他失望了。天亮了,也沒人來接應。
不過,慶幸的是,也沒人來守株待兔、甕中捉鼈。
王明君攙扶着褚平川上路了。
沒有人接應,他們就如同斷了線的風筝,只好獨自飄蕩。
好在那人給了他們一些錢,兩人喬裝改扮,省吃儉用,不敢抛頭露面,更不敢去坐車,一路走一路歇一路養傷,就這麽走了幾個月,終于平安回到了後方。
上海形勢嚴峻,王明君和褚平川一走了之,杳無音訊,可苦了林澤生。
他一方面擔心兩人落入敵手,一方面自己與組織斷了聯系,成為了一只在上海獨自翻飛的孤鳥。哦,還有方瑜陪他。兩只孤鳥。
随着日子的流逝,沒聽到看到上海站有什麽大動作,林澤生心想,也許王褚兩人僥幸脫離了視線,上海站想放餌釣魚,順藤摸瓜,但結果藤沒順着,餌也被魚帶跑了,竹籃打水一場空?
如此,那可是太好的結果了。
上海站對王明君和褚平川的逃脫,除了對當值的行動一隊和警衛組做了不輕不重的處罰之後,似乎也沒有了下文。
丁華舟只覺得慶幸。大功他撈着了,處罰也只是針對盧兆輝等人,處罰也不重,他自然高興。其餘的就沒去細想。
羅天明是個書呆子,萬事聽命行事,懶得去想些有的沒的。
俞芝蘭自以為知道內情最多,責任最大,整日忙于調查日鬼一事。
吳嘉是個神人,他想得多,說得少,做得就更少。這事的前前後後他或許想得最多,但都埋在心裏,自我消化了。
最關心這件事的林澤生,則不能不想,還得多想。想着想着,他就踱進了蘇陌的辦公室。
他敲了半天的門,都以為沒人了,蘇陌才過來開門。
“哎呀,稀客,”蘇陌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歡迎歡迎。就是來得不是時候。”
林澤生笑道:“我說你怎麽鎖門呢!原來在偷偷摸摸睡大覺!怎麽,昨晚沒睡好?”
蘇陌晃晃悠悠去泡茶,“我睡覺還用偷摸?我鎖門那是怕你們打攪我香甜的睡眠。你怎麽想起來看我來了?”
林澤生去接手:“得,我來泡吧。待會讓你摔了。看你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林澤生泡了茶,坐到沙發上,這才道:“我這兩天沒看見你,看你來了,過來瞅一眼。”
蘇陌笑道:“你才兩天沒看見我就想我了?那你想的日子長了。你問問他們就知道了。我有自己的生意的,三天兩頭在外是常事。嗳,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做生意賺大錢?”
林澤生擺擺手,“罷了。你是站裏的香饽饽,你想做什麽都沒人管。我要摻和進去,不讓人舉報也得讓唾沫星子給淹死。”
蘇陌得意洋洋地笑道:“喲,也是哈。這人啊,你不能不服,人同命不同。我命好啊!”
林澤生噴了一口茶,蘇陌趕緊閃開,“別激動別激動。這有啥好嫉妒的?你命也算不錯的了!”
林澤生拿出手帕擦了擦,“我不激動,也不嫉妒。我命好也不如我們丁處長,你這話可別在他面前說。他要嫉妒我,我的日子就難過了。他才是真正的命好呢!”
蘇陌來了興致,眼睛滴溜溜一轉,“噢?是說他有功無罰的事兒?”
“啧啧,”林澤生稱贊道,“‘有功無罰’,這四個字總結得好。可不就是這麽回事嗎?”
蘇陌笑道:“這功勞,我不要,謝隊長不會跟你搶,本來就是你的,是你不要嘛!可不就全成他的了?畢竟人是他抓的。”
“嗯,人是他抓的,也是他放的,”林澤生不平道,“有功我理解,我初來乍到也不跟他搶;但這有錯無罰,是不是就有點過了?站長若是這麽看好丁處長,還調我來做什麽?”
“啧啧,”蘇陌稀罕道,“沒想到啊,你還是個拈酸吃醋的。那你背後是不是也這麽嘀咕我?”
林澤生瞅他一眼,“倒是想酸,酸不起。酸你得泡在醋缸裏了。”
蘇陌哈哈笑起來,連拍林澤生的肩膀,“好好好,小林,有自知之明就好。”
“那我跟你說說老丁這事,”蘇陌笑完,正色道。
“先說那倆□□,要不是不能表彰,頭功得屬他倆吧?”見林澤生點點頭,蘇陌繼續道,“所以,這倆人在咱們這,能殺嗎?不能。能留嗎?也不能。怎麽留?嚴刑拷打逼供□□的地下組織?刑訊都用過了,問不出什麽來。”
“一個咬死了是個教書先生,連教的哪家小孩都供出來了,還确有其事;一個明擺着是□□,自己也承認了,還承認得幹淨利索,但你拿他最沒轍。人家就是拼着丢了這條命來送情報的。你還能嚴刑逼供逼死他嗎?不能。”
“不能殺,刑訊也沒用,這就成了燙手山芋。總不至于好吃好喝養着他們吧?”
“所以,這倆人跑了,反倒是好事。你看你們行動處是不是沒去追?這就是了。所以,丁處長會被罰嗎?不會啊!頂多給當值的一個失職之罪,整頓整頓,對上面有個交代就完了。根本不會大張旗鼓。”
“上峰同樣不好處理。一般讓□□跑了,這是重罪,絕對不是內部處罰一下就能了事的,站長都得跟着受牽連;但這倆□□太特殊了。上面不好說什麽,只好裝聾作啞,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認同站裏的處罰。以後會不會給咱們站找茬不知道,但起碼眼下這事是過了。”
林澤生聽完,神秘兮兮地咬耳朵道:“聽你這麽一說,你覺得會不會是咱們站裏……故意放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