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青梅竹馬
青梅竹馬
〈東宮〉
顧家到的時候，只見房內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來，又将一盆一盆的清水端進去，慕寧楓在門口急得走來走去不消停，沈泊舟和沈松竹也一直死盯着門口，沈夫人程盈已經進了産房。
終于，房內傳來嬰兒的啼哭聲。
房門打開，程盈抱着孩子走出來，笑了笑，對着慕寧楓說道：“恭喜殿下，賀喜殿下，是個男孩兒。”
慕寧楓努力維持着鎮靜問道：“雪兒怎麽樣？”
程盈說：“沒什麽大礙，殿下放心。”
顧沅明顯看到沈泊舟緊緊握着的手松開了，是啊，那是他的親姐姐，他又怎會不緊張。
又折騰了一陣子，天色已晚，衆人才離開。
隔了幾天後，竹錦急匆匆地跑進顧沅的屋子，對着正在看書的顧沅喊了一嗓子：“姑娘！”
顧沅擡起頭看着她，竹錦興沖沖地繼續說道：“姑娘，太子妃的孩子被太子取名為慕嶺澈！太子妃娘娘還邀請我們去東宮看看，姑娘你打算什麽時候去？”
顧沅無奈地說道：“不若就明天去吧。”
“好嘞姑娘，我現在就去準備準備！”
〈次日〉
顧沅帶着竹錦向東宮遞了拜帖，被人領着去了內殿。
沈泊舟正在給沈嶺雪剝花生，而慕寧楓在給沈嶺雪喂粥，顧沅進殿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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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嶺雪看了沈泊舟一眼，招呼顧沅過去，兩人聊着閑話。
過了好一會兒，慕寧楓放下了粥碗，去書房批奏折，沈泊舟也想離開卻被沈嶺雪叫住，“舟兒先等等，我見外頭下着雨，不若你便送送顧姑娘吧！”
沈泊舟頓了頓，看了眼正在看他的顧沅，擠出來了一句“顧姑娘，請吧！”
兩個人并肩，撐着傘，走在雨幕中。
沈泊舟幾度欲言又止，顧沅覺得有些好笑，主動開口說道：“幾天後乞巧節，街上有燈會，你要出來嗎？”
沈泊舟耳尖泛紅，說：“出來的。”顧沅沖他笑了笑：“那到時候見。”
語罷，福了福身，便轉頭上了馬車。
沈泊舟被那笑容迷了眼，竟忘了回禮，回過神來，人已經走遠了。
他輕笑一聲，撐着傘，踏着石階，漸行漸遠。
〈街市燈會〉
顧沅站在橋頭，沈泊舟一眼就看見了她，走了過去，問道：“要放燈嗎？”
顧沅歪頭看着他。
頭一次，溫潤守禮的沈家小公子，抛卻了禮儀，拉着姑娘的手，奔跑在長街上，穿過重重人群，立于燈鋪前。
十裏長街上，千盞明燈前，兩人相視而笑。
捧着燈，行至河邊，兩人蹲下來，取了紙條，執筆寫下心中期許。
顧沅看着河燈漂遠，滿眼都是細碎的星光，整個天地都收入她的眼，而沈泊舟的眼中映着一個姑娘，在此刻，他的眼裏有他的整個世界。
燈火萬家不滅，一個姑娘和一個少年，放燈橋邊。
————
九月末的時候，顧沅缺心眼兒的哥哥顧溯淮終于把他心悅的姑娘娶回了家。随後的日子，雖無蜜裏調油，倒也算是琴瑟和鳴，相敬如賓。
〈除夕之夜〉
顧家和沈家都進宮同皇後和太子妃敘舊。宮中與府中不同，府中雖不敵宮裏頭奢華，但有家裏人陪伴，總歸是溫馨的，皇宮雖大，卻總是顯得空曠，身居高位的人難免覺着孤寂，也唯有這個時候，宮裏才顯得熱鬧。
除夕夜，上至百官，下到平民，都呆在家裏同家人團圓，因此，宮裏頭的這個宴會，就單單只是皇室家宴，沒有什麽外人。
顧沅拉着顧溯淮和葉安然去禦花園賞燈，沈泊舟與慕寧書對弈，慕寧悅拽着葉安誠出去放煙花。
顧寧笑着對慕長平說道：“看看這些孩子們啊，還是這般貪玩。”
宮宴結束的時候，已臨近午夜，天邊炸開一簇簇的煙火，顧沅擡頭去瞧，卻不知一旁的溫潤少年，偏頭相望。
凜冬散盡，星河長明。
新的一年，萬事順意。
————
沈泊舟三月份參加了殿試，四月時放榜中了狀元，聖上賜了官職，五月就要就職了。
聽說他官拜禮部尚書，皇帝很器重他，不過想來也是，翰林沈家歷經三朝，世代為官，沈家人向來家風嚴謹，為人正直清廉，自然深受器重。
不過，沈泊舟并不打算依靠翰林沈家的名譽給自己撐門面，畢竟少年人總是這般年少輕狂，想要通過自己瘦弱的肩膀，扛起一片青空。
顧沅這幾天都沒有見着沈泊舟，畢竟人家這些天肯定也挺忙，雖說她挺想見見沈泊舟，終是不好去叨擾他辦事，結果人卻自己找上門來了。
“過幾天端午，街上有龍舟賽，你去看看嗎？”沈泊舟問道。
“沈大人相邀，自然是要去的。”顧沅調侃道。
〈端午佳節〉
顧沅同沈泊舟走在街上，道上飄着粽子的清香。
葉安然眼尖，扯了扯顧溯淮的衣袖，道：“若深，你看那是不是沅兒？”（顧溯淮字若深）
顧溯淮順着葉安然的目光看過去，好家夥，還真是顧沅，她旁邊怎麽還站了一個沈泊舟？
顧溯淮很不高興：“沈君歸怎麽也在？”
葉安然掩面笑了笑：“能怎麽着，沈大人定是對沅兒有意，你還沒看出來？”
顧溯淮的臉黑的跟鍋底似的，就準備沖上去和沈泊舟大戰三百回合，葉安然急忙拽住某個罵罵咧咧的人光速離開：“你可別打擾人家了…”
那邊的哥哥為顧沅操碎了心，這邊的沈泊舟倒是玩的盡興。
暮色漸濃，黃昏已近。
顧沅遞給沈泊舟一枚香囊：“給你的。希望沈大人喜樂安康，萬事順意。”
沈泊舟耳尖微紅，也遞給顧沅一串紅豆：“回禮。”
接過紅豆珠串，顧沅也沒想那麽多，就與沈泊舟告別了。卻不知，有道是：
“玲珑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君知否？”
只是我們名滿京都的才女顧沅，竟未曾看破紅豆的寓意，真是可憐咱們煞費苦心的沈大人了。
————
日子就這麽平平淡淡的過下去，顧沅總會收到來自于沈泊舟的小物件兒，而且他送來的東西裏，總會有一個裝着幾枚紅豆的錦囊和一封沈泊舟寫了幾句詩的信。
一開始顧沅還不知這紅豆的意味，沈泊舟送了幾次後，她覺着奇怪，便去問了嫂嫂葉安然，葉安然同顧沅說紅豆乃是訴相思之意，她方才懂了沈泊舟的心意。
顧沅并不排斥沈泊舟，畢竟一個愛給姑娘送紅豆訴相思之苦的溫潤少年誰會拒絕呢？
也許心動就只那麽一瞬間，因為那是愛得真摯的少年。
〈兩年後〉
雅間內，顧沅俯身聞了聞窗臺上的一盆君子蘭，沈泊舟伏案辦公，窗外氤氲着無邊絲雨。
“不是邀我至此賞雨嗎？”顧沅問。
“嗯…說是賞雨也不完全是。”沈泊舟擱筆案上，站起身走到窗邊。
“除了賞雨還有什麽嗎？”顧沅挺好奇的。
沈泊舟笑了笑：“還有我對你的愛意。”
顧沅有點沒反應過來。
沈泊舟繼續說道：“若我說，我想許你三書六聘，明媒正娶，你會拒絕我嗎？”
顧沅帶着笑意偏頭看他：“我想我不會拒絕你。”
這下輪到沈泊舟沒反應過來了：“什麽？”
顧沅重複了一遍：“我願意。”
少女的眸子裏閃爍着笑意，偏頭看着微愣的少年。
窗外微風細雨，淋濕了少年的心，卻不能撲滅他的愛意。
沈泊舟把顧沅抱起來，讓她坐在窗臺上，他的雙手撐在她兩旁，很認真的看着她的眼：“當真？”
姑娘的臉染上緋紅，執扇掩面：“絕無戲言。”
少年輕輕拿過了姑娘手中的扇子，吻上了姑娘
——在他十九歲的時候，他終究是抱住了他的心之所向。
————
沈泊舟的速度還是很快的——提親，下聘，立婚書，定婚期，四位一體一氣呵成，閃瞎京都一衆想要求娶顧沅的公子們的狗眼，成功抱得美人歸。
不過，顧溯淮可不高興了：“好你個沈泊舟，我把你當兄弟，你居然想娶我妹妹？簡直不可理喻，天理難容…”
葉安然搖着團扇，老神在在的問了一句：“你現在很生氣嗎？”
顧溯淮委屈巴巴的點點頭：“嗯，誰都哄不好的那種。”
葉安然很淡定：“我有喜了。”
顧溯淮：( . )
顧溯淮：()
“真的嗎？”顧溯淮很高興。“哦，蒼天你個大地，我要當爹啦！”
等等，顧溯淮感覺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麽事，不過，管他的，忘記了就忘記了吧。
于是乎，沈泊舟就算再欠，顧溯淮也硬生生的把他看順眼了。
畢竟自家媳婦兒懷孕了，看什麽都自帶父愛光輝，更何況那是個狗東西呢？
顧溯淮自我安慰的想着。
顧沅出嫁的那天，鳳冠霞帔，十裏紅妝，正是陽春三月的時節。
顧沅一直都記得，那天夜色無邊，月光灑入窗前，沈泊舟與她飲下合卺酒，他輕輕描摹着她的眉眼，一字一頓的念着，他的相思之意：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